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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下 作者:雌蜂,3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7640 ℃

聽了他一席話,我明白所裡丁主任在鑑定會結束那天晚上說他,對付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大山同志經驗豐富。農科院提拔趙大山可能就看到這一點。

回到劉家坪茶場,趙場長和我立刻趕到505高地小茶圃,掀開雜草的塑料布一看,《霧山紅》茶幼苗長得很好,還抽出新葉,證明這505高地能栽活《霧山紅》茶樹,趙場長信心備增,馬上與會記根據下撥的資金,編造了預算。會記對我說,趙場長太精明了,目前已近立冬,從現在開始山裡人最閒,用工便宜,地上未上凍,新茶園開墾土好開挖多了,這樣費用就省多了。經過半個月的籌化,立冬後505高地茶園就開工了,暫先開五畝。試種效果好,再擴大。趙場長將施工隊組建好,正常開工後,就把這事交給我去辦,他還得到省裡去應付那些人。

從茶園施工的第一天,我就天天在工地,為了行動方便,我就穿那件大襟中式小裌襖,天冷時,外罩金邊琵琶襟外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下穿玫瑰紅錦緞長裙;腳下穿高跟皮靴。由於在505高地山溝到處是叢生的雜木,荊棘叢生,頭上不能佩帶過多的釵鐶。我向趙月娥說明了情況,取得了她的同意,就把頭髮綰在後腦,盤了一個又大又園的發髻,用一根扁平碧玉簪別住頭髮,用十二支金光閃閃的金鳳釵在園形髮髻上插成一個扇形,再噴上髮膠,這樣即使頭髮掛上荊棘也不會鬆散;耳朵上掛了一對單珠耳墜,臉上化了個淡雅的淑女妝。趙月娥看見我這種打扮,說我這種髮式好像霧山王家沖大隊裡幾個畬族生產隊婦女裝扮,她笑著說,不管急怎麼說,也還算霧山媳婦。每天跟著工人上山,雖然趙場長安排工人給我做了一支靠椅式的擔架,但我不坐,堅持走,倪麗萍父親告訴過我,長期堅持鍛鍊能改善腳的功能。雖然腳常走得又紅又腫,但我仍不放棄。

505高地這山溝,土層薄,石頭多,要整出五畝茶園,決非易事。首先要清除溫泉下那塊土地的黑色大小石頭,將溝裡有土地方雜木和荊棘砍挖掉,再將土移到茶園中。還要用石塊砌在茶園四周,防止水土流失;另外將溫泉水用石沙做成堤壩,圍住溫泉水,灌澆茶園。從十一月上旬動工,幹了一個多月。趙場長中途回來過二次,也到山上檢查了進度,提出山溝裡平地少,要整出五畝大的平地,那要動用炸藥,工程太大。茶園可以修正梯形,順山勢修,這樣省工省時,能趕在一月份春節前基本完工。春節後新的茶季又要開始了。趙場長在十一月底的回來那趟,他告訴我,現在反擊右傾翻案風越來越緊,,而且所裡那幫人也叮著我不放,己通過農科院政治處對茶場下了幾次文,要送我到《市毛澤東思想學習班》,都給趙場長把文給扣下了,並沒下到茶場。我一時半載還不能回所裡,他說他目前在茶葉所任職,萬一在《霧山紅》茶收購季節回不來的時候,幫他一下,將《霧山紅》茶換回來,所以他要我熟悉一下《霧山紅》茶產地,帶我又去了一趟霧山,乘大雪沒封山前,到白馬沖和鐵馬塢有《霧山紅》茶的農戶家轉了轉,而張家沖上次換茶葉,我都跑過了,這次就不需要去。趙場長說到鐵馬塢,我實在不想到我那所謂的公婆家,他認為不去不行,三個大隊只有鐵馬塢是集體經營《霧山紅》茶。在鐵馬塢,只有在山沖最裡面一戶人家門對面的一個叉溝裡,有一個台地,要上近百米一個徒崖,在崖上有一個地勢平坦的淺溝,土層厚,上面自然生長幾十棵《霧山紅》茶樹,每年由趙老大,就是我的公公組織人上去採收,所以必須去,交代一下,說他萬一來不了,由我代勞。這是第二次回婆家,可能由於趙場長在,公婆沒為難我,住了一宿就走了。不過我見了公婆,心裡還是發怵。回來後當趙月娥的面,趙場長還交代要將換購物資,在春節後一定要運到霧山,在張家沖張老漢家集中存放。茶葉開園採摘後,雨水多,常發大水,不好運了。這事由趙月娥負責,她知道怎樣做,我只要提醒她就行了。

雖然山外運動鬧得翻江倒海,我在山裡過得很安寧,雖然每天在趙月娥的監督下要化一個多小時給自已精心打扮,但其他時間我還是過得很充實,每天往山上跑,腳得的功能有了一定的恢復,最近我靴子都不穿了,重穿坡跟鞋,這樣對踝關節的鍛鍊有好處。山裡這個冬季,前期天氣很好,到十二月中旬,我們在505高地茶園基本建成了。從十二月下旬,一場接一場大雪下到一九七五年一月中旬,大雪過後天氣晴好。雖然這是一年最冷的日子,但劉家坪茶場背風向陽,還是比較暖和,連續晴暖十多天后,雖然四周都是大雪覆蓋,白茫茫一片,大路上的雪還是化了,露出沙子路面。一月二十四日這天,我刻骨銘心,終生難忘。那天,我看路上好走了,想上山看看505高地那個種有《霧山紅》茶樹幼苗的小塑料薄膜棚是否給雪壓塌了。出門前我仍按往日上山模樣打扮好,回來後已是下午三點,場裡一個人也沒有,腳上的靴子粘了點泥,我到房間門口將靴子脫下,進去隨便穿了雙坡跟鞋,將靴子拿到澡堂裡用水洗了,看時間還早,就想上辦公室去看書打發日子,自下雪後趙場長就沒回來,路過場長辦公室門口,門開著,裡面有人說話,我以為他回來了,與會記她們說話,就一頭興地推開房門,這一推,把這平靜的日子打破了,山外的運動浪潮還是衝進了劉家坪茶場。

進了場長辦公室,趙場長的辦公桌椅子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人,穿著一身黃軍裝;後面還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會記唐嬸、趙月娥和黃媽畢恭畢敬站在他倆面前,聽那三十多歲人訓話。我一下驚呆了,黃媽看我進來,衝過來往門外推,壓低嗓子說:

「一句話都不能講!」

那年青人反應快,馬上也衝過來,抓住黃媽胳膊用力一拽。黃媽一個踉蹌,要不是會記唐嬸接得快,差點摔倒。然後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從門口拖到房間裡。我胳膊給他捏得痛死了,他將我拖到辦公室前面地板上,我被拖倒,驚恐萬狀低著頭伏臥在地板上,那三十多歲人厲聲喝問:

「你是誰?在茶場幹什麼?」

我已六神無主,在地板上抽泣著。那人轉身對黃媽她們問:

「她是誰?在這裡幹什麼?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封建地主小姐打扮的人。」

黃媽她們一聲不啃,她們可能也給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昏了。那三十多歲人站起來,圍著我轉了幾圈說:

「這個王利平,趙大山不知把他藏到那裡去了。這裡他還養了個地主小姐,這塗脂抹粉,化妝打扮的女人證明,這趙大山把劉家坪茶場都搞成封建主義保壘了。沒想到這個趙大山,是農科院隱藏最深的封建地主份子,是農科院的右傾翻案風的源頭。」

「葉主任。我們今天一定要在這封建地主婆身上打開缺口,將趙大山老底揭出來。」那年青人彎下腰,抓住我的衣領往上一拎,凶神惡煞說:「地主婆。你今天不供出你的實情,我今天要你這漂亮臉蛋開花。」

我被他拎站起來,閉上眼不理睬他。突然「吧,吧」兩聲,我的兩邊臉火辣辣痛起來,一股又甜又鹹的液體從我嘴裡流出。他狠狠打了我兩耳光。我聽見黃媽驚叫一聲撲上來,抱著我的頭說:

「女人的臉不能打呀!她還是姑娘,這沒園房呀。」

那人用腳在我屁股上狠狠一踢,我同黃媽一塊倒在地上。他吼道:

「你說。你說不說呀!地主婆,你不要頑抗,對抗無產階級專政死路一條。」

一陣腳步聲,有人跑出場長辦公室,那被稱為葉主任在辦公室那裡高喊:

「站住!你們往那裡去,站住!我命令你站住!我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你們,站在!」

腳步聲越來越遠,有一個人跑出辦公室。那年青人離開我與黃媽,到葉主任那裡去說:

「葉主任。你看那保管員,那象國家職工,簡直就是家庭婦女一個。這些女人雖說是茶場職工,被趙大山放縱慣了,無法無天。我認為就憑這個地主婆,我們把她帶回省裡,不怕整不了趙楞子,不怕他不交出王利平。我們這趟收穫可不小,這下連趙楞子老窩都端了。我們要不要給院裡李組長打個電話,把這裡情況匯報一下。」

「小江。你真一點革命警惕性也沒有,你不要忘記,趙大山也是新嶺公社革委會副主任,那裡有他的死黨。你的電話,新嶺會給你轉嗎?若不是我們拿的是農科院介紹信,假借趙大山的名義,這劉家坪茶場都進不來。」

第七十六章 打手的下場

聽了這個葉主任和那個姓江的對話,我越來越恐懼,若把我帶到省裡,我都不敢想像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我感到發冷,身上抖得越來越利害,黃媽用手帕擦掉我臉上的淚水和嘴角的血跡,把我緊緊抱著。那邊我聽到會記唐嬸憤怒地指責他們說:

「葉主任。我也是一個有十幾年黨齡的共產黨員。我感到你所做所為,不像一個為組織辦事的黨的領導。在未弄清問題之前,你們隨便就動手打人,這是一個共產黨人的作為嗎?何況是對一個老貧農的女兒,就是四類分子也不能打。」

那個姓江的年青人在旁邊厲聲喝叱道:

「老貧農的女兒,她這樣子會是一個老貧農的女兒?你的覺悟到那裡去了。你這號人,我在《毛澤東思想學習班》見多了,不抽頓鞭子,挨頓老拳,頭腦是不會明白的。」

那葉主任說:

「你即然是個老黨員,那你老老實實配合組織,把趙大山藏匿起來的右傾翻案小爬蟲王利平挖出來,這可是大是大非問題,希望你站在無產階級革命派的立場上,與趙大山劃清界線。」

「那我考慮考慮。葉主任,現在已四點多了,請黃媽去做晚飯,這女的我來看管。你們今天剛到,路途也辛苦,也該休息休息了。」

那葉主任說:

「我們無產階級革命派,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們飯可以不吃,也要從這地主婆身上審出一些情況出來,希望你也配合我們。」

「她是趙場長的親戚,是霧山裡的姑娘,決不是什麼地主婆。我們這裡的霧山公社,不僅沒有地主、富農,連中農也沒有,那有地主婆呢?」

「我看你還是沒把立場轉到無產階級革命派一邊來,還在為趙大山作掩護。你要好好考慮,像你這樣不轉變立場的人,我們也要送《毛澤東思想學習班》改造自己世界觀的。」

會記唐嬸與他倆唇槍舌戰鬥到天黑,唐嬸在屋裡點上了兩盞明亮的煤油燈,繼續與他們爭辮。那年青人失去耐心,又來火了,上去踢了唐嬸兩板腳。唐嬸一下被踢倒在地板上,坐著得嗚嗚地哭起來。年青人放過唐嬸,又來抓我。黃媽護著我,又是哭又是罵,與年青人撕扯起來。正當大家鬧的一團時候,外面衝進來一夥人。我睜眼一看,為首的是新嶺公社民兵指揮部的杜指揮。他一個箭步跨到那姓王的年青人面前,抓起那年青人,象拎小雞似地往旁邊一摜。那人哪是虎腰熊背,整天在山上勞動杜指揮的對手,重重跌倒在那葉主任的腳下。葉主任馬上站起來,把桌子一拍,指著杜指揮怒斥地說:

「喂!你這是干什麼?你的革命覺悟到那裡去了。我們是省裡下來的幹部,來茶場抓小爬蟲王利平到省裡《毛澤東思想學習班》的。我們進新嶺公社,己經通告過你們了,你們現在的行為己經很危險,站在無產階級革命派的對立面上去了。你馬上必須向小江同志陪禮道歉!」

那姓江的從地上爬起來,狐假虎威地說:

「我們葉主任是農科院政治部副主任,副處級幹部,比你們公社革委會主任都大。你們在他面前太放肆了,簡直目無領導,無組織,無法無天,叫你們公社主任來!」

杜指揮就同沒聽見一樣,和幾個民兵將黃媽唐嬸和我扶起來。指著我的臉對葉主任怒目而視,吼叫說:

「這幾個人是誰打的?你告訴我,是誰打的!」

那姓江的毫不在乎的說:

「是我打的。怎麼樣?對階級敵人就要這樣,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

杜指揮粗暴地打斷他的話說:

「誰是階級敵人?你倆要把話說清楚。」

那葉主任指著我說:

「她就是階級敵人。是地主婆,是趙大山窩藏在劉家坪茶場階級敵人。」

「你憑什麼說她是階級敵人,是地主婆?」

那葉主任怒喝道:

「你們是瞎子,還是裝糊塗?這是共產黨的天下,不是你們這一小撮人的天下。她穿的那身服裝,她的妝扮,不是一個鮮活的地主婆。」

杜指揮冷笑一聲說: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她是霧山公社白馬沖大隊畬族三隊一位老貧農的女兒,你見過霧山畬族姑娘嗎?」

葉主任有些驚訝地說:「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那我今天告訴你,她身上的打扮是會見重要客人,或重大節日,畬族姑娘才穿的禮服;就同國慶節,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會見少數民族代表,代表們也穿民族盛裝一樣。這位姓王的畬族姑娘,嫁給趙大山主任的大哥在部隊裡的兒子,是革命軍人家屬。侄媳婦來拜見未來的叔公,能不盛裝打扮?關於我說的話,我們新嶺公社己通知霧山公社,明天霧山公社就派人送證明材料來。」

他兩人聽杜指揮一席話,目瞪口呆。那姓江的一下躲在葉主任後面。那葉主任也慌了,不停地用手帕擦頭上冷汗,低聲下氣地說:

「誤會!誤會!我向這位畬族老貧農女兒王姑娘賠禮道歉,向革命軍人家屬賠禮道歉!向茶場兩位女同志道歉,希望大家看在同是無產階級革命派的份上,諒解!諒解!」

唐嬸得理不饒人指著葉主任說:

「我己告訴你,她是老貧農女兒,你就是不聽,還動手歐打我們基層革命干群,歐打少數民族姑娘,天理國法難容。我們新嶺公社貪下中農,絕不能容忍你們這種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壞人。」

趙月娥也從民兵身後站出來指著他倆罵道:

「你破壞黨的民族政策,欺壓,污辱,打罵少數民族婦女,霧山畬族群眾決不輕饒你。」

黃媽對他們恨得咬牙切齒,她添油加醋指著葉主任說:

「他們不但打人,污辱我們婦女,還對王姑娘圖謀不軌。若不是我拚命護著,他們把王姑娘都姦污了。他破壞軍婚,天理國法難容。」

葉主任聽黃媽這樣一說,嚇得魂飛魄散。氣急敗壞地對黃媽說:

「你老人家講話可要實事求是呀,這種事可不能瞎說,說話可要負責任的。」

唐嬸也火上澆油地說:

「誰不實事求是啦!你把人家姑娘捺在地上,不是想姦污嗎?否則,會把人家打成那樣。不是我們拚命護著,後果早就發生了。」

杜指揮聽了把臉一沉,對他們喝斥說:

「我說葉某人。我看你們所做所為,性質已發生變化,己經不是人民內部矛盾,而是轉化為敵我矛盾。不管你原來職務有多高,你在什麼地方犯罪,就要在那裡受到革命人民的懲處。把他們押起來!」

立刻上去四個民兵,把他倆架起來,捺跪在地上。葉主任和那姓江的這時百口難辯,不斷低三下四地向大家求饒。我做夢也沒想到事情發生了這樣大的逆轉,下午還威風凜凜的葉主任和他的幫兇,現在變得如喪家之犬,可憐巴巴祈求大家憐憫。這幫整人的打手在學習班,肯定是不可一世,目空一切,否則不會動手就敢打人,開口就罵人。杜指揮轉身對大家說:

「今天天不早了,這兩人暫關押在場長辦公室,我們民兵看管,責令他們書面寫出自已罪行,等明天新嶺公社革命委員會和霧山公社革命委員會來人,共同審理,現在大家回去休息。」

我與黃媽相互攙扶,趙月娥扶著唐嬸,大家邊罵邊走出辦公室。我們確實給那姓江的踢得不輕,我到房間卸妝發現,兩邊臉面各有一個巴掌印,全腫了,口腔內膜也破了,痛得嚥口水都痛;洗澡時發現,腰、大腿好多處又紅又青又腫,這幫人打人好狠。我想如果進了學習班,在他們手中,不死也褪層皮。

第二天下午,黃媽一跛一拐地來喊我去場辦公室,她叫我仍同昨天一樣裝束。到了辦公室,發現趙場長趕回來了。辦公室除了民兵,還有一個幹部,趙月娥告訴我是霧山公社的,我公公那裡雪封山了,無法送信。那葉主任和姓江的青年,臉色發烏,瘦了一圈,跪在辦公室裡。大家都做好筆錄,簽完字,加上霧山公社開出我的證明材料,拿到姓葉的和姓江的面前,逼他倆也簽了字。趙場長臉色鐵青,嚴肅地怕人。他對大家說:

「我以霧山公社和新嶺公社副主任的身份,同時也是農科院茶葉研究所的副主任身份,對這兩個人民的敵人在單位內部先進行處理,結果我會通知地方,除王姑娘這個最重要受害人和證人留下核對有關證據外,其他人先回自己單位,各位這次辛苦了,我代表茶葉所和劉家坪茶場,對地方兄弟單位的支持表示感謝。」

大家都走了,我關上辦公室門。那姓江的爬到趙場長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趙場長,能幫他一把;那葉主任低著頭,渾身發抖,跪在那裡不敢動。趙場長長嘆一口氣說:

「你們都起來吧!好孬我們都是農科院的同事。」

那葉主任聽趙場長這樣一說,頭抬起來,呆滯眼睛裡出現一絲亮光,他頭在地上磕了又磕說:

「趙主任。這次不計前嫌,救兄弟一把,勝我再生父母。以後我將肝腦塗地,效犬馬之勞,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起來吧,起來吧!你這還像一個國家幹部樣子。你把這次避著我,到劉家坪這個保密單位來的背景老老實實講出來,把指使你的人交代出來,我還有可能幫你。否則,你淮備去勞改吧!」

那葉主任老老實實將這次受農科院裡領導組一個李副組長指派,想通過抓住王利平為突破口,搞出上次金組長帶隊來召開「505項目鑑定會」內幕來,對金組長,茶葉研究所丁主任及一批專家,也有趙場長,王利平,打成一個右傾翻案集團,而掃清他在農科院對手,以後為坐上農科院一把手鋪平道路。他就是在農科院跟隨中央文革,刮反擊右傾翻案風禍首,這葉主任不過是他的一名干將

聽完葉主任的話,趙場長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的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那兩人畢躬必敬地站在辦公桌邊,二雙無神的眼光,隨著趙場長身影移動,就像二個要淹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對趙場長抱著一絲希望,身子仍在不停顫慄著。

第七十七章 霧山媳婦的樂趣

這時我才知道農科院裡是多麼複雜,被人整了還不知怎麼回事。趙場長重新坐下來,猛地用拳頭在桌上一捶,把他倆一下嚇癱在地上。趙場長說:

「罷了。你倆滾吧,滾回農科院吧!」

那葉主任從地上爬起來說:

「趙主任。你饒了我,謝謝你。大恩人你好事做到底,沒你幫助,我們走不出新嶺公社。那些民兵都把我們當壞人了。另外我們回去怎麼交待呀?」

「好。我送你們到新嶺上車,在新嶺公社開一張證明,說王利平在劉家坪茶場要求下,已被送到旌山縣《毛澤東思想學習班》了,你們已核實過了。這次暫放你們一馬,但你們所有材料都在我手中,我會暫存在新嶺公社擋案室。若我一旦發現你倆興風作浪,我馬上將材料寄到省革委會。知道嗎?」

「知道!知道!」他倆點頭哈腰討好地說:「在農科院,若有人對你不利,我們知道一定會通知你的。」

下午趙場長就把他倆送走了,到吃晚飯時才回來。回來時,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抽悶煙。唐嬸和黃媽受了傷,都回新嶺街了。趙月娥燒了飯,也不敢進去喊,支使我去。我一拐一拐地走到辦公室門口,叫他吃飯。他才默不作聲地走出來。晚飯後,他來到我的房間,對我說:

「侄媳婦。最近風聲越來越緊,你還是回霧山避一避吧!我己對霧山來的王幹事說,叫他回去,能否把通往鐵馬塢的路打通。路通後,就接你回去。我知道你是不願去的,但比抓進學習班好。這次幸虧你月娥姑姑機靈,看情況不對,立刻騎自行車趕到新嶺公社,打通了我的電話,我作了安排,才解了這次圍。但不能保證以後他們不再派人來,下次可沒這麼幸運了。」

我有點不理解地問:

「叔公。這次他們上了你的套,你怎不整得他們永不翻身,怎麼就這樣放虎歸山了。」

「我何不想治他們。但你作為證人和受害人,能到省裡去作證嗎?另外,這是兩個小角色,整倒他們無關大局,反而會增加他們對我的提防。我預感今後鬥爭會更激烈。我這次是偷著回來的,他倆回去也不敢提到我。我現在隱藏得越深,以後越主動。所以我明天得趕回去。你回到霧山後,我也放心。到鐵馬塢後,你沒法到他們產《霧山紅》茶的山溝去一下,我認為鐵馬塢是霧山公社唯一可以擴大生產的地方,你可去考察一下。但要等開春後雪化了才能去,要注意安全,反正現在茶場也沒事,離開一個階段也沒關係。」

聽他這樣說,再看看自己身上穿得花團錦簇的女性化絲綢服裝,顫顫巍巍的大胸脯,腳上穿得繡花坡跟鞋,怎麼能作為證人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是在趙老大家,再受罪,那怕是天天繩捆索綁,也比在省城丟人現世強。趙場長放了他們,也是為我著想。以他恩怨分明的性格,明知道葉主任此行就是衝他而來,收集黑材料來整他的,他不把姓葉的制於死地才怪呢。為了我,他強忍了自己滿腔怒火,這次要我回到霧山鐵馬塢,也是為我好,那樣農科院的李組長就是神仙,也找不到我。這樣一想,心也順了,愉快地答應了趙場長的要求,準備去鐵馬塢。

趙場長第二天清早就走了,我又在劉家坪茶場住了十多天,臉上身上的傷都全愈了。黃媽和唐嬸也回到茶場上班了。最近沒有雨雪,趙老大從山裡趕到茶場,到新嶺公社,沒什麼大坎大坡,我穿上靴子堅持自己走。趙老大用裝茶布袋挑著我換洗衣服和用品,趙月娥和唐嬸陪著我,一直把我送到湖邊,直到趙老大將我背著攀下石階上了船,她倆才回去。

圍繞霧山湖的群山白雪皚皚,山峰同一座座銀塔聳入雲霄。湖面己結冰,趙老大用船槁鐵包頭敲碎湖面的薄冰,船才能行駛。平時一個多小時航程,走了近五個小時才到霧山街。霧山街上冷冷清清,關門閉戶,我騎在馬上,趙老大手拿一把鍬,牽著馬,邊走邊剷除擋路的冰雪,後面跟著一匹馬馱著我們行李,在一條被冰雪圍著的胡同裡穿行,經過艱難的跋涉,從清早從劉家坪動身,到天黑才趕到鐵馬塢趙老大家。

這鐵馬塢,完全是冰雪的世界,周圍銀裝素裹,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屋裡生著木炭火,房間裡很暖和。山裡人對過冬作了充分地準備,屋後地窖裡貯有足夠冬天食用的羅卜、白菜、辣椒等蔬菜,自家殺的豬肉和野物肉,存放在木桶裡,埋在雪堆裡,吃喝不缺。這次回來,老夫妻倆對我還好,早鍛鍊吊嗓時,他們還未起床,對我從不干涉。老太婆起床後,督促我化妝,早飯後要我學刺繡,描花繡朵。他們家有專門的繡房,裡面大大小小繡花棚床上面,棚著各種絲綢面料,用花樣先描出圖案,再用五彩絲線繡。開始我繡簡單圖案,很快我掌握了用繡花針的技巧,複雜的式樣我也能繡了。時間一長,我將一切事情煩心的,擔憂的,快樂的事全忘了,整天沉緬在繡花棚床上,其樂無窮。我婆婆就誇我心靈手巧,當雪稍融路好走一點時,霧山的媳婦們騎著馬串門子,交流繡花心得,互換繡品。婆婆常把我的繡品拿出來供大家觀嘗。這時我才體會霧山媳婦華美的服飾,是她們聰明、才幹和汗水的結晶。我也認識到在茶場屋內衣服的珍貴,我穿的那套紅嫁衣,一個霧山媳婦最少一年才能繡完上面圖案。也難怪趙場長拿走張天成女人那件紅嫁衣,她懇懇於懷,不依不饒。這個冬天,婆婆要為我栽剪了一件緊身中式大襟上衣,白綾綢料,上面是云形暗花。她將衣料棚在繡床上,婆婆在上面用花樣子描了一幅牡丹富貴圖。這綾綢很薄,我用最小號繡針,將五彩絲線一根拆三根,在上面密密麻麻地繡整整繡了近一個月,才將大襟、衣袖、領口、下襬大大小小花形和枝葉繡完。我拿著自己的作品愛不釋手,婆婆高興地合不上嘴,我才體會到霧山媳婦也有她們的快樂。

春節很快過去了,春天來了,雪開始融化了,沉寂了幾個月的山間小溪「叮咚」,「叮咚」開始有了水滴落下的聲音,慢慢轉為「嘩,嘩」流水聲,陽坡雪化完了,迎春花,野櫻花,春桂花,爭香鬥豔,山裡男人也忙起來,上山搭菇棚,點木耳,開始了一年最重要春菇和春木耳、銀耳的生產。各生產隊女人們報來了她們需要的婦女用品清單都報到公公家裡,由於我穿的靴子吸引了鐵馬塢女人們,今年光靴子就要了幾十雙,公公都愁死了。大隊那點紅草(即《霧山紅》茶葉),根本不夠換,到其他大隊幾個最要好的,有紅草朋友商量,他們也要買靴子,未能獲得支持。為這事,大隊開了幾次會,未協調好,最後決定用抓鬮的方法來解決。但就是這樣,公公的至親好友天天來找公公,要公公特殊照顧點。公公左右為難。我想起了趙場長說過,《霧山紅》茶葉就是鐵馬塢有增產潛力就問:

「公公。即這樣難,大隊將紅草多種點不就行了。」

公公把眼一瞪,沒好氣地說:

「小孩子知道什麼,胡言亂語的。」

婆婆聽見了走過來說::

「我說老頭子呀,我們媳婦可是有學問的人,她繡得花都比別人家好。你聽聽她的吧,也許有什麼好辦法呢。何況紅草也是她們茶場收。」

「好。我告訴你,我們大隊只有最裡面的八隊那個崖頭上山溝裡,土層厚,能長紅草,但就是那幾十棵紅草,年年結的果子都叫野物吃了,怎麼擴種?它的枝子又插不活,山神也沒辦法。」

「那帶我去看看,怎麼樣?也許到現場能想出辦法。」

「你是個女人怎麼上得去,那懸崖徒得很,我們上去都困難。」

我決定用激將法,笑著說:

「公公是鐵馬塢有名的能人,我想這點辦法還是有的。就這樣,這幾天天氣好,我們明天就去,只要我去了,肯定有辦法。」

公公不屑一顧地看我一眼說:

「送你到崖頭,我肯定有辦法。但你去能把那幾十棵紅草再出一棵來,我就佩服你。」

第二天天很好,還難得沒有霧,但還是有點冷。婆婆給我將頭髮綰在腦後,盤了一個髮髻,用一隻野棗木扁簪別住,用一塊黑布方巾包住。穿上那套紅絲棉襖褲,再套上到省城穿的那套衣服,這樣主要是為了上山乾淨利落;腳穿靴子,騎了一匹馬,跟公公他們出發了。到了鐵馬塢八隊最裡面那戶人家稍作休息,帶攀崖工具又出發了,這崖同刀切一樣徒,高得抬頭掉帽子。公公不虧是山裡人,他們幾個同猴子一樣攀登上了崖頭,用一根粗繩子將我兜在一隻筐子裡,吊上去,我嚇得眼緊閉,大氣都不敢出。上到崖頭平地,我才敢睜開眼。這裡地勢高,地上還有積雪。

公公他們收拾好工具,背著我翻過一個石頭山,下到一個地勢較平緩的小山溝。這是一個向陽山溝,雖山頭還是白雪皚皚,溝裡鬱鬱蔥蔥,植被茂密,下到溝裡,在裡面東一棵西一棵,散佈著《霧山紅》茶葉樹。雖然只幾十棵,但都是老樹,長得又高又大。這山溝有霧山難得的一片較平緩,土層深厚肥沃的土地,但都被其他植物擠佔。我仔細地觀察了周圍地形和《霧山紅》茶葉樹棵,現在通過從別的大隊移植,是不現實的。別的大隊沒有《霧山紅》茶葉樹苗,只有成樹,而且經過二次大規模採挖後,還未恢復元氣。現在唯一可行的是採取壓條無性繁殖的方法,擴大種群。壓條無性繁殖,就是將母株枝條側埋在土中,將枝條葉梢露出地面,待埋在土中側枝萌生出根須後,與母株分離移走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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