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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 - 3,7

小说:【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2024文心雕龙——风花雪月】【西海残花录】【069】【完】 2025-09-07 14:11 5hhhhh 8190 ℃

  过了几天卡特先生让我去他的庄园一趟,说有要紧事。我换了身干净的呢子外套,去了卡特先生庄园。老卡特先生坐在扶手椅上,面前桌子上防着一个小相框,相片上的人,正是最近报纸上大加报道的南方名将,罗伯特·李将军,

  老卡特先生笑着说:「莫林,伤好得不错,今天有贵客找你有要事相商。」

  我一听就知道又不是什么好事,老卡特先生对我看来是抱着既然好用,就往死了用,给我找各种危险的地下活动去干,但好在钱是没亏过我的,既然如此,自然应该继续尽忠职守才是,而且掺和的越多,我也越没有退路。

  这次卡特先生让我去谷仓等候,贵客在我身后悄然现身,来者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自称詹姆斯,邦联信号部队的军官。他穿件灰色呢大衣,扣子磨得发亮,胡子修得像伦敦来的老爷,詹姆斯摘下帽子,棕发油光发亮,声音低沉,带点南方佬的拖腔:「莫林先生,卡特说你是跑封锁线的好手,虽然不会操船,但人靠得住。我有个活儿给你,你去拿骚跑一趟如何。」

  他从大衣内兜掏出个小皮盒,打开后拿出一根钢笔,黑漆杆子,铜笔尖闪着寒光,平常得像码头小贩卖的货。他凑近我,压低嗓子,眼神像刀:「下次你突破封锁线去拿骚,一家叫棕榈树的码头旅馆会有人找你,穿灰西装,戴黑礼帽,左胸插根白羽毛。他会把情报塞进这钢笔,藏在笔杆夹层。你带回来,交给海军的胡克少校,绝不能落入北军手里。」

  我接过钢笔,掂了掂,沉甸甸的,夹层设计巧得像中国江湖的暗器匣子。

  詹姆斯冷笑补充说:「莫林,别问内容,干好活儿,邦联记你一功。至于北方海军,有霍克船长驾船,他们抓不到你这只滑鱼。10月出海,带上这东西,赏金少不了。」我点点头,把钢笔塞进贴身口袋,心头却像压了块石头。信号部队的活儿比跑棉花凶险,情报要是丢了,胡克少校那帮人怕是要拿我祭旗。

  詹姆斯走后,我站在庄园门廊,橡树林的风吹得脸发凉。卡特递给我一杯红茶,笑着说:「莫林,现在战事越来越紧迫,邦联有时也只能靠你这种民间人士,在封锁线两端传递消息。」

  9月下旬,卡特庄园的噩耗传遍了萨凡纳。卡特先生的三公子欧仁和四公子查尔斯,双双在安提塔姆阵亡。我与两人都不熟,查尔斯在萨凡纳当军需官时和我碰面机会还多一些。卡特庄园的葬礼定在几天后,听说萨凡纳的头面人物都去了。

  又过了几天,我也去了卡特家的家族墓地,按洋人的规矩把两束菊花放在墓碑前,低头默站了一会儿。这几天酒吧里的人都说,在安提塔姆南北两军进行了主力决战,双方都损失惨重,许多南方种植园主家庭出身的青年军官,在这一仗死伤,但打成平手,没分出胜负。

  10月初,我和霍克,哈克两位船长的新一次突破封锁航行逐渐临近,这也是我们第六次执行穿越封锁线任务。朱莉那送来1个逃奴小伙,我让他在库房暂时藏身,然后给他伪造了一份巴哈马的自由黑人证明,用于萨凡纳海关查验时,自称是受雇的船员。

  这两艘新船,霍克和哈克,分别起名叫:果阿玫瑰和新不伦瑞克郁金香。米娅这次又吵着要跟着一起去,她是上次的苦头没吃够吗?但现在南方海关管理因为人少,对跑船者管的比较松,船员多一个,少一个倒也问题不大,而且路上我又可以借着照顾,观看她这个大姑娘排泄时的羞耻样子,也是一种乐趣。

  这一次前往拿骚的航行很顺利,夜间在河口航行中没有被北方海军发现,几天后把两船棉花送到了接货人荣格先生手里,换来了2000支1853步枪和其他货物。逃奴小伙也有地下铁路的接应人员约书亚负责安置,听说是按他的个人意愿,送去了海地,那个小伙不知从哪听说的,一直对海地充满向往。

  忙完了这两件事,我把米娅安置在码头旁的一家小旅店,想想晚上该去找邦联间谍接头了。米娅在这次航行中,以减少饮食的方式,进行把排泄时间压后到晚上,叫我去帮忙时也更加自然。米娅在旅店里全身酥软的倒在床上,我这时留意到她的双脚比我的手还大,脚趾较长,挠起来很有趣。米娅问我出门干嘛,我含糊表示去见个朋友。

  出了旅馆,街上的煤油灯晃得人眼晕。我按詹姆斯说的,找到码头边一家叫「棕榈树」的旅馆,门脸低调,窗帘拉得严实。推门进去,屋里烟雾呛鼻,几个水手在角落喝酒,吧台后一个胖子擦杯子。我低声说:「找个穿灰西装,左胸带白羽毛的。」

  胖子瞟我一眼,指了楼上。我心跳得像擂鼓,摸了摸钢笔,上了二楼。房间里,一个瘦高个男人靠着窗,灰西装,礼帽压低,左胸插根白羽毛。

  他转过身,眼神瑞利,低声问:「萨凡纳来的?」我点头,从口袋掏出钢笔,递过去。他拆开笔杆,抽出张薄纸,扫了眼,塞进自己的钢笔,又递给我根一模一样的黑漆钢笔,说:「带回去,给胡克少校,别多嘴。」我接过笔,沉甸甸的,他挥挥手,我转身就走。

  回程时,果阿玫瑰不慎撞进了岸边的泥沼里,幸好船只吃水浅,蒸汽机功率较强,才有惊无险的倒船脱离。我以前认识的混血修船工威廉,现在成了果阿玫瑰的机械师,这手艺经过2个月的学习是越来越好了,船只脱困后,霍克船长也递上一杯热咖啡,赞许说:「这次可是多亏了你才没耽误时间。」

  威廉接过来喝了一口评价道:「喝起来不像是玉米或者橡子烤焦的,这个味比较实在。」

  霍克船长继续勉励说:「跟着我好好干,就有好咖啡和好朗姆酒喝,要是被困在南方,那就只能高价买各种代用品啦。」

  霍克船长挠挠头又对我说:「说起来,以后你也注意,以后尽量别收灰票的邦联美元,或者不得以收到了也马上花掉,随便换成什么都好,那种纸币现在已经明显不保值,信誉越来越低,尤其是我们这些需要跑对外生意的,宁可以后买东西只走黑市,只收绿票的北方美元和其他外币,绿票美元虽然也贬值,但贬的慢,咱们是跑封锁线的,邦联虽然不情愿,但为了继续获取外面的物资,也得支付咱们一些硬通货才行。」

  这次上岸后,米娅没有上次那么大的不良反应,那我们就或两天好好放松一下,米娅看我的眼神恐惧又有点期待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接受。」

  回到萨凡纳,码头腥风扑鼻,我下船后紧握那根着钢笔,直奔邦联军胡克少校的办公室,胡克靠在木椅上,灰军服扣子磨得发亮,眼神像鹰。他接过钢笔,拆开夹层抽出薄纸,扫一眼,点头:「干得不错,莫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不过,你那接头人,灰西装的,离开旅馆后被北方军的特工捅死了,他是邦联的英雄,可惜了。」

  我心头一震,汗淌下背,试探道:「少校,这……和我没关系吧?」

  胡克冷笑,摆手:「你?一个跑船的,北军懒得盯你。下去吧,别多嘴。」我点头退出,腿软得像踩棉花,暗想,这钢笔要真惹了北军,我这脑袋怕是保不住。回到家,米娅在后院劈柴,我没提这事,只说:「这趟活儿,比上次凶险。」

           ***  ***  ***

             【第十一章·完】

               第十二章

  1862年秋冬

  10月下旬,萨凡纳的寒风刮得木窗吱吱作响。老卡特先生派人传话,召我去庄园商量事。我在庄园里等到傍晚时,老卡特先生的黑奴仆人来找我过去,卡特庄园的书房昏暗,橡树林的落叶在窗外沙沙作响。卡特先生坐在扶手椅上,报纸上安提塔姆的战报还摊在桌上。他脸色憔悴,眼角皱纹深了几分,丧子之痛压得他像又老了几岁。他递给我一杯红茶,我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里面加了糖,足以看出此时老卡特先生的财力和地位,如果是一般人家此时咖啡和茶叶早就绝迹了。

  「莫林,」他声音低沉,带着充满疲惫感的拖腔,「邦联有项任务我推荐了你去,你过几天先到里士满的海关大楼,找国务部的安德森秘书,他会告诉你详情。」

  他从抽屉掏出一封信,封蜡盖着萨凡纳市议会的印章,纸张粗糙,墨迹却工整。「这是介绍信,收好,别弄丢。」

  我接过信,掂了掂,沉甸甸的,心想里士满是南方邦联首都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而且需要萨凡纳市议会批准,搞这么正式,看来只会比以前的更危险,但我对卡特先生的忠诚仍不会动摇。我沉声道:「卡特先生,这活儿……怕是不简单吧?」

  老卡特先生点燃根雪茄吐一大口烟雾,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南方现在的处境很不好,英国人看来可能要靠不住了,法国是我们的希望,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垂涎我们的棉花和烟草,又想在墨西哥扶植傀儡,需要南方牵制北方。可巴黎还在观望,怕英国不支持,法国单干风险太大。我们得努力去说服法国人支持我们。另外,加拿大的蒙特利尔有个商会,叫:北方橡树商会,是我们的人在活动,你若被北方军拦截了,就去商会找米切尔先生,他会帮助你的。」

  我点头:「明白了。还有啥交代?」连退路都提前说了,看来北方海军的封锁是比以前更加严密了。

  老卡特先生靠在椅背上,眼神郑重:「你明天去找萨凡纳军需处的塔克中尉,他会给你一张特别通行证,11月初坐军列去里士满。在那之前,好好休息,莫林,这趟的事比以前凶险,也更重要,你要先做好准备。」

  我告辞时,卡特站起身来递给我一小瓶玉米酒:「这是我自家酿造的,味道还行,现在天冷了,你拿去路上暖和一下身子。」我揣好酒瓶,出了庄园。

  回到住处看到米娅在油灯边等候,我很想和她现在就来一场欢爱,可这个新的未知任务压得我喘不上气了,实在是没有心情,米娅有些担心问我,被人找去是有什么事,我安慰米娅:「没什么,还是跑封锁线的活,过几天走。」我没提法国和加拿大的商会,怕她吓得睡不着。

  米娅趴在我胸前说:「主人,你……会回来吧。」

  我搂住她宠溺的说道:「好,米娅,你是我的锚,我会回来的。」她埋在我怀里,呼吸渐稳。我盯着油灯,心想,这女人是这鬼地方的唯一值得我在意的。

  次日,我去军需处找塔克中尉,军需处的走廊里堆着装满了步枪的木箱,和装玉米粉的口袋,几个南方军的人正在核对清单,讨论这堆东西的装运规划,看到我路过礼貌的让路,我低声表示感谢,身后传来迪克西惯常的对我红番身份的嘲笑。

  塔克坐在桌后,切诺基血统的红皮肤在太阳光下泛着油亮,绿松石项链挂在灰军服外,表情坚毅,眼神深邃。他抬头看看我说:「莫林,里士满的活儿,我虽然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但应该还是和封锁线有关,说起来南方能撑下来,也是多亏了你们这些人,虽然报纸上从来不会报道你的事迹,原因想必你也明白,你和我都不是白人。」

  他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找出一张通行证,泛黄的纸盖着军需部红印,写着「特别许可,萨凡纳至里士满,1862年11月」。他递给我,沉声道:「军列11月3 日凌晨走,路上别惹事,我听说弗吉尼亚附近的铁路不太平,北方军的骑兵突击队炸过几回。到了里士满,找海关大楼,安德森秘书在三楼7 科室。」

  我考虑再三,决定把米娅送到露西的酒馆暂住,露西和佐伊姐妹的白人情人是个萨凡纳市议员,也是当地大种植园主,财大气粗,常年给酒馆撑腰,让她们姐妹在萨凡纳有恃无恐的平安度日,那地方是我现在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我带米娅到酒馆,说明来意,露西靠在柜台后,穿着与现在战时气氛有些不相符的红裙子,像是刚从庆典上回来一样,佐伊在旁边擦杯子,眼神警觉像猫。

  露西亲切的看了米娅一眼:「莫林,这小狼崽交给我们,萨凡纳没比我们这更安全的地方,我和她很熟的,你放心好了。」

  我从怀里掏出几张北方美元绿票,塞给露西:「米娅的生活费,起码够三个月的。」

  露西掂了掂,揣进裙兜,笑得像浣熊:「莫林,你够仗义,1 年都够。」

  我转向米娅,她像要哭又忍着。她低声说:「我等你回来,多久都等,就像斯蒂芬妮一样。」她咬唇,声音发抖,「你别死在外面。」

  我拍拍她的肩,沉声道:「米娅,我尽量。正常三个月左右回来,但这活儿……

  我不敢保证不死,明年1 月不回来,你最好另寻出路就好,超过1 月,即便我回来了没看到你,也绝对不会怪你。」她点点头,埋在我怀里,呼吸颤得像风里的芦苇。

  1862年11月3 日凌晨,萨凡纳的雾气浓得像棉絮,火车停在站内的铁轨上,蒸汽机车喷着白汽,车头吱吱作响。在机车前是一节半截长度的武装平板车,上面架着一门6 磅炮,7 、8 名南方士兵站在棉花包垒成的矮墙后,紧握步枪,警惕地扫视着雾中的动静。

  运兵车厢是木板拼凑的简易敞篷车,顶上无盖,仅靠一根粗糙的横木充当车门。车厢内铺着些稻草,角落堆着士兵的背包。一队南方军官兵身着褪色的灰色军装,头戴科皮帽,肩扛刚从码头运来的1853恩菲尔德步枪,腰间别着刺刀,背着卷起的毯子和帆布背包。他们在手持佩剑的军官低声指挥下,按编制整齐列队,偶尔裹紧身上的披肩抵御清晨的潮气。火车站的站务人员忙碌地清点物资,催促部队陆续登车,远处码头传来的汽笛声隐约穿透浓雾。

  我依然是穿着长到膝盖的黑色大衣,以黑色宽檐帽遮脸,提着一个只带了最低限度个人物品的行李箱,凭借通行证登上火车,在角落里坐在地上,不想理会周围士兵的好奇和鄙夷。既然火车站人员能检查证件后对我放行,可能这些迪克西们是受限于纪律要求,他们对我的身份也不便多问。我看到这样一支军队被轻易的运送到千里之外,心想,如果中国以后也能大修铁路,能够这样便捷的把军队,投入到任意方向的作战中,那该有多好啊。

  11月5 日下午,火车颠进里士满,车站挤满马车和伤兵,煤烟和血腥味呛鼻。

  海关大楼的红砖墙门口两个民兵,我亮出通行证和介绍信,民兵看一眼,说了声:「外乡人?快滚进去!」

  三楼走廊昏暗,安德森秘书的办公室门半开,烟雾呛鼻。他五十来岁,穿黑礼服,态度和善。他靠在木椅上,捏着雪茄,吐一口烟雾:「莫林?卡特推荐的加拿大人?坐。」

  我递上介绍信,他扫一眼,点头:「好,这任务关系邦联的未来。你去法国,找我们的外交人员助手,交给他一套改装过的圣经,共三本,藏着宣传材料和外交指令,是用于劝说法国支持我们的。回程带回欧洲活动的邦联间谍的报告,藏在同样改装的圣经里。」

  他从抽屉掏出个木箱子,里头三本黑封皮圣经,纸边泛黄,像旧书摊的货。

  他递给我后,又拿出一个密封好的锡烟盒,沉声道:「路上用这个锡烟盒做接头信物,上面有一串特定数字,到了英国或者法国再拆这个烟盒,里头有接头信息和身份信物,烟盒用完毁掉,纸条烧毁,里面的东西你可以留着用。」

  我接过圣经和烟盒,稍作思考,试探的问道:「安德森先生,如果我中途被拦截,或船沉了,任务失败了怎么办?」

  他冷笑:「你不是唯一信使。我们派了多个,错开时间,干一样得活儿,互为备份,防背叛或丧命。你不必知道别人,只管干好自己的。若中途出现岔子,到加拿大蒙特利尔,找北方橡树商会接应,对米切尔先生说自己从萨凡纳来,为胡克少校做事,他自然会保护你。」

  他盯着我看了看,从抽屉掏出一封信,封蜡盖邦联国务部印章,递给我「安全起见,别回萨凡纳,去查尔斯顿。那里的大型封锁突破船更安全。我给你写份介绍信,让你登船用。查尔斯顿码头,找『灰鲸号』的船长霍华德,灰胡子。船过两天就走。」

  我收好信和木盒,打算起身告辞,安德森递过一支雪茄,示意我先别急着走,再次用一种狡猾的口吻说道:「莫林,干好了,邦联自然有赏,我记得胡克少校答应给你一处庄园,现在我再次以邦联国务部的名义向你确认,只要我们赢了这场战争,肯定会兑现这个承诺,而且对你这样……。」

  说到这里安德森先生故意拉长音,然后一脸假笑的接着说:「有着特殊出身,但为自由事业做出了一点贡献的人,我再给你加20个黑奴,让你能在这成为一个乡绅如何。至于钱的事那就更简单了,按老规矩办。但你要是丢了圣经,你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你在邦联的正式档案里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你被发现了的话,我们会对外宣称,这是你自作聪明和我们无关。」我退出办公室,觉得走廊里的油灯又昏暗了几分,暗骂自己命苦,偏摊上这鬼差事。

  我走出里士满的海关大楼,在路边把三本特制圣经和特制烟盒装进行李箱里,抛弃了几件比较便宜的衣服,感到这箱子沉甸甸的,而且十分的烫手。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在老卡特先生介绍下,接触我的人级别越来越高,从萨凡纳海关,到邦联国务部秘书,任务也越来越敏感,可说到底,我就是个跑腿的,和当年在洋行做通事时,先帮着土财主买洋货,后来帮朝廷买洋枪,差不多一个样。中国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里士满街头冷清,伤兵的呻吟从巷子里飘来,夹杂着马蹄声和醉汉的骂声。

  我提着箱子走了几步,两个南方军士兵挡住去路,其中一个,络腮胡满脸,声音粗哑:「你是加拿大商人,朗德·莫林?」

  我心头一紧,深呼吸几下,稳住声,回答:「正是。」

  络腮胡点点头,另一个士兵,年轻些,脸上有块刀疤,说道:「奉命保护你去查尔斯顿,上头交代的。」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我的提箱,「走吧,马车在前面。」

  我暗骂,保护?现在对我保护和监视一个意思。安德森派人搞这么一出,就是暗示我监视无处不在。罢罢!江湖人常说:既来之,则安之,恭敬不如从命。

  我点头:「好的。」

  黑色马车停在街角,马夫裹着破披肩,车厢里一股霉味,木板咯吱响,我坐进去,两个士兵一左一对面,像夹着囚犯。络腮胡敲敲车壁,马车晃悠开动,铁轮碾过石板路,咔嚓作响。

  马车颠了两天,到了查尔斯顿。码头比萨凡纳热闹,海关大楼门口的人接过安德森的介绍信扫一眼,有些嫌弃的说:「莫林,你是印第安人吗?红鬼,霍华德船长在码头等你,灰鲸号。」

  然后快步领我过去,霍华德船长站在灰鲸号的舷梯旁,五十来岁,灰胡子修得整齐,眼神像老鹰,他声音低沉,带点苏格兰口音:「莫林?上船吧,你只是普通乘客,别惹眼,更别给我惹事。」

  灰鲸号船身窄长,漆成深灰,前后排列着3 个烟囱,蒸汽机突突作响,像条浮出水面的鲸鱼,霍华德船长介绍说,这艘船在苏格兰建造,专为跑封锁线而设计,高达500 吨的注册吨位,一次满载可以运送上万支步枪。我提着箱子登船,回头看到两个送我来的士兵没跟上来,站在码头确认我上船后才离开。

  灰鲸号趁着飓风季尾巴,悄无声息溜出查尔斯顿港,靠着高航速和坚固船体,完全把北方海军的封锁小船视若无物的径直冲过去。

  11月中旬,灰鲸号靠进百慕大汉密尔顿港,码头灯火昏暗,但来往的人却不少。临下船,霍华德船长递给我个信封,说到:「在这儿下船吧,莫林。先去南十字星酒吧落脚,就说我让你来的,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我提着箱子,找到了南十字星酒吧,说明介绍人,拿出锡烟盒为信物,上面有一串数字,酒吧把我领进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公寓楼,看来这里住的应该都是我的同行,没准里面就有和我执行同一个任务的人,但我最好不要自来熟,天知道这滩浑水里,都是些什么鱼。

  进屋后我拆开霍华德船长给的信封,里头有50英镑和500 法郎,纸币像是仓促塞进去的。信封里没提法国接头,撕开后内侧只有一行字:「经费自用,谨慎行事。」

  我把英镑和法郎塞进衬衣,再次检查行李箱里的东西,重新锁好,窗外,汉密尔顿港的浪声低吼,我感到自己现在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酒保来敲门,对我说:「现在去法国的船不好找,我给你找个艘去英国的货船,就是慢点。」

  我明白,既然是他来找我,八成说明这种事由不得我自作主张,那就别多想了,还是表现的服从安排比较好,我登上的这艘货船,好像并不着急去英国,围着百慕大周围,在茫茫大西洋上愣是傻转了1 个半月,期间多次返回汉密尔顿,1 2 月底才到达英国利物浦。

  船长麦克斯这时才告诉我,他采取这种不同寻常航行方法的原因:「北方海军现在学精了,经常在百慕大周围海域徘徊,等着确认了是南方的船就跟踪后在公海上拦截,我为了摆脱几艘尾随的北方军舰,才花了这么长时间去周旋,确认甩掉了才开足蒸汽机一路狂奔。」

  我对这位船长的智慧和胆识表示了深深的敬意,心想要是回程也能坐他的船就好了。通过利物浦海关后,我提着箱子,直奔老接头点,海鸥之家旅店,旅店里烟雾弥漫,南方的派驻家伙们围着壁炉,喝着威士忌,骂骂咧咧。一个大胡子迪克西说道:「是印度的棉花毁了南方邦联!英国佬靠孟买的货,我们被封锁对他们就是个笑话!」

  另一个比较瘦的叼着烟斗接话:「还有北方的小麦,林肯那帮人把英国佬的肚子喂饱了!从纽约到俄亥俄,北方的麦田源源不断运来小麦,光去年就送了几十万蒲式耳到伦敦和曼彻斯特,面包便宜得连码头工人都吃得起。北军的代理人在利物浦和议会里到处游说,承诺只要英国保持中立,小麦就能源源不断,比我们的棉花实惠多了。英国的纺织厂宁可等印度棉花,也不愿冒险帮我们,议会里的朋友被北军的麦子收买,嘴上喊支持,背后却倒向林肯。我们的外交在这儿算是白费了!」

  我靠在柜台拿出锡烟盒与前台接头,心想,怪不得邦联现在要拉住法国,原来英国佬是在两边下注。一个旅店服务员走过来,对我说:「跟我来。」

  我提着箱子,跟他上二楼,房间里一股霉味,窗帘拉得严实。他关上门,说道:「去法国后,你自是加拿大的魁北克人,法国海关会好过些。」他递给我张纸条,上面写句法语祈祷词:愿上帝指引我。

  「你学这一句就够了,大家都知道加拿大是英国的。」我把纸条塞进内衬,点头谢过。

  回到客房,我锁上门,油灯下打开安德森给的锡烟盒,里面有块怀表,内盖刻着一面蓝底白五角星的邦妮旗,纸条上写着:「南特,马尔尚酒庄,圣西尔先生。」

  我把这个信息用汉字写在另一张纸上,怕自己万一忘了,想想,我已经好久没写汉字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用上。锡烟盒我放在取暖用的火炉上将其烤化,倒出来重新铸造成一个小锡块,心想这个锡块以后重新做成一个锡杯也够用。

  同时想到,按这个时间进度,我1863年1 月,应该是赶不上回到萨凡纳了,要是在法国或者回程出点什么事,时间会拖延的更长,也不知道米娅或者说阿妮塔那个傻丫头会不会等我。

  斯蒂芬妮等我是因为,她是我从奴隶市场上买来的,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没得选才一直等我,阿妮塔是北方森林里自由自在的狼,被我套上项圈,当狗拴了一夜,现在应该早就跑回她的森林里了才对。

  想到这我觉得不必对阿妮塔有什么指望,安心做眼前的事就好了,她一个大姑娘又不是没退路,大不了回易洛魁部落去就行了,这么长时间她一个女人应该也漂泊够了。

  在海鸥之家我休息了一周多,好恢复精神和体力。1863年1 月上旬才坐一艘短程客船来到法国的南特,这里的海关人员比较难打交道,先是没收了我携带用于自卫的亚当斯手枪。

  然后对我的行李箱东翻西翻,我手按那三本圣经发誓:愿上帝指引我,我以圣父,圣灵,圣子之名起誓,这是我用于个人祈祷用的。

  又照例拿出50法郎的贿赂,法国海关人员才停止无意义的翻找,尤其是没有打开那三本圣经,比较勉强的让我过去。

  我心想,早就知道洋人看中手按圣经发誓这一套,虽然我至今不信上帝,但这样好像也不太好,毕竟在国内时,老人们总告诫我们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天地在上,鬼神难欺。」

  但用圣经传递信息这个办法,又不是我想出来,洋人都这么实用优先,我也不要太当回事。

  我这也是头一次来法国的大城市,还真是比我以前去过的,越南和印度的城市气派和整洁多了,这里的人生活看起来富裕而悠闲,宏大的建筑和笔直宽敞的街道,让我首先为之惊叹。当然惊叹完了,还有更需要注意的事,那就是我明显的能看到,周围监视我的人疑似有点多,依然是敌友难辨状态,但解决办法,我这次决定照抄麦克斯船长的法子。

  在海鸥之家就听说过,由于法国的南特和英国贸易联系密切,在这里找会英语的人还是挺容易的,又是法国和南方邦联往来的重要港口之一,北方间谍在这里活动频繁,我开始在城里闲逛,累了就随便找地方住下,然后半夜起来换地方,如此折腾了几天,等我确信自己终于安全了,才直奔马尔尚酒庄。

  酒庄坐落在南特郊外,葡萄藤在冬日的薄雾中蜿蜒,橡木桶的酸涩气味混着泥土的清冷,弥漫在石砌庭院。圣西尔先生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灰西装笔挺,鹰钩鼻下蓄着修剪整齐的胡须,眼神锐利如刀。他在酒庄后院的僻静书房接见我,桌上摆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窗外葡萄园的雾气遮住了远处的地平线。

  我自称来自加拿大的梅蒂斯商人,递上三本黑封皮圣经,语气平静:「安德森先生让我送来的,圣西尔先生,请验收。」他接过圣经,翻开一页,指尖在泛黄的纸边轻敲,确认夹层里的宣传材料和外交指令无误后,点头示意我坐下。他从书架取出一本同样改装的圣经,封皮磨损得像码头旧货,递给我:「回程带这个,交给安德森先生。别拆,明白吗?」

  我接过圣经没多废话,圣西尔挥手让我离开,语气冷得像冬日的风:「走吧,莫林。南特的眼睛多,别惹麻烦。现在林肯又搞了什么解放黑奴那套鬼话,偏偏欧洲一帮傻子把他当好人了,搅和的这里工作也很难开展下去。」

  在南特乡下路过时,打算看看法国的风向。我仍伪装成加拿大梅蒂斯人,穿着黑色大衣,宽檐帽压低,遮住东亚面孔,免得引人注目。南特的乡下景象与萨凡纳的泥泞码头截然不同:石板路蜿蜒穿过葡萄园,农舍的红瓦屋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农妇们裹着羊毛披肩,提着柳条篮,采摘冬日的芜菁和洋葱。远处,教堂的钟声低沉悠长,牛车碾过石板的吱吱声混着牧羊犬的吠叫,平静得像一幅油画。偶尔有骑马的乡绅路过,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但见我衣着体面,便点头致意,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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