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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能做到的事(简体中文),3

小说: 2025-09-06 14:14 5hhhhh 2800 ℃

我的话不禁越来越快。

「隔天早上,她手腕上明显有被勒过的痕迹,而且她最近的穿着完全不合季节,一直穿着长袖长裙,好像在刻意隐藏伤口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心理师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吕同学,你说她一直被同学孤立甚至霸凌,这个情况你有告诉老师吗?」

「有啊,但老师觉得问题在她自己,甚至当面骂她。」我急切地补充,「其实很多同学都在背后嘲笑她,说她……嗯,胸部比较大,总是讲一些难听的话。」

心理师停下了笔,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我:「但你有没有具体知道,到底是谁发起的?」

「……这个……」我怎么记得是谁开的头?

「吕同学,你觉得整个班级都孤立一个人,真的可能吗?这种状况下,通常问题也不会只出在大家身上吧?」

「更何况,这样严重的事情,为什么她本人不来说,而是要你这个同桌来说?」

我哑然。

这就是专业咨询?

我原以为学校的心理咨询应该是专业的,结果却听到这种话?

「可是,她都已经这么明显地受到伤害了……难道重点还是她自己有没有问题吗?」

她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

「我的意思是,问题总要具体一些才能有效解决,不然只会越来越麻烦。」

「而且,心理咨询一定要本人配合才可以。如果本人不来,我们是不能干预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想办法和她确认。」

我离开心理咨询室后,一拳打在墙上。

根本是白忙一场。

更让我震惊的是,几天后,我和昕蕾在教室里听到门外传来不认识的同学们的声音。

「就是那个人喔?胸果然很大欸。」

「哈哈,你猜她多少钱一次啊?」

我后脑勺像是被砖块狠狠敲了一下。

传言居然已经传到这种地步了?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难道是心理咨询室泄漏了我们的谈话?

还是我的无心之语被什么人听见了?

愤怒和羞愧逼迫我猛然站起身,冲到走廊上,那几个同学却早已转身就跑。

「哟,吕家公子好纯情喔!」他们边跑边大笑着。

我一路追到楼梯口,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连他们是谁都没有认出来。

「干,操他妈的。」

我无功而返。

昕蕾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是我知道,她一定都听见了。

我怔怔地坐在她旁边。

「还警界世家的大少爷呢,废物一个。」

她蜷曲在桌上的侧影,似是在无声地嘲笑我。

最后,我只能在下一节课下课时,写了一张纸条:

『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一定要说出来,告诉大家,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

我把纸条递给她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我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看到纸条的瞬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

随后,她狠狠地把纸条揉成一团,然后起身。

她把那张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就像当初扔我的便当那样。

往后,我不记得课上老师讲了什么,也不记得下课以后同学们怎么议论,也不记得她回座位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也许是在哭,也许是在怨恨。

我只记得我脸上火辣辣的痛,像是被她打了一个耳光。

原来,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我和她之间的那道鸿沟都无法被弥补。

她心里早已认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所有自以为的好意与关心,在她看来,或许都是对她自尊最残忍的刺痛。

我不可能找到任何理由,去靠近她,去安慰她。

甚至只是静静地待在她身边。

庞昕蕾・四

让我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有一天放学后,班导突然严肃地告诉我,学校的心理师要找我谈话。

心理师看起来很亲切,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起初我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也许她真的能够帮助我。

——「有人看到你和陌生男性在街上并肩而行。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债?是不是有在做援交?」

当她和班导同时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犹如跌入冰窖。

我和王老板吃饭的事情,难道被看到了?!到底是谁?!

「我没有!」我惊恐地否认,但她们显然不信。

「庞昕蕾,我希望你知道,这种行为不但对你自己不好,还会对学校带来负面影响。」

「我真的没有!」我几乎要哭出来。

「既然这样,你必须签一份保证书,保证不会做出任何不检点的行为。」

我呆呆地看着她们推到我面前的那张保证书,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当年警察把我送回家时,逼我爸妈签保证书的场景。

原来是这样喔。

他们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只是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方便把我抛弃。

「快签!」班导再次提高声音,声音刺耳又冷漠。

我垂着头,颤抖着拿起笔,无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像签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从心理咨询室走出来没多久,我就开始感觉到身边的目光变了。

那些视线像蚊虫一般黏着我,我转头去看,他们就又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

我走进教室之前,隐约听到路过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听C班的人说她应该在卖欸。」

「真的假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欸,平常装得超高冷的。」

我的脸一下子发烫。

难道心理师和班导与我的对话被人听见了?

对了,那时候连门都没关,走廊来来往往的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听到!

从那天起,每次回到王老板提供的住所时,我都会反覆确认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转角,电线杆,汽车,自行车,甚至路过的人的说话声,都足以让我惊恐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好几次。

每个擦肩而过的人,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像刀一样插进我的心里。

我几乎要发疯。

要是吕靖轩也听说了这个传言,要是他发现了我为了一点钱在和一个老男人交欢……

对了,他那天都看到我手腕上的伤痕了,该不会那时候就已经……

不会的,他这么呆,不会的。

可是吕靖轩最后还是知道了。

那一天,我和他坐在教室里,外面走廊传来一群陌生同学的声音。

「就是那个人喔?胸果然很大欸。」

「哈哈,你猜她多少钱一次啊?」

吕靖轩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冲出教室,想要抓住那些人。

「哟,吕家公子好纯情喔!」

然而他们只是边跑边笑,声音逐渐远去。

他不在的那几分钟,教室里反而更加刺耳。

「胸这么大,男人女人都喜欢,干嘛还天天摆一副臭脸?我羡慕都来不及。」

「她自己什么都不说,是不是真的在卖啊?」

「吕靖轩好可怜,真不知道喜欢她哪里。」

我死死地趴在桌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王老板的皮鞭,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红印。

他回来以后,声音平息了下来,课堂上的气氛变得窒息。

我悄悄瞄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沉。

他「咚」的一下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在为我生气,可是——我配吗?

我只能把头埋在桌子上,不敢看他。

下课后,吕靖轩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用颤抖的手打开,映入眼帘的字句却让我更加窒息。

『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一定要说出来,告诉大家,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

我的内心一下子乱成一团,全身发冷,视线里只剩下那几个字。

「我相信你不是」,可是我就是。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可是我不值得支持。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来小时候,问爸爸要新手机,结果被爸爸揪住了头发,一巴掌一巴掌反反覆覆地抽在我的脸上,扭着我的头逼我看弟弟默默读书的样子。

「庞昕蕾,你看看他这么乖,再看看你自己!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一个畜生?」

是啊,和弟弟比,和吕靖轩比,我就是一个畜生。

我恨不得吕靖轩也像其他人一样对我冷漠,甚至是鄙视我——这样我才能安心地堕落下去。

但是他不会吧,我知道他不会。

他就是那种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放弃,一厢情愿地对谁都好的呆子。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信念?理想?事业?未来?

……是什么都和我无关吧,反正不会是因为庞昕蕾。

因为她不值得——

——不对,也许他只是像王老板一样,表面温柔,内心龌龊,等着我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我眼冒金星,胸口一阵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像是嘴里被灌满了王老板的味道。

——不,不,不不不……

——我要逃……我必须要逃……

我强忍着反胃感,猛地把纸条揉成一团,挣扎着起身,然后把它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

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我反覆告诉自己,这样很好,我不会再受伤了。

就让他恨我吧,这样比较轻松,也比较安全。

当王老板和他的妻子出现在校门口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女人冷笑着,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上下打量我,随后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脸上一阵灼热。

她尖锐的指甲已经在我的脸上划下了两道痕迹。

「你还敢来学校?!你爸妈没教你什么叫羞耻吗?!」

周围的人群渐渐聚集起来,声音变得嘈杂,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像是在欣赏什么狗血剧。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几乎要感谢她,因为她终于替所有人狠狠地惩罚了我这个龌龊的人。

当我终于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地走进教室时,整个教室霎时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所有的目光都在我脸上停留,我却不敢抬头。

「昕蕾?你脸上怎么了?」

听到吕靖轩焦急的声音,我心头一酸,差点又掉下眼泪。

但我只是低头不语,试图从书包里掏出课本。

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想要拉我起来:「你跟我去保健室——」

「不要碰我!!」我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得我自己都害怕。

吕靖轩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我,手还停在半空中,像一具石像,连鼻水流出来了也没注意到。

好丑。

我强迫自己无视他的目光和脸上的灼烧感,摊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上课铃响起,他才僵硬地坐回座位。

这一天偏偏是模拟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我盯着桌上的试卷,每一个鲜红的数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

班导站在讲台上,冷笑着将目光转向我。

「我早说过了吧,各位一定要保持努力,不要学某些人,刚入学时仗着自己成绩好,觉得前途无量,结果呢?」

「出卖自己的身体,当别人的小三,最后还在学校门口被抓花脸,学校当初培养她简直浪费心血!」

教室里窃笑声此起彼落。

我死死地咬紧下唇,努力压抑住内心翻腾的屈辱与悲伤。

「老师你凭什么这样讲她?!」

吕靖轩突然站起来,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激动,

「你說这种话之前有没有仔细调查过?!你这样羞辱自己的学生,是老师该有的行为吗?!」

班导身体一抖,好像没有想到大家公认的好学生,警界的大少爷,居然这样公开顶撞自己。

她干咳一声,眉毛一挑:「吕靖轩,我看你是被她带坏了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她坐得太近,才会被她影响成这样。」

我脑袋嗡地一声。

原来我的存在不仅是爸妈的负担,老师和班级的麻烦,还是吕靖轩的拖累。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我开始慌乱地收拾桌上的东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昕蕾!你等等——」

我又一次甩开他抓住我的手。

「我在学校到哪里都能看到你,到哪里都听见你的事情!」

「你真的没完没了!你还要缠着我多久?!」

「算我求你了,不要再管我了好吗?!」

我不记得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了,我只记得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凭什么啊。

明明是我在挨骂,怎么搞得你比我还要委屈?

我不敢再和他同处一室了,拎起包就冲出了教室。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敢回头去看吕靖轩的表情,只能拼命地跑。

穿过马路,穿过陌生的小巷,越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直到我脚底传来刺痛,直到双腿开始颤抖,直到喉咙干得像着火一样,我才勉强停下来。

这里没有车辆经过,也看不到任何路人,只有夹杂着热气的风偶尔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纸屑和枯叶。

我的心脏突然像是被重重拧了一下,像洗完脸以后的湿毛巾,又像刚才吕靖轩的脸。

我忍不住蹲下来,但是双脚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我只能维持下跪的姿势,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弓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胸口,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鲜血在嘴角蔓延开来,才勉强没有哭喊出来。

等我终于平复了一点,回头看去,没有任何人追上来。

——怎么可能会有人追我呢?我怎么会想要谁追上来呢?

——不是都是我自找的吗?

吕靖轩・四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泪眼汪汪地当众甩开我的手,冲出教室时,我依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凭什么啊。

明明我在为你說话,怎么到最后反而搞得好像是我做错了一样?

我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结果身后却传来班导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啊,你们两个都造反了!今天课都不上了是不是?跟我去校长室走一趟!」

我瞬间火冒三丈,回头瞪着她:「去就去!」

妈的,谁怕谁啊?自己说话尖酸刻薄,居然还怪我们造反,简直莫名其妙。

结果到了校长室,任凭我如何争辩,校长也只是用官腔敷衍几句,简单粗暴地将我和昕蕾的行为定性为「严重扰乱课堂秩序」,直接停我们一周的学,并科记过处分。

「吕靖轩,不是我针对你们,学校有学校的规矩,破坏教学秩序就是不应该,哪怕你家世显赫,也不能任性。」

怎么谁都要提到我的家世?

我气得脑袋发晕,二话不说回教室,收拾东西走人,连流出来的鼻涕都忘了擦。

踏出教室的瞬间,几个同学交头接耳的声音仍然刺耳地传来。

「反正他家里有钱有权,可以任性。」

「但是班导刚才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哪里过分?又不是没根据。」

「老师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教我们了吧?她其实教得挺好的……」

「吕靖轩好奇怪,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大概是被庞昕蕾迷倒了吧,可人家根本不领情,真的好可怜。」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无心和他们争论,只能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就匆匆离开教室。

我走出校门,才突然想起昕蕾刚才冲了出去,连影子都不见了。

我完全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像没头苍蝇般满街乱窜,直到天色渐暗,依然毫无所获。

气愤与懊丧仍在我心中交织,但是我也只能回家。

家人似乎早已得知我被停学的消息,但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还是坦白了:「我今天被学校停学了。」

「我们知道。你们老师直接打电话给你妈妈。」爸爸抬起头,语气却还是一样平静。

妈妈关切地望着我:「靖轩,你愿意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平时成绩和人缘都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今天模拟考成绩公布,我们班导师当着全班的面羞辱我同桌。我觉得实在太过分,就当场和老师顶撞了几句。」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却仍无法掩饰内心的愤怒,「她是个成年人,提醒同学用功没错,可是她用的语气根本不是劝导,而是羞辱!」

妈妈点点头,安抚地示意我慢慢讲:「靖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可以更具体地告诉我们吗?老师究竟说了什么?」

「她说我同桌出卖自己的身体,当别人的小三,说她简直浪费了学校的栽培,还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直接批评我会被她带坏,把我赶出去罚站!」

静珊听到这些,已经捂住了嘴。

「她已经被同学排挤得很惨了,为什么老师还要当众羞辱她?」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

这时,靖辕突然犹豫地插嘴:「哥,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女生……她是不是就是你同桌?」

我觉得大事不妙,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靖辕你别乱说!那件事我根本还没搞清楚!」

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强烈了,家人的视线都凝固在了我脸上。

听到靖辕的话,爸爸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靖轩,老师说那个女生当别人的小三,她有什么证据?」

「就……就只是一些传言而已……」我一下子泄了气。

可是爸爸还是没有放过这些细节:「靖辕刚才提到的那个女生,和你今天说的同桌,是同一个人吗?」

我犹豫了一下:「我和靖辕那天看到的女生,背影确实有点像,但她身边那个男人我根本不认识,样子也没看清楚。」

爸爸沉着脸:「靖轩,传言通常无风不起浪。如果老师真的只是凭传言当众羞辱学生,那问题非常严重。但你必须先想清楚,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她当时的原话究竟是什么?」

靖辕却突然插话:「这很重要吗??不管老师怎么说,当着全班面羞辱人就是不对吧!」

「靖辕!这怎么不重要?」

一直沉默着的爷爷突然开口了。

「可是阿公……」靖辕怔住了,想要反驳但是不知如何继续。

爷爷转而看向我,眼神锐利:「靖轩,我们不是要偏袒老师。如果她真的在信口开河,我们当然可以想办法替你们争取撤销处分。但我们必须清楚所有的事实,否则即便我们有理,也会落入被动。你明白吗?」

爸爸缓缓点头:「阿公说得没错。你将来想要从警,学会冷静地处理事情非常重要。把老师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讲出来,这样我们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开口了。

「她的原话是:『各位一定要保持努力,不要学某些人,刚入学时仗着自己成绩好,觉得前途无量,结果呢?出卖自己的身体,当别人的小三,最后还在学校门口被抓花脸,学校当初培养她简直浪费心血!』」

说到这些话时,我的脑海中反覆回荡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还有她含着泪光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闪着倔强的光,但是现在只有绝望,悲伤,还有空虚。

一瞬间,整个家里的空气像静止了一样,只有时钟在滴答作响。

「你刚刚提到的『在学校门口被抓花脸』……」爸爸先打破了沉默,「这是怎么回事?靖轩,你同桌发生过这种事吗?你亲眼见过或听过具体的情形吗?」

「我不太清楚……」我低下头嗫嚅。

爷爷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犹豫,声音严肃了起来:「事情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她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甚至在学校门口当众和别人发生暴力冲突,不论真相如何,她现在的处境都非常不妙了。靖轩,你千万不能隐瞒我们任何细节。」

「我真的不清楚啦!」我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不少,「我只是听同学说,有一对中年夫妻在校门口堵住她,那个女的直接骂她,还抓破她的脸,伤口当场就流血了。当时我看她受伤,想带她去保健室,但她直接就甩开我。然后模拟考成绩公布,再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靖辕皱着眉,插嘴道:「可是,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暴力冲突,学校怎么可能完全没反应?难道没人报警吗?」

爸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恐怕学校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尽快掩盖过去。」

静珊犹豫着问:「所以……所以她真的是在当别人的小三吗?」

我连忙反驳:「可是她的状况真的很辛苦啊!我亲眼看到她在餐厅打工,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睡在餐厅里……」

静珊惊讶地睁大了眼:「那个女生也是她?」

「对!而且我还经常看到她被同学欺负到哭,躲在学校角落里一个人哭!」

「你的意思是,她在……在破坏别人家庭之前,就已经遭到霸凌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地将积压许久的话全说了出来:

「因为有很多男生向她告白,但她都完全不理那些人,所以男女同学们联手孤立她!

「原因也很无聊,就是因为她胸部稍微大一点点,和静珊差不多,就这样我就亲眼看到她被霸凌到哭着撞自己的胸口!

「后来我和靖辕那晚看到她之后,隔天我发现她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而且她穿着完全不合季节的长袖和长裙,我尝试找她谈,但她完全避开我。

「我甚至去找学校的心理咨询师求助,结果他们根本没帮忙,反而害得全校都知道了!」

爷爷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即便现在没有通奸罪,不会被关进监狱里,但破坏别人家庭,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好事。」

靖辕立刻回应:「可是按哥说的,她根本就讨厌男生吧!明明就是那个男人主动骗她吧!」

「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真相……我们不该妄下结论。」

「怎么会是妄下结论呢?」静珊突然激动地喊出来,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她说不定连饭都吃不饱,甚至可能睡在公园里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还要被那个男人利用!但为什么他的老婆不去怪自己的老公,反而只怪她?为什么老师和同学们也只怪她?」

「静珊,她也许确实有难处——」

「那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承受这些伤害?!为什么从头到尾,她都是孤立无援的?」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这个社会不会去管她愿不愿意的,它只会看结果。」

靖辕不甘心地插话:「但难道这样的结果真的要她自己承担吗?这根本不是她的错啊!」

「你觉得社会会在乎她想不想这样吗?即便你今天能说服我,又要怎么去说服那个男人的老婆、学校的老师、同学,甚至整个社会?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靖辕语塞,低下了头。

「你们这一代人也许觉得这不公平,但这个社会离你们理想中的样子还差很远。靖轩,你为了同桌的事坚持自己的正义很好,但你一定要用对方法。我见过太多人为了一点坚持,最后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不希望你也变成这样,懂吗?」

我迷茫地看着爷爷,忍不住问:「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妈妈先问了出来:「先确定她的安全吧。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她从来不肯给我她的手机号码……」

「那其他同学呢?」

「恐怕没有人有,她在班上完全没有朋友。」

「连社交帐号也没有吗?」靖辕不敢置信。

「她说她不用这些……」

他倒吸一口气:「她竟然被孤立成这样?为什么老师不但不管,还故意针对她?」

「那你呢?哥你一定有在帮她吧?」静珊甚至有一点期待。

「我当然有!」我无奈地苦笑,「我帮她补习,帮她买饭,但每次都弄巧成拙,到最后她干脆找借口拒绝我。甚至有一次她和别的男生吵架,当众把我给她的便当扔掉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妈妈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

「我,我觉得她一定是自卑……」静珊捏着手,「如果你好好说清楚的话——」

「静珊你够了!」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反驳,「她不是第一次躲我了!如果我误会了她的想法怎么办?你以为这是少女漫画吗?」

「什么少女漫画?!」静珊带着哭腔,捶了一下桌子,「我就是看她可怜啊!我也想帮她啊!你干嘛凶我——」

「靖轩、静珊,」爸爸打断了我们,「你们说要帮她,却自己吵起来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看着静珊微红的眼眶,内心更加难受,「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静珊点了点头,吸了一下鼻子,「我懂你的感受啦,我就是觉得她好可怜……」

爸爸语气缓和了一些:「过去的事无法改变,眼下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爸,你说怎么办?」

爷爷点头:「我可以联系一下过去的下属,请他们留意一下。不过他们也很忙,可能没办法投入太多精力去寻找。」

靖辕突然站了起来:「我们也去找她!」

「别胡闹,这个城市这么大,你去哪里找?这种事应该交给专业人士。」

「可是——」静珊悄悄擦拭眼角,「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变成了这样……」

「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如果最后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也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也不要太自责。」

「……好吧。」靖辕有点不甘心地坐下。

「尤其是你,靖轩,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你身后。」爷爷看着我,点了点头,「所以,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能告诉我们吗?」

「……她头发有点咖啡色,绑着侧马尾。她……她叫庞昕蕾。」

庞昕蕾・五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街上晃荡了多久。

我路过无数个陌生又冷漠的面孔,路过人潮熙攘的商圈,路过一盏又一盏逐渐亮起的街灯。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我站在桥上,往下看着黑色的河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想起那些令我痛苦不堪的事情?

我开始想像着自己的身体,落下,落下,狠狠砸在水面上,身体和痛苦随着飞溅的水花飘散。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欸!你要干嘛?!别做傻事啊!」

就在我翻越桥栏准备跳下去的瞬间,手腕突然被狠狠拉住,我惊慌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生,紧张地盯着我。

我呆呆地看着她,突然感觉浑身脱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突然像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她默默坐在我旁边,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也许是她的温柔触碰,也许是我已经累到极点,也许我觉得对陌生人反而容易说心里话,我忍不住向她哭诉起我的遭遇——

从爸妈的忽视,到同学和老师的孤立,再到王老板,我像是要把一切的委屈、绝望和羞耻都倾倒出来。

我哭着告诉她,明明我心里那么排斥,可是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地享受着那种快感。

无论是被绑起来,被手铐铐住,被鞭子抽打,还是被粗暴地抽插,明明痛得要命,我却感觉自己开始依赖这些感受,好像只有这种痛苦,才能短暂地让我忘记现实中更加难以忍受的痛。

「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变态?我是不是变成了受虐狂?我是不是……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我抽噎着,声音几乎听不清。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不是你的错。身体会产生快感,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你想像中那么不正常。相信我。」

我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可是……」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你会明白的。」

她伸手拉起我,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她离开了。

她带我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里面坐着几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生。

房间很狭小,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气味和便宜的香水味,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明星海报,有些已经泛黄卷曲,但她们好像并不在意,随意地坐在沙发和地毯上聊天。

「春兰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一个女生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随意地盘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玩着手机,两只脚抖个不停。

「我去散步的路上看到她要自杀,所以……」春兰似乎就是那个拉着我的女生的名字。

那个女生「噗哈」一下笑了出来:「又捡一个回来喔~你是圣母吗?不嫌累啊?」

说着她随手把烟按在沙发的把手上。

「谁叫我曾经也是这样被捡回来的。」她摇摇头,又转向我,「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不用这么吃惊啦~我也是被她拉回来的。对了,我叫明珠。」刚才笑出声的女生开口了。

「嗯……我叫昕蕾——」

「你胸跟我差不多大欸!」她突然站起来,直接把她的胸部顶在我身上,「你走路一定很累对吧?我都懂的啦!要不要给你按摩肩膀?你肯定天天被一堆臭男人缠着对吧?来我跟你講——」

尽管她这样直接提到我的胸部,我却没有感到恶心,为什么呢?

也许我隐约觉得她和我一样?

「昕蕾姐姐,明珠姐姐她本性并不坏,就是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对了,你就叫我娜娜吧。」

一旁坐在地上的短发女孩抬头看着慌张的我,浅浅一笑:「不过明珠姐姐你可以了啦,人家眉毛都皱起来了。」

「喔喔抱歉抱歉。」我被明珠一把推开,险些跌倒,可是她却自顾自地望向春兰,「说起来,春兰上次不是说要回家一趟吗?还是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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