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

白歆诺，从高二被分到一个班开始，我们就是同桌。

起初我有些慌乱，毕竟高一的时候一直和男生坐同桌，已经快要丢失和同龄女生聊天的能力，更别说要和这种看起来冷淡的女生靠这么近。

高中教室挤满了学生，学校统一的桌子比较窄，从上到下有很多的格子，方便我们收纳足以堆成山的试卷。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中，我和她靠得很近，简直快要挨在一起，安静的时候就连她轻轻呼吸的声音也能听见。

午休熄灯后，她拿出枕头趴在桌子上，我也装模做样地趴在桌子上。即使教室外面正是一天中光线最强烈的时刻，隔着窗帘的教室里，只有帘子的轮廓零零散散地渗透出微弱的光，伴随着少许的鼾声，教室里的空气都快要沉沉的睡了过去。感受不到气流，感受不到湿气，只能听见水房里的水管时不时淅淅沥沥，就和雨水落在铁棚上的声响一样。

耳朵隐隐约约能听见嗡嗡的声响，教室里的空气像妈妈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熟悉的感觉让我的睡意渐浓。

就这样沉沉得睡着吧，度过一个温柔的午间时光。

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即将拥抱睡眠的瞬间。

我的脚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

身体被强制开机，我重重呼出了一口气，脊柱顿时直了起来，呆坐在椅子上大喘气。不用想也知道，我被我的新同桌踢了一脚。

“这睡相也太差了吧。”

我喃喃自语道。她的身体完全侧了过来，原本压在枕头上的脸也朝向了正对我的方向，左手靠在额头旁边，右手放在大腿上，两条腿伸到了我的桌子下面，将我的区域占领。

想着叫醒她，让她把腿挪开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秒，就直接被我打消。也许是因为我不想破坏别人宝贵的午休，也许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叫醒人家，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最后我都是用了‘也许是她腿麻了，想换个姿势’这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毕竟她在女生中确实算比较高的那一类，长腿挤在狭小的桌子下面，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只能自己转过身去，把位置让给她。我的眼睛已经逐渐能够适应暗沉的环境。没有任何的目的，我只是本能地偷偷看着她熟睡的表情，或许这就是生物的本能，对神秘且美好的东西感兴趣。

毕竟当她醒着的时候，我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这么近距离地欣赏她的脸。

鼻子很乖巧，很多少女的鼻子我都喜欢用乖巧来形容，那是一种带着青春气息的自然的轮廓。淡淡的眉毛，清秀的睫毛，偏薄的嘴唇，也许是因为暗色有遮瑕的效果，我觉得她的脸很淡雅，这样的雅致确实会产生冷漠的气场，至少和她已经做了一个上午的同桌，我们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的耳朵看着很娇弱，小小的软骨下面，透过皮肤可以看见青色的细小血管，在暗沉的教室里呈现出灰绿色，将我聚焦的视线拉了回来，让我意识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冷淡外表下的生命热度。她的耳垂几乎看不见，耳廓的曲线延伸着，我恶作剧地会想，如果捂住她的耳朵，捏着她看似不存在的耳垂，会怎样。

啊！

我慌乱地将头转了过去，和她一样的姿势趴在桌子上。

她刚刚微微动了动嘴角，一副被打扰到的样子，咽了口气后又睡了过去。担心她突然睁眼时发现我变态的行为，我自欺欺人地低着头，用手臂枕着自己的额头。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这双刚刚踢到我的脚。因为今天有体育课，所以她穿着一双黑色运动鞋，黑色的袜子包裹住脚踝，右脚脚跟搭在左脚的脚背上，很懒散的样子。她校服的短裤被蹭到了膝盖的位置，这个视角让她整个小腿看起来更修长了一些。

我的视线完全被黑色的袜子吸引住，黑色的布料将她的脚踝修饰得更加纤细，鞋跟顶着地面，鞋头翘起，毫无防备的样子和她本人所具有的生人勿近的气质相差甚远。

突然意识到我的脸在发烫，我将我的半边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这样近乎是偷窥的行为，使我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燥热，脸颊也有些干。我努力去唤醒自己的理智，紧闭双眼，告诉自己不能再趁着女同桌睡着的时候做出偷偷看别人袜子这样变态的事情。

迷失的困意再次被唤起。

我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不久后，翻书声闯进了我的睡眠空间，将我拉了出去。我迷茫地定在座位上，看着同桌从桌肚里拿出习题册提前写着家庭作业。她低着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这里。

紧接着，整条腿都传来了可怕的麻痛感，不论是抬起还是落下，腿完全不受我的控制。我侧着身子倒在桌面上，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教室里依旧没有光线，其他的同学还沉浸在睡眠里没有醒来，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在那边。我担心她看不清字，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光线透过玻璃落进来，空气中飘散着细小的线，弯弯曲曲，没有轨迹，把光的形状勾勒出来。

她黑色的额角细发被染上了金褐色，从别的角度看甚至是白金色。耳侧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夹到了耳朵后面，除开睡觉的时候，她一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场，仪态端庄，清心寡欲……不过她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即便阳光突然照了进来，她也只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其他人都在睡觉只有她在学习，看来她中午休息的很好，不过是以牺牲我的睡眠质量为代价。

不会一直到高中结束我们都说不上话吧。

我这样悲观地想着。

事实证明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你在干嘛？”

她压低了声音主动搭话。

当天下午，是她突然感到疲劳的时候，是她逐渐对课堂提不起兴趣的时候，我们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头顶的灯光印在桌面上会让我露出笑容的她的影子。

从彼此的想法，彼此的爱好，彼此的规划，再到自己的困扰，自己的心事，几乎是能聊的话题我们都已经聊了个遍。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已经没有什么可聊的了，可即使没有抱着聊天的念头，我们之间也会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真的有这样多的话想要传达，还是仅仅为了解闷，我们确实在让对方看见自己。

我很好奇她这样冷漠的女生为什么会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现在，冷漠的女生这样的形容词也并不合理。她一点也不冷漠，有些社恐，很难做到自来熟去融入集体，不过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表达欲很强的，她只会坏笑着看着我，义正言辞地说着自己很有素质，所以才会回复我的每一句话。

就算我拆穿她其实也很想和我讲话，她也不承认。看着她露出的微笑，我的心情从未有过如此平静，我的视线凝滞，脑袋里什么也没想，彻底放空。

直到她看到有些不自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也微笑着看着她的脸。

这样的笑容，淡淡的微笑，让我的心跳都变得冷静。

虽然她始终保持着冷淡的气场，面对不熟悉的人主动搭话时会表现出慌乱，但只要和我说话就会放松下来，她这样的反应让我感觉自己得到了偏爱。在我心中她是更有能力的一方，不过很多时候和她在一起，她对我的依赖都让我感受到了归属感。

分析了这么多，即便很难为情，可我应该是在慢慢喜欢上她。

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我，只能继续以相比于朋友更加亲近的关系和她相处。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估计和我在一起时候也很愉快吧，我能从她的笑容里解读出来。几乎每个中午都会侧过身子把脚伸到我的桌子下面，无意识的行为逐渐演变成了欺负我的有意识行为，就算我用脚将她不老实的脚挤回去，她也会不讲理地再塞过来，用憋着笑的表情看着我，直到我同意她的强盗逻辑为止。

拜她所赐，我也适应了侧着身子这种扭曲的姿势，低着头偷看她的脚踝和鞋子，久而久之心里的罪恶感不复存在。

除了白棉袜就是黑棉袜，正好遮住了脚踝侧面圆圆的突起，鞋子也清一色是平底鞋，有体育课的日子会穿上适合走路的运动鞋。右脚脚跟搭在左脚脚面上，时不时抬起右脚脚尖，前后摇晃着鞋子。偶尔也会双脚并在一起，起初看着很安分，可是熟睡后又会转变成右脚脚尖点地，左脚鞋底直接蹭着右脚鞋面的姿势。

女生的鞋底难道比男生要干净吗，我从来没有从她鞋面上看见灰尘或者污垢，明明睡觉的时候脚都贴在了一起。

她的脚踝的轮廓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和她做同桌久了，我变得越来越欣赏女孩子的脚，原本就有些足控的我情况更加严重。

高二我们刚认识不久时，我送她的十七岁生日礼物是一个马克杯，并不算是很用心挑选的礼物，那时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因此在她十八岁生日时，我送了她一根挂着小玉的红绳，帮她系在了脚踝上，有保她平安喜乐的祝愿，不过当然也夹杂着一丝我的恶趣味。

实在有些羞耻，我特意等到了午休大家都睡着后，才把生日礼物送出去，或许是她误以为我忘记了她的生日，整个上午她对我都有些爱答不理的。

她的脚踩在我的椅子边，我低着头，教室里的光线很暗，为了能够看清，我将脸凑得很近，到了可以嗅到她袜子上毛线摩擦后的干燥气味的程度。我有些紧张，我反反复复弄了很多遍才成功把红绳系上，她看起来被我弄得很不自在，耳朵呈现出深红色，仿佛充血了那般，闷着头用手指托起那轻灵小巧的玉石，晃了晃脚。

“谢谢”

我听见她小小的声音，玉石在脚踝旁摇晃着，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旋律。

她又开心的笑了出来，脑袋靠着手臂趴在桌上，眼眸里都跳脱出了欢喜的情绪。

果然。

只要看见了她的笑颜，我就会安心，心跳平缓的快要感受不到。

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中，只有风吹过，才能带过一阵涟漪。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