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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185-190),1

小说: 2025-09-07 14:11 5hhhhh 8040 ℃

 作者:程誉小宝

 2025/05/09首发于:SIS001、COOL18

 字数:32,956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此处重逢

  县衙后宅,床帏之内。

  彭怜惊声发问,情不自禁坐起身来,看着樊丽锦眼神便冷冽如刀。

  樊丽锦受惊不小,双手掩住胸膛,期期艾艾说道:「奴……奴只是心中猜测,其实并无实据,相公何以……」

  她忽然眸中发亮,惊奇说道:「难不成……天啊!」

  彭怜恍然,情知自己过于急切,眼前妇人蕙质兰心,自然猜到自己已然掌握高家事涉谋反凭证,因此才如此情急,心中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两人早已情意甚笃,郎情妾意、男盗女娼,倒也不怕樊丽锦说将出去,一念至此,彭怜颜色缓和,笑着问妇人道:「锦儿却是如何猜到,高家竟是有意谋反?」

  樊丽锦心惊肉跳,看着眼前俊俏少年,不由有些刮目相看,她内心之中原本只当彭怜身负奇功,小小年纪前程不可限量,哪里想到彭怜城府幽深,竟能藏着如此惊天机密浑若无事,若非阴差阳错,自己与他勾搭成奸,提前知晓机密,岂不将来高家事发之日,自己夫妻二人也难逃其咎?

  她收起小觑之心,小心翼翼说道:「奴也只是猜测,此事从未与谁说及,只因奴身在闺中,所闻所见皆是老爷案头公文、只言片语,如此一鳞半爪,实在难窥全貌……」

  「奴猜测高家许有反意,却是从一桩小事而来……」樊丽锦娓娓道来,情绪渐渐松弛,低声说起其中因由,「大概便是三年前,也是大笔之年,高家私学竟是出了三位进士,可谓名噪一时……」

  「奴偶然听闻,这三位举人老爷,俱都不是高家子孙,他们个个出身贫寒,与高家却毫无瓜葛,只因幼年家中穷困潦倒,才被高家收纳入府,进私学读书,一应生活用度,皆有高家负担。」

  彭怜闻言一愣,好奇问道:「如此又能说明什么?素来乡贤为一地民风教化出资办学,本就合情合理,锦儿何以因此便认定,高家有谋反之心?」

  樊丽锦莞尔笑道:「高家是本省贤达不假,却不是什么积善人家,何况若是出资办学,便该广建学堂、有教无类,何以只选那天资聪慧、崭露头角之人入学?」

  她随即又道:「高家学堂规模极大,小到学语孩童,大到县学秀才,本省英才,几乎已被高家网罗一空,便是如今县学之中,就有半数以上生员,出自高家学堂!」

  彭怜不由一愣,却听樊丽锦续道:「科举选士,国家抡才,若是尽数出于一姓,岂不与古时门阀大家无异?这些士子将来入仕为官,是忠于高家,还是忠于帝室?」

  彭怜微微点头,素来高门大族,家中子弟万万千千,习武从文,分工明确,自然能人辈出,有时朝堂之上甚至有豪门大姓三代同朝为官,门第兴旺,可见一斑。

  只是如此高门,靠的是血脉姻亲联系、家族香火传承,是枝繁叶茂还是人才凋零,俱是天意使然,如高家这般不分良莠网罗一省文士,左右一省文风兴衰,却是着实犯了皇家忌讳,樊丽锦由此猜测高家萌生反意,倒也有些道理。

  「更有甚者,高家私学所授,除去科举所需经史子集之外,还要视个人才具不同,额外教授兵书战策、商贾买卖之法……」

  彭怜眉头轻皱,「这兵书战策,读书之人倒也都时常学习,这商贾买卖之法,却又是为何?」

  樊丽锦掩口娇笑,得意说道:「兵书战策以为阵前驱驰,商贾买卖,却是绸缪武备、征战基石,二者之重,可谓并驾齐驱呢!」

  彭怜恍然,随即问道:「依锦儿所言,高家教授子弟这些课业,倒也无伤大雅,为何你竟能与谋反一事联系起来?」

  「高家私学每年结业学子数以百计,求取功名者不过十之一二,其余人等如今皆已不知去向,」樊丽锦面上笑容渐去,只是缓缓说道:「这些求取功名之人,多半能中举人,大笔之年,总会出上一两个进士,日积月累之下,朝堂之上、州府之中,八九品不入流官职之中,已然尽是高家子弟……」

  「假以时日,如高家二爷这般人物,便能一跃而上,窃据朝堂显要之位,届时如何光景,奴实在不敢去想……」

  彭怜听得心惊肉跳,若果然如樊丽锦所言,高家图谋不轨只怕时日非短,高家二爷能在京中呼风唤雨,只怕也于此有关。

  「高家做下如此大事,为何竟从无名声传出?」

  樊丽锦嫣然一笑,「高家自诩积善人家,捐资助学合情合理,云州上下都是高家故旧,自然更加瞒得水泄不通,不是相公亲至溪槐,那江涴又如何能知高家究竟如何根深蒂固?」

  彭怜不由点头,江涴贵为一州首官,看上去前呼后拥、威风八面,手下随人却都是云州旧部,再如何拉拢收买人心,终究力有不及,若非自己横空出世,只怕江涴也找不到合适人选安插到溪槐一探究竟。

  他心中暗凛,官场黑暗,自己如今才算领教一二,便是江涴没有恶意,将自己身陷如此险境,却也其心可诛,只是转念一想,自己淫人妻子,如此倒也算是扯平了,心中这才好受一些。

  「锦儿既然猜测高家萌生反意,却不知下步如何打算,听你之前与吕大人所言,可是有意让他急流勇退?」

  樊丽锦闻言神情一暗,叹气说道:「有他这些年为官荫蔽,奴积攒下偌大家业,若是肯就此辞官归隐,做个自在富家翁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宦海如梦难醒,不到生死关头,谁又能真个割舍得下?」

  「依奴心意,若是不能辞官归隐,便退而求其次,寻个自在闲散官职,躲开眼前危局,日后徐徐图谋便是……」

  樊丽锦一脸无奈,「一切因由,都是高家太爷死的太过仓促,若非如此,何至于如此仓皇失措?」

  彭怜微微点头,心中深以为然,高家苦心孤诣经营多年,谁知竟毁于一旦,若非如此,只怕自己无缘到溪槐任职,樊丽锦也无缘与自己相识,彼此人生际遇,自然别样不同。

  「听锦儿所言,你们夫妇似乎不知高家太爷之死另有隐情?」

  樊丽锦一愣,随即说道:「奴与老爷只是觉得案情蹊跷可疑,只是高家人证物证俱在,涉案女子又是一介民女,老爷这才早早结案,其中因由,却非是受了高家多少好处徇私枉法。」

  彭怜不由苦笑,自己原本以为,吕锡通勾结高家,故意诬陷民女冷香闻,如今看来,倒是高家有意为之,吕锡通不过顺水推舟、推波助澜而已。

  想来也是,吕锡通有樊丽锦这般晶莹剔透之人身后出谋划策,断然干不出与高家勾连作奸犯科、徇私枉法之事,尤其樊丽锦借丈夫权柄囤积居奇低买高卖早已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不必如此甘冒奇险、牵涉高家行事之中。

  彭怜说起自己所得高家太爷暴死真相,随即感慨说道:「谁又想得到,高家兴盛一时,竟是亡于幼子之手……」

  樊丽锦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感慨说道:「从前只听人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如今才知,天道轮回,果然不曾放过了谁……」

  两人絮絮深谈良久,眼见天色渐明,彭怜这才起身,趁着天明前昏暗天光潜回县学住所。

  县学诸事,自有下属分担,他白日里闲暇无事,便在寓所读书写字,品茶练功,到了晚上才四处游荡,原本有雨荷曲意承欢床头逢迎,如今多了樊丽锦这般尤物,更是好不快活,颇有乐不思蜀之感。

  正月初十这天夜里,彭怜从雨荷处出来,到樊丽锦处险些撞见吕锡通,无奈之下悻悻离开,一时没了去处,心中动念,忽然想起多日不去那高家密库,那许多金锭不知是否安在,财迷心窍之下,自然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他早用金锭做了那奇特钥匙的模具,在省城过年时寻了铁匠定制了一把,虽不如雨荷手中那把精致贵重,用来开门却也足够了。

  彭怜轻车熟路开门而入,寻到那桌下密室入口,拧动玉瓶机括,进了那蔽塞小室之中。

  室内黄金珠宝仍在,只是房契地契等物早被彭怜带回省城,高家太爷死得仓促,高家大爷如今焦头烂额,这密室诸物只怕未曾交接,丢些少些根本难以引人注意,尤其酒架后这些隐秘之物,只怕高家大爷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乾坤,便是丢了都不清楚。

  彭怜今夜闲来无事,自然也不客气,将身上深灰道袍解下,先将那珠宝箱子里面琳琅满目各色珠宝玉石取出用道袍包好,随即飞奔离开密室,高来高去,来到他早就留意的一处荒废民居。

  庭院之中鬼气森森,夜风拂过阵阵萧瑟声响,宛若鬼泣一般,彭怜不以为意,直将珠宝玉石送到荒宅枯井边上一处地窖之中。

  这处宅院是他近几日专门物色而来,院中闹鬼多年无人敢住,早已荒废不堪,原主人房牙寄卖多年,被彭怜托人买下,正好被他用来藏匿赃物。

  一道阴风拂过,浓稠夜色中一张人脸若隐若现,远处荒草之下传来瑟缩声响,草木吱呀,摄人心魄。

  彭怜戟指成剑,澎湃真阳灌满指尖,随即横扫出去,只听「嗤嗤」声响,而后便是阵阵哀嚎。

  「我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且帮我看好了这些金银财宝,若是令我满意,到时超度你等往生东方青华极乐,若是不然……哼哼!」

  庭院中瞬间寂然无声,种种异象瞬间消失不见,彭怜冷哼一声,布下法阵激发群鬼怨气守卫珠宝,这才轻身而起,又潜回高家密室。

  他将荒宅中的青砖背了不少塞到盛放金砖的木箱之中,只是两个来回之后,那灰布道袍便不堪重负彻底破碎,彭怜一时无计,重新返回雨荷房中。

  雨荷入夜时便与他云雨交欢,此时疲惫满足,正自睡得香甜,彭怜也不吵醒她,在妇人房中寻了一件貂裘披风,一件织锦长袍,这才朝着高家密室而来。

  刚上屋檐,便见两个高家巡夜家丁持着灯笼走过,彭怜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他如今在高家常来常往,于高家门禁防护早已谙熟于心,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等家丁走过,彭怜正要离去,忽见远处一道暗影闪过,他心中一动,继续潜伏阴影之中,细看过去,却见一道倩丽身影,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彭怜心中好奇,竟有人与自己一样夜入高家,只是不知来者是谁,又意欲何为,他少年心性,稍待片刻,便也高高跃起,随着那人向前奔去。

  高家宅院占地广大,楼宇众多,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十数丈远快速奔行,彭怜目力极强,始终远远跟着前面那人,他轻功卓绝,又隔着如此之远,对方自然难以发现。

  两人兜兜转转,在高府转了好大一圈,彭怜好整以暇,只觉面前这位夜行人身材姣好,体型凹凸有致,显然是位女子,自己方才所见,便是她发髻上一根银簪反射星光,若非如此,以对方如此轻身功夫,怕是自己也难以发现对方。

  彭怜随她转了大半时辰,见她在后院竹亭处停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之前为自己行事方便,那处暗门并未彻底关死,虽然仍旧毫不显眼,但若有心人细看之下,必然会发现一丝端倪。

  他心中暗自祈盼,女子难以发现假山掩人耳目之法,只是天不遂人愿,女子一跃上了山石之巅,俯瞰下去,一眼便看穿了假山的障眼之法。

  那些假山彼此错落,防的只是甬道行人,设计之初便没想过防范有人从上而下俯瞰,那女子因缘际会,倒是阴差阳错之下,一上来便发现了其中不同。

  那女子心细如发,在数座假山上来回跳跃,很快发现那道精铁暗门,她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便悄然跃下假山,闪入暗门之中。

  彭怜心中苦笑,自己为图方便,那铁门并未关死,若非如此,女子纵能发现蛛丝马迹,没有那把特异钥匙,只怕也进不去这铁门,如今阴差阳错,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实在悔之晚矣。

  密室之中毫无转圜余地,自己若是跟着进去,只怕登时便要彼此撞见,对方来者不善,想来与高家是敌非友,如此一来,彭怜便有些挠头,登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犹豫片刻,随即轻身落下,闪身而入铁门,随手将那铁门带上锁死,悄无声息进了密室。

  一道剑光袭掠而来,彭怜抽身而退,顺手抄起精铁钥匙挡了一记剑锋,随后戟指成剑,凛冽真元激荡而出,微微破空声中,直奔对方咽喉。

  他已下定决心,先将对方制服,至于如何处置,到时见机行事,因此才进了密室,孰料对方也是警觉,竟然如此快便发现自己。

  密室之中昏暗至极,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对方剑锋冷冽招数精妙,彭怜内功深厚熟悉地形,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

  约莫三十回合之后,彭怜寻得良机,左掌蓄满真力,觑准对方猝不及防,径直拍向女子肩头。

  孰料那女子手中宝剑仿佛弯折一般,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击彭怜左手脉门,招数竟是刁钻至极。

  彭怜轻「咦」一声,随即抽掌而退,远远飘出丈余,朗声问道:「这一招你却是从何处学来!」

  女子手持长剑紧随而至,却是不言不语,手上连出杀招,竟是欲将彭怜除之而后快。

  彭怜心中恼怒,便打边退,朗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与练倾城、应白雪有何关系!」

  女子招数一挫,随即抽剑回身收了剑势,悄然问道:「可是……可是彭怜爹爹?」

  她叫得不伦不类,彭怜却一下听出,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练倾城养女练娥眉。

  两人相识至今,见面不过三四回,每次相处也极是短暂,夜色昏暗之下,彭怜自然没认出来,对方竟是爱妾养女。

  当日初见,练娥眉便易容装扮丑过无盐,而后卸去装束露出真容,美若天仙之处,便是练倾城也有不及。

  彭怜早听练倾城说起,练娥眉随她时日最久,却是从小养大的螟蛉义女,与雨荷等女自然不同,比起亲生女儿,倒也不遑多让。

  心念电闪而过,彭怜掏出火折点亮灯烛,密室瞬间明亮,自然照出彼此真容。

  眼前女子身形曼妙,一身黑色夜行衣下,玲珑身材凹凸有致,面上却覆了一抹黑纱,便连头发都盘成男子发髻形状,若非练娥眉用了彭怜教授应白雪练倾城剑招,两人只怕还要再打下去。

  练娥眉解去面纱,莞尔一笑款款行礼,「女儿不想竟能在此遇见爹爹,唐突之处,还请爹爹恕罪!」

  彭怜与她见过几次,明明对方比自己还要年长,却行晚辈大礼,他见怪不怪,大手一拂笑道:「不知者不怪!却不知娥眉夜入高府,所为何来?」

  练娥眉福了一福,轻声笑道:「此事涉及教中隐秘,女儿实在不便明言,还请爹爹见谅!倒是爹爹为何却在此处?高家这密室,女儿接连找了数日,只知便在这后院之内,却不知入口在哪,若非那铁门留了缝隙,致使周遭气息有些异样,怕是再寻几日也难以一得究竟。」

  彭怜苦笑说道:「高家陷害他人,为父有心伸手援助,一来二去之下,才探知此间秘辛,话说起来,雨荷便在高府,你娘可曾说与你知?」

  练娥眉一怔,随即喜不自胜说道:「这些日子女儿一直在外奔波,还未及面见母亲,女儿与雨荷姐姐暌违多年,难道她竟流落至此么?」

  彭怜简略说了雨荷经过,随即说道:「这高家密室已被我搬了一空,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金银之物,娥眉若是想要,不妨尽数拿去。」

  练娥眉眼角弯成浅浅月牙,莞尔一笑说道:「女儿此来,非是为那金银财宝,高家只有一样宝贝,是女儿心心念念之物,若是爹爹能够赐下,女儿着实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搬砖少年

  高家密室之中。

  彭怜打开暗门,引着练娥眉进了下面密室,他轻车熟路打开酒架,这才说道:「这里原本有些房契地契,都已被我尽数拿走,除此之外,便是外面那些金银珠宝,我刚搬了两趟,便撞上了你,你说的那样东西在哪里,为父却是一概不知!」

  练娥眉面庞白皙耀眼,昏暗密室中别有一番艳丽,闻言掩嘴娇笑一声,吃吃笑道:「爹爹倒也有趣,这般辛苦奔波,却只为了这些阿堵之物?」

  彭怜故作愁眉苦脸说道:「娥眉不是不知,你那十来个姨娘,每日里锦衣玉食,为父不做梁上君子辛苦奔波,哪里能养得起?」

  练娥眉笑得更是开心,俏丽眉眼也眯缝起来,「爹爹真会说笑,家里诸位姨娘,哪个不是家资殷实?便是母亲一人,手中财富养着全家怕也足够了,哪里需要爹爹如此辛苦赚钱养家?」

  彭怜假意板起脸来,老气横秋说道:「为父身为昂藏七尺男儿,赚钱养家天经地义,哪里能要妇人供养?」

  他身形高大健壮,面容虽也俊俏,却因出仕为官,耳濡目染之下,颇有年少老成之意,只是两人名为父女,练娥眉却比他还要大上不少,任他如何老气横秋,终究还是有些班门弄斧之意。

  练娥眉笑得更加厉害,前仰后合笑得喘不上气来,半晌才娇喘笑道:「爹爹果然是个妙人,难怪母亲和几个妹妹爱你成痴……」

  她一身黑色夜行衣,身躯玲珑剔透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天生一抹淡淡风情,与练倾城浓艳、雨荷诸女风流却又别有不同,此时当着彭怜并不如何矜持,自然便显出最真一面,看得彭怜目瞪口呆。

  彭怜见多识广,身边众女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他与练娥眉也非初次相见,于对方别样之美心中早有了解,只是此时密室相对、孤男寡女,又逢夜阑人静,自然想入非非、心生绮念。

  练娥眉聪慧至极,瞬间便从彭怜眼神变化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俏脸一红,别过头去娇嗔说道:「爹爹对此间密室如此熟稔,不如且为女儿寻找一番如何?」

  见她有意岔开话题,彭怜心中暗自失落,却也不愿过分强求,练倾城身下几位女儿,如今都是他床上良伴,父女之称,不过多增情趣而已,倒不是他心中桎梏,他连自家母亲都收为宠妾,对爱妾义女,自然更是全无顾虑。

  只是他修习儒道两家经典,最喜冲淡自然、郎情妾意,如非必要,实在不愿强人所难,尤其练娥眉是练倾城爱女,若非对方心甘情愿,彭怜实在不肯过分强求。

  因此他振奋精神,不再胡思乱想,只是问道:「娥眉所言高家宝物,不知如何形制,你且详细说来,为父也好心中有数。」

  练娥眉俏脸仍红,只是侧过目光扫视密室,娇俏说道:「高家养士多年,子弟遍布四方,如何联络管理,必有独到之法,以女儿想来,当有一份账册之类物事记录此事……」

  彭怜神情一动,自练倾城弃了云谷经营多年生意追随自己以来,两人情投意合,除却关涉重大之事,圣教诸事几乎与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练倾城淡出圣教,练娥眉承继衣钵,所作所为便与练倾城从前无异,如此看来,圣教有心逐鹿天下已是昭然若揭,若非如此,何以对高家养士名册这般在意?

  练娥眉自然也知彭怜因为母亲缘故,对圣教中事知之甚详,她说出名册一事,也是实属无奈,眼下明显自己晚来一步,若不推心置腹,只怕难以找到那些名册。

  初时她以为彭怜是尾随自己而来,等彭怜轻车熟路开启密室,直言不讳取走酒架后隐藏之物,练娥眉便再也不能讳莫如深,若是她再晚来几日,只怕这密室都要被彭怜搬空了。

  练娥眉心念电转,彭怜看在眼里,只是摇头说道:「这里倒是有些孤本古籍,我都一一看过,却没什么名册账簿……」

  上下两间密室,孤本古籍为数不少,只是俱都摆放在显眼位置,随便少了一本都会引人注意,彭怜当日带走地契密信等物,这些书籍却一本未动,如今连夜搬运,也只挑数量众多的金锭珠宝搬运,每个木箱里也都用青砖替换,尽量维持原样,为的便是不打草惊蛇。

  练娥眉眉头轻蹙,沉吟说道:「名册如此重要,高家断然不会轻易随地放置,高家太爷死得突然,应该不会交予旁人,女儿这些时日遍寻高家内外,隐秘之处几乎都已找遍了,却仍未寻到蛛丝马迹,不是今夜巧遇爹爹,只怕这密室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彭怜轻轻点头,「娥眉若是不急,不如慢慢翻找,高文杰如今自顾不暇,这密室已然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你且从容翻看,寻些蛛丝马迹便是!长夜漫漫,为父还要继续搬运这些金银珠宝!」

  练娥眉掩嘴失笑,却也轻轻点头,自己在密室中翻检起来。

  彭怜一抖从雨荷处顺来的披风大氅,将小室中的金砖装了沉甸甸一大布包,随即闪身出门,飞奔而去。

  练娥眉等他去远,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古籍,细细翻看起来。

  密室之中灯火昏暗,她也懒的去点亮多余灯烛,一旦确定手中书本不是账册便放回原处,继续翻检书本。

  彭怜不在左近,她其实轻松不少,那少年虽然年纪比她小上许多,武功修为却深不可测,两人相处时日不多,但从母亲与几位姐妹口中,少年却被说得如天神一般。

  当面相对,少年那俊俏面容飘逸身姿无一不对她产生吸引压迫,便如彭怜对她动念一样,练娥眉亦是心向往之,偶尔心如鹿撞,难免方寸尽失。

  她容颜俊俏、体态风流,身边追求者不计其数,身心又已熟透,与寻常女子并无多少不同,不是限于圣教教义与当年所发誓愿,只怕早就嫁予良人了。

  才翻了两三本古籍,便听轻微脚步声响,练娥眉转头去看,却见彭怜扛了好大一个包裹回来,那件名贵貂裘被撑得不成样子,显露出条条青砖痕迹。

  那包裹奇大无比,彭怜背着倒是毫不费力,只是密室门扉狭窄,进来时却费了好大功夫,他只能无奈将包裹在门外放下,分成两次搬到小室之中。

  练娥眉看着好笑,便是半包青砖,也比彭怜大上许多,饶是他身高体壮,看着也极是怪异,只是他健步如飞,显然毫不吃力,这份内力修为,着实让人钦佩敬服。

  她没有伸出援手,彭怜也没请她帮忙之意,只是自己忙碌,不多时腾空一箱金砖,捧着又出门而去。

  两人便如此,一个翻看书籍古卷,一个倒腾金砖青砖,倒也互不打扰、相处融洽。

  只是可怜偌大高家,家丁护院人数众多,表面防卫看似固若金汤,却被彭怜闲庭信步,如在自家后花园般随意进出。

  他吸取前次教训,干脆将青砖装成两个包裹,进门时一手一个闪身而入,倒也迅捷无伦。

  到最后一箱银子时,他已轻车熟路、熟谙于心,不过盏茶光景,便将最后一箱银子搬空用青砖填满,更是看得练娥眉眼中异彩连连。

  密室并不甚大,那些金锭奇重无比,却没占去多少地方,倒是几大箱银元宝用去不少青砖才将木箱填满。

  「爹爹忙碌两个多时辰,却不知搬了多少银钱?」练娥眉放下手中书卷,随彭怜进了小室,却是颇为好奇。

  「粗略估算,黄金约有六万两上下,白银怕不是要二十万两……」彭怜内功精湛,身负玄阴师叔祖百年修为,当世几不做第二人想,虽他炼化有限,仍旧未能尽数发挥全力,却已极是客观,若非如此,如此数量金银,岂能两三个时辰便尽数搬空?

  「女儿一旁算过,爹爹进出二十三趟,若是果然有二十余万两金银,只怕每次便是千斤之重,青砖虽轻些,却也总要两三千斤,如此看来,爹爹内功修为深湛之外,这份天赋异禀,却也实在有些惊世骇俗!」

  练娥眉所言不虚,她习武多年,自然深知武功修为愈是年深日久愈是深厚,只是习武之人年老体衰,便如何功力深厚,也难以尽数发挥,正所谓「拳怕少壮」,若是光有深厚内力,却无强健身体支撑,便也如无根浮萍一般,难以长久。

  彭怜往复奔行几乎从未歇息,不过两个时辰左右,便搬动上万斤重物,尤其他要辗转腾挪飞檐走壁,还要躲过高家巡夜家丁视线,其中艰难不问可知。

  练娥眉心中暗自比较,自己所见众多习武之人,能如彭怜这般托起千斤之物者在所多有,跑上几个来回大概也不乏其人,但还能如此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的,只怕少之又少,再能如彭怜这般往返二十余次仍自淡定从容的,却是绝无仅有。

  世人大多崇慕强者,女子之于男子尤甚,练娥眉看轻世间男儿,却因母亲姐妹之故,自相识之初便对彭怜刮目相看,如今亲眼见他施展神功,心中自然更加崇敬无比。

  彭怜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二十余趟奔波搬运,已将他体内浩瀚真气耗得七七八八,体力更是所剩无几,虽不至于油尽灯枯,却也称得上濒临极限,他在一个装满青砖的木箱上坐下,随手擦去额头斗大汗珠,喘了口气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天赋绝顶,只是自幼恩师便让我打熬筋骨,从我六岁时起,每日便要担水上山,观中每日用水,都是我从山下徒手拎来,十斤的木桶,满水便是三十斤上下,每天六桶三个来回……」

  练娥眉不由莞尔,「师祖倒也舍得呢……」

  她称彭怜为父,自然便叫彭怜师父「师祖」,彭怜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苦笑说道:「九岁以后,木桶便换了二十斤的,满水便是五十斤上下,每日仍是六桶……」

  「怎的用水还多些了?」

  「恩师说,『不能喝隔夜泉水,当日剩的要尽数倒掉』……」想起恩师玄真当日笑语嫣然模样,彭怜心中又恨又爱,眼中闪过怅然思念之色,「等我十二岁时,木桶便是四十斤重,满水便要百二十斤,每天仍是六桶……」

  他面上笑容又苦又甜,「师父娘亲师姐师妹,从前隔三差五才沐浴一次,自那以后,便每天都要沐浴,这水倒是都用掉了,只是我每日又多了砍柴的活计……」

  「十余里崎岖山路,双手拎着两百余斤的水桶上山,再砍好一根合抱之木的烧柴,这便是我十二岁后每日必修之课……」彭怜面上现出向往神情,「有时读书懈怠,或犯了错,恩师还要罚我多挑些水、多劈些柴……」

  往事历历在目,当时只道寻常,如今才知难再。

  师徒四人天各一方,恩师四海云游,南华独守空山,自己步入红尘,便连母亲也留在省城,不能与自己长相厮守,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世事实在无常。

  练娥眉听得入神,见彭怜有些怅然,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住少年手掌说道:「世人因缘际会,此时彼此分别,将来总有重逢之日,爹爹倒是不必过于伤感……」

  一股温凉触感传来,彭怜轻轻抬头,却见眼前佳人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身漆黑衣束,更衬得肌肤莹白胜雪,极是引人遐思。

  少年目光火热,练娥眉猛然惊觉,快速抽回玉手,仿佛被烫着一般,仓促后退两步,期期艾艾说道:「女儿无状,还请……还请爹爹勿怪……」

  彭怜暗自回味,浑若无事说道:「娥眉看了多少书籍,可要为父帮你翻检一番?」

  练娥眉面红耳赤,见彭怜顾左右而言他,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现出一丝失落,轻声回道:「女儿看了不少,却都不是名册之类……」

  彭怜轻轻点头,皱眉说道:「名册干系重大,定然不会如此轻易摆在外面,高家太爷在时,也未必时常翻看,如此想来,怕是会藏在更加稳妥所在,不会堂而皇之摆在书架之上。」

  练娥眉娇嗔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费了半夜功夫。

  彭怜心领神会,尴尬挠头说道:「不是娥眉翻过不少,为父也不敢如此轻易这般猜测……」

  「明明比人家小上许多,『为父』说得却这般顺口……」练娥眉嘀咕一句,面上红晕却淡去不少,随即问道:「依爹爹之意,账册便在这密室之中,只是比那酒架后面的房契地契还要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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