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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烬,2

小说: 2025-09-05 08:09 5hhhhh 2630 ℃

默擦拭零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她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默抬起头,看着她,油污沾染的脸上,眼神却异常认真:“……你受伤了。”

“受伤的人多了,我不是唯一一个。”凌霜的声音带上了嘲讽,仿佛在嘲笑他的“多此一举”,也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你不一样。”默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凌霜拆枪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哪里不一样?因为我长得不一样?还是因为……我杀的人比你多?”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将他那平静的表象刺穿,看看底下是否也藏着和其他男人一样的肮脏心思。

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没有移开视线。“因为你很强。”他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气更加笃定,“也因为……你不该……总是像现在这样。”

“像哪样?”

“像……一块随时准备扎伤所有人的冰。”默笨拙地形容着,却意外地准确。

凌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冰?是的,她必须是冰,只有冰才不会融化,不会受伤。但……难道他看出来了?看穿了她那层坚硬外壳下的……疲惫和脆弱?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攫住了她。她害怕这种被看穿的感觉,害怕这种可能带来温暖、却也可能带来毁灭的靠近。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猛地站起身,语气冰冷地打断了他,将刚刚拆开的零件胡乱塞进袋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害怕再多待一秒,自己那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塌。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她不一样?是不是真的……不在意她的过去,不在意她为了活下去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他?

但她不敢问。

信任,是毒药。她早已品尝过它的滋味,那种噬心蚀骨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默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油污的双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天抓住她胳膊时的触感。他知道,她像一只受过重伤的刺猬,任何一点靠近都可能让她竖起满身的尖刺。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然而,他们之间这点微妙的、尚未明朗的关系,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迅速在磐石堡这个封闭而压抑的环境里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流言蜚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看见没?凌霜那娘们,八成是跟默搞上了!”

“啧啧,默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那身段,那脸蛋……”

“什么狗屎运?我看就是各取所需!凌霜提供身子,默提供资源呗!末世里不都这样?”

“可不是?不然默那闷葫芦,能搞定那么烈的马?”

这些污秽的猜测和议论,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凌霜的神经上。她试图无视,但那些恶意的目光,却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男人们看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赤裸的欲望,还掺杂了更多的嫉妒、不甘和一种……“既然默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的肮脏揣测。他们会在她经过时,故意发出下流的口哨,或者用极其露骨的目光,在她胸前、腰臀和双腿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用眼神进行一场猥亵。

有一次,在拥挤的通道里,一个平日里就对她垂涎三尺的壮汉,“不小心”迎面撞上了她,整个身体都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那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的、属于男性器官的坚硬轮廓,明目张胆地顶撞了她一下!

“哎哟,对不住啊凌霜妹子,”壮汉脸上挂着虚伪的歉意,眼神却充满了挑衅和淫邪,“路太窄了,没看见……”

凌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她的手已经握住了匕首!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猛地将那个壮汉推开!

是默。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滚开!”他低吼道。

那壮汉似乎有些忌惮默,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没事吧?”默转过头,看向凌霜,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压抑的怒火。

凌霜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或幸灾乐祸、或冷漠旁观的目光,心中那点因为他的维护而升起的微弱暖意,瞬间被更深的冰冷和厌恶所取代。

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他的保护,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需要依附男人的、软弱的女人,只会让那些流言更加甚嚣尘上!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猛地推开他,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离开了。

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默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力。他想保护她,却好像……反而伤害了她。

这该死的世界,这该死的人心!

(四) 哨塔上的寒风与未尽之语

那次冲突之后,凌霜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她不再与默有任何交集,甚至刻意避开他可能出现的区域。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冰冷,眼神里的锐利几乎能将人冻伤。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和任务中,仿佛只有在杀戮和危险中,她才能暂时忘记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直到一个寒风凛冽的深夜,她在营地最高的哨塔上值守。风声如同鬼哭狼嚎,卷起沙尘,拍打着冰冷的钢铁结构。星空黯淡无光,只有一轮残月,像死神的镰刀,挂在天边。

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无尽的黑暗。这里是整个磐石堡最高的地方,也是……最孤独的地方。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匕首已经出鞘!

看到的,却是默。

他手里拿着两个用军用水壶装着的东西,还在冒着热气。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某种决心。

“……晚上冷,喝点热的。”他将其中一个水壶递给她,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是某种用肉干和压缩饼干煮成的、热乎乎的糊糊。

凌霜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水壶,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腾。但最终,她还是硬起心肠,声音冷得像哨塔上的寒风:“不需要。”

默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霜覆盖,一点点黯淡下去。他默默地收回手,将两个水壶都放在旁边的栏杆上。

两人之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风声在呼啸,如同某种悲伤的预兆。

“凌霜,”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我知道……我知道那些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凌霜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像濒临崩溃的琴弦,“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双眼睛像要把我活剥了吗?!你知道我为了活下来……都做过些什么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像一块随时可以被丢弃、被践踏的垃圾!” 那些被她强行压抑的屈辱、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默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痛苦火焰的眼睛。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但凌霜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沉重和……一种让她心悸的悲伤。

他似乎想伸出手,想去触碰她,想去安抚她,但最终,他的手只是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知道,”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坦诚,“我知道他们怎么看你……我也……无法否认……看到你……会心动……会……有男人都会有的念头……”

凌霜的心猛地一颤,几乎要停止跳动,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的表情。看吧,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但是!” 默的声音猛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我不会像他们一样,永远不会!我想要的……不是……不是那种……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说得语无伦次,脸因为激动和某种更深的情感而涨得通红。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凌霜,我……我尊重你。比尊重我自己……更尊重你。”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勇气,不敢再看她的反应,将另一个水壶也放在栏杆上,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消失在了通往塔下的黑暗楼梯里。

凌霜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寒风中。

他的话,像是一颗颗滚烫的子弹,射进了她冰封的心脏,带来剧烈的疼痛,却又……奇异地融化了一小块坚冰。

“尊重……”她低声呢喃着这个词,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向往。

她看着栏杆上那两个还在散发着微弱热气的水壶,又想起默刚才那双挣扎、痛苦却又无比真挚、无比坚定的眼睛。

微光,似乎并未熄灭。甚至……比她想象的更亮了一些。

但同时,她内心深处那道因为过往创伤而产生的裂痕,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炽热的光芒,而发出了更加危险的、即将彻底崩裂的“咔嚓”声。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悬停在那温热的水壶上方,迟迟无法落下。

靠近,还是远离?

相信,还是毁灭?

寒风,在她耳边凄厉地呼啸,仿佛在催促她做出选择。

而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迷失在十字路口的、孤独的灵魂,任凭冰冷的绝望和灼热的希望,在心中反复撕扯、交战。

第三章:霜冷长夜

(一) 血色黎明与末日鼓点

磐石堡的平静,终究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当那凄厉、尖锐、如同金属摩擦骨骼般的警报声划破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时,即使是最麻木的灵魂,也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攫住。仿佛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猩红的眼睛,而磐石堡,就是它眼皮底下瑟瑟发抖的猎物。

是“沙鬼”来了。

这支如同瘟疫般席卷废土的流浪者军团,以其匪夷所思的数量、悍不畏死的疯狂以及令人发指的残忍而著称。他们的旗帜——一只扭曲的黑色蝎子——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就像是地狱敞开的大门。黑压压的人影,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简陋却威力惊人的、用废料拼凑而成的攻城器械发出的轰鸣,以及那如同野兽咆哮般的战吼,瞬间将磐石堡拖入了血与火的漩涡。

战斗,以一种毫无预兆、也毫无道理的惨烈方式爆发了。

爆炸声、枪声、金属撞击声、混凝土崩塌声、变异生物被引爆或被驱赶着冲向城墙的嘶吼声,以及人类濒死前的惨叫和绝望的哭嚎……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成了一曲末世独有的、令人疯狂的死亡交响乐。

凌霜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或者说,一缕缠绕着死亡气息的鬼魅,穿梭在城墙上最危险、火力最密集的前线。她的身影在火光与硝烟中时隐时现,手中的匕首每一次挥出,都如同死神精准的计算,在敌人身上留下致命的伤口。她的动作迅捷、流畅、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美感,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跳一支献给死亡的、冰冷的舞蹈。她像一台不知疲倦、也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收割着一切试图靠近的生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她的呼吸有多么急促。每一次躲过爆炸的气浪,每一次匕首刺入温热的血肉,她都会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瞥一眼营地中心那座高耸入云、此刻正不断被炮火波及的通讯塔。

默在那里。

通讯塔的顶层控制室里,默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他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油污和汗水,眼睛因为长时间注视着闪烁不定、布满雪花点的屏幕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手指在那些布满灰尘、接触不良的控制面板上疯狂地敲击、拨动、连接着线路,试图协调营地那本就捉襟见肘的防御火力,试图修复被强干扰切断的对外通讯,试图……抓住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渺茫的求救希望。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不断滑落,滴在滚烫的机器外壳上,发出“滋啦”的轻响。但他浑然不觉。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支撑着他没有被这巨大的压力和绝望彻底压垮的,是偶尔透过狭小的、布满裂纹的观察窗,捕捉到的那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身影。

每一次看到凌霜敏捷地躲过致命的攻击,每一次看到她如同死神般矫健的身姿,默悬着的心才能暂时落回胸腔一秒,随即又因为下一波更猛烈的炮火而揪得更紧。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只能躲在这冰冷的铁壳子里,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在外面拼命。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太阳升起又落下,再升起时,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磐石堡的围墙已经多处坍塌,守卫死伤惨重,弹药几乎告罄,连那些临时征召的、拿着简陋武器的平民,也一批批地倒在了血泊中。

绝望,如同最可怕的瘟疫,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蔓延。

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二) 魔鬼的交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磐石堡的末日已经注定之时,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惊雷般传来——沙鬼停止了进攻。

短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了战场。然后,一个举着灰黄破布条的使者,在几个沙鬼士兵的“护送”下,慢悠悠地走到了磐石堡残破的大门前。

营地的指挥官,那个名叫巴赫的、留着络腮胡、眼神总是像鹰鹫般锐利的男人,带着几个核心成员,登上了还能站人的城墙垛口。

“沙蝎大人说了,”那使者尖着嗓子喊道,脸上带着一种倨傲和戏谑,“你们的顽强……值得‘敬佩’。所以,他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巴赫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停止进攻,放过你们大部分人,”使者顿了顿,似乎在享受着制造悬念的快感,然后,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城墙上那些紧张而疲惫的面孔,最终,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道,“只要你们,把那个女人……交出来。”

“哪个女人?”巴赫的声音嘶哑。

使者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能是哪个?当然是那个最带劲儿的……那个叫……凌霜的。我们沙蝎大人,对她‘很感兴趣’。”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彻底凝固了。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

凌霜?

用凌霜一个人,换取整个营地的……苟延残喘?

这个念头,像一个魔鬼的诱惑,带着剧毒的甜美,瞬间钻进了许多人的心里。

刚刚从前线撤下来,正在指挥部临时包扎伤口的凌霜,清晰地听到了通过对讲机传来的、使者那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她包扎的手猛地一顿,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刚缠上的绷带,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一种比死亡更让她恐惧的、冰冷的寒意,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抬起头,看向周围那些核心成员——巴赫、几个小队长、还有几个平时负责后勤和资源的头目……他们的脸上,瞬间闪过了各种复杂至极的表情:震惊、恐惧、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极其微弱却又极其丑陋的……动摇和权衡。

仿佛她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刚刚还在为他们浴血奋战的同伴,而仅仅是一个……可以被摆上天平,用来计算价值、交换利益的……物品。

(三) 天平倾斜,人心如鬼

“放屁!”一个年轻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战士猛地站起来,他是凌霜之前救过的一个新兵,此刻眼睛通红,愤怒地吼道,“凌霜姐是为了我们才……我们怎么能把她交出去?!”

“闭嘴!李诺!”巴赫猛地回头,眼神阴鸷地瞪着他,如同要吃人,“现在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吗?!你懂什么?!”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李诺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回瞪着,“我只知道不能卖队友!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巴赫发出一声冷笑,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冰冷而残酷,“她救我们?别忘了,她杀了多少人!谁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这种女人,留在营地里本来就是个祸害!现在,她终于能发挥她‘真正’的价值了!用她一个人,换我们几百条命!这笔账,难道很难算吗?!”

“巴赫!你怎么能这么说!”另一个小队长也忍不住站出来,脸色涨红,“凌霜她……”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巴赫打断他,语气愈发不耐烦和暴躁,“我们快撑不住了!弹尽粮绝!再打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们的家人!难道你们想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被沙鬼那群畜生……”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威胁和恐惧,却像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之前还想反驳的人,都低下了头。是啊,几百条命……和她一个女人……这笔账……

凌霜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幕。她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最冷的冰水里,一点点地沉下去,沉下去,沉到了无底的深渊。她甚至感觉不到愤怒了,只剩下一种……巨大的、荒谬的悲哀。

这就是她为之战斗的“同伴”。这就是她试图融入的“集体”。

原来,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恩情、道义、甚至最基本的人性,都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抛弃、被践踏。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默那焦急、愤怒、甚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声音:“不行!巴赫!你不能答应!绝对不行!凌霜她不是货物!我们不能……”

“默!”巴赫粗暴地打断他,对着对讲机吼道,“这里是指挥部!不是你的工作间!管好你的机器!执行命令!”

“老大!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沙鬼的通讯干扰有漏洞!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或许能联系上附近的联盟哨站!我们还有希望!”默的声音充满了急切。

“够了!”巴赫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关掉了对讲机,然后转过身,目光落在凌霜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冷酷,有算计,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快被一种虚伪的、故作沉痛的“大局为重”所取代。

“凌霜,”巴赫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缓,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沉痛,“你也听到了。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紧紧锁定着凌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沙鬼的要求……虽然很无耻,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为了大家,为了磐石堡这几百口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他刻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试图用道德和情感来绑架她。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在血污和疲惫下依然明亮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任何情绪,却又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黑暗和龌龊。

巴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变得有些生硬:“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你应该明白,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牺牲?”凌霜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嘲弄的笑意,“说得真好听。巴赫指挥官,你是想让我去‘牺牲’,还是想把我当成一块肉,扔出去喂饱那群饿狼,好让你们自己能苟延残喘?”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虚伪伪装!

巴赫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闪过一丝被戳穿的恼怒和杀意!“凌霜!注意你的言辞!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这是命令!”

“命令?”凌霜缓缓站起身,尽管身上还带着伤,动作有些滞涩,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标枪。“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士兵?我加入磐石堡,只是为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我为你们战斗,只是为了换取我应得的那份资源。我们之间,是交易,不是效忠。”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些曾经与她并肩作战、此刻却选择沉默或默认的面孔,在她眼中显得如此陌生,如此……可鄙。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想活命?可以。自己去和沙鬼拼命。想用我去换?做梦。”

她的话语,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所有人的脸上!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愤怒在空气中涌动。

“你……你敢抗命?!”巴赫气得浑身发抖,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配枪,“凌霜!别逼我动手!”

几个忠于巴赫的卫兵也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凌霜看着他们,看着那些曾经或许还对她笑过、递过水、甚至暗中倾慕过她的人,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她。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作呕的悲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毁灭的、彻底的冰冷和嘲讽。像是看着一群跳梁小丑,在表演着拙劣而可笑的戏码。

“动手?”她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蔑视,“就凭你们?”

她甚至没有拔出匕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而强大的气场,却让那些围着她的卫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巴赫看着这一切,脸色更加难看。他握紧了枪,却迟迟没有下令。僵持,如同凝固的毒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凌霜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紧张而畏惧的面孔,扫过巴赫阴沉的脸,最后,落在了地上自己因为挣扎而渗出的、新鲜的血迹上。那红色,刺眼得如同嘲讽。

值得吗?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被觊觎,像杀戮机器一样双手沾满血腥……就为了活下去?活在这样一群……随时可以将你推出去挡刀的“同伴”中间?

她想起那个发烧的孩子,想起自己不眠不休找到的抗生素,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夜……然后,又想起那些黏腻的目光,想起此刻这些对准自己的枪口,想起巴赫那句“发挥她‘真正’的价值”……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愤怒、不甘、挣扎……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没有意义。

她的身体,似乎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带着灵魂都变得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散去。

然后,她又笑了。

那笑容,出现在她沾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显得异常诡异。不是冰冷,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彻底的、看透一切之后的……空。像是燃尽了所有火焰后,只剩下的一捧冰冷的灰烬。

“呵……”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好。”

她轻轻地说出了这个字。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宣读一个与己无关的判决。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巴赫。他们预想过她的激烈反抗,甚至做好了强行将她捆绑送出去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我跟你们走。”凌霜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去告诉沙鬼的使者,我同意了。”

巴赫狐疑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真的?”

凌霜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用那双空洞得如同黑洞般的眼睛,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指挥部”,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同伴”。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怨恨,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漠然。

然后,她迈开脚步,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向着那扇通往未知命运的大门走去。

她的步伐很稳,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义无反顾的决绝。仿佛不是走向屈辱和死亡,而是走向某种……早已注定的解脱。

(四) 未尽之语,永恒诀别

“凌霜——!!!”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一个撕心裂肺的、带着无边绝望的嘶吼声,从对讲机被切断的通讯室方向传来!

是默!

他不知何时,用什么方法,竟然强行冲破了阻拦(或许是砸坏了门锁,或许是打晕了看守),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般冲了出来!他脸上满是汗水、油污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凌霜的背影!

他想冲过去,想拦住她,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去,告诉她他有办法,告诉她……告诉她那些他一直深埋在心底、却从未说出口的话!

但几个反应过来的卫兵已经再次扑了上去,死死地将他按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放开!!”默疯狂地挣扎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得如同濒死的野兽,“凌霜!不要去!求你了!不要去!!”

他的吼声,充满了无助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凌霜的心上。

她停下了脚步。

但她没有回头。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最后一次,捕捉到了那个被死死按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哭嚎的男人的身影。

她的肩膀,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只有那么一下。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丝值得留恋的气息吸入肺腑。

“默,”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风中即将消散的叹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记得你说过……”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诀别。

“……你不会像他们一样。”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再也没有丝毫停留,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迈步走入了外面那片被血色黄昏笼罩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未知之中。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隔绝了光明与黑暗,也隔绝了生与死。

“不——!!!凌霜——!!!”

默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关上,看着那个他倾尽所有想要保护、却最终无能为力的身影彻底消失,他发出了如同受伤孤狼般的、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他停止了挣扎,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来。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

“……我……我没能……留住她……”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悔恨,如同最凶猛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狠狠地收紧,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起她警惕的眼神,想起她故作坚强的冷漠,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和渴望……他想起他那些笨拙的关心,想起他想要触碰却又缩回的手,想起他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却始终未能说出口的话……

他这个懦夫!他这个蠢货!他连……他连一句“我爱你”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甚至……连她温暖的手,都没有真正用力握紧过一次!

巨大的、毁灭性的悔恨如同黑色的狂潮,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世界,在那扇门关上的瞬间,彻底崩塌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永无止境的……霜冷长夜。

后记/续章:须臾的暖阳 & 幻灭之火

(一) 灰烬中的余温

时间,是废土上最公正也最残忍的沙漏。它不理会人类的悲欢离合,只是沉默地、均匀地流淌着,将鲜活的记忆风化成苍白的沙砾,将刻骨的伤痛掩埋在更深的废墟之下。

磐石堡活了下来,以一种伤痕累累、元气大伤的方式。人们忙着修复围墙,清点物资,埋葬死者,然后,以一种近乎麻木的韧性,继续着朝不保夕的生存。关于那场惨烈的围城战,关于那个名叫凌霜的女人,以及她最终的“牺牲”,渐渐成了一个无人主动提及的话题,像一道横亘在集体记忆中、隐隐作痛的伤疤。

默也活着。

如果那还能被称为“活着”的话。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日复一日地穿梭在营地和他的工作间之间。他修复机器,维护线路,更换零件,手指依旧沾满油污,动作依旧精准而高效。但他那双曾经专注而清澈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像两口早已干涸的深井,映不出任何光亮。他不再说话,彻底变回了一块沉默的、冰冷的石头,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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