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告白与拒绝 —— 缝在夜色里的目光》

便利店的塑料袋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我，沈恪，今天也照着自己的模板生活走完了全套流程：

去上海帝能大学上课、打工、最后在便利店买盒饭和饮料。

社会学系大二，成绩不上不下，社团玩两天就撤，朋友也就几个，晚上从不会有人一起回家。

所以像这样一个人走在从地铁站到公寓的黑暗小巷里，就是我的日常。

「……真累。」

一句话飘在湿冷的夜气里，很快散掉。

公寓楼出现在视线里，两层的小建筑，走廊的白色灯管今天也在“啪嗒啪嗒”地闪。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却不知为何，胸口一直不太安稳。

这种感觉从几天前就开始了。

像有什么目光，贴在我背上，一直跟着我。

我告诉自己是错觉，不然脚步都会停下来。

上二楼，走廊尽头就是我的房门。

旁边一间、隔着薄薄一堵墙的地方——

住着 那个人。

隔壁的住户，唐美紗。

夜场的女公关。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印象是：

“漂亮，但感觉靠太近会很麻烦的那种人”。

浓妆，鲜红的唇色，闪得过分的裙子。

香水、烟味和酒精混在一起的味道，会从她经过的风里钻进喉咙。

说不上讨厌，只觉得应该保持距离。

但最近，不一样了。

只要我回到房间，关掉电视，墙那边就会传来过于真实的气息声：轻叹、翻身、床板的轻响。

更恐怖的是——

只要我打开手机看视频，那边的动静就会突然 静止。

没有翻身，没有布料摩擦声。

像是——

隔壁的人屏住呼吸，贴着墙在听。

「……好恶心。」

这么想的同时我又强行告诉自己“你想太多了”。

不然我根本不敢在房间里待着。

那天也是，我一心只想“洗澡、吃饭、睡觉”。

可踏进外走廊的瞬间，胸口像被灌了冷水。

灯下站着一个人影。

裙子、长发、高跟鞋的声音。

熟悉的轮廓。

——唐美紗。

不是碰巧遇见。

而是像在等我。

「……晚上好，小恪。」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收紧空间的压迫。

「……唐姐？怎么了？」

我生硬地回了句问候，假装镇定。

这一瞬，她的肩微微抖了一下。

「小恪。」

第一次被她用名字叫。

皮肤底下有东西窜过去一样的感觉。

「能跟你聊聊吗？」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生气的温度。

本该拒绝的。

说我累了、明天早课、都能当借口逃。

可脚，却停了。

唐美紗的眼睛，把我的退路都堵死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把手按在胸口。

「唐美紗，四十二岁，在『LUNARIA会所』上班。附近算中等偏贵的店。」

——四十二。

我脑子慢半拍地理解了数字的重量。

她跟我妈同岁。

「大家都说我像二十多岁。」

她用指尖擦过自己的脸颊。

「当然我知道有一半是客套啦。」

长睫毛在灯下轻轻动，像是在确认自己“还能被爱”的证明。

「不过你知道吗？女人只要认真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年轻。皮肤、眼睛、连呼吸都会不一样。」

然后，她向我迈近一步。

香水、酒精、烟味混在一起的体温味直冲我的喉咙。

「我们差二十岁又怎样？关键是合不合，能不能认真被看见。我跟你聊天的时候……真的觉得像同龄人。」

那眼神，是喜欢一个男生的眼神。

（……不可能吧……我妈同龄……怎么可能……）

我的脑子终于跟上了，但嘴完全动不了。

「小恪，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像贴在耳边。

「那天你跟我说‘辛苦了’，你有看着我的眼睛。男的里——很少有人这样。」

她一直盯着我。

像在温柔地迫使我承认什么。

「大多数男人只看我脸和身体——然后故意离远一点。可是你，你是真的“看见我”的。」

（……只是正常打招呼吧……）

我在心里反驳，却说不出口。

「所以，我一直在看你。」

「……看？」

我的声音听起来像刚换声期的少年。

唐美紗露出了捕猎者的笑。

「上海帝能大学，社会学系。早上八点五十左右出门。上完三节课会顺路去便利店——晚上在『地铁站前便利店』打工。」

淡淡的语调，却像把刀往心里推。

「一周四天班。周三和周五，你都是晚上十点下班对吧？」

喉咙干到发痛。

「你紧张的时候会嚼收银台旁边那个蓝色包装的薄荷口香糖。」

（她怎么……连这个都……）

「回家之后，你会把盒饭放进微波炉。加热的时候刷手机，吃饭配视频，半夜关灯换耳机。」

从生活习性到节奏，她全知道。

但更可怕的是接下来那一句。

「凌晨两点，你会醒一次。」

心脏停了半秒。

「然后是手机的声音——不是动漫，是那种声音压很低的视频。」

唐美紗凑近。

「——女孩子穿COS服的小视频。」

血全部往头顶冲。

「什……你……」

「墙这么薄，小恪。你电视一关，手机声音我都听得到。」

她像在说天气。

「女仆服、水手服、JK、偶尔猫耳……对吧？」

呼吸开始乱。

「小恪，你其实很容易懂。换到某些片段的时候，你会轻轻吸气，节奏不一样。」

我背脊发冷。

「而且——」

她嘴角缓缓上扬。

「那时候你的脚会绷直。」

「……！」

「有个固定的地方，你会突然脚尖伸直，绷、抖……像忍不住一样。」

我全身汗毛竖起。

「我很喜欢那一幕哦。」

她盯着我，眼神发亮。

「你那是……‘最后的反应’对吧？」

「求你……别说了……」

我声音抖到变形。

「这种……你听着觉得……」

「当然听了。」

她轻飘飘地说。

「翻身声，布料摩擦声，换手拿手机的叹气声……」

然后，她压低声音。

「你在哪一段暂停、在哪一段继续……哪一秒呼吸会停一下……我全部知道。」

我只剩下想逃、想关门。

可她继续。

「小恪。」

轻柔却像利刃。

「我也可以穿女仆服哦。我穿白的黑的都好看。清纯的，性感一点的——随你挑。」

我呼吸直接乱掉。

「高中制服我也留着。上海那种可爱款。裙子短一点你喜欢吧？要穿黑丝还是堆堆袜，你说了算。」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把我往墙角推。

「COS不是穿上就完事的。」

她靠得更近了。

「要怎么被看见、要怎么慢慢脱、要怎么营造‘往下走的气氛’——这些我都懂。」

我全身鸡皮疙瘩。

「小恪，我可以照着你的喜欢来。连‘穿着的时候做的事’……我也不介意。」

她呼出的气贴在我耳朵上。

我的身体直接反射性发抖。

不是兴奋——是恐惧＋羞耻＋嫌恶的混合。

「所以，小恪。」

她站在我与门之间，完全堵住退路。

「我喜欢你。真的很想要你。」

我头皮发麻，心快炸了。

要是现在不开口，就真的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喉咙自动动了。

「……不行。」

声音沙哑得不像我自己。

「我……我对……比我大很多的……不行。」

说出口的一瞬间，我知道完了。

唐美紗的笑容，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

眼里的光灭了，只剩一个诡异、空白的“笑”。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她轻轻点头。

「……谢谢你说实话。」

那温柔，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

我几乎逃一样地开门。

进去的一瞬——

「小恪。」

她的声音冷得让我胃都缩了。

「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

我僵住。

「你的一呼一吸、房间味道、习惯、哼的小声、深夜看什么视频……」

每个字都像针。

「我全都知道。住隔壁，很容易知道哦。」

然后她低笑。

「你什么时候脚会抖，什么时候会紧、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我也都知道。」

我彻底恐惧。

回头时，她正站在灯下，眼神像锁定猎物。

那不是爱。

那是占有。

我冲进房间，把锁、链条全部扣上，靠着门大口喘气。

「……只是个……可怕的邻居……」

我骗自己。

洗澡、吃饭、开电脑、看视频。

“平常流程”一个没少，可世界已经失色。

我静静躺着，关掉手机。

半夜醒来时，隔壁静得不自然。

像被监听的那一方在屏息。

我迷迷糊糊撑到早上。

——却没想到，这一夜只是异常的入口。

之后会发生的事，我那时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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