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

莉丝彻底目眦欲裂，两条几乎快甩断的手正疯狂向薇塔抽打而来。

它实在难以置信，反转竟会来得如此突然，甚至一度叫它怀疑是自己久违地做了一场梦——眼前这个被视作玩物、肆意摆弄的存在，究竟为何在转瞬之间挣脱束缚站在自己面前！？

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先前的一切，莫不过都只是演技！？

可惜那些问题终究未能突破仿生的喉咙，薇塔更没有解说的必要。

咔嚓——咔嚓——

长刃再一横过，莉丝躯壳的撕裂在变得更加激烈，一道道细密的纹理已然蔓延至脸庞，仅剩的独眼几乎滚出眼眶。

“晚安~”

“呃……啊啊啊啊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钢铁般的组织竟似遭到侵蚀，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飞速剥离。球形关节的连接处，像是被硬生生扯断，无数金属碎屑伴随某种散着奇异光泽的体液，纷纷扬扬地不断落下。

“啊，啊啊……”

那一瞬，莉丝终于久违地感受到了那个几乎已经遗忘的恐惧滋味，只是下一秒，一切的情感终于被划上句号，这缕被囚禁千年的灵魂，终于还是在咆哮中化作虚无。

——还有那悲哀的夙愿。

“哈啊……”

狭小的空间唯剩薇塔一人。

好在紧要关头，祂为自己打开了权限，得以让自己突破这身该死的束缚。

只是体力的亏空无法顺着权限的增多而迅速恢复。伴随一阵长叹，薇塔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娇躯微微一晃，倚在一侧的墙面上没了动静。

呵呵……还真是及时到让人想哭呢……

——先前的挣扎，绝非是她的表演。

每一次挣扎、每一次扭动，完全是身体本身的渴求。薇塔虽已习惯拘束，但如此恶趣味的折磨，果然还是免了吧。尤其是那几乎叫她釜底抽薪的连续高潮，她绝对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然而未能体力充盈，祂的声音却在脑中倏然荡开。

——原来，是这颗星球即将油尽灯枯，祂正催促着自己，务必将那应得之物尽快取回。

薇塔只得照做。

但是在那之前——

她松开了那自始至终都紧紧攥着的拳头。

还未完全恢复知觉的指节正因长时间的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但好在藏于手心的物件并无损坏。

一枚小巧精致的芯片。

薇塔望着它，嘴角竟不自觉地更加上扬，犹如苦尽甘来般发自内心。

脑中的声音在此时在此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达了命令。

然薇塔却是笑容不减。她本该顺从，也不得不顺从，但这一次，也是第一次……选择了置若罔闻，选择去违抗，走向被指引的反方向。

一个小时就好……

轰隆——！

突然，更为猛烈、仿若末日般的轰鸣毫无预兆刺痛了薇塔的耳膜。强烈的震感几乎将通天塔撕毁，薇塔依旧被酥麻感包围的双脚险些没能站稳。

可莉丝分明已死，早已无法对通天塔展开操控，那么此刻，分明是有种外力，正在撕毁着通天塔。

薇塔想到了答案。霎时，她的脸色煞白。

而祂，也像是在回应着薇塔一般，悄无声息地步入薇塔面前。

祂在表示失望。

薇塔早已没了思绪，只是颤抖着盯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祂。不，准确的说，是自己与祂一模一样……

祂分明一字未吐，可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却仿佛将薇塔的心脏紧紧攥住。薇塔不敢呼吸，不仅被囚禁的肉身伴随惯性不断晃悠，就连意识也被洗作一片空白。

而祂，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了手。

轰隆——！

又是一声更加彻底的巨响，是摇摇欲坠的通天塔本身在作悲怆。

天顶就此坍塌，朦胧星光就此洒落，却冷得有些刺骨。置于动荡间的薇塔本应无法动弹，却不料失重感竟突如其来。

“呃……！”

一股无从反抗的力量正将她拽起，直截了当地提到了半空。

不仅是薇塔，连带通天塔的部分架构也被一同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升腾之中——原本将薇塔吊悬的刑台，脚下的凹陷板块，飘在半空的寸寸黑段，甚至是浸泡过双脚的粘稠液体都被一并收集、带上。

那些零散的残件，此刻完全违背了常理，犹如时间倒流般被重新拼接、复原，恢复成最初的模样。薇塔更是不得丝毫动弹，她几乎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色重新缠上自己的身躯，将双臂反剪于身后。

旋即，那股向上的拽力骤然加剧，彻彻底底将薇塔带离了通天塔。

视野变得更加清晰，这座庞然大物的崩坏，就在视野中进行着。

黢黑的金属正缓缓化作片片残骸，如同细雨纷纷扬扬。那具被钉死在塔壁的尸骸终于摆脱了束缚，与那把异形长剑一起，与这颗星球的传说一起，被金属的残渣无情掩埋。

然后，以通天塔为中心，大地开始异响、龟裂。

一道道裂缝蜿蜒，一路蔓延至视线无法捕捉的尽头。裂缝之间，刺目的红由暗转明，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咆哮着吞噬吞噬一切。纵使相隔甚远，薇塔依旧感受到了那阵扑面而来的热浪。

古森、旷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乌有——整个星球犹如绚烂的烟火，正不断膨胀，被抹去原有的轮廓。

毫无疑问，这正是祂的手段。面对一个星球戳手可得的能源，祂早已急不可耐。而现在，薇塔的行动彻底让祂坐立不住，甚至亲自下场，来戳破这个世界泡。

崩坏无从逆转。

“哈啊……呃……”

风在耳畔狂野地呼啸，可怖的失重感几乎让薇塔窒息。她再也无法握紧拳头，一缕金属的光泽终究还是从手心滑落而下。

糟糕——！

薇塔惊愕的小脸好似被抽干所有血色。

那枚始终被她攥在手里的芯片，正随着风暴螺旋而下。

可偏偏她又无从伸手，只得眼睁睁看着它与通天塔一起，与这片大地一起，乃至整个星球一起，被碾作最微不足道的粉尘，被上涌的岩浆无情吞没。

啊……

心里好似有什么被猛然抽离，直接空出了一大块。

此刻，星球也已褪去原本的模样，就像一个被吹起的巨大气泡，而那束喷涌至高潮的岩浆，则化作扎破它的尖锐之物。

薇塔只是盯着它，直至刺目的白光将视线尽数吞噬……这副自己本该司空见惯的光景，还是第一次如此刺痛这颗麻木的心。

就像“星之勇者”传说一样，一切迎来了不该是结局的结局。

而当那阵白光褪去，风也消去了踪迹，是薇塔又一次被拽回了那熟悉的诞生之所。

但视线所及之处，已不见漫天繁星；有的只是自己蜷缩的膝盖，以及脚下不断翻涌着气泡的浑浊液体。旋即，脖颈又是一紧，下巴与膝盖的间距再度缩小了一寸。

——薇塔照旧被束缚着，但不再是祂惯用的后手观音缚，而是完美复刻了通天塔内所遭遇的一切。

或许是惩罚，又或许只是单纯对莉丝手段的认可。祂将中途被截停的游戏继续进行了下去。

是吗……？

她摇晃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半点苦笑，只是任凭重力将身体拽直一侧，全方位体验着那钻入骨髓深处的拘束。

这才是人偶该有的命运。

被随意摆动、放置，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掌握于祂手。

薇塔合上眼，平静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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