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霜见第一医院住院楼8层，坐在走廊里的便衣警员无聊的打着一个又一个哈欠。他身边另一名负责后半夜值班的同僚正在折叠床上酣睡，时而发出短促的几声呼噜。监护仪器滴滴答答的周期性响动与呼噜声形成独特的催眠交响乐，让值班警员的眼皮开始打架。

802房间的门虚掩着以保持通风，里面躺着警方昼夜看守保护的目标，龙丽中学未知袭击案件的唯一亲历幸存者小野信子。白天已经昏迷许久的她此时却并未入睡，只能在一片漆黑中看着悬在病房墙面上的石英表荧光指针不断转圈跳动。楼道里昏暗的光线从门缝透入少许，给房间极为微量的照明，让她只能通过视杆细胞产生模糊的黑白视觉，勉强看清病床、墙壁和窗户的边界，和……

那是什么？

接收到大脑增强局部成像的指令，瞳孔放到最大，将焦点对准脚边的模糊。那是一种极为稀薄的东西，这极低吸收率的物质恰好耗竭了空间中最后一丝光线，从而以绝对纯黑的颜色在灰蒙蒙的背景中显露出来。那是一双手，两只五指融合的黑色大手通过无限长的腕连接着不知何处。手腕扭动着延伸，直到悬浮在少女面前。

“来了吗……最终还是来了吗？”

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的视觉刺激，只是纯黑色的剪影就让少女全身肌肉紧绷，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眼前的景象似乎激发了某段数十万年前刻入DNA中的生物本能，让她的低级神经陷入巨大的惊恐之中，而此刻少女高级的思维甚至还需要通过反观自己的反应才能认识面前的存在是可以任意玩弄人类生命的顶级掠食者，而自己终局将近。

“呼……”

小野信子长呼一口气。她没有进行无意义的呼救或挣扎，只有因恐惧放大到极限的瞳孔小幅度震颤。高速跳动的心脏令监护设备发出滴答的警报声。稀薄的存在轻轻搭在她的下巴和肩膀上，少女可以体会到局部皮肤被接触、被握住的压力感，但既没有冰冷也没有发热，只有那东西逐渐捏紧时越发强烈的挤压。

“她们都是……这么死的吗？“

泪水从少女双眼中挤出，顺着脸颊流淌到被子上。就算非常痛苦，如果一切都只在十秒之内结束的话，倒也算不上一个必须回避的选择。她才不会相信那个警察大叔的哄骗，早已隐隐猜到了自己是唯一——至少是极少数幸存者之一。不想被朋友们抛弃，不想一个人在世上继续面对已经被彻底摧毁的人生。想到这里，小野信子略微挺直了身体，将被子稍微向下拉了一点，露出自己纤细稚嫩的玉颈。她恐惧而配合的样子如同这所医院里那些接受有痛治疗的病患——忍耐一过性的痛苦，治愈伴随终生的痛苦、恐惧，甚至是生命本身。

小野放松了身体，甚至主动顺从着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向右转动脖子。当头部转过九十度，自主的力量已经无法继续时，这双手开始在她的皮肤上施加逐渐增大的扭力。颈部的肌肉迅速变得滚烫，伴随一阵尖锐的剧痛——将滚烫的电烙铁紧紧顶在筋骨之中一般——少女的肌肉开始撕裂、崩解。她尝试闭上已经被泪水沾湿的双眼，稳定因痛苦而急促的呼吸，平静地接受生命的终点。

“喂，怎么回事？”

困到迷迷糊糊的值班便衣对急匆匆走向病房的护士挥手，但后者在值班室内远程监测终端看到了病人危急的生理指标，因此一句话没说绕开挡路的男人径直进入房间。室内比专门设计了低亮度照明的走廊更加黑暗，因此她的第一反应是打开电灯。

室内被光线照亮的一瞬间，护士小姐似乎看到了黑色的剪影，但她再次眨眼后一切都消失了。仰卧在病床上的少女将一大床被子全部蹬到了床尾，松垮的病号服裤腿也因摩擦翻卷上去。两条白嫩紧致的腿紧紧夹着凌乱的被套，没穿袜子的小脚间断性地抽动。少女的脑袋转了小半圈，面部埋在枕头里看不清表情。

护士被少女显然超出人体颈椎正常活动能力的转头动作吓傻了，但没等她反应过来，更大的力量直接让病人的颈椎脱位并骨折。少女脖子发出咯嘣嘣的闷响，脑袋转了接近二百七十度，面容从身体另一侧露了出来。她的身体因柔嫩脊髓的切断而彻底失去控制，抽搐了几下就瘫软下来。那张小嘴微微张开，仍旧保持着迷惑和恐惧的状态，两只眼睛虽然并未闭合，但眼球完全向上翻白，无法从中猜测她临终的情感。

还是经历过更多暴力事件的警察最先冷静下来。此时的他已经被一身冷汗完全吓醒，走到病床边，轻轻抬起少女因肌肉痉挛而偏热的小腿，将与身体纠缠在一起的被子彻底拉到床尾。这才发现小野信子失去控制的身体已经失禁，浅黄色的液体从身体中部开始将床单和褥子染湿，向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味。护士想要摸一摸少女的颈动脉，但伸出的手在她看到扭转了大半圈皮肤和错位椎骨顶出的凸起时停了下来。二人都明白明白一切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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