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钛合金大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林深的指尖悬在门铃按钮前颤抖。风掠过他后颈尚未消退的勒痕，痒得像虎鲸游过时的尾流。玻璃幕墙倒映出他苍白的脸，瞳孔里晃动着训练池的幽蓝波光。

门突然向两侧滑开，老周叼着未点燃的烟斜倚门框。白大褂皱得像揉烂的航海图，眼底血丝却出卖了他整夜未眠的事实。

“凑巧路过？”林深嗓音沙哑，目光扫过对方鞋尖——沾着凌晨露水的靴子分明在门外站了许久。

老周摸出打火机咔嗒按响，火苗在他镜片上跳成一小簇浪花：“去买烟，要捎点啥？”他故意用烟盒敲了敲林深肩头，“还是说…饿了三天终于想起食堂的磷虾味营养液？”

林深绷紧的肩线忽然松弛。他撞开老周挤进门，鼻腔灌满熟悉的防锈剂与海水混合的气息：“让小唐给我修尾鳍传感器。”

医疗舱的蓝光下，小唐的镊子悬在林深腰侧淤青上方迟迟未落。实习生三天前偷藏的监测数据显示，那些环状压痕的皮下组织液仍在异常积聚。“其实我…”他刚开口就被林深打断。

“他没让你联系我？”林深盯着天花板渗水渍，那团霉斑像极了北太平洋某处的海底地形图。

小唐的棉签重重按在淤伤上：“周工说，虎鲸搁浅后若不能自己游回深海…”消毒液顺着脊椎流进尾椎沟，激得林深肌肉抽搐，“…就活该变成标本。”

老周踹门进来时带进咸涩的海风。他甩给林深一罐冰镇能量液，罐身凝结的水珠在医疗床上洇出深色痕迹：“扛不住现实压力的人，下到两千米就会被压成肉酱。”

林深捏扁铝罐，淡蓝色液体顺着手腕流进袖管。他想起昨夜蜷在公寓淋浴间的模样——水流冲刷后背时，那些潜水服留下的压痕竟如侧线器官般隐隐发烫。

“让我成为你的眼睛。”他直视老周镜片后的眼睛，“海底的眼睛。”

老周突然扯开他衣领，拇指按在锁骨下方随脉搏跳动的血管上：“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林深。”医用平板亮起新的训练计划，首行血红大字刺入眼帘——【虎鲸模式·最终阶段】。

小唐默默展开改造图纸。原本黑白分明的潜水服被加深成墨色，眼部位置加装仿生瞬膜，虹膜系统升级为鲸群沟通频率波段。当林深抚过新型柔性材质时，指尖传来真实的皮肤触感。

入夜后的训练池宛如微型海洋。林深趴在观测窗上，鼻尖几乎贴上玻璃。水面倒映出他半边脸与半边潜水头套的重影，仿佛人与兽的疆界正在消融。

老周在控制室按下某个开关，池底瞬间亮起星图般的发光水母群。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那些光斑在他视网膜上自动连成迁徙路径——没有虹膜界面，没有数据流，这是深深刻进基因的本能。

小唐抱着新潜水服站在阴影里，突然不敢惊动窗边那个介于人与深海生物之间的剪影。浪花轻拍池壁的韵律中，他听见林深用气音哼起某支不成调的船歌，像极了虎鲸群穿越海峡时的低频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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