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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碎,4

小说: 2025-09-07 14:10 5hhhhh 1930 ℃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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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卡恩調查了幾處選址隱蔽,地處優越的店面,確認適合進行私下談判交易。關於畫廊未來的搬遷地點,他相信雨果必定有自己的暗線打聽,但這些年累積的人脈和資訊網,讓萊卡恩有自信提供幾許助益。只是不知雨果的反應如何一一畢竟,那是一個自尊心極高的人。

他來到近期的居室,手中的大包小包一併輕聲放下。這種類型的破舊公寓門,對他們來說鎖了等於沒鎖,但他還是敲了敲。

「進來。」雨果的聲音就在門邊,聽起來格外明朗,充滿蹊蹺。

「有什麼問題嗎?」萊卡恩把東西提進門裡。像這種事情,雨果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猜猜看吧,我的朋友。你應該不會嗅不出來吧?」雨果輕快地說道。

在他身後,簡單的飯桌鋪上了裝模作樣的桌巾,擺著幾樣大菜。白瓷餐盤盛裝著香氣四溢的牛排,內裡透著新鮮的血紅,以迷迭香和奶油醬綴飾。

萊卡恩看了雨果一眼。

「怎麼,看起來並不滿意呢,親愛的執事先生。」雨果嘆氣:「為了不枉我親自下廚,就勞駕你試試我的手藝吧。放著我一個人吃多難受啊。」

「是你做的?」萊卡恩問。廚房根本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雨果笑道:「當然!我回舊家做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薇薇安,請她幫我證明一下。」

「不必了。」萊卡恩說:「我會嚐嚐的。」

他稍事洗浴,換上家具服。門外傳來斷續的腳步聲,他能想像雨果躺在沙發上看書,不久又起身踱步。腆顏與他共居已經十多天,剛開始的雨果簡直面無人色。他如同一根繃緊的箭弦,即便再無箭矢需要射出。「對於那個人,我的瞭解實在說不上透徹。況且......」萊卡恩沉思:「是我對他無禮在先,若他因此心存芥蒂,也是能理解的。」

再推開門的時候,他看見雨果已經支著雙手坐在凳子上。杯盤間又多了瓶紅酒,茶几上出現焦糖布丁,色澤誘人。

「執事大人,快請上座。」雨果笑吟吟地說。雖然一開始正襟危坐,但萊卡恩一到身邊坐下,雨果立刻把雙腿搭到對面的沙發上。這個平時溫文爾雅的傢伙,實際上一定要把腳翹得高高的才會覺得舒服。對於這點,萊卡恩不但習慣,甚至可以說已經視而不見了。

「請吧,將就點。也不必說什麼開動了。」雨果為他斟了酒,他們對付起眼前的牛排,用刀叉輕輕分割肌腱。熟度正好,肉質細嫩,鮮味很輕易地充滿了口腔。雨果看起來相當得意,小聲說著不錯。

萊卡恩頷首,感受身體內部緩緩舒展的滿足。穿行於市政廳與財團,已沒有什麼好菜名酒不曾見過,但基於工作的特殊性,需要保持體態,他自己往往有著諸多忌口。「不管這塊牛排的來歷到底是什麼,味道確實不錯。」他笑道。

「欸一一來路不明的肉,怎麼還敢吃?」聲稱自己烹調了這道料理的人開始了質疑:「話說這東西的品質,不覺得味道有點腥嗎?」

萊卡恩知道雨果就是這樣,誇他好並不足夠,還得自證真心才行。於是他起身,徑直走向廚房,從櫥櫃裡拿出自己帶來的香料粉。

「加上這個吧,如果覺得肉的味道太重。」他作勢倒出調味罐裡的粉末:「需要幫忙灑一些嗎?」

「執事的魔法小調料嗎?免了吧。」雨果護住那盤肉:「我的料理應該沒讓人失望到這種地步才對。」

2

最後,誰也沒加那罐香料。他們邊吃邊談起拉文洛克礦區易主的可能性。現在家族敗落,如此重要的資源自然引發各方角逐。

「我在想,如果接手的經營者能力不錯,我會考慮入股。那個骯髒的地方是時候該整頓一下了。」雨果在桌面比劃著:「我不只一次聽說過,在我們的老礦區附近,還有一處驚人的以太礦藏。忙於內部鬥爭的家族恐怕沒有心力去開發吧。如果調查報告屬實,那個地區甚至有潛力能左右新艾利都原物料的價格。」

他看向萊卡恩:「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應該算是另一種致富的方式?」他笑了笑:「要加入嗎?現在開始理財不嫌晚哦。」

萊卡恩沉默地搖搖頭。這種事情至今都不是他擅長的範圍。他和麗娜幫艾蓮和可琳申請了各式各樣的儲蓄保險,但他們自己,在種種任務中累積的報酬,都可供一生吃穿用度有餘。現在萊卡恩依然在這個職場,僅是基於對市長大人,以及整個團隊的承諾罷了。

雨果似乎沒有強迫他發表想法的意思,繼續說道:「反舌鳥的將來未定,畫廊重新開張也會有一段撞牆期吧。支出會暫時大增,以後如果有額外收入,對我來說當然是好的。」他頓了頓:「店面搬遷的位置我一直在考慮。有時候甚至會想,是不是該直接找個人承接整間店,或是把手上的現貨賣掉,收起來改做其他生意比較好。」

他真的是個成熟的人了。萊卡恩想。他言談中有著清晰的自知和經驗,而不是可鄙的自我膨脹。他一直相信智慧來自節制,雨果雖然高傲而任性,骨子裡卻有著鋼刀般的銳敏。或許再過個十多年,競選新艾利都市長都不再是徒託空談。

「這裡。」他掏出彙整了情報的冊子:「如果希望繼續畫廊的生意,這些地點或許能夠幫上你的忙。」

雨果湊了過去,面露極度的專注。過了一陣子,才恢復那隨時準備好譏刺和嘲諷的表情。「給我這些資訊,不會危及你與那親愛的市長之間的保密協議吧?」他問。

「沒有這種疑慮。」萊卡恩說:「我也可以保證,這些資訊都沒有經過市長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很好,萊卡恩。」雨果笑著說。萊卡恩聽得出來,那份笑意之中是憤怒、欣慰、微微的殘忍,以及真正的惋惜。

3

他可以理解雨果做這頓晚餐的心情。或許雨果真的想犒賞他這幾天忙進忙出的辛勞,又或者,他察覺萊卡恩從來不曾與自己一同用餐。但最大的動機,大概還是雨果強烈的好勝心吧。他是不願讓萊卡恩專美於前的。

酒瓶已空了大半,他們雖然沒醉,卻不得不感受到空氣中的溫暖與燥熱。

「萊卡恩,」雨果的聲音低沉了點:「我還是覺得你攪合進現在的市政體系,是一個糟糕的決定。」

他還是很在意那本筆記的事。萊卡恩想。

「你原本對這方面是完全無知的,而且我覺得,你就是因為太過無知才會選擇這麼做。」這幾句話說得直白又露骨。年輕的雨果或許會,但現在,萊卡恩已經很少聽到他這樣的語氣了。

雨果抿了一口酒:「這幾年你一定經歷了很多吧。你總會相信人,也相信人訂下來的規則。但在關鍵的時刻,像我這樣的人,會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我猜想,你的身邊也多得是種人吧。」

「多少如此。」萊卡恩說。他想起剛到梅弗勞爾的那幾年,雨果不在身邊,上流社會的生活帶給他巨大的痛苦與困惑。市長大人的教導讓他明白,所謂禮儀並不只是當初背誦不出的劇本,而是發自內心,必須克制與生俱來的獸性......。

因此被挫傷、被折辱,生怕自己破壞了什麼,將威脅性的外貌拘束著,俯身垂首。

「如果是我,一定會選擇靠自己的力量超越那些規則不合理的部分。」雨果說:「但是,我至少也知道,現在的你是真心的。」

萊卡恩想起坐在閣樓窗邊的他。他手中翻閱著舊時的書籍一一關於最經典的弒父情節。陽光勾勒著他在窗邊的剪影,雨果的表情是看不清的。但他記得天空敞亮的藍色,以及少年幾不可聞的、顫抖的呼吸。

「那是興奮嗎?」萊卡恩心想。他用自己的雙眼認識雨果,用自己奔跑的速度感受雨果的腳步,擁有忘卻不了的,屬於雨果的一絲氣息。但,他也時時刻刻從別人眼中看見雨果,在老傑克的話語裡描繪他的輪廓,在犯罪劇本裡感受著雨果的心。

「雨果總是在變⋯⋯」他想:「我不像他聰明,或許看見的不是全貌......」

在雨果賭氣不吃飯,最後低血糖而狼狽倒下的時候、在他雨果與一眾成人賭撲克牌,押下出乎意料的金額,大獲全勝的時候、在夜裡聽見雨果說夢話,發現枕頭濡濕一片的時候,他想總覺得自己有什麼能幫上他。

在他們一時興起到河邊釣魚打水漂、去當時尚未落成的光映廣場堤岸賽跑、在閣樓裡鑽研各種開鎖技術的時候,他滿心想擊敗他。

在雨果問他「如果殺一個人可以救很多人該如何選擇」的時候、在他看見戰鬥中雨果毫無自覺的殘酷微笑的時候、當雨果終於放鬆下來,全身浴血、渾然不知傷口疼痛地看著他的時候,他的雙手會下意識地想掐住雨果的咽喉。

「有什麼東西不正常。」他想。自己一次次從險境中救出來的人,會不會失去了控制,扣住自己的脖頸?在狼希人的社會裡,他看過太多兄弟反目,其中一方被咬得骨頭都塌了,陳屍在路邊。

雨果會是這樣的人嗎?

但他不願背離將信任交付自己的人,除非那人先棄他而去。況且,他們的關係已經密不可分了。他相信他們私下發的誓:「反舌鳥只會以自己的方式行善」。如果不是這個律條,萊卡恩壓根不會願意加入反舌鳥。

這個誓言最終被打破了嗎?

「我很抱歉,雨果。」這句話脫口而出。

「嗯哼?哪方面?」雨果不在意他落下了先前的話題,顯然這句道歉對他太過中聽:「你該感到抱歉的地方太多了。讓我猜一下原因:是我們不同的理念嗎?還是你後悔嫌我煮的東西難吃?要不然一一你終於發現穿著這副毫無美感的名貴義肢,在我面前走來走去,實在有點刺眼?」

萊卡恩咬咬牙。從各種方面來說雨果都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但他知道,雨果有同樣充分的理由對自己也這麼想。

「都不是,」他說:「是我曾經害怕過,說出剛才那種話的你。」

新仇舊恨無法解清,危險的震驚從雨果眉間閃過。他換了個姿勢,把腳翹到桌上。「誠實是美德,萊卡恩。這麼多年來,你總算開竅了。」又變回那種玩世不恭的微笑,但肌肉正在慢慢收緊:「你以為我會不明白嗎?」

萊卡恩不語。他感受到一陣椎心刺痛。

他想像中的雨果俯到身邊輕輕地說:「懷著這種心情,你居然還想抱我。真是不知好歹,簡直就是無恥了,我親愛的執事先生。」

但沉默之後,現實中的雨果沒有這麼做。他看了萊卡恩一眼:「既然我明白,再說這個,就沒什麼意思了吧。」

懷疑與強烈的鄉愁同時湧現,萊卡恩發覺自己的嘴角微微抽動,雙手僵硬地交疊在腿上。

他不願、也覺得不應該將目光轉向雨果。但最糟糕的情況還是降臨了一一那絲質長褲之下瘦削的雙腳,放上他的大腿,又抵住了胸膛。

4

萊卡恩無法理解一一也沒有辦法思索一一先前以複雜表情拒絕了他的人,態度為何幡然轉變。

自空洞解救繩匠閣下和薇薇安小姐之後,他才發現身旁的雨果已經臉色青灰。

「雨果......雨果?」他謹慎地叫喚。

「有何貴幹?」雨果倚在牆邊,貪婪而吃力地呼吸。他的雙腳似乎支撐不住,下一秒就會癱倒在地。

「你的情況很危險。」萊卡恩說:「我說過了,你得去醫院。」

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咳喘:「別過度擔心,執事大人。我現在可是一個死人,去不了醫院的。」

他沒辦法,只能把雨果帶到芭萊大廈廣場區的橫椅上躺著,脫下無法透氣的外套,用帽子遮擋烈日。

「先別讓我完全躺下,」雨果用氣音說:「頭會暈。要找個東西墊高。」

他把自己的背心脫下褶疊,輕輕托起雨果的後腦杓,放在上面。

「感謝。」雨果說。帽子半掩著他的臉,底下的呼吸聲逐漸變得緩慢而勻稱。

「別睡著。」萊卡恩低聲說。

「不會的。比起這個,我稍微有點口渴。」雨果試著撐起身體。

萊卡恩扶他起來,餵了幾口礦泉水。其結果是雨果反身往下的一陣乾嘔。

「要死了。」他掙扎著抱怨道。

萊卡恩用紙巾替他擦了擦嘴,遲疑了一下,又從褲袋掏出手帕。這是一條珍惜得幾乎寶愛的手帕,沒想到竟會用在這種場合。

他在上面倒了點礦泉水,輕輕拍過雨果的嘴唇。隔著手帕傳來一陣柔軟。雨果的唇形、咬破又結痂的下唇、口裡的尖牙、舔舐水分的舌頭。

「好點了嗎?」他問。

「我應該保留到這時候再吐。」笑意回到了雨果的唇邊:「你知道,布料用久了總會有點味道。例如騷味。」

萊卡恩不語,這話在他耳裡竟有了旖旎的意味,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他彷彿換了一種焦距看見雨果,襯衫底下的皮膚與肌肉、那張他在海港倉庫外擦拭過的臉。

佈滿淚痕與塵土的臉。

某種悲哀的欲望在他皮膚之下膨脹,這裡有一個他想要保護的人。

他輕輕湊近雨果,在頸窩嗅了嗅。

雨果艱難地抬起手,把帽子從臉上推到旁邊去,另一隻手撫過萊卡恩的背部,稍稍把他拉近自己一些。

雨果是希人混血。他知道那種嗅聞的涵義。

萊卡恩用手臂環繞著他的胸膛。豔陽之下,雨果瞇起濕潤的眼睛,他沒有表情,彷彿一切已經了然於心。

最後舉起了手,推卻萊卡恩。「我知道......」他說:「但只有這個還......」

他沒有再說下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雙方無話。

5

而此刻雨果把萊卡恩帶往房間,戲謔地回頭看了一眼,把頭髮攏到背後。絲質長褲已經解開,布料落到地上,雙腳卻還沒抽出,在長褲顏色的映照下,修長的腿看起來像剛雕成的雪花石膏。

他的大腿恐怕只和一般狼希人的小腿一樣粗。萊卡恩想。無法想像如此清瘦的人,在床笫之間會被彎折、扭曲到何種程度。

但那副軀體之中看不見情熱。雨果甚至不像是醉了。那是謀劃著什麼的表情,有計畫正在暗中遂行。

萊卡恩反射性地想到自己是否中了圈套。但如果有圈套,騙局是當時,還是現在?

「別見外,」雨果笑道:「這裡沒被動過什麼手腳,如果你真的擔心的話。」

生存與繁衍的本能在他腦中相互推擠,但萊卡恩的理智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雨果的臉色慘白,聲音沙啞。這多少令他遲疑。

「你是真的想這麼做嗎?」他問:「出於某種......好勝心理?」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

「萊卡恩,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想法確實有點殘忍。」雨果笑著說:「就不能相信我一下嗎?也相信你自己。」

「當時是我無禮在先,」萊卡恩辯駁:「那樣的行為讓你不適,」他嚥了嚥口水:「但現在我不知道,你還想......」

雨果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沒想勝過你。至少不是這方面,萊卡恩。」

6

他換上了居家用的義肢,這是今天從自己的住處帶過來的,他失去雙腿後的第一副。

義肢是膠材和鋼鐵拼裝組成的,堅實牢靠,可惜現在扣上膝蓋已經略緊。平時他在家裡穿著,也得不時卸下,以利血液循環。

「看來你一直都有非分之想。」雨果饒富興味地評論。或許是因為燈光,萊卡恩覺得他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只是想在這間屋子活動方便而已。工作用的太吵。」他調整綁帶答道。

他是殘疾之人,多數時候,幻肢的劇痛遠比性慾來得更加洶湧。二十出頭的他,曾在發情期來臨時有過幾次短暫的關係,但在那之後,恆常抵抗的痛楚,似乎早早壓制了青年過剩的情慾。

現在雖然剪短了指甲,但雙手早已生澀。

他無言地撫摸著雨果的頭髮,用他遞過來的髮繩束成馬尾。

繩圈尾端勾著一枚厚重的金戒,似乎可以將頭髮穿過那裡固定。鑲鑽已經丟失,戒座雕工精巧,但飽經滄桑。他想起雨果的髮環,不知這枚戒指是不是同樣的情趣或心機。

但他還是把這枚硬物卸下,放到床頭以策安全。雨果察覺到了,但什麼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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