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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185-190),2

小说: 2025-09-07 14:11 5hhhhh 7530 ℃

  彭怜心中暗自汗颜,家中应白雪生女陈泉灵从来只以女儿自居,称呼自己从来都是「父亲」「爹爹」,加之练倾城年长,身下几个爱女都与他有染,妻妾中又有栾秋水母女和姨娘舅母母女婆媳等人,早就习惯了众女床上床下胡乱称呼,床笫情趣也就罢了,平日里私下相见,「爹爹」「公公」之类也在所多有。

  他对此早已见惯不怪,平素里对雨荷霜妍泉灵等女便自称「为父」,此时听练娥眉嘀咕,才觉尴尬起来。

  他年纪不过束发之年,却因科举顺遂出仕为官提早加冠,看着比同龄之人老成持重,终究不过十六七岁年纪。

  眼前练娥眉年纪不小,彭怜早听练倾城说过,她将练娥眉从小养大,一直视如己出,到如今已然二十四岁,比彭怜大出将近十岁,如此差距悬殊,却还要叫彭怜「爹爹」,着实有些怪异。

  彭怜顾左右而言他,点头说道:「那名册若果然存在,必也不会时常取出观摩,多半束之高阁,间或晾晒保养、抄录更换,尤其事关重大,定然藏得更加隐蔽。」

  他率先起身,现在小室四周寻找起来,练娥眉有样学样,也四下探查,寻觅暗格暗道蛛丝马迹。

  只是密室周遭皆是巨石砌成的墙壁,地面也是厚重条石,彭怜一一拍打过去,俱都厚重坚实,丝毫不见异样,整间小室,除了酒架之外,几乎别无他物。

  二人搜检一番,仍是毫无发现,这才回到地面,继续搜寻那宽敞密室。

  圆形密室中,书案缓缓降下恢复如初,周遭书架上书籍练娥眉早已翻检大半毫无所获,彭怜也不去看,他从此地顺走不少古籍画卷,俱都是他心爱之物,书籍更是被他翻了多遍,绝无什么名册,是以他也不与练娥眉细说。

  整间石室一览无余,想来再无机关暗格,彭怜游目四顾许久,眉头紧锁,毫无头绪。

  练娥眉很是沮丧,自己空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心中自然极是失落。

  「时辰不早,眼看天就要亮了,咱们先走吧!」彭怜闭目沉思良久,忽而眉尖轻动,睁眼对练娥眉说道:「咱们今夜再来此地寻找不迟,左右高家人对此地不甚在意,那高文杰只怕连书案下还有一间密室都不知晓,那名册早晚便是娥眉囊中之物。」

  练娥眉也是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离开密室,彭怜取出钥匙锁好铁门,见练娥眉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不由笑道:「这钥匙雨荷那里另有一把,娥眉若是想要,为父给你便是!」

  练娥眉嫣然一笑,也不与他客气,随手拿过钥匙,笑着说道:「便放在女儿手里,今夜咱们再来寻找就是!」

  彭怜哈哈一笑,冲她轻轻指点,随即当先一步跃上假山,借着黎明前浓稠夜色,飞掠离开高府。

  练娥眉不甘人后,只是跃上屋檐后折向相反方向,彭怜不用回头也不在意,大袖飘飞直奔县学而去。

  行至半路,忽见长街之上,一盏清亮孤灯洒落一地幽光,一人骑于驴上,正自缓缓而来。

  「咦?他怎么来溪槐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乡故知

  鸡鸣阵阵,天边现出一抹青白之色。

  高家宅院人声渐起,雨荷睁开秀美双眸,眼中闪过一抹慵懒满足,她抬手轻轻捶打被下纤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说道:「这般下去,早晚被这冤家玩死……」

  昨夜彭怜又至,将她淫弄把玩一个时辰有余,弄得她狂丢四次,这才泄了阳精,心满意足而去。

  她早听彭怜说起,母亲练倾城如今留在省城家里照顾诸位姨娘,自家这位便宜爹爹孑然一身前来赴任,夜里无人陪伴,自然来寻自己,加之她曲意逢迎,心中也着实爱极了彭怜少年风流,两人蜜里调油,倒是夜夜笙歌、难分难舍。

  妇人出身欢场勾栏,见惯人间风月,哪里不知彭怜这般人物如何宝贝,尤其养母练倾城也将少年视若珍宝,她无论出于孝道还是女子天性,都必然要抓住彭怜,力求常伴左右,受他雨露恩泽,若侥幸得个容颜不老,此生还有何求?

  雨荷翻了个身,只觉阴中滑腻酥麻,想及昨夜风流,心中不由一荡,她闭上双眼回味昨夜快活,鼻中情难自禁哼了两声,便是自己听了也觉得淫媚风骚至极,不由抿嘴轻啐自己一口,暗暗笑骂一声「淫妇」,心中却是舒爽至极。

  天色尚早,丫鬟昨夜被彭怜制住穴道,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醒来,她也不急着起身,只是抱紧被子,仿佛那便是自己那位俊俏爹爹一般。

  妇人正辗转反侧、春情悱恻,忽觉一阵微风穿过床帏,睁眼看时,却是彭怜忽然到了。

  「爹爹!您怎么这会儿来了?」雨荷又惊又喜,便要掀开被子让彭怜进来暖和一二。

  孰料彭怜抬手掩住锦被一角,轻笑说道:「昨夜去而复返,到你房里借了两件结实衣裳,连夜将那密室中金银财宝都搬了出去,如今那些木箱里,却只剩下无数青砖了……」

  雨荷眼中异彩连连,惊喜不已说道:「爹爹好手段!一夜之间,竟做了如此大事!只是那金银如此沉重,爹爹一人便能尽数搬走?女儿实在不敢相信!」

  「有何不信的?」彭怜勾住妇人尖尖下颌挑弄一记,得意说道:「你那妹妹练娥眉不知怎的竟也寻到了此处,为父与她险些生死相搏,如今她知道了你也在高府,只怕今夜便要过来寻你相见。」

  「爹爹大谬矣!」雨荷嫣然一笑,对着少年手指轻吻一口,从锦被中伸出一条雪白藕臂,探手彭怜腿间,隔着纤薄道袍握住那根宝贝搓揉不止,这才娇笑说道:「女儿入门虽早,却要叫娥眉一声『姐姐』,她七岁时便被母亲收养,比我们姐妹都要早上许久,我们几个,可都是要叫她姐姐的!」

  彭怜不由恍然,难怪练倾城说起练娥眉,都将她当作长女看待,细想也是,若以师徒而论,练娥眉入门最早,自然便是大师姐,入门晚的,无论年龄多大,总要比她小上一些。

  「娥眉知道女儿在高家,今夜必然会来,想来女儿与她一别经年,如今在此重逢,心中倒是颇为期待!」雨荷满脸雀跃,随即遗憾说道:「可惜母亲不在,不然我们母女团圆,倒也是一桩乐事。」

  彭怜轻抚妇人面颊,笑着说道:「等忙完眼前诸事,便将你送去省城,让你们母女团圆,这些日子,倒是还要委屈你些……」

  雨荷捧住少年大手,笑吟吟乖巧说道:「女儿得与爹爹每日相伴,心中快乐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委屈?」

  她忽而促狭一笑,对彭怜挤眉弄眼说道:「娥眉姐姐貌似天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处,比及母亲也不遑多让,却不知爹爹与她相处半夜,可曾动了心思?」

  彭怜老脸一红,尴尬挠头说道:「娥眉确实花容月貌,只是她对我却疏淡的紧,你也知道,为父不是勉为其难之人,此事倒是不必再提……」

  雨荷失声一笑,「爹爹又谬矣!世间女子,哪个不爱俊俏儿郎?尤其爹爹这般年少有为、功成名就又风流体贴的美少年,娥眉又非铁石,岂能无动于衷?爹爹若是有心,不如由女儿为爹爹牵线搭桥如何?」

  彭怜笑着摆手,「此事倒是不急,且有一桩事体,你那貂裘披风和织锦长衣只怕不能再穿了,那钥匙我还要再用一次,你且去替为父取来!」

  雨荷嫣然一笑说道:「爹爹搬走了偌大一堆金银财宝,再为女儿添置些衣衫也不是甚么难事,那钥匙女儿藏在南墙青砖下面,爹爹自己去取了便是!」

  彭怜捏捏妇人脸蛋,果然便如慈父疼爱女儿一般,只是动作暧昧,他飘身而去,掀开墙角青石,取出一个檀木盒子,从中取出那把金质钥匙,随即将木盒青石恢复原样,又对雨荷叮嘱道:「为父去去就来,你且躺着,此事千万保密,莫要对人说起!」

  雨荷莹白玉手掀着床帏,很是奇怪说道:「女儿与爹爹做下这些事,哪件都见不得人,自然要守口如瓶,爹爹何必如此这般叮嘱?」

  她蕙质兰心,话说一半已然明白过来,轻声疑惑问道:「爹爹之意,可是要女儿瞒着娥眉姐姐?」

  彭怜指了指妇人微笑点头,随即飞身而去。

  他轻车熟路离开雨荷所在小院,快如鬼魅掠过屋檐穿过游廊,小心谨慎躲过高府家人,重新来到密室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而入。

  密室刚刚来过,火把余温还未散去,台阶上昏黑一片,彭怜也不点燃火把照明,只是凭着过人目力和依稀天光轻车熟路、缓步向前。

  过道之中,一丝淡淡天光撒落下来,若是平时根本难以发现,此时外面天色将明,密室内反倒昏黑一片,那道天光在彭怜超卓目力之下便格外显眼。

  密室入口台阶先是向下而后便即向上,设计巧妙匠心独具,以往进出,彭怜从未刻意留心此处,之前与练娥眉同处一室,他闭目沉思良久,忽然福至心灵,才想起此处有些古怪。

  此处转折,或为机关设计所必须,只是两道台阶相距约莫丈许距离,这丈许过道顶部并不甚高,左右却颇为宽敞,从前他不绝如何,如今思之,才觉得有些古怪。

  数道天光洒落下来,彭怜依次踱步过去,闭目沉思片刻,便知这几处天光均是那假山所在,他心中暗自赞叹,设计密室之人可谓匠心独具、巧夺天工,这密室毫不蔽塞憋闷,想来通风处便是这些假山,却不知如何在其上雕琢管道却不渗水。

  他四下游走,如是良久终于确认,头顶却是一方巨石,因而只有周遭有天光洒落,中间却昏黑一片。

  如此一来,更加印证他心中猜测,他正要拾级而上进入密室,忽而失笑一声,回转身形,朝出口走去。

  数道台阶自他脚下倏忽而过,待到铁门之前,彭怜回过身子,探手去摸对面石壁,入手却是干燥得异乎寻常。

  他心中狂喜,继续四处摸索,终于在一处凹陷处摸到一根短木,随手轻轻一拉,却听水声响起,整面石壁吱呀作响,在他面前将向下台阶彻底封死,露出一扇小小紫檀木门出来。

  那门高只有四尺上下,却是整块木料雕琢而成,门上并无锁具,只是关得极严,门四周封了厚厚棉絮之物,防护之严,却是从所未见。

  彭怜推开木门,抬腿迈步而入,游目四顾,只觉室内昏黑一片,以他目力超卓也极难看清,入口气息污浊,便知此处密封极好,却是毫不通风。

  他调转内息不去吸入室内浊气,伫立良久,这才晃亮火折,细看此处密室。

  这密室比之里面书案下的小室还要小上许多,方圆不过六尺有余,挑高更是极低,彭怜身形高大,还要弯腰低头才能站立。

  石室四周墙壁斧凿之痕犹在,靠里墙壁处摆着两个两尺大小木箱,箱上随意放着几捆羊皮卷,还有几件兵刃斜着放在一旁,除此外再无他物。

  彭怜心中暗自赞叹,此处看着稀松平常,却是巧夺天工,想来不知何人将一方巨石架在此处过道之上,又于巨石之中,生生凿开一处洞穴,而后费尽心思做成密室,更是将人心算到了极致,实可谓用心良苦。

  大凡世人到此,必然想着尽快入内寻访奇珍异宝,哪里会想到,最贵重之物却在眼皮底下、入口之旁?所谓「灯下黑」便是此理。

  彭怜心中暗自佩服前人智计,重新出去将入口火把点燃,这才进入石室翻看起来。

  那羊皮卷上字迹清晰,记录着许多人名、地名,何人何年何月赴何处经商,借银钱几两,娶妻何人,生育几儿几女,可谓详实之至。

  羊皮卷上字迹工整,所用笔墨,便是里面石室书案上那些,想来高家太爷当年便是在里面书写完毕,而后送入此处锁好收藏。

  彭怜不及细看,将那几卷羊皮放到一旁,打开一个木箱,却见里面整齐摆放着整箱同样的羊皮卷,每卷上面逢着一枚金质标签,上面刻着年份、人数。

  他粗略查了一下,这箱中羊皮卷竟有二十卷之多,算上外面数卷,便将近三十卷之多,若是每年一卷,便已二十余年,高家如此苦心孤诣、处心积虑,只怕所图非小。

  将外面几卷塞入木箱锁好,彭怜又打开另一个木箱,却见里面摆着几方印章和一顶金冠,下面是两件华服,比起之前木箱塞得满满当当,这个木箱便显得实在有些寒碜。

  彭怜心中一动,托起那金冠细看,形制却是自己从所未见,那纯金冠冕极为沉重,细细金丝织成纱状,背面两条蟠龙卧于冠冕两侧,共逐中间一颗硕大明珠,冠冕下围镶嵌九颗红色宝石,饶是暗室之中,依然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彭怜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放下金冠,将那两件华服拎了出来展开细看。

  那华服色泽泛红,上面用金丝绣着九条金龙,间以五色彩云,虽已有些陈旧,却仍栩栩如生,做工精美,绝非凡品。

  彭怜通读万卷,虽未亲眼见过,却也知道这件华服便是龙袍,本朝服饰与前朝相差极大,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件龙袍便是前朝遗物。

  两件华服样式颜色不同,做工却都一样细致精妙,前人智计,果然不凡,留到今时今日,仍是世间顶级宝物。

  彭怜心中暗忖,前朝覆灭之时,这些帝王之物只怕早就毁伤殆尽,能流传至今,定然另有原因,他原本以为,高家密谋造反,只是安王一脉余孽,如今看来,只怕并不如此简单。

  这龙袍冠冕单独放在一座木箱之内,与那一箱名册似乎同等重要,彭怜不知其中究竟,只是将那名册收拢一起,将冠冕华服随便塞进木箱,再去看那几柄兵刃。

  木箱旁边放着两把长剑一把长枪,地上还有一把匕首,彭怜抽出一把长剑,只觉剑锋凛冽,森森然一股剑气扑面而来,显然不是凡品。

  两把宝剑在此沉寂多年,出鞘之时具有龙吟之声,尤其剑鞘镶嵌珠玉,剑柄更是纯金精雕细琢,彭怜心中暗忖,这两把宝剑大概便是前朝帝室遗留之物,无人问津多年,竟还能如此锋利,倒也算是宝贝。

  那长枪乃是精铁铸就,枪身雕刻精美鎏金细纹,枪体沉实厚重,枪尖处红缨不知何时烂掉,已然洒落一地。

  彭怜将那长枪擎在手中一抖,随手挽个枪花,心中暗赞一声「好枪」,莫说枪体装饰雕纹如何精美,只是入手挥动,长枪前后配重合适,枪杆粗细均匀,精铁枪身里面不知何物,竟随着枪身起伏配重时时变化,他一试便知当年铸造之人匠心独具,真有善用长枪之人得到此物,必然如虎添翼、万夫莫敌。

  彭怜放下长枪,捡起那匕首细看,却见那匕首外鞘方方正正,便如两块木片绑在一起一般,随意将那匕首夹在中间,看着毫不精致。

  他轻轻拔出匕首,却见那匕首质地非金非玉,形状也不似一般匕首,两面粗粝不平,锋刃也凹凸弯曲,刃尖更是形状特异,若非有手柄衬着,谁也不信这是一把匕首。

  匕首手柄由整块檀木制成,形制朴素无华,包浆却已极厚,尾端一处圆环,仿似缺了什么。

  匕首其长不及二寸,入手轻盈,手柄握着也极为舒适,彭怜心中喜爱,顺手将其揣进怀中,抱起装着名册的木箱和宝剑长枪,这才退到台阶上封好入口,随后离开密室。

  天光早已大亮,彭怜不敢大意,将轻功施展至极限,趁着旭日未升,早早离开高府。

  他将名册宝剑等物另寻一地藏好,这才回到县学。

  彭怜一夜未睡,又搬了许多金银重物,早已疲惫至极,回到房中倒塌而眠,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爬起身来打坐吐息。

  他自从受了师叔祖百年修为,便从未如此累过,纵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稍稍休息打坐便能恢复如初。

  仿佛枯木逢春、苦尽甘来一般,彭怜只觉体内真气迅速充盈,丹田之中真元满溢,师叔祖所留真元,竟又被他炼化不少,此时眼中世界万千繁华更加精细,所闻所见比之从前却是大为不同。

  自恩师玄真走后,彭怜几乎停了武功道法修炼,每日里只与妻妾们一同双修,修为日益精进,武技道法却日渐生疏,偶尔思之,也觉愧对恩师教诲,只是温柔乡是英雄冢,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

  尤其他出仕为官之后,便连读书都比从前少了,每日里殚精竭虑,要么沉湎女色,要么与人勾心斗角,心境已然与从前大相径庭。

  彭怜缓缓收功,心中杂念纷呈,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每日继续勤学苦练,不可辜负恩师悉心栽培。

  他忽然想起一事,随即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将县学诸事交代完毕,便出门而去,直奔县内云来客栈。

  凌晨时分他与练娥眉离开高府,无意中见到故人严济,之后尾随见他进了云来客栈,这才返回雨荷处寻了钥匙破解密室之谜。

  如今诸事砥定,他正好去寻严济一见,当日一别之后,彭怜俗务冗繁,竟是再无机缘重聚。

  他来到客栈,问明小二严济所在,径自来到客栈后面院子,到了严济房前轻轻叩门。

  「严兄可在?小弟彭怜,冒昧前来拜会!」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俊俏男子愕然站在门前,与彭怜惊喜说道:「贤弟何以在此?快快请进!」

  彭怜拱手作揖,笑着说道:「好叫严兄知晓,小弟侥幸补了这溪槐教谕的缺,如今在此任职,倒是严兄为何来了溪槐,小弟却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心中惭愧!」

  严济一愣,随即笑道:「不成想贤弟竟走了终南捷径,刚刚中举便能出仕为官,实在是羡煞我等!至于地主之谊,贤弟此时再尽也无不可,愚兄可不会拦你!」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出仕为官、光耀门楣,只是进京会试,能中贡士的少之又少,而后殿试,能中进士的更是凤毛麟角,世人于此趋之若鹜,只因中了进士便能出仕为官。似彭怜这般刚中举人便得荐官,便不是绝无仅有,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举人选官,起点既低,未来前程也极其有限,少有能步入朝堂、官居一品的,读书人心高气傲,颇有对此不屑之辈,严济所言羡煞旁人之语,勉强算是实情,却也是恭维之意居多。

  彭怜自然不以为意,他本就无心功名,勉强出仕为官,倒也不觉得如何,只是笑道:「如此甚好,严兄若是不急着走,且让小弟做东,你我二人畅饮一番,再叙别来诸事如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酒逢知己

  云来客栈,后院客房之中。

  店伙计摆好最后一道小菜,脸上堆笑说道:「两位客官,菜齐了,您慢用!有事您尽管吩咐小的!」

  彭怜挥了挥手,等小二带上房门,才端起酒壶为严济倒满酒盅,随即举杯笑道:「当日严兄高中解元,小弟未及道贺,而后诸事繁杂,以至迁延至今,这一杯酒,先贺严兄乡试扬名!」

  严济笑着举杯,与彭怜微微致意,随即一饮而尽。

  彭怜又倒满酒杯,说道:「小弟与严兄相识未久,相处不过朝夕,却觉得极是投缘,这一杯酒,便敬你我兄弟情谊!」

  严济会心一笑,点头说道:「你我同年应考,又是一榜举人,别人都去等着放榜,你我却都到望江楼去饮酒,虽是巧合,却也正是咱们志同道合,只是当日一别再也无缘相见,为兄这些日子也时时心中遗憾,一直未能与贤弟把酒言欢,今日倒好,你我有此良机,自当长歌纵酒,不负青春!贤弟,饮胜!」

  彭怜慨然应允,二人又饮满满一杯。

  「自放榜至今,为兄整日周旋达官显贵之中,实在烦不胜烦,眼见春节刚过,左右无所事事,便干脆收拾行囊,准备赴京参加会试……」严济看着彭怜为自己倒酒,说起个人心绪,微微有些黯然神伤。

  彭怜看在眼里,为自己也倒满一杯,笑着说道:「严兄志向远大,非小弟所能及也,当日曾戏言一同进京赴试,如今看来,小弟只怕要困在这方寸之地无法成行,不能陪伴严兄同去,这一杯酒,便是赔罪吧!」

  严济摆手笑道:「贤弟出仕为官,已然先为兄一步报效国家、造福百姓,却是何罪之有?县学教谕一职,虽说官职卑微,却能引领一县文学、教化一地民风,进而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基业,如此紧要职位,贤弟千万莫要大意才是!」

  彭怜一愣,心中实在有些不以为然,却听严济又道:「家国天下,芥子须弥,你我虽是恒河沙数微弱尘埃,却也不可妄自菲薄、自甘人下,须知贩夫走卒之流、宰鸡屠狗之辈,饮啄之际也能做下轰轰烈烈一番功业,你我饱读圣人诗书,当以天下为念,壮志激扬、甘洒热血,如此,才不负这一身本领、满腹诗书!」

  他说得热情激昂,彭怜也听得心潮澎湃,只是捧着酒杯道:「严兄所言甚是,小弟受教了,既是如此,这酒便祝严兄此去京华大展宏图,实现胸中抱负!小弟在溪槐好生做官,定也不让严兄失望!」

  严济端起酒杯与彭怜轻轻一碰,点头说道:「愚兄虽不知贤弟因何选官,却也知道此事难能可贵,既已出仕,便需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提振一地文风、教化一方黎庶,实乃贤弟当仁不让之责!虽说贤弟不能一同赴京求取功名颇为遗憾,但殊途同归,你我将来同处庙堂之上,一样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来,贤弟,你我再饮一杯!」

  两人又喝一杯,彭怜并不催发内力驱散酒意,严济面色微红,却也酒意渐浓。

  「严兄,此去京城,溪槐并不顺路,因何竟到了此处?清晨小弟听县学中有人提及,县里来了位倒骑驴的书生,便猜到是严兄到了,这才冒昧前来叨扰。」

  彭怜自不肯说自己夜里正做梁上君子时撞见严济晚归,他当时尾随严济,见他进了客栈直接便入后院,便知严济早在客栈登记住下,只是究竟是昨夜刚到,还是已经住了几日着实吃不太准,因此来时早就打赏小二,问明严济在此住了两天,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严济淡然一笑,说道:「会试尚早,愚兄便想着边走边看,优哉游哉赶赴京城,之前早就听闻溪槐山水名胜甲于西南,一直心向往之,几日游览下来,果然名不虚传!」

  彭怜想起当日与练倾城岑氏回家过年,路上所见冬日江山白雪盛景,不由点头笑道:「严兄所言极是!小弟到此为官以来,倒是未得机缘外出游玩,只是来回路上见过一番胜景,其时不由感慨,万里江山如画,纵是通读万卷,若非亲眼所见,只怕也难知其瑰丽壮美之色!」

  严济击掌赞道:「正是如此!愚兄少年时勤勉读书,只觉先贤圣人之论字字珠玑,只是读来虽朗朗上口,却始终不得要领,正因如此,我才在十六岁时独自出门游学天下,正巧赶上去岁乡试归来,这才有了之前一番际遇。」

  彭怜心生向往,毫不掩饰艳羡之色说道:「严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是我辈楷模,不像小弟这般,本有遍历红尘之心,谁料却步履维艰,云谷兴盛,州城溪槐,两年间尽在这方寸之地兜兜转转,与严兄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

  严济笑道:「愚兄无牵无挂,自然来去自如,贤弟牵绊甚多,本就难以自由,如今出仕为官,只怕更加难得自在,想看这大好山河,倒要慢慢计较才是。话说回来,读书人胸怀天下,倒也不必非要踏遍千山万水,能将这一县风土人情了如指掌,便已算是能吏,贤弟不可妄自菲薄,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彭怜点了点头,心说自己天天夜里不眠不休走街串巷,这溪槐县城早已被他摸得熟透,便是周边几处,也被他熟烂于心,毕竟夜里摸黑都找得到,岂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严兄打算何时再走?」彭怜吃了口菜,与严济又饮一杯,关切问起严济行止。

  「本来今日便要启程,不是遇上贤弟,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城了。」

  「哈哈!倒是小弟来得是时候了,若是不然,你我兄弟二人又要擦肩而过!」彭怜心中快意,举杯祝道:「严兄不知,小弟自幼长于山中,除了家中亲人,几乎就没什么朋友,当日与严兄一见便觉极是投缘,后来阴差阳错无缘亲近,一直心中抱憾。」

  「所幸天可怜见,竟在溪槐与严兄重聚,小弟心中万分欢喜,这杯酒敬予严兄,祝你此去京城顺风顺水、万事顺遂,状元及第、金榜题名!」

  二人饮尽杯中之酒,此时酒酣耳热,自是畅所欲言。

  彭怜读书万卷,身兼儒道两家之长,那严济读万卷书又行万里路,更是见闻广博、人情练达,两人年龄相差不小,却极是投缘,于先贤之论、天下大事、饮食男女等事,虽偶尔意见相左,却能求同存异,默契十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彭怜酒意正浓,觑见严济行囊上一把精致长剑,不由好奇问道:「严兄也懂剑术的么?」

  严济面色微红,酒意不住上涌,转头扫了眼榻上行囊,笑着摇头说道:「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愚兄可不懂什么剑术……」

  未等彭怜说话,他却已站起身来,摇晃着从行囊底下抽出一柄长刀,虚空劈下,舞出绚丽刀光,这才得意说道:「愚兄学得是阵斩敌酋之术,毕竟行走天下,总要有一技傍身才是!」

  见彭怜满脸好奇,严济调转长刀递与彭怜,微笑说道:「贤弟且为愚兄品鉴一番,这口刀品相如何。」

  彭怜起身接过长刀,只觉入手沉重,刀锋入目光华璀璨,脊背处刻着奇特金文,古朴厚重,杀气凛然,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不由赞叹说道:「此刀厚重沉实,刀锋凛冽光洁,定然不是凡品,只是严兄如此翩翩公子,弃剑而用长刀,实在是……」

  严济闻言哈哈大笑,说道:「有些不伦不类?愚兄也深以为然!只是长枪携带不便,剑术又非我所长,如此为之,愚兄其实也是无奈!」

  「严兄这刀,可有什么来历?」刀身上面隐隐有血腥之气,彭怜心知,这刀在严济手里,只怕收割过不少人命,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般浓烈杀气。

  「愚兄当日游学塞外,于一处山洞躲避沙尘,偶然得了这把长刀,而后便随身携带至今,至于这刀如何来历,却是实在不知。」

  严济收回宝刀入鞘,重新落座,与彭怜又饮一杯,这才肃然问道:「贤弟如今已出仕为官,却不知家中可曾娶妻?」

  彭怜醉眼朦胧,无奈点头说道:「不瞒严兄,小弟下山不久,便即拜入恩师高崖先生门下,而后与洛家二小姐定下婚约,中举不久,便已成亲,当日小弟还想派人去请严兄前来观礼,只是严兄新中解元,定然不得闲暇,小弟这才作罢……」

  严济不住点头说道:「怪不得贤弟从前籍籍无名,此次乡试却忽然一鸣惊人,你是高崖先生爱徒,自然文采卓绝、不同凡响,如此佳绩,倒是实至名归。」

  彭怜笑着摆手,「不少同年都揣测小弟是借了家岳的光才能得中经魁,其中百味,实在难与人言……」

  严济肃然道:「以高崖先生清名卓著,只怕避嫌还来不及,哪里肯为贤弟张目撑腰?世人多妄,贤弟却是不必在意。」

  「严兄为何问起小弟婚姻之事?」彭怜醉意甚浓,神智却还清醒,严济既然问起自己是否婚配,必然便有后续之事。

  「贤弟不知,愚兄却有一桩不情之请……」严济仰头喝了一杯醇酒,寂然良久, 方才缓缓说道:「为兄当日行经云谷,出城不久救下一位妇人,而后与她一番际遇,可谓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彭怜会心一笑说道:「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严兄人物风流,也是一段佳话!」

  严济苦笑摇头,「愚兄虽曾助她母子脱离苦海,终究也受她不少恩惠,彼此纠缠,难分难解,其间两情相悦自不必言,只是心中难言之隐,不能与她明说。」

  「乡试之前,我便与她明言,若是乡试中举,便要赴京赶考,到时天各一方,来日如何,不可预知,」严济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又自斟一杯仰头喝下,这才续道:「她自言不求名分,只愿追随于我,只是严某志向高远,岂能受缚于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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