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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远方,4

小说: 2025-09-04 13:38 5hhhhh 2630 ℃

  熊砾不敢把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熊岩,因为熊岩要求他别在学校惹是生非,他既不想打扰到这只兽,也担心被误会。

  时间一天天过去,更不利的征兆出现了,熊砾发觉同桌正在逐步孤立他,从对他不理不睬到有点不耐烦,再到明确地划分界限,态度一路恶化,有天晚上甚至在尾随他,害得他第一次坐公交回去,本来他想多省点钱,攒起来给熊岩买个礼物的,结果痛失一块。

  打那之后,熊砾一直警惕地跟同桌保持着距离,他自觉地挪到了最边上,反正决不靠近中线,免得这疯子突然捅他一刀。

  刚喘上一口气,压力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熊砾只能默默忍耐,倒不算什么难事,更艰难的日子他也熬过去了,当然,有代价,想要从压力中暂时解脱出来,就得忍受其他情绪的鞭笞。

  精神紧绷的一天再度结束,熊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熊岩又去上夜班了,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一阵又一阵燥热的风。熊砾注视着挂在墙上的破破烂烂的空调,独自待在出租屋的时候,他从不开冷气,但今天他想破戒,如果再睡不着,可能会做出不该做的事,至少不该在别人家做。

  空调终于还是打开了,但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熊砾依旧觉得燥热,他忍不住把手机掏了出来,打开浏览器,输入几个月前偶然得知的神秘代码,一个个令他面红耳赤的画面便跳了出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就只觉得各式各样的赤裸身体很吸引人,怎么都挪不开眼,尤其是熊兽,大一点的小一点的,高一点的矮一点的,但凡长着圆耳朵和短尾巴,有着一副圆润的身材,他都感兴趣。

  小熊看得口干舌燥,他胡乱地点着各个按钮,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只有雄兽的分区,不仅如此,内容还很偏门,至少对于一只小熊来说是如此,什么项圈,什么第二根“尾巴”,各种性器官也都很直白地暴露在镜头前。他做贼似地把薄薄的毯子拉过头顶,撩起背心,爪子直奔丰满的胸前。

  “呼……”

  他已经好久没有干这个了,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舒服,肉垫稍微蹭一蹭乳头,令人发颤的麻痒感就直冲脑门儿。

  好难拒绝……

  舒服自然是很舒服,但熊砾也觉得十分可耻,每次点进这个网站,大大的未成年禁止进入的标识都会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干越界的事。说一千遍一万遍,只要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到熊岩那样,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必依附于别的兽。

  突然,熊砾想到了一件让他面红耳赤的事——和他住在一块的熊岩会不会也做这些?他想,答案是肯定的,第一次扫地扫出的皱巴巴的纸团就是证据,说不定他不在的时候,那头熊就跟现在的他一样,躺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

  每次自慰,熊砾总会胡思乱想,所以他喜欢做这档子事,能暂时遗忘掉生活中所有沉重的事情,现在,他唯一的苦恼是裆下那小玩意,他真希望自己能长得再大一点,不仅如此,还要再“勇猛”一些。肉乎乎的爪子这会已经把平角裤给扒下去了,手机屏幕照亮了湿漉漉的小肉棒,它虽然看起来很兴奋,但似乎并没有醒过来的打算。熊砾气呼呼的,他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总是不听自己的使唤,害得他以前在学校被人欺负,多丢熊啊,别的兽都在讨论自己能有多硬能有多长,结果他两个环节都不过关!所以,比起照顾下面,他还是更喜欢摸上头,反正都挺舒服。

  背心越卷越高,全都堆在了短短的脖子处,他的右爪怎么都停不下来,摸完左边又捏右边,捏完右边又开始拨弄左边,两颗粉扑扑的小乳头被玩弄得又硬又挺,比他的肉棒还精神。两条小胖腿这会也曲了起来,不然毯子一直贴着裆下,有可能弄脏,之后还要盖呢,而且他怕留下太多蛛丝马迹,要是被逮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熊岩。

  玩着玩着,熊砾又动了别的心思,他看看黑着的电脑屏幕,心说能不能直接在电脑上看色情网站,更大更清晰,而且还能腾出爪子来,两边一起摸大概会更刺激吧?脚爪刚碰到凉鞋,熊砾就打了退堂鼓,失去毯子的庇护,他感觉自己下流的想法全然暴露了出来,便不好意思再做什么,只能钻回去藏起来,接着玩弄自己的身体。

  一连折腾了半个小时,当欲望被消耗殆尽,熊砾看着自己爪子里交错纵横的亮晶晶的粘稠液体,心里有些惆怅。他又乱来了,之前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干这些的,明明还不到年纪……

  他嫌恶地擦掉爪子上的脏东西,爬起来冲进厕所,脱下衣服,任由冷水浇在身上。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在别的兽家里干这么下流的事……他深以为耻,可他知道这种事还会发生,就跟赌博差不多,一旦开了口子,就没法收住了。

  熊砾啊熊砾,不要再做错事了!他甚至有点恼火,现在还寄人篱下呢,怎么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整天想着要自立要成熟,结果连爪子都管不住。

  所以,快长大吧,只要长大,一切都会好起来。

  做了错事,熊砾自是不好意思跟熊岩待在一块,在家就一直埋头看书做作业,去学校也去得更早了。

  近来他在学校里不太好过,如同之前预料的那样,欺凌在逐步升级,已经发展到有肢体摩擦的程度了,他打架打不过,只能尽量躲着,那些兽看他当缩头乌龟,倒是稍微收敛了点。让熊砾意外的是,班上的小流氓比起欺压他,似乎更喜欢欺压他的同桌,但凡这只小老虎去上厕所,必定尾随其后,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明白了同桌脸上那些创可贴是怎么来的。

  熊砾不能理解这些兽在想什么,欺负人真的很有乐趣?就算真的心理扭曲到能从中获取快感,大概也不该踩到他同桌的头上,这家伙带着管制刀具啊!哪天要是发起疯来,搞不好要闹出好几条命!这还不是熊砾最不能理解的事,他最不能理解的是同桌对自己的深深恶意,平时恶语相向不说,下自习后还经常远远地跟着他,他到底哪里得罪这家伙了?

  终于,熊砾忍不了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一头熊。他决定等对方一次,面对面说个明白,表明他不想参与班里乱七八糟的争斗,这想法固然不靠谱,毕竟很多时候霸凌就只是为了霸凌而已,但他也别的没办法,老有一把刀抵在背上,任谁都会感到害怕吧?

  他站在离学校大门不远的一条小巷的入口,等着对方走过来,这里还算在学校的管辖范围内,如果发生什么,保安能很快介入,应该足够安全。

  小老虎见小熊在等他,便环顾了一遍四周,确信没有其他学生才走上前去。

  两只兽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好久都没作声,最后熊砾觉得不能拖太久,便硬着头皮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但我不想跟你有什么争执,以后能不能别尾随我了?”

  小老虎没接话,只是皱起了粗粗的眉头,半晌,他才不甚高兴地反问:

  “你是不是傻?”

  熊砾也被惹恼了,这所学校里都是什么怪胎啊?难怪有兽说六中是曲林最差的学校。

  “你没发现他们是在针对我?要是不想被连累就离我远点,一直想跟你说,但你每次跑得比兔子还快。”

  “啊?”

  “等以后冒出个什么把你我绑定在一块的恶心外号你就知道错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看你的样子也不怎么能打,小心被按进马桶里。”

  听完小老虎的话,熊砾摸着下巴捋了捋思路,原来这家伙是怕连累他才经常口出恶言,免得小流氓们把他们看成一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熊砾觉得对方才是那个有点傻的——

  “要是不说话不靠近就管用,那我觉得他们一开始就不会盯上你,我们两个就只是……显眼了点,看起来比较好欺负而已。”

  小老虎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接着压低帽檐,绕过熊砾,往小巷深处走去。

  “随你吧,别后悔,到时候我不会帮你。”

  熊砾注视着小老虎略显佝偻的背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没想到内情会是这样,果然,好兽就活该被欺负,又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不肯同流合污,才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只兽叫什么来着?虎琥?熊砾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觉得他应该牢牢记住这个名字,虽然对方的做法有点蠢,但动机是好的,没准以后可以交个朋友。

  等他琢磨完,虎琥已经拐到了他瞧不见的地方,只留下一道又长又暗的影子。

  朋友吗……真好……

  清冷的月光之下,熊砾用力摇了摇头,他突然发觉自己最近很是贪得无厌,刚得到一样马上又想再拿一样,有可能还喜新厌旧——

  自己真的还想念父亲吗?

  他无法回答,更不敢回答。

  

  第四章——空荡的屋

  

  近来,赤钢内部人心惶惶,一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钢厂要进行新一轮的自动化升级,工人会陆陆续续裁撤百分之二十。

  虽然还只是风言风语,但熊岩觉得多半是真的,他从师父那里了解过一些钢铁行业的前沿信息,赤钢的设备确实很陈旧了,效益也一般,迭代很正常。

  老员工们普遍有情绪,大家都一把年纪,转行转业十分困难,一旦下岗,日子恐怕好不了。原本熊岩不该焦虑,毕竟他年轻力壮,这些年跟师父学下来,专业知识也够硬,在行业内竞争力相对强,被裁的可能性很低。退一步说,即使真的不幸被选中,短期内也可以送送外卖跑跑快递以维持生活,长期来看,甚至没准是好事,能抽出时间学别的,毕竟这行当真的没前途。但最近他的想法有所改变,准确来说,日渐增大的外部压力让他不得不焦虑自己的饭碗问题。

  熊岐山的来访让他的存款经历了一次断崖式下跌,之后为了抚养熊砾,又要持续投入,尤其最近刚起步,花了一大笔钱,他的这个月的工资甚至入不敷出。熊岩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了,尽管长期的储蓄让他还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但如果手头的工作出问题,熊砾又一直吸他的血,那他可能撑不了太久。

  “吸血”是个很难听的说法,熊岩自己都觉得过分,可是事实如此,即使让熊砾住在家里,送熊砾念书,他还是不认可这只小兽。

  慢慢的,熊岩都麻木了,他不再每天一闭眼就痛骂熊岐山,只觉既无奈又无力,有时他会想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其他兽犯下的罪要他来偿还?

  在寻找熊岐山的过程中,熊岩得知了不少新消息,原来这只兽不仅毁了他,也把整个家族弄得鸡飞狗跳,连带着他都越来越不受待见了。诚然,有一些亲戚很同情他,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他把祸水引过去。在一次次交流中,熊岩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亲戚交出他的信息——大家都不想招惹熊岐山,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来承担。所有兽都很现实,都践行着趋利避害的原则,所以他不打算苛责,只是以后也不想再保持联系了,别人能趋利避害,那他吃一堑长一智同样合理。

  每次轮到夜班,熊岩的心情都极差,好容易把时差倒过来,马上又要昼夜颠倒了。这种烦躁感在熊砾来了之后愈发强烈,倒不是说熊砾本身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小家伙既安静又乖顺,还会帮他打理出租屋,给他做饭,其实算帮了不少忙。但与别的兽同居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社会的严重脱节,如果时间对上了,他和熊砾还能偶尔一起坐在电脑桌前聊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如果没对上,那就是他醒着熊砾睡了,他睡了熊砾醒着,仿佛两个错误的时空被硬生生地嵌合在了一起。

  稍微得空时,熊岩想得最多的事就是现状还要维持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还是说永远不会改变?答案并不取决于他,他只知道自己忍不了太久,如果再有外力入侵,他可能很快就要粗暴地寻求改变了。

  熊岩所说的外力指的是催收势力,很显然,熊岐山的一些借贷对象不太正规,他除开被大量短信和电话轰炸,现实中也受到了骚扰。

  几天前他的摩托就被莫名其妙放过气,当时还以为是哪家孩子恶作剧,结果今天要去上班时车胎都爆了,他看看手机,翻翻短信,才发现有个线下催收的团伙在向他施压。

  熊岩恼火不已,这辆摩托跟了他八九年,最落魄时就靠它跑跑腿挣点小钱,可以说陪他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到现在一直没舍得换,每半年还会带去附近的汽修店保养一次。这些催债的算是触了他的霉头,但他也清楚,自己势单力薄,平时又忙,即使被骚扰也只能忍气吞声,除非哪天不巧撞见了,那他不介意稍微露两手,以他的体格,处理一些雇来的小混混不成问题。

  上学期间,熊岩还跟这些社会闲散人士干过架,每次回想起来,他都感觉自己愚蠢至极,不知道当初哪根筋搭错了,竟要维护熊岐山,幸好当时遇到的只是一些愣头青,随手锤几下就逃跑了,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熊岩把摩托推到了半条街外的汽修店,老板跟他还算熟络,一边查看轮胎还一边帮他骂混混们,他只能无奈地笑笑,要是这些兽知道前因后果,还会帮他说话吗?没人想惹催债的,跟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摩托暂时报废,熊岩只能坐公交上班,他不出意外迟到了,被师父狠狠地数落了一顿,说最近赤钢本就可能出现人事变动,胡搞瞎搞不想要工作了?更别说有可能拖累同班组的其他工人。

  熊岩有苦说不出,他也不喜欢向别的兽抱怨什么。平时他还算压得住那些负面情绪,近来麻烦缠身,即使他善于忍耐,也有点吃不消了,干活的时候不仅觉得心里不痛快,还频频走神。高炉作业不允许开小差,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发生重大事故,他自己倒没所谓,接二连三的烦心事已经让他破罐破摔了,但他不想让工友们承担不应有的风险,这些兽大多有家庭有孩子,是顶梁柱,他怎么可以如此恶毒?像熊岐山那样恶毒。

  出完一炉铁,熊岩跟师父要了杯茶喝,很苦很苦,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上了年纪的工人都爱喝苦茶了,确实格外提神。

  “徒弟,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马骏见熊岩喝得快,又拿起长嘴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个月迟到得比之前五年加起来还多,要不然你说给我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

  马骏敲着破破烂烂的木桌,但对面的熊兽只是不停地喝茶,怎么也不肯开口。

  “又臭又硬,跟块破石头一样,你爸妈给你取的名字还真没错,我看要不然想办法给你调个班吧,状态不好就先休——”

  话音未落,熊岩突然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板凳摩擦地板的巨大响声把休息室里的其他工人吓了一跳。

  “不用了,我去上个厕所。”

  年轻的熊兽快步走出了休息室,一帮子中年兽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有兽小声说道。

  “好像从没听他说过家里的事……老马,你伤你徒弟的心了。”

  “去去去!我的徒弟我还不知道?!”

  熊岩上完厕所没回休息室,而是去了室外。前段时间的大雨似乎带走了盛夏,一连好多天气温都徘徊在二十度上下,对于习惯了高温的熊岩来说,已然相当凉爽。听到师父的评价,他并没有伤心,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句实话,他确实倔,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他只是觉得很无力,从前安逸的生活让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觉,觉得能全然支配自己的兽生,现在终于被打回了原形。一只兽要成长,第一步就是认识到世界上有很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其实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可惜没长记性。

  在粉尘与火花之中浑浑噩噩地过完一天,晚上,熊岩罕见地没回家,他想喝点酒,但熊砾在家,实在不方便,只好找个大排档待着。

  晚上九点,街上依旧热闹,大排档人满为患。熊岩是为数不多单独坐一桌的兽,而店主心很大,想把他另外两只兽拼在一起,好省出桌子再多赚点钱,他回绝得很干脆,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说出“不行”的一瞬间,熊岩忽然觉得心里很痛快,其实他就想干这个——不行,但凡会破坏他生活的都不行,为什么非得他让步呢?很没道理。

  几瓶啤酒下肚,心中的情绪愈发激荡,熊岐山的面孔不停在视线中闪回,即使知道是幻象,他也欲将其撕成碎片。一只兽竟然能如此之恨另一只兽,熊岩自己都觉得心惊——他心惊于熊岐山的狠毒,抛弃他不说,还要对他敲骨吸髓。

  要是自己的心能硬一点就好了……

  熊岩有些后悔,他就不该答应熊砾去找熊岐山,找到又有什么用?这只吸血鬼又怎么可能带走熊砾?没准还倒过来跟他要抚养费,在法理面前,之前那笔钱可不会作数。

  又几个空瓶子倒在了地上,熊岩更后悔了,为什么他不能像熊岐山那样铁石心肠?只要那个时候不把熊砾带进房间里,小家伙自然会去警察局待着,警察不比他有能耐?调取调取马路上的监控,分分钟把熊岐山找回来,到时候他电话号码一换,再换个地方租房子,不消多时,生活就会重归平静。

  邻桌的小年轻们越喝嗓门越大,熊岩听得烦躁,连菜都没点就结账走人了。回家的路上,他去副食店买了一瓶两百多的酒一包八十块的烟,一边喝一边抽,他得承认,花钱真的很痛快,只要不去看银行卡里还剩多少就行,至于酒好不好喝,烟好不好抽,完全不重要。

  熊岩摇摇晃晃地在回家路上走着,所有兽都警觉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让他心里格外舒坦,就该这样!他本来就不乐意跟任何兽打交道,麻烦得要死……

  想到这,熊岩突然停了下来,既然想要独处,还回家干什么?反正熊砾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与其回家睡在硌得他肩膀疼的地铺上,不如找张又大又软的床躺着……

  说做就做!他环顾四周,发觉有家装潢尚可的酒店,便踉跄着走了进去。

  前台经理见有头衣衫不整还醉醺醺的熊走进来,还以为是流浪汉,脸色很不好,但在弄清熊岩的来意之后,便又乐呵了起来,还顺便推销了一套顶价的房间。

  于是乎,熊岩去到了酒店的顶层,他用房卡打开高雅的木制门,踏入铺满细绒地毯的屋内,用爪子拂过光洁如新的真皮沙发,最后走到落地窗前,呆滞地注视着远方五颜六色的霓虹。

  原来……这里不是青墙路,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新城区了。

  熊岩又后悔了,今晚他一直在后悔,从后悔答应找熊岐山到后悔接纳熊砾,再到后悔花了一笔毫无必要的巨款,自己的脑子大概被酒精搞坏了……

  他缓缓坐下,爪子伸进裤袋里,关掉不断震动的手机,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他现在都不想接,熊砾也不例外,不如说,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只兽。

  之前,他可怜熊砾,现在,他羡慕熊砾,为什么当初就没一个所谓的“亲哥哥”养他呢?为什么从来都是他照顾别人?爹也要他照顾,弟弟也要他照顾,他活该被压榨?

  熊岩扶住昏沉的额头,呼吸愈发不畅,他很生气,气到了极点,恨不能立马抛下一切离开。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一走了之,他必须负担起这些责任。

  所以他感到委屈,无比委屈……

  他瘫倒在地毯上,那张床或许很大,很软,很暖和,但他毫无兴趣,他只想小小地颓废一会,在无人看见的地方。

  第二天天还没亮,熊岩就退房了,去汽修店领回摩托,进小区时差不多七点,平时这个点他多半在跟熊砾一块吃早饭,但今天怕是不用了,昨晚喝太多,到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

  停车时,他往楼上瞄了一眼,发现自家门前有几只很陌生的年轻兽,其中一只还正在敲门,他连脚架都没来得及踢下,松开车把便冲了上去。

  “是在这吧?你再看看地址。”

  “哎呀没错!就是这!说了多少次了?你当我瞎啊?!”

  “万一——”

  瘦长的犬兽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头,其余两只矮一点的兽先是愣了下,又退了两步,等高大的棕熊直起身板,捏着爪子缓步靠近,他们才忙挥动爪子:

  “别别别!”

  “昨天是不是你们扎我胎?!”熊岩咬牙切齿地质问。

  “扎、扎什么胎?”其中一只黑犬不停摇头,“我不知道啊!我们今天才过来!就、就提醒一下该还钱了,没打算做什么。”

  “是啊是啊!”另一只犬兽忙接话,“我们不搞暴力催收的!真的!违法啊!”

  这会,挨了一拳的瘦长犬兽也反应过来了,他捂着脸颊,凑到黑犬的耳边,骂道:“你他妈不是说是头挺瘦的熊吗?是不是真搞错了?”

  黑犬摇摇头,似乎不想回答。

  熊岩半信半疑,要么这几条狗在糊弄他,要么就是有两波催债的,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得先把这几条狗打发了——

  “别再来烦我了!谁欠的你们找谁去!下次再来我会报警的。”

  几只犬兽忙点头,绕过熊岩争先恐后地下了楼。熊岩听着楼梯间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知道可能结了梁子,不由得心烦意乱,两个月前他才交租金,现在搬家不仅亏损严重,还要面临各种纠纷,他哪有精力跟成天窝在家里玩乐的房东掰扯?

  回到家里,熊岩没看见熊砾,以为对方提早上学去了,走到厨房那边才发现藏在厕所里,看样子被催收的吓到了。

  历经一夜的疯狂,熊岩不知该对小兽说些什么,他还记得那些出格的想法,大概永远都不要让熊砾知道比较好,他也算用一笔钱认清了自己原本的面貌。

  “我做了早饭……”

  “我不饿。”

  冷硬的回答让熊砾垂下了头,昨晚他的电话没有打通,一如他拨不通父亲的电话。

  小兽还是盛了两碗饭,但熊岩一直站在厨房里抽烟,一直到他出门,另一个碗里的绿豆粥都没动过。

  熊砾知道,熊岩在独自承担着什么,他看不见,却感受得到。

  小兽离开之后,熊岩掐灭烟,回到了电脑桌前,他看着已经没有了热气的绿豆粥,心中涌起阵阵愧疚,刚刚熊砾应该很害怕才对,结果他不仅没出言安慰,语气还不大好。

  一面是勉强自己,一面是伤害熊砾,他感觉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倒掉早饭,洗完澡,熊岩躺在床上,疯狂地撸动起了自己的下半身,一次,两次,三次……他毫无节制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只为片刻虚假的解脱,末了,他昏昏沉沉地打开手机,把亲戚们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他不打算再白费力气,熊砾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尽管甩掉了一个包袱,但熊岩丝毫没有感到轻松,他前脚揍了混混,后脚就受到了报复,这次不是扎胎,而是有人把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全骚扰了一遍,以至于师父都打了电话过来,追问他是怎么回事。熊岩不想暴露家里复杂的情况,便自己把锅背上了,结果挨了顿臭骂,骂完又说要帮忙,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只能找个由头先把电话挂了,虽然之后还是要接受拷问,但起码他能仔细琢磨琢磨如何编得像话一点,免得露出破绽。

  十月一过,天气便迅速转凉,到十一月中旬,天空已飘起细碎的雪花。对于时常混迹于高温作业区的一些钢厂工人来说,天气凉是件不折不扣的好事。但赤钢的工人们都高兴不起来,裁员终于还是开始了,除开少数饭碗比较铁的技术岗,剩下的压力都挺大。熊岩所在的班组状况还算好,岗位没出现变动,但每次上工休息室里都死气沉沉的,熊岩不说,其他工人都是老资历了,关系很广,就算自己没被裁,看着熟悉的兽下岗,心里也不好受。

  不稳定的环境让工人们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密,马骏时常约班组里的其他兽去澡堂泡澡,熊岩自然也会被邀请,不过近来他的缺席率是百分之百,有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下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去跟大家联络感情并非是为了回家多睡会觉,恰恰相反,近来熊岩鲜少回家,睡眠时间也大大减少了,他委实不想回那鬼地方,三天两头被扎轮胎,他受得了摩托都受不了了。催债混混们的骚扰还只是次要因素,重点在于他不想跟熊砾待一块,一来他有时候收不住脾气,二来……他始终心存芥蒂,有时候他甚至会思考现状是不是熊砾造成的,固然都会否定掉,但这种念头频频出现,似乎也能说明他的态度。

  熊岩的生活倒退回了七八年前,他又开始住网吧了,别说,还挺怀念,睡觉时周围键盘噼里啪啦地响,很助眠,唯一的问题是脖子会疼,所以他买了个颈枕放在摩托后备箱里,可以靠在椅子上睡。

  在网吧过日子很自在,而且很经济,办一张会员卡,消费没比之前多多少,代价是作息更加混乱,看不见日升日落,时间变成了纯粹的数字,他睡一会醒一会,一个不留神就会忘记调整作息,等上班的闹钟响了才发觉压根没睡够。

  熊岩跟熊砾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什么事都用手机联系,他即使要回家也会尽量挑熊砾不在的时候。家中一直被打理得很好,他每次回去,地面都干净整洁,物品也摆放得井然有序,他要是把脏衣服留下,下次来的时候就会干干净净地出现在晾衣架上。

  原本这该是件好事,但熊岩反而心情沉重,他希望熊砾什么都别做,这样,他犯浑的时候才不会有太大负担。

  起初,熊砾以为熊岩不回家是因为工作太忙,时间久了,他便明白这只兽单纯不愿意回来,准确来说是不愿意跟他有交集。

  刚上学那几个星期,他一直很害怕被熊岩丢掉,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心中的恐惧反而逐渐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

  出租屋里虽然有电有水有气,但生活的气息却在逐渐消失,熊砾发觉这地方似乎和以前的家也没什么区别,一样冷清,一样有讨债的在外面游荡。

  在学校的日子也和以前一样不好过,找茬的兽一天比一天多,要不是虎琥护着他,他的脑袋可能真的会被摁进马桶里。

  虎琥大约是唯一能给他一丁点儿暖意的兽了,这只个头跟他相仿的小老虎虽然嘴上说不会帮他,实际还是跟他站在一块的,只要看见都会替他出头,当然,结果不一定好,说到底他们个头不够大,虎琥的那股狠劲儿也就吓住一些样子货,除非把刀拔出来,不然很难威慑住那些有经验的小流氓,该挨揍还得挨揍。

  熊砾并不希望虎琥用到书包里的折叠刀,他总是如此忠告,生怕哪天闹大了。一刀捅进小流氓肚子里确实很解气,但代价太过沉重,如果真到了要动刀的地步,也该由他来动手,毕竟他没什么牵挂,虎琥得给母亲一个交代。

  两只小兽都不算很健谈,待在一块时经常接不上话,但他们很满足于现在的关系,尤其是熊砾,他无比珍惜这个绝无仅有的朋友。偶尔他会想倒倒苦水,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想,还是不要提家里的状况比较好,不然虎琥可能会对熊岩出言不逊,他不希望听到这些。在他心里,熊岩是个好哥哥,给了他短暂却绝无仅有的快乐时光,每次待在这只兽旁边做作业,他都会产生奇异的安全感,只可惜,他不是熊岩的弟弟……

  如果是,那该多好……

  熊砾又一次从不切实际地幻想中苏醒了过来,最近他老是走神,连一向喜欢他的老师都责备了他好几次。

  他站在熙攘的兽群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二十,他定制的蛋糕应该已经做好了,得快点去拿。为了一个小小的6寸蛋糕,他花掉了所有积蓄,现在口袋里又空空如也了,不过他觉得很值,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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