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紅短髮的女孩在踹了正打算摸她胸部的傑科一腳後，開始大哭：「討厭啦，我還想著等茶會結束，要給你們看我的新發明、自動泡茶機呢！

　　「可是現在被綁在這個地方，能不能完成還是個問題……」

　　傑科揉了揉自己被踹出腳印的屁股，他不過是想關心他的小里德有沒有受傷，就被當成變態了。

　　「聽起來是個便利的發明，怎麼茶會不拿出來使用？」尼科爾依舊是冷靜的語調，聲如其表，光聽聲音根本不會知道他們其實被關在一座由荊棘圍建成的牢籠中。

　　「不行，設定還未調整完成，泡出來的茶有夠難喝。」里德吐了吐舌頭。

　　「不過拉斯韋爾和雷因到底是和白兔有什麼過節？居然如此大費周章要抓他們。」傑科不解地問道。

　　菲娜搖搖頭，說出她知道的：「我只聽雷因提過他剛到拉比斯時，差點被白兔拐來城堡，是拉斯韋爾從白兔手中救下他的。」

　　「那還真是糟透了，這白兔十有八九是要報復拉斯韋爾阻饒牠的計畫吧。」白兔的惡名昭彰在他們這些小動物間可是廣為流傳。

　　雖然是女王的手下，卻總是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我好擔心他們……」菲娜嘀咕著，不安的神情全寫在臉上。說來這也能算是她造成的，要不是她接受里德的茶會邀約外出，拉斯韋爾他們也不會為了找她來到瑪爾洛村。

　　尼科爾察覺到她的心思，放緩了語調，「菲娜先別自責，我已經找到幫手救我們出去，相信她也能幫助我們找到拉斯韋爾和雷因。」

　　果然不出多久，荊棘牢籠被解除，周圍也亮了起來，整體看來只是普通的房間。

　　一個繫著雙馬尾的貓耳女孩走了進來，用著稚嫩的聲音說著：「好久不見了，尼科爾。」

　　「是啊櫻，謝謝妳的幫忙。」尼科爾淺笑，扶了一把眼鏡。

　　兩個大女孩倒是直接撲了上去，不管貓耳女孩的意願，直呼可愛。

　　「妳們兩個！夠了！」將自己的紫紅色長髮搶救回來，櫻沒好氣地問尼科爾：「什麼風把你們吹來這裡？別跟我說這也是旅行的行程之一。」

　　菲娜馬上搶著說：「我們是被白兔抓來的，妳知道拉斯韋爾和雷因在哪裡嗎？」

　　櫻一尋思，心裡大概有譜，「我湊巧看見牠帶人回來，一個金髮人類一隻黑兔子，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這番話得到了眾人有志一同的點頭。

　　「果然……但現在的情況我難以幫忙。」她只是一名書記，本就沒有多大的權限，這次還是動用平時積攢的人脈才能夠幫尼科爾他們。

　　何況白兔所使用的房間是女王給牠的特權，現在大門緊閉，從外頭是進不去的。

　　除非，女王能醒過來。

＊

　　白兔越是動作，心裡越是煩躁。

　　手上的劍在黑兔身體戳出幾個窟窿，牠知道對方的身體正在結晶化，從腳開始慢慢變得無法動彈，以至於在牠的閃躲遊戲中逐漸敗陣下來，最後跌在地上，隨牠擺布。

　　牠特意將劍刺在非致命處，既能延長死亡時間又能讓對方感到生不如死，本應該是很愉快的時光……

　　「你現在應該很痛苦吧？讓我看看你扭曲求饒的臉啊！」說完，白兔又狠狠地揍了對方一拳。

　　然而黑兔就是把下唇咬破了，也不願哭出一個音節。

　　無論怎麼傷害他的身體、削去他稱得上美麗的長髮，他依舊是那樣不為所動的姿態，像是在靜靜地等待死亡。

　　不哭不哼，如此與布偶玩耍有什麼兩樣？這令得不到意想中反應的白兔更加氣憤。

　　「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你崩潰？」白兔不禁問出口。

　　黑兔閉上眼沒有回應，耳朵和頭髮被緊緊扯住，還有身上傳來的陣陣痛楚，他得花所有的精神去抵抗。

　　「拉斯韋爾夠了，你快點逃走，別管我了！」雷因死死抓著欄杆的手指變得慘白，那人竟肯為了他犧牲到如此程度，夠了、真的夠了。

　　──他實在受夠自己的無能。

　　「……有了，是他吧？」

　　放鬆的力道讓拉斯韋爾能稍微分神去思考白兔說什麼。

　　「我怎麼就沒想到應該對人類下手？你如此保護他，這把劍若是刺在他身上，肯定會比刺在你身上有趣？」

　　話一出，果不其然引起黑兔的注意，對方不敢置信的神情告訴白兔，牠的方向對了。

「我想想，先將他的腳折斷後，再把手指一根根切下來？過程應該會痛苦又漫長，但對於我應該會相當愉快。」

　　「你答應我不傷害雷因的！」吼完的同時臉上馬上被搧了一記耳光，讓拉斯韋爾腦袋嗡嗡作響。

　　「前提是你得讓我盡興，但你做不到，我當然得想辦法找其他樂子。」

　　把拉斯韋爾像棄置物般扔到一旁，白兔開始朝著雷因走去，牠將手上的劍甩了甩，殺意十足。其劍的鋒利居然直接斬斷了鐵欄杆，讓被震懾住的雷因無處能躲，給白兔抓個正著。

　　鮮紅色的瞳孔比以往來得殘忍可怕，連拉斯韋爾流出的血都要比牠來得順眼許多，雷因在心裡想著。但此時此刻，他卻不害怕自己即將迎接死亡。

　　「嗚住手，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雷因……」拉斯韋爾已經站不起身，傷痕累累的他使勁地爬到白兔身後，結晶化的雙腿因為在地上拖行擦出許多的粉末，變得斑駁不堪。

　　「真笨，試著求我看看？」

　　「我求你，放過雷因，你要怎麼對我都無所謂。」

　　「他於你真的這麼重要？重要到連命都可以捨棄？」

　　「……」

　　伏在地上的人只能仰望白兔，如同敗者向贏家討饒般，白兔終於感到滿意地放聲大笑，手上的劍還故意劃破雷因的頸子，換來黑兔的倒吸一口氣。

　　「不！我求你別傷害他、我求你！」拉斯韋爾急得哭了，尊嚴什麼的在雷因的安危前不值得一提。

　　自己怎麼樣都沒關係，但是雷因……不屬於這個地方。即使他捨不得，能與對方度過這些日子，他很滿足了。他知道雷因終究是要離開拉比斯的，所以他一定得讓雷因活著。

　　「拉斯韋爾，別再保護我了，沒關係的。」雷因突然這麼說，十分淡然的口氣令拉斯韋爾感到不解。

　　「不要，我說過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你別管我。」

　　「因為你已經死過一次了嗎？」

　　「什麼……」

　　「死過一次讓你覺得有恃無恐，然而若是靈魂再次死亡，你將永遠消失於世上。」

　　一道巨大的鐘聲突然響起的同時，雷因細碎卻足以讓拉斯韋爾聽見的話，深深烙在他的心底。

　　「笨蛋，我當然是選擇你。」

　　「況且是什麼讓你認為，我還活著？」

＊

　　「唉，這樣一點都不美。」女王嘆了口氣，亮麗的金髮在冠冕下依舊熠熠生輝。

　　白兔被士兵架在座前，頭低低的像在懺悔，然而沒人知道牠心裡此時此刻的想法。

　　「太誇張了，原來『女王』居然是男的？」

　　站在一旁圍觀的傑科問著尼科爾，他只是沉默地扶了下眼鏡，並沒有表態。

反倒是里德重重地踩了傑科一腳，回應他的話，「怎麼？女王是男人讓你很失望嗎？」

　　「不、不，我哪敢，我的小里德最可愛了。」

　　他們的細語聽在女王耳裡，他絲毫不在乎傑科的失禮，只是優雅地說出他的理念，「美，是不分性別的。」

　　因為這句話，空氣中彷彿飄來了一陣玫瑰花香，周圍的士兵甚至開始歡呼附和。

　　正如女王所說，因此他需要定時補充睡眠來維持他的優美，畢竟不美的話，他也不會想接管這個世界的事情。

　　拉比斯是死後世界的其中一環，而他是這裡的管理者。

　　至於女王的頭銜怎麼來的，嗯，很適合他不是嗎？

　　「好了，閒話說到此為止。白兔，你濫用我給你的權利，欺負拉比斯住民等等的事情不勝枚舉，我雖然注意很久了卻苦無確切的證據，現在我要將你定罪。」

　　在鐘敲響、將他從美容覺中喚醒後就發生這樣的事，女王並不樂見，卻也非是生氣，只是單純認為踐踏他人是不符合他美學的事情，沒有存在的必要。

　　「……那隻黑兔和人類並不是拉比斯的居民。」白兔試圖狡辯。

　　「只要來到這裡，就是我的子民。你說這種話一點都不美，交出你的懷錶，將人帶下去。」

　　白兔的身影消失在大家的視線範圍後，女王才像鬆了口氣般撥了他的金色捲髮，周遭因為這個動作明亮了起來。與陰沉的外觀不同，城堡裡頭其實都是頗具設計美感的中古世紀風格裝潢。

　　「請問女王，您打算怎麼處置白兔？」里德好奇地舉手發問。

　　女王思考了下，「做成兔子雕像或是到帕拉迪亞當隻真正的兔子磨磨牠的戾氣吧？我個人是比較喜歡第一個，靈魂變成水晶的樣子非常美麗呢。」

　　女王眼裡閃閃發亮、認真的樣子，讓眾人下意識地打了冷顫。

　　「對了，那岐、夏琳，那隻黑兔的靈魂修復得如何？」女王叫來他的貼身隨從問著。

　　「因為損壞得太嚴重，還在努力中。」其中一名貓耳女孩回答。

　　「這樣啊，那就再努力點，務必將牠變回原來的樣子。」

　　為了某人願意犧牲自己的信念，非常美麗不是嗎？如此的靈魂他可是很樂意讓之待在他管轄的「花園」。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知道了，女王滿意地點點頭。

　　「其實女王還蠻通情達理的嘛。」

　　如果忽略方才的處置內容的話。傑柯感到十分意外，未曾見過女王的廬山真面目，又有白兔那樣的手下，讓人以為女王是暴君也不是太獨斷的猜測。

　　「我就當作你這話是稱讚。好了，沒什麼事你們便各自離開吧。」

　　這時尼科爾站出來，向女王確認雷因兩人在這個世界的後續該如何處置。

　　女王嘴角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別擔心，他們助我有功，我不會為難他們，相反的，我很希望他們美麗的靈魂能留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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