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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下 作者:雌蜂,4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2250 ℃

心裡有了底案,現在先要找到合適的母株。公公他們背著我住溝下方走,在山溝口有幾塊從山上滾下的巨石堵在溝口,好多土淤集在這裡,長在巨石上方有幾株《霧山紅》茶葉樹,土己將它們淤了三分之一了。我見了十分興奮,叫他們把我放下來,我小心走到這幾株《霧山紅》茶葉樹中最近一株面前,想用手扒埋在土下枝條,有無鬚根生成。但看到自己十隻手指由於繡花,撥絲線方便,指甲修得又長又尖,還塗上紅色指甲油,只好收回手,對公公說:

「公公。你們將淤在土中的樹枝挖一段出來看,樹枝上有無根生出。」

公公拔出別在刀鞘中的柴刀,用刀尖小心地將淤在樹枝的挖出來。我細心地觀察發現,在挖出樹梢上部有白色的新根須生出,而下部己形成帶土的真根。我高興地告訴公公說:

「真是天助我也,公公。你順這枝條挖下去,到與主幹連接處,與母株切斷,將這枝帶土挖出,就是一棵新的紅草樹了。為了不傷母株元氣,可先分出四到五株,移植到其它的地方,這幾株就紅草母株可以分出十幾棵紅草樹。」

公公他們見了非常驚奇,他們互相看了看,馬上動起手;分工合作,有的砍掉其他雜樹,連根挖掉,形成一個土坑;有的從母株分出帶根枝條;有人馬上將其栽上,填實,後又弄來很多雪堆在新樹根部,待雪融化來澆灌樹苗。我在這坡徒不平的山溝裡,無法移動一步,坐在那裡看他們幹活,心裡樂滋滋的。

第七十八章 碰壁

那天從山上回來後,我又向公公和其他社員詳細介紹了壓條無性繁殖的方法和管理措施,他們對擴種《霧山紅》茶有了信心。我心裡盤算,若將那條溝土層合適地方全種上《霧山紅》茶葉樹,那鐵馬塢產量要增加十倍,那這個大隊產量從微不足道,到很快要超過張家沖,前景十分誘人。這也是505項目核心內容,此舉有保護原產地優秀的地方種質資源效果,意義重大。

轉眼已到三月,山裡樹木普遍發芽了。我心裡惦記著劉家坪茶場六號地的待嫁接砧木和505高地的《霧山紅》茶葉樹幼苗。趙月娥將換購物資,按過去習慣做法,委託新嶺的人全運進了霧山,放在張家衝口那戶人家。她來張老漢家驗收換購物資,驗收前先順道來鐵馬塢看看我,並捎來我的口糧,山裡糧食還是很緊張的。我離開茶場好長時間,很想知道那裡情況。她告訴我,茶場很平靜,但趙場長很長時間沒有回劉家坪,與他通電話總是說非常忙走不掉。她還告訴我,今年的《霧山紅》茶收購計劃已到,但換購物資計劃報上去後始終沒消息。她心裡很著急,憑庫存的物資肯定是不夠的;特別是我去年在張家沖換了一批靴子後,今年要得人家很多,去年下半年雖進了一些,遠遠不夠的。趙月娥對我說,她想在鐵馬塢娘家玩幾天,她叫幫一下忙,我一個人先去張家衝口那一家,將物資與清單核對一下,若不短少,告訴她一下。她還希望我,目前趙場長回不來,要我同往年趙場長一樣,到產紅草的社員家轉一遍,瞭解今年《霧山紅》茶的長勢,產量大小,統計各戶要換什麼東西,回來造一個表,預估一下今年可能收購量和短缺物資,以便向上增報物資調撥計劃。這樣,就是趙場長回不來,收購進度也不會受太大影響。通過她介紹,我對收購《霧山紅》茶的程序有了基本瞭解。反正有紅草的社員家,趙場長都帶我去過,我自己能找到。我想即然在劉家坪茶場工作,不一定事事都要趙場長吩咐,他在茶葉所受的壓力肯定大,我們在家主動做一點工作,也能減輕他的壓力。在鐵馬塢閒住了三個多月,見趙月娥來了,我在公公家也待不住了,與公婆商量,他們也還通情達,支持我的工作。

首先,我計劃先到張家沖,在溝口那家盤點到貨物資,再順沖而上,逐家訪問;把張家沖轉完後,再到白馬沖大隊;鐵馬塢就可以不跑了。將數字摸到手,回到公公家整理好,再出山回到劉家坪茶場。

好久沒出門,婆婆要我認真打扮,不要在霧山人面前丟了趙家臉面,要讓霧山人看到一個最美麗的霧山媳婦形象。出門那天,我精心化了個淡妝,僅用胭脂淡淡打了個腮紅,在嘴唇上抹上口紅,再薄薄噴上定妝水。婆婆幫我梳頭,將頭髮收攏於頭頂,用黑帶縛住,然後發分三股,盤捲成三個相互套起的環狀,用髮簪釵固定,髻上斜插步搖,髻周飾珠翠。她說這種發型叫三環髻,頭髮全堆砌在頭上,即漂亮又不易散,而且不髒衣領,適合出門。她又翻箱倒櫃,找出一件玫瑰紫千瓣菊紋粉紅色的繡花外套,內穿玫紅錦緞小襖,小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蓮花,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云,下身穿一件厚實的淡綠色的繁花淡藍色錦緞裙,衣裙下襬密麻麻的一排藍色海水,云圖。腳上穿雙紫紅小羊皮短靴,錦緞裙邊吊在皮短靴上一寸許的地方,錦緞小襖和繡花外套緊緊裹在身上,凸出胸顯出細腰,顯得婀娜多姿,又幹練利落。打扮好了連一向不善言笑的趙月娥都讚不絕口。婆婆又找了幾套換洗的內外衣服,與一些化妝品和日用品放在一條花布袋裡,要我隨身帶著。

我興高采烈地與趙月娥一塊離開家,她往左邊回她娘家去了,我與她道別後,騎上公公牽來的矮馬往右邊走,一路春風,哼著那豐收舞曲的小調,下山去了。到處是春光明媚,鳥語花香。春三月是山裡人最繁忙的季節,男人們都上山去了,女人們在門前帶小孩,曬太陽,洗曬衣被。路上冰雪全化了,很好走,幾乎沒有行人。快到中午,我快速穿過霧山街,我不想在那裡被人評頭評足。等他們發現我,己走遠了。

進了張家沖山口,很快到了張老漢他家的路口。我下了馬,一步步順台階往他家走。拐了幾個彎,看到了那石房子,門前打穀場上有一個人在忙什麼。仔細一看,是張老漢,他還在家。快到他家門口,一條大黃狗從屋裡竄出來,站在打穀場入口處對我狂叫。張老漢喝住狗,望瞭望我,他肯定認出我。但不知何故,不作聲。我走進打穀場,與他打招呼說:

「張大爺。我是去年同劉家坪茶場趙場長一塊來的,鐵馬塢趙老大媳婦。新年好,給你拜過晚年來了。」

他老伴從大門口走出來問:

「老頭。誰來了,是不是鐵馬塢趙月娥?」

張老漢又對我來的路口看了看,確信是我一個人時。他回頭對他老伴吼了一聲說:「你還不回去!把門拴好,我要上山去了。」

他理也不理我,從地上拾起柴刀,頭也不回的從屋後上山去了,丟下我和打穀場上十幾根剛馱下山新砍的毛竹。我不知所措地站在打穀場邊,如同給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心裡涼透了。望著緊閉的大門,我只好怏怏往回走。到了進張家沖的大路口,我猶豫不決,不知下一步如何走。騎上馬,我冷靜地想了想,我今天對張老漢並沒有失禮的地方,他為什麼不理我。他應當知道我來是有公事的,這裡面只有一個解釋,我違反了當地的習俗。這正月剛過,山裡人迷信規距多,看來不能亂闖,還是回鐵馬塢問公婆,把這山裡人規距弄清了,再上社員家。否則,事辦不了,影響《霧山紅》茶收購可是大事。到下午,我沒精打彩地回到鐵馬塢。公公上山了,婆婆一人在家,見我又回來了,十分奇怪。我將在張老漢家發生的事敘述給她聽,她也不明白。反而說這張老頭有神精病。到晚上,婆婆一邊罵張老漢,一邊講給公公聽。公公眯著眼,抽著土煙,好像知道我肯定會拆回頭似的,半天沒吱聲。過了好一會他問我:

「到張石頭家,你月娥姑姑去沒去?他不敢這樣對她,每年你叔公給他不少好處,當初還是月娥搭的線。」

「月娥姑姑沒去。到霧山她也只能待三天,她難得回一次娘家,準備在娘家過幾天就回劉家坪,茶場沒人,她不能長時間不在。張家驗貨要我代勞一下。」

「啊!月娥姑姑沒去。」公公點了點頭,慢不經心地問:「是你一人去的?」

「是呀!」我有點莫名其妙,點點頭說:「是我是一人去的。」

婆婆聽了也大驚失色,她雙手往大腿一拍,失聲叫道:

「這個月娥妹子。她難道不是霧山人?她怎能讓莉萍一個人去。她不是和你一塊兒走的嗎?回頭我去找她,太不像話了。」

公公擺擺手說:

「月娥妹子己嫁出去二十多年了,她還在公家幹事,很少來霧山。這些老規距她早忘了,怎能怪她。」

「那張家現在肯定氣死了。在罵我們家,對媳婦沒有管教,破壞了霧山人的規距。老頭子,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公公在地上敲了敲煙桿頭,倒出煙嘴裡殘灰,站起來,嘆了口氣說:

「事情己發生了,我明天帶媳婦去賠禮道歉。唉!這個張石頭他也要體諒大山的工作,我們媳婦也是公家人,我不能不要她出門幹事。她與其他霧山媳婦還是不同的,她不可能同那些媳婦一樣整天守在家裡。」

聽他們交談,我感到公公態度有點怪怪的。但我也有點明白了。霧山媳婦不能一人隨便到別的家竄門,難怪那些媳婦到我公公家,總有丈夫或公婆陪著。但我有點恨張石頭,也不把話給我說明白,盡給我打啞迷。

婆婆擔心地問:

「那還是照老規距辦嗎?」

「不按老規距辦,還有什麼辦法?媳婦還要到其他人家去,我又不能陪她一家家跑,那不是三、五天能跑完的,光張家沖沒有五、六天也跑不完。你又爬不了坡,替不了我。隊裡的菇子和木耳棚裡,一天也離不了人,若將這春季的香菇和木耳壞了,我們今年只有去喝西北風了。」

「莉萍能受得了?瞧她細皮嫩肉的。」

「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公家的事,受不了也要受,誰也替不了。」

見公公願意陪我去一趟,我心想,能把事辦了,吃點苦受點罪算什麼。晚上我們早早就睡了。第二天霧很大,公公想當天就回家,上午我與他冒著濃霧出發了。我騎在馬上,用一條繡花方絲巾包著頭,公公牽著馬,順著濕漉漉山路小心往前走。到了霧山街,大霧才散去,太陽光普照大地,殘餘的霧氣在山腰盤旋。沐浴在仲春的陽下,心情很舒暢。拐進到張家小路,公公將我從馬上扶下來,從我隨身攜帶的花布袋中拿出一束麻繩。我十分奇怪,我收拾衣服沒有放麻繩在裡面,他帶麻繩幹什麼?公公將麻繩抖開理好,走到我身後,用繩往我脖子上套。我嚇了一跳,驚慌失措用手抓著套在脖子上的繩圈問:

「公公。你要用繩綁我?這是為什麼,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呀!」

公公笑著說:

「你把手放下來,禍是你自己闖下的,等一會到張石頭家,他會給你解釋的。」

我只好順從的將雙手放在身後,公公三下五除就把我捆結實了。我看黃色的粗糙麻繩,緊繃繃橫七豎八纏在玫紅錦緞小襖上,脖子上給勒的出氣都困難,胳膊極度反扭,雙手在背後高高吊著,又痛又麻。我哭笑不得地對公公說:

「我又不想逃走,又不會抗拒。公公能不能松一點,這繩太緊了,我好難受。」

「忍一忍吧!莉萍。即去賠禮道歉,就要有誠意,不把你綁緊點,張石頭是不能接受的。他主要是要他兒媳能看到你的樣子。我想他媳婦看了後,就會把你鬆開的。走吧!時間不早了,把你交給張石頭我要回去了。」

公公扶著我往張老漢家走去,剛剛看見他的房子,就看見張石頭站在打穀場進口等著我們。那條大黃狗老老實實蹲在他身邊。看到我們,張石頭說:

「趙大哥。我估計你今天一定要來,我都等了一上午了。歡迎,歡迎!恭喜新年身體健康。嫂子好嗎?」

「好!好!」公公雙手抱拳迎了上去說:「昨天兒媳到你這兒,有所得罪。老兄來賠罪了。莉萍。快來向張大爺賠罪!」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用完全喪失人格的方式來賠禮道歉。但我己失去自由,無法抗拒,只的忍辱負重,脹紅著臉,低著頭,慢慢跪下來,低聲下氣地說:

「張大爺。昨天對不起,冒犯了你,請你原諒。」

張石頭回過頭喊道:

「老婆子。快來把趙家兒媳帶回家,給春草她們,看一看,長長見識。趙大哥。你回去吧,謝謝!你這樣誠心,你媳婦的事交給我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你兒媳的事是公事,我不會馬虎的。」

「那就拜託了。我回家了,菇棚裡沒人照顧,實在放心不下。謝謝了!」

第七十九章 都是靴子惹的禍

公公就這樣走了。我真想不到,他把我綁得這樣緊,就不管自顧自走了。即氣又恨,但又無可奈何。張石頭的老婆子把我帶進屋,要我跪在堂屋裡。把她的兒媳,一個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姑娘叫來,她烏黑的頭髮,挽了個飛云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頭上首飾比我少多了。手上帶著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她化了妝,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同所有的霧山媳婦一樣,雙眉修長如畫,長而濃的睫毛下雙眸閃爍如星。上身一件紫玫瑰花緞子水紅錦襖,衣邊繡了繁密的花紋,下身穿著同樣質料錦褲,褲腿上也繡了繁密的花紋。腳穿一雙明豔豔的粉紅繡花坡跟鞋,艱難地走到我身邊,張石頭的老婆對她說:

「春草。你看見了吧!我不是反對你買那時新的靴子,你剛來不懂規距,昨天你還羨慕她穿著靴子到處跑,今天她家裡人把她送來了,看到人家公婆多嚴厲,你看綁得緊不緊?看她還跑不跑。我們待你怎樣,沒綁過你,也沒打過你,你在娘家,天天被人喊著地主羔子,追著打。比你在娘家日子過得好多了。」

那春草膽顫心驚地走過來,嚇得低著頭跪在地上,抬眼又看了看我說:

「婆婆。我以後保證不亂跑還不行嗎。上霧山街我再不一人去,要去一定喊你們陪著。其實我在這裡過得好得很,你兒子山根對我又好,我不會逃走的,你們不要老是不放心。」

她婆婆高興將她拉起來說:

「乖乖,你能這樣說就好。其實,我真把你當女兒一樣,要什麼就買什麼。那靴子不也向大山叔換了一雙,不就是怕你亂跑,沒讓你穿。今後只要外出身邊有人陪著,你就穿吧。」

等春草進了房間,她婆婆就把我鬆了綁。我才知道我又幹了一件愚蠢的事,幫趙場長推銷高跟皮靴,霧山媳婦們都高興,給她們行走一定的自由,而她們的公婆恨死我了,這不是提供給霧山年青媳婦逃跑的條件。這下可好,乘我有求於他們,出我的洋相,把我綁得同死囚一樣,給年青媳婦們一個鮮活的榜樣,這叫殺雞給猴看,這下我可遭罪了,上次給趙場長當了一次模特,這次又給霧山年青媳婦當一次模特了。在霧山住了三個多月,我很清楚,霧山人把自家這些年青媳婦看的同寶貝似的,寵愛有加,不要說捆綁打罵,平時連重話都不講。這下穿上靴子,年青媳婦高興,但霧山人都擔心死了。其實我在家穿靴子,跑進跑出,己看出公婆心裡擔憂,霧山人就是找不到機會給年青媳婦們一個警示,這下我正好撞上這槍口上了,趙場長又不在身邊,他們想怎樣幹就怎樣幹,我沒有絲毫反抗餘地,真是自作自受。從春草她婆婆的話中己講明了,我這一趟對《霧山紅》茶產情調查,對他們可是好機會,讓這些霧山媳婦們看到若有逃走的念頭,那怕是私下亂跑,我可是一個鮮活的榜樣。這下我可要倒霉了,心裡要有個思想準備。回想在鐵馬塢家中公公的奇怪神態,這時心裡明白了,他們這樣幹,公公一定是主謀,否則他們也不敢。但這次他們整我,心裡恨死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趙場長回來非告他們狀,不能讓他們把我真當成霧山媳婦,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在張老漢家吃了中飯,我就開始同張老漢核對換購物資,理出清單,請他兒子張山根簽了字。張老漢生產隊的隊長找來了,與我淡起《霧山紅》茶包裝之事。原來這《霧山紅》茶的包裝非常講究,它是用絲孔抽出的只有粉絲粗極光滑毛竹絲,將其煮熟,用它編製成園柱型包裝簍子,裡面墊上厚厚幾層箬竹葉,再盛上茶葉,層層封起來,能長期保持《霧山紅》茶待有色香味。張石頭這個隊沒有《霧山紅》茶,趙場長把這包裝任務交給這個生產隊,安排這個隊的媳婦們編這種竹絲包裝簍子,供他們生產隊媳婦們換取婦女用品,所以張石頭對趙場長言聽計從,我又不知趙場長過去與他們怎麼談的,現在我只能答覆他們,過去怎樣安排的,今年還怎麼辦。

將張石頭這兒事辦好後,才下午三點,我還想繼續跑幾個生產隊。張石頭當然義不容辭要作我的響導,不過今天應當說是我的押解人。他將我又重新綁好,對我還是手下留情,沒有像公公捆的那樣緊,但我雙手吊在後面一點不能動。張石頭扶著我,背著我的包,踏上了進張家沖的山路。他告訴我,這條山路中間要翻一座高山,叫扁擔嶺。嶺外的幾個隊分佈在張家沖大路兩邊,山溝裡沒有什麼徒坡大坎,社員住得還必較集中,所以他認為我不用馬代步,我也能走。就這樣,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五花大綁,被一個山裡老漢押著艱難地行走在山川如畫的群山之下山道上。不時遇到上霧山街的山裡社員,我也顧不上臉面,主動迎上在詢問今年紅草生長情況。這些山民很老實,與張石頭打過招呼後,雖然對裝扮得如花如玉我,被麻繩五花大綁充滿好奇,但趙場長帶我到他們家去過,認識我,還知道我是茶場的職工,也如實地回答了我的問題。我這樣做,是想盡快摸到我想知道的情況,縮短我在張家沖的調查時間。張石頭明是給我帶路,實際上是押著我一個生產隊一個生產隊示眾,給各隊的年青媳婦看的,我可不想讓他計劃得逞,故扁擔嶺外的幾個隊,我只跑了二個隊。剛住了一宿,張天成從趕霧山街的社員口中得到消息,翻過扁擔嶺出來,帶了一匹馬,專程把我以張石頭手上接過來。到了扁擔嶺,就把我身上繩子解了,扶我上了馬,翻過扁擔嶺,到裡面幾個隊去了。他認為,這是嶺外幾個隊人心胸狹窄,整天擔心媳婦會跑,隔三叉五地想些怪招給他們家裡媳婦施壓;越是這樣,媳婦越難找。扁擔嶺裡幾個隊就不是這樣,以平常心待外來媳婦們,這些媳婦們反而還介紹山外親朋女孩嫁到山裡來。但張天成也承認,就是穿上靴子,裡面的年青媳婦也過不了扁擔嶺,更上不了霧山街。另外,裡面幾個隊比外面富,無論是房子,還是媳婦們頭上的首飾,身上穿戴,都比扁擔嶺外幾個隊強多了。

張天成的媳婦生產了,而且意外生了個女兒。張天成心裡不太痛快,我也就沒在他家住。在裡面另一個社員家住了二宿,張天成派人將我送回鐵馬塢。由於在張石頭那裡弄得心裡不好受,白馬衝我也不想去了。看公公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心裡真不是滋味,雖然這個冬天我生活在他們身邊,對其必畢恭畢敬,每天認真化妝,頭髮一絲不亂,衣服乾淨整潔,嚴格按他們心目中的媳婦標準穿衣打扮,但這逃跑媳婦的陰影,在公婆心中還沒消散,只要稍有風吹草動,那種懲罰而後快的心態又萌生出來。對這對老夫妻固執的心態非常失望,這趙老大家多一天也不想住,將張家沖的資料整理好,請公公把我送回劉家評坪茶場。

到茶場我急急忙忙到六號地,茶葉樹靠大路邊的芽已有少數澎大,快露出新葉。但大部分還處在休眠狀態,這嫁接不到五月份是進行不了的。現在己是四月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但這時我們得到一個又一個不好的消息;首先是黨內傳達鄧小平又被中央文革那幫人污陷,離開了黨政軍領導崗位,基層有一大批搞經濟搞生產的幹部也整下來;唐嬸從新嶺開會回來,向我傳達這一消息時,我第一感覺是505項目也要下馬了。沒過幾天,一個更壞的消息傳來;新嶺公社帶口信來說,趙場長中風了,他們和霧山公社派人去過,目前已無生命危險,在省立醫院治療。茶場肯定要派人去看。這下,我們幾個人一下亂了陣角。我想,趙場長這次病倒與505項目肯定有關。得到這條消息,我同被人抽掉脊樑骨一樣,感到生活和工作失去了靠山,不知今後路怎樣走。若就這樣困在這裡,我這身華麗女裝永遠脫不下來了,我的心當時就涼透了。派誰去看趙場長,經過我們幾個人緊急協商,決定叫趙月娥先去看看。唐嬸要留下看守茶場,不能走。但趙月娥很為難,十幾年了她沒走出過新嶺公社,要她一個人去,她有些害怕。最後她來同我協商,要我陪她去。我本來就想去到省城去探探消息,但不敢講出來。趙場長不在,我的一言一行完全受趙月娥控制,我不敢越雷池一步,若仵逆了她,她把我送回霧山,我就沒有出來的可能了。她來找我,正中我的下懷。我倆一塊去找唐嬸,她也沒其他更好辦法,也只好同意了。我找出原來與趙場長去省城那套衣服,仍用張淑花名子開張介紹信,換裝後,仍同上次一樣打扮,與趙月娥一同到了省城。

趙月娥很少出遠門,在旌山縣換車後,幾乎與我寸步不離。在省長途汽車站下車後,看到非機動車道上川流不息的自行車流,緊張得抓著我的胳膊,都不敢走。從旌山縣開始,我就看到大街小巷到處掛著《慶祝文化大革命又一偉大勝利》,《誰刮右傾反案風就打倒誰》,《否定文化大革命決沒好下場》等橫幅和標語,政治氣氛非常濃,不時有遊行示威的隊伍走過。到公共汽車站,我拉著趙月娥匆匆忙忙擠上公共汽車,趕到省立醫院,天都黑了。在病房裡有一個女幹部模樣的人守在趙場長身邊,給他按摩右邊的大腿。趙月娥看見她立刻親熱又焦急地喊:

「二嫂。你在招呼二哥,二哥他怎麼啦?」

那女幹部模樣的人抬起頭,一臉疲憊不堪的樣子。看見我們進來站起來說:

「月娥妹子。你們來了,這位姑娘是…?」

月娥把我拉到她面前低語幾聲,她馬上明白了。我知道她是誰了,低下頭說:

「叔嬸,你好。聽說叔公病了,我們趕來了,不知他現在可好些?」

趙場長愛人將我拉到她身邊,對月娥說:

「這是茶場的農技員吧!好漂亮的小姑娘,我常聽老趙說到你,又聰明,又有學問,還很有事業心。你們放心吧,老趙搶救及時,己沒生命危險了。你們還沒吃飯吧?」

趙月娥走到趙場長面前,看了看他己熟睡,口鼻有些歪斜地病態面孔,眼淚忍不住往下掉。趙場長愛人走到趙月娥面前,將她拉過來輕聲說:

「不要驚動他。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們出去走走。」

趙場長愛人交待了病房的護士,帶我們出去了。省立醫院外面的國營飯店全關門了,她在小店裡用糧票給我倆買了點餅乾,讓我們壓壓餓,然後帶我倆來到醫院後面的環城公園,在人造湖邊的石橋台階上坐下來。她憂心忡忡地望著閃爍著湖邊昏暗路燈回光黑色湖面,許久沒有講話。這四月初夜晚,省城有點冷,公園裡幾乎沒有遊人。待我們將餅乾吃完,她很平靜地說:

「老趙身體一向很好,就是血壓有點高。這次為了505項目與農科院領導組李副組長,不,現在是農科院革委會李主任多次發生爭執。開始那個姓李的砍掉了外購物資,批評老趙迎合山裡農民中的階級異己分子封建思想,浪費國家寶貴的外匯,改由下達收購計劃,現金從農民手中收購,而且價格定得只相當一級花菇的價格,老趙說這是不可能收到的。那天爭過後,他回到旌山過週末,告訴我,認為這個姓李的根本不瞭解《霧山紅》茶的背景。當時作為摻沙子,向清一色是知識分子農科院派工農幹部時候,老趙從地方調到農科院,當時的院長安排老趙去劉家坪時,進行過一次秘密談話。告訴老趙,《霧山紅》茶是茶中精品,除了特供給外國來華高級專家,國內知名專家和老幹部外,還是招得國外來訪客人,並作為對外贈送的貴重禮品。由於其稀少,其價值是千金難求一兩。國家非常需要這種山珍,能克服重重困難,將其收上來,意義是非常重大的。」

第八十章 都是《霧山紅》茶葉惹的事

石階上很涼,她站起來活動身子繼續說

「受黨和國家重託,老趙從二十多歲到劉家坪,幾乎將自已畢生的精力都無私的貢獻給了《霧山紅》茶葉。他對《霧山紅》茶有難以割捨的感情,雖然目前有困難,有些人為了跟形勢,撈官帽,硬把505項目打成復僻翻案的資本主義項目,但這些人很快會自食惡果。《霧山紅》茶不是某些個人的需求,而是一種社會需求,是中華民族傳統食品中的瑰寶。只要是中國人,無論誰在台上,《霧山紅》茶就是寶貝,若收不上來或流失,總有人要承擔責任的。這是為什麼將《霧山紅》茶的一切信息列為機密,將劉家坪茶場列為保密單位原因。老趙病前常說,別看有的人為上台把《霧山紅》茶收購不當事,將505項目打成毒草,一旦今年真收不上來,上面真追究下來,有人哭都來不及呢。」

趙月娥聽她這樣說,也拿不出什麼主張,就著急地問:

「二嫂。二哥暫時回不了茶場,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你二哥病前總是在我面前講,無論怎麼樣,站在黨的立場,國家立場或人民的利場,我們要保住這民族瑰寶。若不及時採摘,《霧山紅》茶樹會拚命長枝幹,這是它的生存本能,為了獲得有限陽光,在繁茂的充滿激烈生存競爭的原始生態環境中,只有長得高才能有可能生長,這樣任其自然,當年新葉萌發很少,採摘《霧山紅》茶數量會一年比一年少。為《霧山紅》茶樹開壁新的生長環境,控制枝幹生長,多萌發新葉可持續供給我們茶葉,是我們要搞505項目主因。多年來我們來用各種手段鼓勵農民維護《霧山紅》茶樹生長環境,及時採收,控制《霧山紅》茶樹無效往上生長。這樣不僅是確保今年有一定數量《霧山紅》茶,也為明年生產打好基礎。你們茶場的工作就是要確保今年《霧山紅》茶的正常生產,利用手上那點換購物資儘可能收購儘量多的《霧山紅》茶;換購物資不足的,不能馬上兌現,若群眾不願交給你們,也要給農民承諾,要他們千方百計生產出來把其保管好,等下半年情況變化,新的換購物資到位,再收上來。所以,要深入群眾家裡,做好工作,增加農民生產《霧山紅》茶的信心,穩定茶葉產量。老趙過去常說,《霧山紅》茶和春菇春木耳和藥材生產都集中在五月份,工作稍放鬆,農民就顧不上《霧山紅》茶生產,那產量就沒有了。」

趙月娥無可奈何地說:

「二嫂。你說得問題我也知道很重要。但這些工作過去,都是二哥做的。為了不洩露產地秘密,這《霧山紅》茶只是我們上報起的專用名稱,連霧山公社其他幹部都不知《霧山紅》茶是何物,當地老百姓也只知紅草,到霧山問《霧山紅》茶,沒人知道,這茶產在霧山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這工作我無法做。」

趙場長愛人指著我說:

「這事只有靠小王技術員去做了。今天不早了,老趙目前主要是康復治療,在省裡很不方便,我正準備帶他回旌山縣。你們來的正好,幫我一下忙,農抖院已聯繫省立醫院的救護車,三天後我們就走。」

晚上我和趙月娥就在省立醫院附近浴池住下來,第二天我們同趙場長愛人一塊照顧趙場長。見我們來了,趙場長很高興,他想同我說話,但他愛人不給他多說話。他無奈地搖搖頭。第三天趙月娥要我陪她到茶葉所去辦一些事,我這一身鄉下女人打扮樣子,真不想進茶葉所,到這個我充滿希望的地方。看現在一切都變了,以後我還能回到這兒來嗎?想到這兒,心裡特別傷感。趙月娥沒到過上級機關,在茶葉所畏畏縮縮,連辦公室門都不敢進。我只好跟在她後面,不斷打氣,教她怎樣說活。這樣弄得我更惹人注目,辦公室人都盯著我望著,我如芒刺在背,手腳都不知怎麼放。幸虧我只與人事科曹科長打過交道,其他人我不認識,起碼是不熟悉。我硬著頭皮一個科室一個科室跑,在所裡收發室我拿到了不少給劉家坪茶場函件,其中就有我幾封信,我不動聲色地抽出來攢在手裡,藏在身上,沒同信函一塊兒交給劉月娥。中午我倆在茶葉所食堂吃了飯。我在劉家坪有錢也無處使,將趙月娥代我領的半年工資貳佰柒拾多塊錢中抽出貳佰元寄回家。趕回省立醫院。趙場長愛人已辦好出院手續,我們護送趙場長到了旌山縣趙場長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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