若说汴京有哪处最能见尽繁华、汇聚四方，那便非御街虹桥畔的望仙楼莫属。

此楼以 “天下第一酒” 自居，非持帖者不得入内，名声直逼郊外皇家园林中的 “汴京第一酒楼” 万鹤楼。万鹤楼仅三层，专事权贵，寻常百姓连园林门都难靠近；望仙楼却立在御街要冲，七层飞檐斗拱、朱梁彩绘，素有 “一楼观尽汴京盛景” 之誉。

此时姜小花正和岳小楼坐在去往望仙楼的马车上。

自打进了汴京城，初来乍到的她两只眼睛就没歇过，骨碌碌转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青石板路光可鉴人，比方家庄晒谷场的石板平整百倍；沿街铺子的幌子，绸缎庄的流光、首饰铺的碎金，晃得她眼都花了。这些光景，哪里是方家庄那巴掌大的村子能瞧见的？

等到了虹桥桥头，她更是被望仙楼的气派惊得捂住了嘴。

“姑娘要上楼？” 门口立着的青衣小二眼尖，见她盯着楼牌发愣，先一步迎上来。他腰间系着条月白汗巾，说话时微微躬身，既不失礼又透着股练达。这派头，比方家庄唯一的杂货铺掌柜还体面。

姜小花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站在她身后的岳小楼已上前一步，抬手递出了手中的帖子。

那帖子是金镶玉的底子，面上镂刻着仙鹤衔灯的纹样。小二指尖刚触到边缘，已觉出不同寻常，再看内页钤着的朱砂印章，赫然是望仙楼独有的印章。旁侧还留着 “逍遥阁” 三个字，笔力遒劲，墨色里似掺了金粉，在日头下闪着细碎的光。

显然这是望仙楼专给江湖各派掌门备下的帖子，持帖者可直入七楼云阁，享的是与王公贵胄同等的礼遇。

青衣小二见此，脸上的练达瞬间换成了拘谨，双手捧着帖子还给岳小楼后，连声道 “二位稍候”，转身快步往楼里去了。片刻后，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跟着出来，手里捧着块巴掌大的木制模板，对着帖子上的纹样、印章细细比对了三遍，才将模板收起，对着岳小楼深深一揖：“不知逍遥阁阁主亲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等进了望仙楼门槛的刹那，姜小花只觉一股暖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比门外的风都柔了三分。楼内一层敞亮，八仙桌旁坐满了客人，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讲 “伊刀大侠单骑破幽冥” 的段子，满堂喝彩声震得梁上灯笼轻轻摇晃。

“二位这边请。” 老者引着路，脚步轻快得不像他这把年纪，“七楼云阁的渡月轩刚拾掇出来，临窗的位置正能瞧见东市全景，阁主见了定然喜欢。”

岳小楼淡淡 “嗯” 了一声，姜小花却忍不住小声问：“老伯，这楼里是什么人能来呀？” 她瞅着邻桌穿锦袍的公子正与戴斗笠的剑客碰杯，觉得比听书还新鲜。

老者闻言笑了，眼角堆起细纹：“姑娘是头回来汴京吧？望仙楼的规矩，认帖不认人。甭管是王公侯伯，还是江湖客，只要持帖进来，便是座上宾。就像近来有位红笺姑娘，虽不是武林中人，凭着一手琵琶绝艺，楼主亲自送了她张帖，比有些大侠的面子还大呢。”

说话间已到楼梯口，红木楼梯铺着厚厚的毡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姜小花扶着雕花木栏杆，见二楼拐角处几个青衣侍女正捧着托盘穿梭，托盘里的白玉酒杯映着光，忍不住又问：“那…… 没有帖子的人，是不是连楼门都进不来？”

“倒也不全是。” 老者回头指了指楼下，“一楼散座是给寻常客商预备的，只要付得起酒钱就能进，只是上不了二楼往上。像姑娘这般跟着阁主来的，自然能直上七楼 ”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再说了，看姑娘这灵秀模样，往后也定能拿到望仙楼的请帖。”

姜小花脸一红，话刚到嘴边，脚底下已踏上七楼的木板。老者推开一扇雕花木门，笑道：“阁主请进，这便是渡月轩。”

屋内陈设清雅得恰到好处，临窗放着张梨花木长桌，桌面光润如玉，案上青瓷瓶里斜插着两枝红梅，花瓣上还凝着点晨露似的，看着鲜灵得很。窗外果然正对着东市，目光越过连绵的货摊与商铺，能望见东市尽头那道青灰色的坊墙；而楼下不远处便是虹桥，河面上往来的舟楫、桥边穿梭的人影，连挑夫肩上的货担都看得一清二楚。

“茶水随后就到，若是想吃些什么，按铃唤人便是。” 老者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岳…… 南香子先生。” 姜小花轻轻拉了拉岳小楼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期盼，“岳叔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

“才分开多久，就惦记起岳淳武那家伙了？” 岳小楼斜瞥了姜小花一眼，心里却暗自嘀咕：真是麻烦。岳淳武自己爱带孩子就算了，偏还把这么个小尾巴甩给我。

“没……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干嘛。” 姜小花垂下眼，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岳小楼往后倚在梨花木椅上，语调懒洋洋的，尾音拖得有些长，“我做你师父。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姜小花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这就认了自己当徒弟？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她对他的了解，不过是 “岳叔的弟弟” 这层关系。可先前望仙楼那老者的恭敬、金镶玉帖子的分量，还有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处处都透着 “厉害” 二字。况且他还有那手神乎奇绝的神通，能带着人踏入一处瞧不见的神奇地方，眨眼间就从方家庄的土路上，挪到了这汴京的繁华地界里。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岳小楼抬眼扫了她一下，漫不经心道，“我不过是看在岳淳武的面子，再加你小小年纪就能觉醒神通，算得上个可塑之才，一时惜才罢了”，他语气依旧懒淡，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姜小花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上那点连岳叔都没说透的异样。先前的犹豫瞬间被一股冲动压了下去。不等细想，膝盖已 “咚” 地磕在楼板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按在膝前，额头抵着冰凉的毡毯上，脆生生地说道：“弟子姜小花，拜见师父！”

声音虽带着点发颤，却咬得格外清楚。方才还乱成一团的心思，此刻已经定了下来。爹娘都走了，方家庄再没可牵挂的人，往后的路本就茫茫不知去处。他既是岳叔的亲弟弟，岳叔待自己亲厚，他总不会害自己。更何况，自己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能力，原来和他一样，都叫 “神通”。能遇上懂这个的人，还愿意收自己为徒，那自己拜他为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小姑娘倒是干脆，竟还懂拜师礼。” 岳小楼眉梢微扬，指尖在桌面叩出轻响，语气里带了几分意外。

姜小花仍伏在地上，听见这话才敢微微抬头，额前碎发沾着点毡毯的毛絮：“之前被方为民带去拜过谭沽为师，学过些粗浅的修炼法门。” 她说着，声音低了几分，“不过只是学了个皮毛，只知道如何凝聚内力和运转内力。”

“还好只是学了点皮毛。” 岳小楼嗤笑一声，“他那点旁门左道，学了也无用，反倒会搅乱你的根基，迟早害了你。” 说罢抬手挥了挥，“行了，别跪着了，旁边椅子上坐好。”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小二恭敬的声音：“茶水点心到了。”

岳小楼还未应声，姜小花已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跑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的小二端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套青瓷茶具，壶嘴正袅袅地飘着白汽，旁边一碟桂花糕码得齐整。她伸手稳稳接过托盘，道了声 “多谢”后，转身将东西拿回屋内轻放在梨花木桌上。

“不错” 岳小楼随口夸了句，拿起茶壶往青瓷茶杯里倒了些茶水。他看着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姜小花，开口问道：“既然学了怎样凝聚内力，那你知道修炼的品级和有哪几种修炼方法吗？”

“不知道。” 姜小花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懵懂，等着岳小楼往下说。

“那为师就给你简单说一下吧。” 岳小楼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江湖公认的品级划分为九个品级，一品最高，九品最次。”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像是在勾勒品级的层级：“其中，五品为一个分水岭。五品前没什么特别的，到了五品，你便能将内力转化为内劲。从五品到二品之前，都是学习如何使用内劲。到了二品，便能够将内劲转化成真气护体；一品则是能够将真气外放。”

姜小花小脑袋跟着岳小楼的话语一点一点，生怕漏了什么。

岳小楼看她这副模样，嘴角噙了点笑意，继续说道：“一品里又区分三个等级，分别为化境、宗师和入圣。化境期可将真气外放，或附着在武学招式上，不同功法修炼出的真气都不一样，比如我的真气就带着剧毒。”

“宗师则是修炼至天人合一，打通全身窍穴后，内力除了能外化形成领域，还能与招式融会贯通，比如挥手间碎石断木、施展‘隔空取物’‘内力压制’等奇术。此外，宗师还能吸纳天地灵气淬炼体魄和创出强大的独门武技。”

姜小花的小嘴微微张着，心里暗暗咋舌，原来厉害的人能有这么多本事。

“至于入圣，” 岳小楼的语气稍缓，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就是在某一领域成圣，比如以刀入圣，以剑入圣。具体如何，为师就不清楚了，因为你师父我还没修炼至这个境界。”

“那岳叔呢？” 姜小花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崇拜的光，声音都亮了几分，“岳叔那么强，他肯定到了吧？”

岳小楼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随即淡淡道：“他算是半步入圣。等此次他突破了功法瓶颈，或许就能圆满了。”

姜小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蹙着眉问道：“对了师父，弟子一路听下来，怎么没听到你说神通呢？”

“嗯不错，这是为师接下来要重点说与你听的。” 岳小楼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姜小花身上，“方才的修炼品级不过是个大概划分，以你现在的境界，知道了解就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掌握神通是一品之上的通玄境才能办到的事。之所以不把它化入修炼品级里，是因为通玄境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境界。大部分修行者修炼的最终目的，都是跨入一品的顶点，通过肉身和武技同时感应天地，在丹田内修炼出能够容纳大道雏形的洞天。”

姜小花屏息凝神，听得格外专注，连放在膝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岳小楼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继续讲解：“然后踏入仙路，吸纳仙气凝聚自身的大道雏形，这便是神通。”

“但还有一种特殊的存在，就是拥有先天灵根的人。” 岳小楼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郑重，“这类人从出生便自带一缕仙气，因此丹田无需修炼也与洞天无异。只要在成长过程中经历极致的精神波动，便会产生顿悟，使修行者能在短时间内与天地沟通，以此感应万物包含着的大道，凝聚出自己的大道雏形。”

“极致的精神波动产生的顿悟…… 也就是说自己那时候！” 姜小花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漏了半拍。她瞬间就想起了方为民在宗祠里那张狰狞的脸，想起他一字一句说出父母都是被他所杀时的场景。就是在那一刻，滔天的恨意与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紧接着，那些密密麻麻、闪着微光的神奇丝线便在眼前铺开，缩小版的自己在其中沉浮，还有那个能让愿望成真的神奇能力，也是从那时起才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感知里。

此刻她看向岳小楼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恍然大悟的清明。

岳小楼将她这副神情看在眼里，便接着说道：“这个大道雏形，便是修炼者对天地法则的理解，也被称为神通。相当于你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天地法则。”

姜小花听得心头微动，原来自己那些能看见丝线、能让愿望成真的本事，竟是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自己竟有这么厉害。可这股兴奋还没在心头焐热，就被岳小楼接下来的话浇了个透心凉。

“但是，” 岳小楼突然抬手敲了敲桌面，清脆的声响让姜小花一个激灵，“掌握了神通并不代表就比别的修行者更强。在人间，也就是仙路以外的地方，跨入通玄境的修行者会受到天道的压制。对方的修炼品级越高，实力越强，你施展神通所需要消耗的内力就越多。比如为师，要是想在自己的神通空间里杀死一个一品境界的人，那为师也会因内力枯竭而死。”

姜小花耷拉着脑袋，低声喃喃：“怪不得自己那时候杀死方为民的选项有那么多个，最后只选了最容易达成的……” 原来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而是天道在无形中设了限制，那些看似复杂的选项，怕是早就被庞大的内力需求堵死了。

岳小楼瞥了她一眼，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端起茶盏呷了口茶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为师学习如何熟练掌握你的神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得意，“你也不用急着操心修炼品级的事。论打斗，你师父在一品里确实排不上号，但要说炼药的手法，放眼江湖，还没人能比得过。”

“弟子遵循师父教诲。” 姜小花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小二毕恭毕敬的声音：“逍遥阁主，大理寺少卿郭大人托小的给您带个话，说想与您在四楼谪仙馆一叙。”

岳小楼听闻此言，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角勾起抹了然的弧度，知晓对方定然是为自己境界的提升而来。

“师父去见个故人，你在这儿等着。”

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白瓷瓶，瓶身上描着圈淡青色的云纹，递到姜小花手里：“这里面是为师炼的迷魂散，就算是二品高手中了招，少说也得昏睡半个时辰。” 他顿了顿，指尖在瓶底轻轻敲了敲，“遇到危险就把它扔出去，瓷瓶一碎，只要还在北玄国境内，师父立马就能感应到。”

说罢，岳小楼便出了渡月轩，跟着店小二的脚步，来到四楼的谪仙馆。

门内坐着的郭秉文见他进来，当即起身相迎，拱手笑道：“岳兄好久不见！” 他目光在岳小楼身上落了片刻，带着几分熟稔的热络，“听闻岳兄武艺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如今六扇门有你兄长镇守朝纲，江湖中你作为逍遥阁阁主，一手医毒之术更是独步天下…… 当真是两全其美，羡煞旁人。”

岳小楼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这话听着是恭维，实则字字都在掂量岳家兄弟的分量： 一个掌江湖力量，一个握朝堂武力，若再添个通玄境的神通……

他洒然落座，笑着道：“郭兄这话就见外了。我兄弟二人，不过是各凭本事混口饭吃，哪敢当这般夸赞？倒是郭兄，两年前还是纠察司里一名普通御史，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这能力与手腕，岳某才该佩服。”

郭秉文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又化开：“岳兄说笑了。若非岳家兄弟镇住那些不安分的江湖人，朝廷哪能安心整顿吏治？” 他刻意加重 “修行者” 三字，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岳小楼周身。

经传回的密保，岳家兄弟从方家庄面见甘州六扇门，到现身汴京，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厉大人断言岳淳武尚未至通玄境，那么唯一的可能，便落在眼前这个弟弟身上了。

岳小楼这时却转头望向窗外的汴京盛景：“郭兄说得是。如今的北玄国，确实称得上‘盛世’。新帝登基时那点风波，连浪花都算不上。”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世人将汴京称作神都，，谁来到北玄，来到汴京，不唱一出盛世太平？似乎人人都过得十分幸福欢乐。但岳某这十年来游历北玄国各地，心底一直有个疑问，尤其是在新帝登基后，这个疑问愈发加深。”

郭秉文怔了一瞬，显然未料到岳小楼会突然提及此事，遂笑了笑说道：“什么疑问？不妨说来，郭某或可为岳兄解惑。”

岳小楼转过头，目光直直盯着郭秉文的眼睛问道：“你说…这幸福该如何定义？世人自以为的幸福，究竟真出自他们本心，还是…… 他们被告知应该幸福？”

郭秉文笑容一收，神色终于沉了下来。此话哪里是问“幸福”？分明是在影射朝廷粉饰太平的教化之术，一开始的那句‘夸赞’，更隐隐暗指当年新帝登基时若无岳淳武单骑护驾，根本谈不上今日盛世。

“岳兄何出此言？” 他压低声线，眸光一沉，“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心生欢喜。”

岳小楼却像没瞧见他的失态，端起茶盏抿了口：“郭兄赞我兄弟二人对朝廷的功劳，或说我们在江湖的影响力。但郭兄须知，江湖人本质还是修行者，修的是己身。若真能在红尘中寻得大道，又何必踏这条九死一生的江湖路？”

郭秉文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起客套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岳兄这番话真是让郭某受益匪浅，在下已然明了岳兄的态度。叨扰岳兄歇息了，在下告辞。” 说罢，连面前的茶盏都未碰一下，转身便大步走出了谪仙馆。

他一路眉头紧锁，方才那番对话如鲠在喉。本想借着叙旧敲打一番，暗示朝廷已经知晓他迈入了通玄境。没成想反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讥讽了一通，句句都往朝廷的痛处戳。

等出了望仙楼，候在街角的手下见他面色不善，连忙上前低声询问：“大人，谈得如何？”

“哼，牙尖嘴利。” 郭秉文冷哼一声，“目前来看，还算安分。”

手下面露不解：“这岳小楼在武评榜上本就排在一品末流，即便真入了通玄境，依情报来看也不过是身法神奇些，为何朝廷要这般关注他？”

“你懂什么？” 郭秉文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被触怒的不耐，却还是压着声音解释，“岳小楼之所以在一品中战力垫底，是因他那毒术对一品宗师根本无效，即便对上一品化境，杀伤力也有限得很。”

他停顿片刻，看着望仙楼的飞檐，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说道，“但你要记着，一品以下的修行者，沾了他的毒，便是个死。”

“当年攻打白莲教，正是靠着他一手毒功，半个时辰内杀了退守山谷的八成教众，朝廷的讨伐才会那般轻松。”

“厉大人说过，这天下，能凭一己之力在战场上凿穿万骑军阵的人有好几个。可若说杀透万军之后还能保全自身的，便只剩岳小楼一人了。”

手下闻言脸色骤变，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

郭秉文瞥了他一眼，语气添了几分冷意：“不然，你以为逍遥二老去了仙路，逍遥阁为何还能名列正道三派？没瞧见氓山么？只因驴道人一走，便落得个一蹶不振的下场。”

说完他便拂袖转身，踏上早已在街角候着的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远，显然是急着回皇宫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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