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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二十七、涧壑竟朽此山骨 )(三万六千字更新),3

小说: 2025-09-07 08:09 5hhhhh 5320 ℃

  再仔细看,花允清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束身衣装,换了件撩人的半透纱裙。纱袍似是睡得散乱,里面未着亵衣,又像叫人故意剥开似的,从脖颈敞到肚脐,直见白玉一样的身子。袍下酥胸半露,乳头隐隐若现,却与她唇瓣一般黑得发亮,仿若两颗黑珍珠丢在雪上。

  宁尘饶是吃多见广,此等异色也是稀罕。慕容嘉的紫黑色乳头是叫人轮了百多年熬得瓜熟蒂落,花允清这娇嫩处颜色更深,却是功法使然,看似淫色实则尚且无人染指,实是别具一番风味。

  他缓走几步坐到花允清身边,一只手轻轻撩开她沾在脸上的散乱发梢,一只手顺着她身上那件轻薄纱衣就往里伸,触手间滑腻温润,当真摸得快活。

  刚想施展掌上功夫做一番亲昵,忽地却看见花允清口中似是呢喃什么。她侧过头去,不看宁尘,眼眶中却含着泪珠。

  宁尘顿时一愣,他俯下身子,柔声问道:「怎么?你不乐意?」

  花允清全身骨头仿佛都是软的,却使出一丝力气,拼命将头摇了一下,泪珠子顺着眼角滴在了枕布上。

  旁边贺芷珺忙道:「她自然愿意的,不过是又害羞矜持起来,你只管与她……」

  宁尘抬手将贺芷珺打断,捧着花允清面颊,认真问道:「允清,你若不愿,只将眼睛眨上两眨,我绝不逆意而为。」

  花允清脑袋昏沉如注铅水,却也用力将双目闭了三番,然后再不愿睁开。

  贺芷珺急了,凑到她旁边,苦口婆心道:「允清,子川他赤胆忠心,是天下难寻的好情郎。姐姐不瞒你,先前已与他在床笫间试过……他温柔体贴,又最是擅长阴阳调和,你失了此番机缘,待嗣阴蛊一死,就再难晋升元婴了!」

  花允清听得一清二楚,却死死闭着眼睛,全无半点回应。宁尘眼见她死心塌地,便站起身来,弹手在贺芷珺额上笃的一叩,疼得她哎呀一声。

  「你告诉我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再撒谎骗我,咱两人的情分就此为止了。」

  宁尘如今极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周章,虽不是性命攸关之事,可毕竟贺芷珺与他有过雨露情分,被她这样哄骗利用,宁尘自是有肝火上升。

  贺芷珺颤声道:「不瞒你了,允清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说不服她……宗主早时给她下的干心蛊,一来作为嗣阴蛊制衡,二来亦有节制之能,防她起了歹念背叛宗门。允清却不知道干心蛊还有这样一用,宗主仙逝之时将控制干心蛊的法门传授与我,好叫我保她忠心不二。我从未想过要用此术,直至今日伤愈转醒,一问才知,最终也没找到续功之蛊,于是就……」

  宁尘接道:「于是就用干心蛊将她制住,好叫我以调息之名与她同塌而眠。你说说你,这办的什么事儿啊!」

  干心蛊噬神机会只有一次,贺芷珺控下花允清之后,东找西找却没找到宁尘,眼见花允清天明便要恢复,自然急得是热锅蚂蚁一般。这回若一举助她成就元婴还则罢了,要是一事无成,花允清心里能不留疙瘩么,哪里还能将她当做姐妹相待?

  贺芷珺自己也知道利害关系,忍不住伏在花允清枕边泣道:「允清……姐姐也是一片苦心……你涉世不足,不晓得有些机缘转瞬即逝,待他日相别,你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不伤人心的良人……」

  听到此处,宁尘也忽地想了起来。那日与贺芷珺欢好,她说了一句什么「还有别的念头」,现在倒是连到了一起。

  「你先前说,自己先要以身饲虎,就是怕她最后寻不到蛊虫吧?你又担心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坏种,亲近之后伤了允清,这才自己先来试探于我,我说得对吗?」

  贺芷珺听他点破自己用心,不禁激动起来,又低头看着花允清,不知怎地心中也莫名生出委屈,声音利了几分:「你不听姐姐话,这般倔强,真要我拿命劝你吗!」

  宁尘见她情绪失控,有些口不择言,当即拽着她后脖领子给她拉到了一边。

  「人家自己的修行之事,自己还不清楚吗?所得所失,自然有一本账,你瞎操什么心。」

  「我也是为了她好!」

  「你看,人和人最怕「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多少腌臜都是由这四个字生出来的,害人之后把这话一说,就像天经地义一般。你两人带个傻瓜蛋在宗门相依为命,她自然知道你不是为了害她,可是你将她当个器物一样摆弄,谁的自尊心受到的了?」

  别说花允清了,连宁尘这关迈不过,贺芷珺自知此事已没了希望,嘟囔道:「唉,怪我嘴笨,要是真能将你糊弄过去,我受她几年的恨也就受了……」

  宁尘无奈道:「你要是不会编瞎话,就老老实实说真话。还好是我,换作旁人戳穿你的谎子,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以后还能跟你们太初阴阳宗站一边儿吗?」

  贺芷珺不禁汗颜,口中连连称是,可是又忍不住问:「我家允清这般好看,你真就不动心?」

  宁尘朝她翻了个白眼:「你骗我一次,我可犯不着告诉你。你啊,赶紧想法儿怎么哄哄人家吧。」

  说着话,宁尘俯下身子,捧过花允清面颊叫她看着自己。花允清刚才听到两人说话,绷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现在被他这般凑近对视,心脏咚咚又跳得激烈起来。

  「今日可真难为了我这人间色魔。不行,非得占个便宜才能甘心。」

  说着话,宁尘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也不看她模样眼色,转身嗖一声飞出了门去。

  还想静修却不成了,这棍子挺得也是够呛。宁尘绕回自己房里,一头扎到凛虿身上,亲亲摸摸,给小蝎狮折腾的哼哼唧唧转醒过来,见是阿多挲缠着自己,二话不说往床上一趴撅起屁股,只是多了一句求饶。

  「阿多挲,这回只来一次,好不好?要舒服,不要难受……」

  想起凛虿穴中三股硬筋夹得自己射不出来,宁尘收了逞欲的心思,只推着凛虿屁股轻抽慢送,玩起了九浅一深。

  凛虿之前叫他弄得心有余悸,情欲不振,这一回却喜得那肉棒轻拿轻放,当即呀呀啊啊叫唤起来,一刻时间便哆哆嗦嗦,美美到了一次。

  宁尘趁势退了阳物,只拿龟头在凛虿穴口又蹭又撅,借着那肉蚌猛缩的当儿,纵放精关,抵着穴口给她射了。

  凛虿上次可未尝到这等内射滋味,只觉得腹中火热,充实满盈,不禁呜地一声腿根发软,扑倒在榻上。阳物抵不住那小穴,滑脱出来,残精浇在她线条分明的背上。

  凛虿伏在榻上喘了半天,宁尘拿绸巾刚给她擦拭干净,她便拧身翻过来,紧紧抱住宁尘,喉中呜噜噜作声,直拿脑袋去蹭宁尘胸口。

  于小蝎狮而言,世间全没有什么机谋巧诈,虽多有兽性,却是心地透彻。宁尘抱着她,简简单单,倒是叫他心中安定。

  「凛虿,明日我们就回去千峰座了。你千万不可暴露身份。有什么事情,先问小朱,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跟他走,少与旁人交谈。」

  凛虿呜哝道:「我才不和他们说话,我扮哑巴!」

  宁尘摸着她脑袋,不再多说,任凭思绪飞至了千峰座最高的岩山。

  扯旗造反……倒也有趣……

 

  * * ** * ** * ** * ** * *

 

  扬威军凯旋的消息早已传至城中,宁尘他们刚望见远处林立石峰,前面已有大队仪仗候列大道。队伍见他们御风回来,立刻吹拉弹唱,鼓乐大作。礼官们将这三十几名「功臣」扶上高车华辇,一路接回千峰座,惹得妖民争相围观,城中万人空巷,当真风光无两。

  本应让宁尘坐在头车,宁尘非拉着项舂与他同乘一架。项舂为人直率,推让了一次,见他意思坚决,便干干脆脆与他坐了一处。

  他体型硕大,形貌威武,自然吸去大半瞩目,风头轻松压过宁尘去了。宁尘本也是为了使自己低调一些,于此并不介怀。

  后面一辆车辇则是坐了太初阴阳宗三位。宁尘回来路上,三番五次偷偷去瞧她们,两女间言语如常,不像是留下什么龃龉。只是每每与宁尘对上眼睛,贺芷珺目有惭意,花允清眼中闪烁,都挪了目光到一边去。

  昨日一场荒唐,宁尘三人都有些尴尬,只有陆禾没心没肺,蹬在车辇侧面栏杆上拍手笑闹,下面人群中有扔了果子上来的,他接在手里也不嫌脏,送嘴里就啃。

  小朱跟宁尘坐一块儿,身为扈从不敢乱动,却回头直往后望。他看陆禾吧唧吧唧吃的开心,屁股也扭来扭去,馋得够呛。陆禾眼力见长,远远给小朱丢去两个他不爱吃的,喜得小朱眉开眼笑。

  他们来的本就不早,等浩浩荡荡来至中座大峰的王宫前头,已是日头低沉。然而宫殿之内,文武群臣列立两旁,另有大批官阶较低者候在殿前广场上,比之早朝来的还要齐整。

  大殿中央牌匾牌匾上书「开阳殿」,比之中原大宗门的正殿还要宏大,后面又挨着一座戳天的石峰,抬头望去却有铺天盖地的压迫之感。

  这场面多少就有点儿太重了,宁尘心中犯了嘀咕。他站起身来定睛观瞧,尹震渊已等在里面。那狂虎之妖的身量可是够大,哪怕坐在大殿最深处也能望得清楚。

  另有两人陪立于尹震渊身侧,第一人立于略微向前的客位,第二人则紧紧挨着妖王宝座。看那人与妖王之间的距离,再看身上的黑袍,定是大蚀国国师无疑。

  待宁尘再将目光挪到客位,全身瞬间出了一层的白毛汗。

  那人面白如玉、红目赤瞳,不是申屠烜又是何人!

  好个大胆贼子……老窝被捅老底被揭,却依旧不顾身上重伤,先自己一步跑回了千峰座……

  宁尘脑袋里过电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心全是热汗。他此番回来,早想好了邀功说辞——八荒之地的祸事,乃是申屠烜为虎作伥,里应外合,引来八手魔虫掳走修为在身者,专司供养万里虫窟中的三尸血虫。至于古国旧都的那一只,宁尘并不打算泄露,还想着准备万全再去一趟,从其身上以小观大,说不定能堪破一些太岁窟的秘密。

  可如今申屠烜抢先回还,定是要抓住先机反咬自己一口。他这一招艺高人胆大,当真有些富贵险中求的意思了。

  扬威军灵觉金丹境界的留在殿外,单招了元婴四人进殿。宁尘没与项舂多讲古国旧都的事情,不担心他乱说话,可贺芷珺与花允清下车望见申屠烜,自然大惊失色。好在宁尘提前扭头朝她们眨了半天眼儿,提醒她们一切交由自己应变,两女这才稳住心态,前后进了大殿。

  宁尘刚刚站定,申屠烜就快步走来,跟副手一般立在宁尘斜侧,随着众人一同向妖王奉行拜见之礼。他站在斜后面,就跟给宁尘肋巴条下面扎了一根毒刺儿似的,浑身都刺痒起来。

  不过,既然申屠烜和自己站到了一边,足以说明他尚未在尹震渊面前跟自己翻脸。他提前回来,到底跟妖王进献了什么谗言还未可知,自己的应对也须得更加小心。

  无论如何,申屠烜还不至于当殿动手。哪怕两个人最后撕破面皮,双方各执一词,自己这边又不是没有证人。项舂性子耿直,没见过的事不会瞎说,贺芷珺和花允清总不会丢自己不管,到时候三个口供对一个,质证的时候总归落不到下风。

  想到这里,宁尘也是安下心来,摆足了忠臣良将的模样,礼数做足。而尹震渊则从座上下来,亲手将宁尘扶起。

  「爱卿征战辛苦了。自出战以来,本王日思夜想,无一日不在忧心爱卿安危。如今得胜而归,光耀国威,当记一大功!来人,宣!」

  尹震渊踱回宝座,侧首一名站堂官向前一步,展开一张王旨,高朗声音念将起来。其中无非是什么歌功颂德、吹赞贤名的套话,又赏下锦袍一件、珠玉数斗,面子上做了个全活儿。

  站堂官念经的时候,宁尘一直偷偷瞥着尹震渊身边的国师。那国师尚荣如尹惊仇说的一样,穿一身锦绣黑袍。只是看那面相,倒也不是想象中的尖嘴猴腮。他颌下一缕长髯,双目微闭,颇有些文人雅士的风范。只是袖下露出的一双手瘦骨嶙峋,仿若枯藤鹰爪,与天庭饱满的面容极为不合。

  等王旨念罢,一队人端来珠宝锦袍,给扬威军挨个赏了,合堂上下一副君臣尽欢的气氛。

  这一套虚招子下来足耗了大半个时辰,尹震渊扬手道:「爱卿们先回去歇息,明日宫廷饮宴,给爱卿们好好接风洗尘。子川,明日你可得好好给本王讲讲,此番征战有什么收获。」

  夜长梦多,申屠烜已经先入为主,宁尘再耗一日枯等,岂不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他当即肩膀一绷,上前一步利声唤道:「仙王!」

  就在此时,身后申屠烜突然密中传音,递了三个字在宁尘耳中。

  现在大殿之上站的都是修为深厚之辈,神识遍布殿中,敢在仙王面前密中传音说话,被发现了还不被当做叛逆抓起来!申屠烜这元婴先天大妖,也只敢趁人不备传出三个字罢了。

  可就是这三个字入耳,宁尘脑袋里电光石火,原先的一应念头都被打得碎了。只听见尹震渊朗声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宁尘本欲让尹震渊下旨,即刻与自己密谈,然而申屠烜那三字一到,他当即改口道:「启禀仙王,此番出征,尚有不少同袍伤重未愈,不若让他们多歇一日,后日再行犒赏,陛下以为如何?」

  尹震渊笑道:「尔等在赤望城欢饮彻夜,如何本王开宴还得多养一日?也罢,游爱卿开口,本王如何忍心驳下?就按爱卿说的办!饮宴之事,延后一日!」

  殿中礼官齐声应诺,宁尘嬉皮笑脸拜谢下去,尹震渊笑呵呵转屏风离了大殿。国师尚荣此时才睁开双眼,他眼神飘摇,软绵绵落在宁尘身上,注视了他足有七八息的功夫,这才随尹震渊一同去了。

  宁尘回过头来,冷冷看向申屠烜。申屠烜被射影含沙重伤,虽已调息数日,面色仍有几分惨白,他对宁尘轻轻颔首,伸手作了个「请」。

  王宫内院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走为妙。灵觉金丹和他们几个元婴下榻的也不是一处,宁尘先与殿外众妖寒暄作别,然后才上了车辇,由礼官引着往专门赏下的将军府行去。

  宁尘邀了申屠烜与自己同乘一车。车架行出宫门之外,二人才开始暗声交谈。

  「申屠烜,你胆子真大,还敢在我面前蹦跶?」

  申屠烜并未回嘴,只叹道:「呵呵,今日我也算是孤注一掷。你若愚钝半分,我们两个恐怕都走不出开阳殿!」

  先前申屠烜偷偷递来的,乃是「避瘴虫」三个字。

  自扬威军深入腐林恶沼,上头发的避障虫自始至终是一声没叫,以至于众人身中瘴气困在其中。若非宁尘收服凛虿,要想脱出恐怕难上加难,早晚叫八手魔虫带着虫群消磨殆尽。

  原以为,是腐林恶沼的瘴气生变,避障虫这才失了功效。可申屠烜冒险递过三个字来,其意便是在说,问题不在瘴气,而在虫子本身。

  避障虫有异,即是大蚀国有异;大蚀国有异,即是尹震渊有异!

  宁尘机敏过人,登时意识到,自己对尹震渊一应判断皆有纰缪,这才及时兜转话语,没有铸成大错。

  有趣的是,不久前还你死我活的两人,如今反倒乘于一车,同仇敌忾起来。

  申屠烜出言提醒当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他的利害关节皆在古国旧都那只三尸血虫之上。若被宁尘实言道破,先前的苦心经营可就废了。

  何况依照宁尘推断,申屠烜脑袋顶上还有另外一个不得不服从的大人物,他若办事不力毁了此番谋划,说不定性命难保。

  我有所图,你有掣肘,勾连一下倒是不怕。秉着十二分甚重,宁尘专心与申屠烜试探起来。

  「我倒要问问你了,尹震渊为何在避障虫上做手脚?」

  宁尘诚心发问,申屠烜却冷言冷语,声音略带讥讽:「你已揣测分明,何必问我。你若没猜到,也不会在殿上立刻改口了。」

  他先前与宁尘相斗吃足了亏,现在虽不得不与宁尘站到一处,却难压心中之恨,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好听。

  「我猜,尹震渊就是想让我们殁在八荒之地,压根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来……所以,八手魔虫所属的那一只三尸血虫,背后主人就是尹震渊。他和你一样,都希望用修为深厚的修士养虫。」

  「游子川,你猜对了一大半。不妨再想想,哪里猜错了。」

  如果没有和尹惊仇暗中见面,宁尘还猜不出来,但现在答案已再明了不过。

  「三尸血虫的主人不是尹震渊,是国师尚荣?」

  申屠烜长叹一口气:「所言不错。不过你也终于暴露了,你连尚荣都不认识,你在古国旧都说的都是假话。」

  「不用惺惺作态,你哪是现在才猜到的。我敢布陷阱取你死命,你必然猜到我与你上头无有关系。」

  八荒之地何其凶险,若宁尘是申屠烜一脉的人,哪怕是回头再去告发,也不至于在这里与他死斗。所以宁尘一下死手,申屠烜立刻便知他的话都是虚张声势。

  「的确如此。真是想不到,能在南疆碰到你这种智计卓彰的对手……游子川,我只问你,你还是打定主意要来个你死我活吗?」

  宁尘沉默片刻,哼笑道:「那却未必,可也不会怕你。我本就是来此地修行的,你若撕破脸,我大不了掀了你的摊子,再跑去炎阳国厮混。可如此一来,在八荒之地千辛万苦挣的功劳可就白费了。你且答我一句,你来大蚀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就不怕我骗你?」

  「哈,那你编谎话的时候可要编的真切些。瞒别人你瞒得了,我却有一双火眼金睛。」

  申屠烜思忖了一下:「你已然知道古国旧都那只三尸血虫的事,其他倒也不需瞒你太多。我家主人与尚荣同出一宗、地位相仿,那只幼虫是由主人盗得交于我处,叫我精心饲养。等它孕出痋虫,便可自我生息,我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宁尘倒不知道,南疆除了妖国竟然也有宗门存在。他忍不住吓唬道:「我要是向尚荣爆出此事,你和你家主人岂不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申屠烜倒是想的分明:「我若不和你交代清楚,你只要泄出一丝消息,尚荣就能察觉宗内盗虫之人,置我主于不利。你我现在一损俱损,齐心协力避过尚荣怀疑才是正路。」

  「你们到底是哪一宗哪一派?如何驱使得三尸血虫?」

  「呵呵,这就不劳游将军费心了!嗯……你若从贺芷珺或花允清中选一个,交于我处饲喂三尸血虫,我倒是可以和你坦诚相见,再让主人送你一份提升境界的大机缘。」

  宁尘笑而不语,全然不动声色。申屠烜知道他与二女交情匪浅,他提及此事,压根也不是由衷之言,不过想在言语上捅自己两下,过过嘴瘾罢了。

  可是他的真实意图也已分明,申屠烜终归须得弄一个元婴饲喂,才好让三尸血虫成型。

  「依你所见,接下来如何应对?」宁尘又问。

  虽是对头,但只要申屠烜还想在大蚀国立足,双方利益仍是一致,串通清楚,才能免得关键时候相互缠拌手脚,叫尚荣渔翁得利。

  申屠烜道:「你如果真的只为求大蚀国的高官厚禄,那自然要让尹震渊称心如意。给了他想要的,你便能平安闯过此关。」

  本该喂虫子的这一队扬威军,现在凯歌而还,若不是申屠烜从中提醒,宁尘还真当尹震渊今日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是真的呢。

  「我们活着回来,已是逆了他心意,难不成我还得让扬威军再回八荒送死去?」

  「尹震渊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家伙,多少也有些雄才大略。你能回来,他自会惜你之才。只是扬威军从来不是正菜,尹震渊想要的也不是一堆三两月耗尽的虫粮。你不要暴露自己知晓三尸血虫之事,只要将遭遇八手魔虫的情形如实禀报,尹震渊便能如愿以偿。」

  申屠烜这边自顾自说着,而宁尘已暗暗将尹惊仇告诉自己的局势串到了一起。

  一切都说得通了……

  尹惊仇之前说,大蚀国没有底牌,是他错了。

  他不知道的,尹震渊之所以对尚荣如此依仗,是因为尚荣在他面前捧出了蠃族这支大军。

  可是,南疆长久以来都是兽、羽、鳞、水勠力同心将蠃族困于八荒,哪有驱使蠃族攻打他族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阻拦在尹震渊面前的第一道门槛,即是兽族的族内四部。他们狂虎一族尚能对尹震渊忠心听命,然暴熊、凶狮、狰豹三部却未必能如愿从事。此三部乃是大蚀国肱股,三部若反,就算狂虎部纠结其他兽族成功镇压,国中也会大伤筋骨,再无称霸之力。

  尹震渊的计划中,扬威军作若是殁在八荒,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将三部战力投进去清缴蠃族。宁尘若当众报出三尸血虫一事,三部思前顾后多有提防,难免坏了尹震渊谋划。但只要措辞得当,让尹震渊借机下旨动三部之兵,宁尘于他而言便是一等一的功臣了。

  毫无疑问,申屠烜假借自己之名回来报功,即是这一套说辞。

  到时候三尸血虫控制的虫潮轰然出袭,便能于波浪不兴之间大削三部战力。一来,他们再无底力抗反王旨;二来,三尸血虫得了如此丰厚的养分,两三年间就能蓄出一股硕大无朋的蠃虫大军,一统南疆,指日可待。

  想到此时,宁尘不禁心生哀叹。尹震渊胸中的确有帝王之沟壑,可他依旧如同所有面对诱惑的妄者一样,没能扼住腹中的饕餮欲望。而他即将付出的代价,乃是大蚀国之根基,非任何人所能弥补。

  宁尘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尹惊仇的抉择,的确没有错。

 

  * * ** * ** * ** * ** * *

 

  宁尘路上试着索要申屠烜抢走的心血石,却被他一口回绝。只因没了心血石,宁尘再没有外放妖气的能力,申屠烜为防备宁尘掀桌子卖了自己,不得不拿捏这么一手。宁尘再三权衡,实是没有够分量的关节能够与他就此拉扯,只好暂时作罢。

  事已谈毕,申屠烜自知二人仇怨未消,特意选了距离宁尘府邸最远的一处公馆落脚,半路下车走了。

  尹震渊、申屠烜、尹惊仇……他们各有背后之倚仗,三方利益又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是千头万绪。宁尘现在很想找来老贝,于他促膝长谈,好将情势梳理清楚。

  可惜,只要身在千峰座,贝至信便无法孤身前来与他相见,尹惊仇也是一样。

  好在自己现在无需斟酌,贝至信既然替自己选定了立锥之处,那一路走到底便是。大蚀国局势如惊涛骇浪,自己和贝至信这两条小舟彼此遥不可见,却有一根细细绳索相连。

  尹震渊赐给宁尘临时下榻的将府不是很大,却也有三进的院子。宁尘自作主张,跟礼官通了个气儿,直接把太初阴阳宗三人一起拉到了同一处府上居住。

  二女现在以宁尘马首是瞻,糊里糊涂也都住了进去。宁尘不让凛虿往树上爬,她就钻到假山里面自己搭窝,有些修行不高的小妖确也有这种癖好,不会引人生疑,宁尘哭笑不得也只好允了。

  众人安顿妥当,宁尘一肚子话也不能再憋,于是穿房过屋,跑到太初阴阳宗那边院子,敲响了一栋小楼的门。

  花允清开门看见是他,将门扇向外一拨,闪身转回屋去,仿佛那门框极为烫手。

  宁尘踱进门,掐诀施法做了扫查窥探的阵法,四下张望道:「贺芷珺呢?」

  花允清自己先跑到窗边的牙桌坐下,紧挨着墙里头,仿佛那桌子是一道铜墙铁壁,能把宁尘死死隔住似的。

  「她要稳定境界,自己去院子南侧的小屋住了。那申屠烜怎么敢跑回来的?他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贺芷珺不在,你回头跟她交代清楚吧。」

  原先宁尘一口一个贺姐姐叫着,现如今却改了全名。自从那娘们儿跟自己耍了一次心眼,宁尘对她好感大减。

  倒不是因为她算计了什么,而是因为她算都算不清楚。哄骗别人也是有上下之别的,她一看不明后果,二摆不清局面,人得罪了事儿还办不成。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宁尘厌的是她拖泥带水的不自量。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宁尘被申屠烜暗算的时候,贺芷珺二话不说孤身涉险为他抢夺解药,这才身受苦害。大事小节,不可相提并论,宁尘当然还是念她好的。

  倒是花允清,见他提起贺芷珺声有不悦,还支支吾吾想说句好话。她嘴巴没开,宁尘早已看透她心思,直接接入正题,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将尹震渊的谋划乃至自己的推测一并与花允清说了,只隐去贝至信和尹惊仇的存在。宁尘不是不信任花允清,可现在局面复杂,多说多漏,尽量少些枝节为上。

  听完宁尘叙述,花允清眉头紧皱,忧声道:「子川,大蚀国情势危如累卵,你何必冒险深入此局?难道高官厚禄于你这么重要?我观你为人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看都不像……」

  「我要入局,自也是有所图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早有心理准备。」

  花允清抿着嘴唇,轻声质问:「值得么?」

  宁尘胸口猛然悸动,忍不住大笑一声:「当然值得!」

  这笑声听在花允清耳中,全无傲意豪迈,只有一股直戳心腑的哀撼。她仿佛在刹那间捉到了面前少年一丝真心,瞥见了他面具之下的真切模样。

  「别的我便不多问了。游子川,你于我太初阴阳宗天高地厚,有什么能帮得上,我二人尽可任你驱使。」

  宁尘不想将气氛弄得如此严肃,立刻插科打诨道:「哈哈,也算你们有良心,等着回头让你们给我当牛做马。」

  花允清看他又不正经,心生忐忑,连忙站起身往门口请他:「也不早了,子川快回去歇息吧,等你做好筹谋,仔细来与我们安排就是。」

  宁尘歪着鼻子站起来:「一杯茶都不给喝,太初阴阳宗太不讲礼貌了!」

  花允清忍住笑意,伸手从后背推他。宁尘拖泥带水被她推到门口,又耍赖回头道:「哎,对了,你和贺芷珺不吵架了?」

  「吵了。不过吵完就和好了。」

  「哈哈,怎么吵的?快与我讲讲,我爱听女人吵架。」

  他说着话,自顾自又转回桌边,把屁股往凳子上一撂。花允清气道:「你怎么又坐下了!」

  「先给我拿杯茶来!」

  花允清无奈,气机一震胡乱卷了个杯子斟茶,给他往面前一顿。宁尘哪往心里去,只一个劲儿让她快讲。

  「还有什么好讲的,芷珺她操心宗内大小一应事务,跟那平凡人家当娘的一般。享了她关顾时的好,就要受她多管闲事的坏。宗内精研蛊术的以我为最,我哪能不知道干心蛊有什么功效,只是从未担心她戕害与我罢了。我没想到的是,她竟把干心蛊用在那种时候!真真可恨又可笑!那天是她失了分寸,我凶她一顿也就罢了,还把她凶哭了呢,我也不怪忍心。」

  「嗯,你凶人的时候确实挺吓人的。」

  「你胡说,我哪凶过你?!」

  「我看见你凶陆禾还不够啊?」

  话越说越没边儿了,花允清哼了一气,伸手拽他胳膊:「讲完了,我讲完了。」

  宁尘赖着没动,似笑非笑去看花允清双眸,轻声问:「哎,我就那么不讨喜欢啊?」

  花允清身子一僵,松了手指,正色道:「你自己有多好,你心里清楚。」

  「奇了怪了,那为啥昨日你不高兴呢?」

  听宁尘终是提到那夜尴尬,花允清实在忍不住了,断断言道:「因为我、我对你……着实有三分喜欢。」

  男女之事,尽在眉目勾缠之间,八荒一行时两人彼此相望,都隐约觉察对方似是暗暗有些好感,不过谁也不想说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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