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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烬,1

小说: 2025-09-05 08:09 5hhhhh 9600 ℃

第一章:废墟荆棘

(一) 鬼魅行者与昨日幻影

这片名叫“瀚海”的城市早已死去多时了。黄沙,像永无穷尽的、肮脏的裹尸布,沉默地覆盖着它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只剩残骸的钢铁森林。摩天楼扭曲的骨架刺向铅灰色的天空,仿佛临死前不甘的诅咒。风,是唯一的吊唁者,也是唯一的还在喘息的东西,它穿过那些巨大的窟窿和断裂的缝隙,发出时而呜咽、时而尖啸的长调,卷起灰烬般的尘埃,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者说,它以一种腐烂的速度,缓慢地流淌着,将一切文明的痕迹都消磨殆尽。

凌霜,就像这片巨大墓园里的一道幽灵。她移动时悄无声息,脚下的碎石和玻璃碴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她的脚步不是简单的行走,更像是一种刻入了骨髓的本能——轻盈、精准,带着猫科动物的警惕和毒蛇般的伺机而动。她的目光,锐利得如同两把刚刚打磨过的黑曜石匕首,不断切割着浑浊的空气,贪婪地捕捉着视线内每一丝光影的变化,每一处可能隐藏危机的角落。

紧身的、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作战服,勾勒出她身体惊心动魄的线条。那不是旧时代杂志上模特们那种刻意展示的、柔软的性感,而是一种在残酷环境中磨砺出的、充满了力量与韧性的美感。修长的双腿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蕴藏着随时可以爆发出惊人速度的力量;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握就能折断,却又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柔韧;向上是饱满合度的胸膛,随着她警惕的呼吸微微起伏;而向下,则是那即便在奔跑跳跃间也保持着惊人稳定与力量感的浑圆臀部。这曲线,是生命力最野性、最原始的证明,也是这片死寂世界里最扎眼的、足以引来无数饿狼觊觎的“活物”标记。像是黑暗中摇曳的鬼火,既是诱惑,也是焚烧的预兆。

她需要去市中心那座早已被掏空的医院废墟。像一头搁浅的白色巨鲸,沉默地横亘在那里,据说,只有那里,才可能还残存着几支未被时间彻底腐蚀的抗生素。她需要它们,为一个萍水相逢队伍里发烧濒死的孩子,也为自己换取一个能躲过接下来“黑雨季”的、在“磐石堡”营地里的临时床位。她不喜欢这种交易,不喜欢这种脆弱的、需要依附他人的感觉,但现实是块冰冷的铁板,由不得她喜欢与否。

一阵微风吹过,扬起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恍惚间,眼前扭曲的钢筋丛林似乎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了——

那是旧世界的黄昏,在铺着光滑木地板的练功房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像一条流淌的星河。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还叫做“林晚”的少女,正随着悠扬的钢琴曲旋转、跳跃。她的身体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舒展的、蓬勃的生命力。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汗湿的脸颊上投下金色的光晕,她的笑容干净而明亮,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温柔……

“晚晚,慢一点,注意呼吸……” 记忆中那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宠溺的笑意。那是她的老师,也是……

“砰!”

一声远处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将凌霜从短暂的回忆中惊醒!那温柔的幻影瞬间破碎,如同被铁锤砸碎的镜子!

她猛地回神,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林晚……那个名字,连同那个无忧无虑的、会跳舞会笑的女孩,早就死在了第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里。现在活着的,只有凌霜,一个在这片废墟里挣扎求生的鬼魅。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汗水和尘土的咸涩味道。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因为回忆而泛起的、不合时宜的酸楚。活下去,像蟑螂一样,像野草一样,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是她对自己唯一的承诺。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废墟迷宫中,目标——医院。脚步,重新变得无声而警惕。

(二) 恶狼环伺与无路可逃

就在她即将拐过一个堆满了废弃车辆的街角时,一种让她汗毛倒竖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的身体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悄无声息地滑入一辆侧翻的、锈迹斑斑的巴士残骸阴影里。

来了!

不是变异生物那种纯粹的、嗜血的嘶吼,而是……属于人类的脚步声。杂乱、拖沓,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兴奋和恶意。还有……粗重的喘息,以及金属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

凌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车身,匕首无声地滑入掌心。那熟悉的冰冷触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她透过巴士破碎的车窗缝隙,小心地向外窥视。

三个男人。

或者说,是三具披着人皮的、行走的饥饿与欲望的集合体。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得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但那双眼睛,却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闪烁着令人作呕的绿光。手里拎着的武器五花八门,都是用废弃的钢管、刀片、铁链胡乱拼凑起来的,散发着破伤风和死亡的气息。

他们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周围,显然是在搜寻着什么。当其中一人的目光掠过凌霜藏身的巴士时,他停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操!快看!在那儿!”

被发现了!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想要转移,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三个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呈扇形围拢了过来,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领头的络腮胡脸上挂着狰狞而淫猥的笑容,他一边走近,一边用手里那根前端绑着尖锐铁片的钢管敲打着巴士的车身,发出“哐哐”的巨响,仿佛是在驱赶猎物。“出来吧,小美人儿!别躲了,让我们好好瞧瞧!”

另一个瘦高个,则发出“嘿嘿”的怪笑,眼神像黏腻的毒蛇一样,试图穿透阴影,在她身上逡巡。“啧啧,这身段……肯定带劲儿!”

第三个稍微矮壮一些的男人,则舔着干裂的嘴唇,目光赤裸裸地在她可能藏身的几个位置来回扫视,仿佛已经开始想象接下来的“好事”。

污言秽语,如同倾盆而下的、肮脏的暴雨,将凌霜彻底淹没。她蜷缩在阴影里,身体因为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而微微颤抖。她快速评估着形势——三个成年男性,虽然状态不佳,但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硬拼?胜算几乎为零。逃跑?所有路线都被封死。呼救?在这片无法地带,那只会引来更多的豺狼。

绝境…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词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旧世界崩塌后的最初那段混乱时期,她……经历过更糟的。那些如同噩梦般的记忆碎片,此刻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带着血腥味和腐臭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出来!”络腮胡失去了耐心,猛地用钢管砸碎了她面前的车窗玻璃,碎片四溅!“再不出来,老子就把这破车给点了,让你变成烤乳猪!”

火?不!凌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不怕死,但她怕那种被火焰吞噬的、无助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要么被他们拖出去,遭受更残忍的对待后死去;要么……用她唯一剩下的、也是她最痛恨的“武器”,去赌那一线生机。

一个疯狂的、带着毁灭和屈辱气息的念头,如同黑色的藤蔓,迅速缠绕了她的心脏,然后,开出了剧毒的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仿佛都带着绝望的铁锈味。然后,她慢慢地,从阴影里站了起来。

(三) 炼狱之舞与刹那杀机

她站直身体,动作缓慢,甚至带着几分僵硬,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即将被献祭的雕像。她没有看他们,目光空茫地落在虚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那三个男人看到她终于出来,脸上都露出了贪婪而得意的笑容。他们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像剥光猎物一样,在她身上每一寸线条上流连。

“这就对了嘛,”络腮胡舔了舔嘴唇,向前逼近一步,“早点听话,少受点罪。”

凌霜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猛地弯下了腰。

不是恐惧的蜷缩,不是哀求的跪倒。

这是一个刻意的、充满了极致挑逗与极致屈辱的姿态。她的上半身深深地低伏下去,双手撑在膝盖上,作战裤因为这个动作而被绷紧到极限,将她身后那挺翘、饱满、曲线惊心动魄的臀部,以一种近乎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角度,完全对准了那三个男人!

那弧度,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颗熟透了的、等待采撷的禁果,散发出一种原始而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凝聚了这片废土上所有残存的生命力和性的能量,足以让任何一个还保留着雄性本能的生物瞬间疯狂。

男人们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眼睛瞪得像铜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们的大脑仿佛被瞬间涌入的岩浆冲垮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想象的、赤裸裸的“邀请”所摧毁!

络腮胡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甚至无暇去捡,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那令他血脉贲张的景象,裤裆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地顶起了一个丑陋的帐篷。另外两人也是一样,眼神迷离,身体僵硬,下半身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最原始、最急切的生理反应。

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凌霜维持着那个屈辱的姿态,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灼热的目光,她……竟然……动了

她微微挺起腰,然后,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动作,将自己那挺翘的、被紧身裤包裹的臀部,主动地、紧紧地贴上了距离她最近的络腮胡那早已硬得像铁棍一样的下体。

然后,她开始……上下地、轻缓地……摩擦

“呃啊……”络腮胡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身体猛地一颤!那隔着两层布料传来的、惊人的弹性和温热感,以及那极具暗示性的摩擦动作,像是一道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另外两个男人见状,更是呼吸急促,眼睛都红了,也迫不及待地向前挤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凌霜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她刻意忽略了另外两人的存在。她只是机械地、重复地在那已经硬得发烫的物事上研磨着自己的臀部。她的脸深深地埋在阴影里,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与那肮脏的凸起接触,每一次感受到那隔着布料传来的、令人作呕的热度和硬度,都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狠狠地扎刺着她的灵魂。屈辱感如同硫酸,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正在死去的声音——那是她的尊严,她的骄傲,是那个曾经叫做“林晚”的女孩最后一点干净的影子。

她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撑在膝盖上的手指,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但这种疼痛,却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在忍耐,在计算,在等待,等待那个因为极致的欲望而彻底失去防备的瞬间。

她的眼睛,透过手臂下方狭窄的缝隙,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死死锁定着络腮胡那因为沉浸在快感中而变得松懈的脖颈,以及另外两人因为急于靠近而暴露出的破绽。

就是现在,那欲望的顶峰,也是他们防御最薄弱的刹那。

“——死!!!”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边恨意和毁灭气息的嘶吼,如同惊雷般从凌霜喉咙最深处爆发出来!

她撑地的双手如同弹簧般猛然发力!整个身体不是顺势站起,而是以一种人类难以想象的柔韧和爆发力,向后、向上、如同毒蝎摆尾般狠狠弹射!

在她身体腾空的刹那,她一直藏在靴筒里的另一把更短、更锋利的匕首已经如同毒蛇吐信般出现在手中!借着身体翻转下坠的冲力,那淬毒的刀锋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狠狠地、没至柄部地,刺入了正仰着头、沉浸在极乐边缘的络腮胡的眼窝!

“噗嗤!”

与此同时,她那绞杀过无数变异生物的双腿,如同最精准的死亡剪刀,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狠狠地、带着千钧之力,绞断了旁边那个瘦高个因为过度兴奋而前伸的脖颈!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眼球被刺爆的声音,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第三个矮壮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惊恐的尖叫,胡乱挥舞着武器想要后退!

但凌霜已经如同鬼魅般落地!她甚至没有去拔插在络腮胡眼窝里的匕首,而是顺手抄起了络腮胡掉在地上的那根绑着铁片的钢管,眼神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毁灭一切的火焰,如同复仇的女神,劈头盖脸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狠狠砸向那最后一个人!

“砰!砰!砰!”

沉闷的、骨肉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那人越来越微弱的哀嚎……直到彻底沉寂。

(四) 灰烬中的火焰

死寂。

比瀚海市所有死去的岁月加起来还要沉重的死寂。

凌霜站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中央。粘稠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裤脚,溅满了她的脸颊、脖颈和前胸,甚至有一些,顺着她刚才剧烈的动作,渗进了作战服里,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让她几欲作呕的触感。

她像一尊被血污彻底玷污的战争女神雕像,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只有那只还紧紧握着带血钢管的手,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青白色。

风,似乎也害怕了这地狱般的景象,暂时停止了呜咽。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过了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也会变成一尊永远矗立在此的石像时,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抬起了头。

脸上血污纵横,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的容貌。那双曾经亮如寒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死灰般的黯淡,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刚才那炼狱般的几秒钟彻底吸干、燃尽了。

她的目光呆滞地扫过地上那三具形状扭曲、死状凄惨的尸体,然后,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伤了一样,猛地移开,落在了自己沾满血污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上。

“呕……呕……”

剧烈的反胃感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了她!这一次,她再也压抑不住!她扔掉手中的钢管,猛地弯下腰,扶着旁边冰冷的巴士车身,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能将刚才那深入骨髓的肮脏感、那令人作呕的触感、那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上的屈辱,一起排泄出去!

但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她的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像一头濒死的、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之前看到的那个角落——那里有一个积满了灰尘、不知多久没人用过的消防水桶,里面还残留着小半桶浑浊不堪的雨水。

她甚至等不及用手去捧,就将整个头颅都埋进了那冰冷刺骨的脏水里!她疯狂地、近乎自虐地搓洗着自己的脸颊、脖颈、嘴唇,用力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仿佛要将那层被玷污的皮肤都狠狠剥掉!冰冷浑浊的水呛进了她的鼻腔,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地、绝望地搓洗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洗刷掉那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污秽感。

水珠、血污、或许还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泪水,顺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不断滑落,滴进那越来越浑浊的水桶里。

她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水珠顺着她湿透的、紧贴在脸颊上的黑发滴落。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一块破碎的、嵌在墙壁里的后视镜碎片。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苍白,湿透,狼狈不堪。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甚至还在微微渗血。眼神空洞得像两个刚刚熄灭的黑洞,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但就在那空洞的最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像地狱深处不死的火焰,在顽强地、偏执地燃烧着——那是比求生本能更原始、更暴烈的……毁灭欲。既是对这个将她逼到如此境地的世界的,也是……对她自己的。

刚才那个画面,那个她撅起臀部,在那肮脏的凸起上摩擦的画面,像一道永不磨灭的、带着灼烧感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上。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再次感受到那种令人作呕的触感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活着……竟然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无力地滑落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没有哭泣。眼泪,是属于还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的人的奢侈品。她早就流干了。

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寒冷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层层缠绕、勒紧,几乎要让她窒息。

怀里,那个用油布仔细包裹好的药包,硌着她的肋骨,沉甸甸的。它或许能换来暂时的安稳,却也沾满了洗不掉的污秽和灵魂破碎的声音。

活着…

像一道在腐肉上不断加深的伤疤,丑陋,疼痛,溃烂,却又不得不继续存在下去。

直到……连存在本身,都变成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风,又开始呜咽起来,卷起地上的沙尘和血腥气,在这无边无际的废墟长夜里,如同鬼魂般游荡。

而凌霜,只是静静地蜷缩在那里,像一块被遗弃在世界尽头的、冰冷的石头。她的内心,已是一片燃烧过后的、死寂的灰烬。

(一) 磐石之围与无处不在的目光

“磐石堡”。这名字带着一种生铁般的、硬邦邦的质感,矗立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土之上。它像一颗巨大而丑陋的灰色心脏,用高耸的混凝土围墙和交错的带刺铁丝网,笨拙地维持着内部微弱的搏动,企图将墙外的混沌与死亡隔绝开来。当那扇锈迹斑斑、发出刺耳呻吟的沉重铁门为凌霜打开一道缝隙时,她闻到的不是安全的芬芳,而是一种更加浓郁、更加复杂的、属于人类聚集地的气味——汗水、劣质燃料、消毒药水、食物腐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集体性的焦虑与麻木混合的味道。

门口的盘查是例行的,却又带着末世独有的、几乎不加掩饰的审视和不信任。负责登记的守卫,眼神像两把钝刀子,在她身上刮来刮去,试图从她满身的尘土和疲惫下,评估出她的威胁性与利用价值。当她按照要求转过身,展示背后的行囊时,那紧身作战服勾勒出的、从纤细腰肢猛然过渡到挺翘臀部的惊人曲线,瞬间让周围原本懒散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凌霜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不仅仅是目光的聚焦。是几个守卫瞬间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是他们喉结不自觉滚动的细微声响,是某种原始的、几乎无法用意志控制的生理反应正在他们肮脏破烂的裤子下悄然发生。一个离她最近的、满脸横肉的守卫,视线几乎是黏在了她的臀瓣之间,他下意识地并拢双腿,试图掩盖那不受控制地、嚣张地顶起的轮廓,脸上却还维持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表情。 这种赤裸裸的、写在身体语言里的欲望,像无数只冰冷的虫子,顺着她的脊椎向上爬,带来一阵阵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恶寒。

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肮脏的墙壁,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只是机械地、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调,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凌霜”,并展示了她带来的“敲门砖”——几块从废弃军用设备里拆下来的、还算完好的电路板,以及她绘制的一份附近几个危险区域的简易地图,上面标注了变异生物的活动规律和可能的资源点。

价值,这是末世唯一的通行证。

最终,她被允许进入。

磐石堡内部,比她想象的更加拥挤和混乱。像一个巨大的、结构混乱的蚁巢,低矮的窝棚和用各种废料搭建的简陋房屋挤在一起,狭窄的通道上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警惕的人们。她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立刻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在这片充斥着灰败、肮脏和粗糙的环境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过于鲜明的色彩。不仅仅是那张即使沾满尘土也难掩精致轮廓的脸,更是她行走时,那不同于周围人群的、带着某种危险韵律的身姿。她的腿太长了,步伐迈开时,带动着紧实的臀部微微晃动,那弧度在破旧的衣物下若隐若现,却足以点燃每一个看到它的、还残存着男性荷尔蒙的生物眼中饥渴的火焰。

目光,如同无形的、带着黏液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有惊艳,有贪婪,有嫉妒,有评估,有算计……男人们会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直勾勾地盯着她走过,当她靠近时,又会慌乱地移开视线,或者故意挺直腰板,试图展现自己那点可怜的“雄风”,同时笨拙地掩饰着自己身体那最诚实的、往往已经高高支起的“敬意”。 这种无声的、却又无处不在的、以她的身体为核心的骚动,像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饿狼群里的鲜肉,即使她手里握着刀,也无法阻止那些饿狼流着涎水、评估着从哪里下口更容易。

她选择了无视。用冰冷的眼神和沉默的姿态,将自己包裹起来。她很快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的花瓶。在一次外出搜集物资遭遇变异蜘蛛群的突袭中,她展现出的冷静、速度和如同鬼魅般的致命杀伤力,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都闭上了嘴。她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黑曜石匕首,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高效,甚至比队伍里最强壮的男人更加果断和冷酷。

但这并没有让她赢得真正的尊重,只是让那些觊觎的目光中,又增添了几分忌惮,以及……一种更加扭曲的、想要将这匹烈马彻底征服的欲望。美丽的、强大的、带刺的猎物,对某些扭曲的灵魂来说,显然更具吸引力。

(二) 沉默的石头与微光的缝隙

就在这片混杂着欲望、敬畏、嫉妒与敌意的目光之海中,她注意到了默。

或者说,是默的“不在意”,让她注意到了他。

他是营地里的技术核心,一个像影子一样沉默的男人。大多数时间,他都蜷缩在营地角落那个堆满了各种废弃零件和工具的工作间里,手指永远沾满油污,眼神专注得像是能穿透钢铁,仿佛那些冰冷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旧时代机器才是他唯一的同伴。

第一次见到凌霜时,是在食堂排队打那永远散发着怪味的糊糊。周围的男人都在用各种目光“洗礼”她,只有默,排在她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似乎在研究前面那个人手里破旧的电子腕表。当凌霜察觉到他的“无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时,他才仿佛刚发现她似的,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不足半秒,没有惊艳,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类似于扫描仪快速读取数据般的、冷静的评估,然后就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视线又落回了别处。

这种彻底的、仿佛她和周围那些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的“无视”,反而像一股冰凉的山泉,瞬间冲淡了凌霜被那些灼热目光炙烤的焦躁感。她甚至……感到了一丝奇异的……轻松。

他们的交集,源于一次修复营地外围警戒系统的任务。那套老旧的系统是磐石堡夜晚安全的最后屏障,却在一场沙尘暴后彻底瘫痪。默是唯一懂得如何修复那些复杂线路的人,而凌霜,则是被指挥官指派去护送这个“技术宅”穿越危险区域,抵达几个关键节点的“保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默的战斗力几乎为零,而凌霜……她杀起怪物来,比怪物还像怪物。

那是一段沉默而紧张的旅程。他们一前一后,穿梭在如同迷宫般的城市废墟里。她负责警戒、开路、以及用匕首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那些从阴影里扑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变异生物。而默,则始终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他的工具箱,眼神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那些需要修复的线路节点,仿佛那些扭曲的怪物和潜在的危险都不存在。

有一次,在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极其昏暗。凌霜刚刚解决掉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如同巨大蜥蜴般的怪物,转身示意默跟上时,脚下却被一截凸起的钢筋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就在她以为要摔倒在那些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的不明液体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闪电般地伸出,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默。

他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她身体倾斜的瞬间就抓住了她。他的手掌粗糙,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沾满了油污,却异常的温暖和有力。那力量,不是侵略性的,而是一种……纯粹的、可靠的支撑。

她借力稳住身形,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她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在头顶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这个男人。他的脸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过于瘦削和苍白,下巴上还有些青色的胡茬,但那双眼睛……异常的明亮和专注。此刻,那里面没有她所熟悉的、属于男人的欲望和贪婪,只有一种……纯粹的担忧,以及一丝……似乎是对她刚才遇险的心有余悸?

“……小心脚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时间不说话的生涩。说完,他才仿佛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胳膊,触电般地松开了手,指尖甚至还因为刚才用力的抓握而微微泛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耳根似乎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凌霜的心脏,像一只被冻僵了很久的鸟,在那一刻,似乎极其微弱地、极其不合时宜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她狼狈地转过身,声音有些干涩:“……嗯。” 没有再说别的。

但有些东西,在那个阴暗、肮脏的地下停车场里,似乎已经悄然改变了。

回到营地,他们之间仿佛有了一层看不见的、微妙的联系。默依然沉默,但他的关心却以一种笨拙而执拗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有时,是她巡逻回来,发现自己那破旧的铺位旁,放着一小块被油纸仔细包好的、散发着香味的肉干——那是营地里极其稀罕的奢侈品,只有负责核心技术维护的默才有资格偶尔分到一点。

有时,是她的匕首因为过度使用而卷了刃,正发愁去哪里找工具打磨时,会发现自己的工具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质地精良的磨刀石,旁边还放着一小瓶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枪械保养油。

还有那次,凌霜在一次搜集任务中,为了掩护几个同伴撤退,后背被一只变异秃鹫的利爪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自己草草处理了一下,疼得整夜无法入睡。第二天清晨,她挣扎着想去医务室找点止痛药时,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干净的布包,里面不仅有几支标注着强效止痛和消炎的针剂,还有一卷崭新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绷带,以及……一小罐散发着清凉草药味的、一看就是精心调配过的伤药膏。

整个磐石堡,除了默,还有谁会,或者说,还有谁能弄到这些东西,并且……如此不动声色地放在她的门口?

这些细微的、不求回报的、甚至带着点“偷偷摸摸”意味的举动,像是一缕缕极细、却又极顽强的阳光,试图穿透凌霜心中那层厚厚的、冰冷的冻土。

她开始下意识地留意那个总是埋首在工作台后的身影。她会在吃饭时,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所在的角落;她会在听到营地警报时,第一时间确认他工作间的位置是否安全;她甚至会在某个难得有片刻安宁的夜晚,看着窗外那轮残缺的、冰冷的月亮,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双专注而清澈的眼睛,以及……那只抓在她胳膊上时,传来的、带着老茧的、粗糙却又异常温暖的触感。

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楚和一丝微甜的情绪,在她早已荒芜的心田里,悄然滋生。

(三) 毒藤缠绕与心之壁垒

她甚至开始主动和默说话,尽管语气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冷硬。

“喂,石头,”一次两人在武器库保养装备时,她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灵活地拆卸着一把缴获来的老式步枪,“那些东西……是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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