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家

女巨人在平原上奔跑着。

耳畔是调查兵团成员被巨人碾碎的声音，是的，这些巨人是女巨人引来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就是女巨人杀的。

是阿尼杀的。

阿尼尝试不去听那些惨叫，自己早就下定决心了不是吗，现在要做的是寻找着艾伦的踪迹。她从莱纳的信中了解到了这个阵型，所有人都戴着兜帽，现在很难确定艾伦的位置，但一般来说，最重要的人一定会被安排在最中心的位置。

“呲！”

嗯？阿尼感受到自己的脚后跟被什么东西扎了进去，女巨人猛地挥手扇出一阵飓风，吹开袭击者的兜帽。

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马脸，让？阿尼没有攻击，反而是继续前进。

“呲！”这又是谁？莱纳？

阿尼直接一把抓过，耳畔是莱纳痛苦的惨叫。

演得你自己都信了吧，混蛋。

莱纳突然暴起，手中的刀刃划破阿尼的手掌，幡然落下。

阿尼看着手上的划痕——“中后”

好了，该继续前进了。

越靠近阵型深处，遇到的阻挠越多，留手的可能就越小。

女巨人挥手甩开一个调查兵团的战士。

抱歉。

阿尼一脚踢碎一个帕拉迪岛的人。

但是，我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继续前进，继续——杀戮。

一个个尸体倒下，一声声惨叫掠过，阿尼忽然有种仰天长啸的欲望，但现在不行，她又忽的想起那个黑发婊子，有人能像她那般和自己死战一场也好，起码，起码反抗一下，起码让自己不那么麻木。

阿尼以及进入了巨木森林的深处，进了，她能感觉的到，艾伦就在前方，自己一直追随的目标就在前方。

不要阻挡我！

“啪！”

不要碍事！

“砰！”

惨叫在森林回响。

快了！快了！

前面那个小队，他们只有那么多人！

“发射！！！”

“呲呲呲呲呲呲——”

什么？

阿尼的身体瞬间被无数尖刺刺穿，女巨人终于停止了追击。

早就准备好了吗？

“第二波！”

“呲呲呲呲呲呲——”

那些前面的士兵，都是弃子吗？

“别松懈，第三波！”

艾伦已经近在眼前了，绝不能就这么——

阿尼猛地仰头，如鹰啼般的嘶叫穿透云霄。

此时的三笠站在巨木之上。

他们新入团成员的任务是看着这些在树下扒拉的巨人，不让她们进入森林深处。

但突如其来的嘶吼声让原本围着他们打转的巨人瞬间切换了目标，无数巨人都朝着巨木森林中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三笠拼尽全力追赶，作战出问题了吗？艾伦怎么样了？

其他新兵都赶不上三笠的速度，只有三笠勉强可以跟的上这群发狂的巨人。

四周已经乱成一团，调查兵团和突袭的巨人缠斗在一处，突然天空划过了蓝色的信号弹，怎么回事？撤退吗？

三笠继续向前，那信号弹发出的位置离她极近。

这是——

许多巨人正在啃食着一个巨人的尸体？三笠只见过巨人化的艾伦被那么对待，但这不是艾伦，还有别人能变成巨人吗？

三笠那过人的观察力让她发现了盲点，有什么东西从巨人中脱离了？一个人？还穿着调查兵团的衣服？对方的目标一定是，艾伦！

巨量的信息冲击着三笠的脑子，但并未停下她的行动，追上去！

二个身影一前一后脱离着巨人堆。

这家伙好灵活，对立体机动的运用非常熟练，不像是新兵能做到的，而且这身姿，似乎是个女人？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佩特拉前辈？妮法前辈？还有？

等等，如果不限于调查兵团的话，还有，那个家伙？

一瞬间，三笠不知怎么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期待，如果真是你的话，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是……

不死不休。

三笠的呼吸莫名粗了起来，眼神却始终追着那个身影，没有放过对方每个动作。太像了，和训练时三笠每天都在试图超越或甩开的那个身影。等到风把兜帽吹开的时候，可不要让我失望……

等等，她慢了，这是，要释放信号弹吗？这混蛋，想把艾伦引过来吗？

三笠咆哮着，但终究是慢了一步，对面的女人释放了信号弹，而三笠的刀锋堪堪划过对方的兜帽。

风骤起，露出了那张三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臭脸。

“阿尼！！！”

三笠的怒吼裹挟刀刃狠狠地砍向阿尼，而对面的金发少女居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三笠？居然是你第一个发现吗？那最好了，我正愁见不到你呢，来真正死斗一场吧！

“你这叛徒，你害死了多少人！”

“哼，多你一个不多！”

“试试看啊！”三笠的刀舞动的越来越快。

“来啊！”阿尼的刃刺动地越来越猛。

二位少女在巨木之中舞动着，翩舞的影子如同与阳光下落叶的倒影融为一体，迅捷的身躯让人看不真切。偶尔身躯的交错都会带来刀刃清脆的尖鸣，甚至偶尔在空中还会飞落断裂的刀片。

“咔！”又一次猛的交错，二人手中的刀刃正面交锋，再度齐齐断成两节。

糟糕，三笠暗道不妙，刚刚为了解决那些闯进深林的奇行种已经卷刃了一把，现在自己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刀刃了。看着面前拿出最后一把刀的阿尼，三笠直接将瓦斯全开，几乎是把自己当做武器发射了出去。

“哼！”

二具躯体在空中纠缠到了一处，三笠马力全开的瓦斯一时居然带着二人在半空无序的乱飞。但二人都没有在乎这些，她们的拳头早就落到了对面的身上。

二女嘶吼着从空中落下，直到最后才勉强射出钩索缓解下落速度，总算没和对方一起摔成一堆肉泥。

原本的白刃战再度变成了二人无比熟悉的肉搏，二人在地上打成一团，似乎三笠已经忘了可以抢阿尼的刀，阿尼更是巨人都不变了，好似要直接和三笠用肉搏决个死活。

“三笠！你怎么在这？阿尼？”艾伦的声音近在耳畔。

“艾伦！她就是女巨人，前辈们全是被她害死的！”三笠第一时间分享情报，但也是因为这一瞬间的疏忽被阿尼踹开。

“什么？”艾伦的眼神顿时充满迷茫，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而一旁的佩特拉则直接拦在艾伦前面：“阿尼是吗？你不是调查兵团的吧？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这！”

对面的金发少女此时却沉默不语。

“阿尼，你真的？”

艾伦还想再问，三笠却突的打断了他：“够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要把你切成碎片，阿尼！”三笠直接拔出艾伦腰间的刀刃，直直地指向阿尼。

她在试图吸引阿尼的注意力，因为古恩塔前辈正潜伏于树上，随时准备下手。

森林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连远方野鸽的声音都细不可闻，连身旁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是那么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阿尼忽然笑起来了，金发在风中飞扬，荡起少女脸颊诡异的潮红，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森林中，似有一种解脱感。

古恩塔前辈为了不被察觉选择卸下立体机动装置。

“三笠，我很高兴你用这种眼光看待我，因为我也想做同样的事。你的盛大登场已经结束了，而我的，才刚刚开始！”

“呀啊啊啊！”

古恩塔前辈猛扑下去，把阿尼压倒在地。他双手控住阿尼双手，膝盖把头压到紧贴地面，让后者无法张嘴咬自己变身。

大获全胜……吗？

三笠眼神一凛，回身扑倒艾伦——

阿尼亮出早就戴起的指环，弹起的刀刃闪着寒光。

“轰！”

一道闪电划过，女巨人再度现身战场，古恩塔的残躯被甩到地上。

“艾伦，退后！”利威尔班纷纷挺刀迎敌，三笠则是先守在了艾伦旁边。

“不，不行，我也要帮忙！”艾伦猛地咬上自己的左手，鲜红的血液瞬间溢出，但，却没有变身的丝毫迹象。

“怎么，怎么会！”艾伦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受伤的左手。

三笠的眼神阴沉得可怕，她拔出艾伦另一侧的刀刃：“其实，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和阿尼战斗吧？难道说直到现在，你还在怀疑阿尼是不是女巨人？刚才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杀死同伴的不就是那个女人吗？那么艾伦，你就必须战斗。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妨碍你？”

“三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和自己原来的同伴战斗！为什么？”

“没办法，因为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是没关系艾伦，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更不会被那个女人抢走！

三笠回头加入战局，但貌似利威尔班已经解决了？阿尼狼狈地靠着大树防御，脚筋被断了，眼睛也？等等？

“小心！”

三笠的呼声刚出，阿尼就猛地睁开自己的一只眼睛，头颅猛地摆动，直接将艾鲁多一口咬住。

“什么？”佩特拉似乎还没从阿尼惊人的恢复力缓过神来，阿尼已经提起右脚，猛的踩下！

三笠疾驰而过，堪堪救下佩特拉。

但一旁的欧鲁就没那么好运，他舍命一击被阿尼用硬质化挡住，然后被一掌扇成肉泥。

佩特拉的腿还是受伤了，只有三笠一人面对阿尼。

三笠拿阿尼的硬质化毫无办法，但阿尼也攻击不到过于灵活的三笠。

阿克曼和女巨人缠斗到一处。

嘶吼和嚎叫回荡在森林中。

“不，不！”艾伦捂着脑子，看着战友逐一死去，利威尔班的大家，104期牺牲的战友，还有自己的母亲，都是，都是因为你们这群巨人！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一道闪电划过，巨人化的艾伦猛地挥拳冲向阿尼。

女巨人还在拍着讨厌的“苍蝇”，而一旁带着怒火的拳头已经迫在眼前，阿尼赶忙稳下脚步抬臂想卸下那来势汹汹的拳头。

“啪！”

艾伦的拳头打倒了阿尼的小臂——

——————

顿时二人的动作停滞下来，瞳孔无意识地张大，眼里没有半点生气。艾伦的身体伴随着惯性冲向女巨人的身体，二个巨人纠缠着滚到地上。

“艾伦！！！”

三笠的惊呼没有叫醒头痛欲裂的艾伦，反而是阿尼猛地抬头嘶鸣！

大片的无垢巨人再度朝着战场中心袭来。

三笠拔刀不断斩落一个个状若疯魔的巨人，她还要照顾佩特拉的周全，一时间有些疲于奔命，等她再回头关注艾伦的时候，却被眼前一幕惊呆，随之震怒——

艾伦的巨人躯体已经被斩首，而艾伦本人，被阿尼含在嘴里，然后，那个婊子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跑了？

她居然跑了？这个混蛋，居然就想这样把艾伦带走。不是要正面分出胜负吗？你个怯懦的，没胆子的贱人，转过头来，面对我！

看着逐渐远去的女巨人，少女的眼神第一次染上了些许绝望的神色，她那一瞬间真的感觉艾伦会被那个女人带走，甚至险些被跳起的巨人扑倒。

“三笠，追上去！”佩特拉的喊声稳住了三笠遥遥欲坠的神思，“他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你愿意就这样被别人抢走吗？”

“可是，前辈你？”

“我自己能跑到树上。”佩特拉拖着罢工的右腿艰难地保持平衡，“保护艾伦是首要任务，现在执行命令！”

三笠毅然回头，朝着狂奔而去的女巨人杀去。

佩特拉艰难地控制着身体，自己还不能死，为了调查兵团，为了——起码要再见一次兵长！

可以做到！佩特拉调整着钩锁的位置，勉强又躲开一个巨人的挥手袭击，再爬升一点，再上去那些家伙就找不到自己。在这个树干停留一会，调整一下，发射钩锁，把瓦斯开到最大，后面好像又有巨人了，赌一把！

佩特拉的身体陡然爬升，在她即将看到被叶子遮蔽的阳光时，光线再度被阻挡，被巨人的身躯。

啊——还是，佩特拉闭上了眼睛，利威尔班的大家，我也来陪你们了，妮法知道我死了会怎么样呢？她要是偷着乐我下辈子一定干死她！还有，兵长，我其实一直没有说，但我真的很喜欢——

佩特拉没有感受到身躯的四分五裂，反而被揽入了一个清新的怀抱中。

咦？

面前的男人比自己还要矮一点，但却牢牢地护住了自己，他的额头被鲜血染红，是刚刚砍杀了那个巨人吗，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绮丽，现在正在看着自己，只看自己。

“那个阴沉女就不知道把你放到个安全的地方吗？回去一定要罚她。”

佩特拉的泪水瞬间逸出，直直的张开怀抱：“兵长！我！”

“佩特拉！！！”

面前的人忽然换成了红发，佩特拉抱上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躯体，自己的胸部贴上了那对同样丰满的乳房。

“呃……妮法……”

“你有多讨厌见到我啊，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明明是兵长……”

“兵长，佩特拉交给我们韩吉班照料，前线就拜托你了！”妮法打断佩特拉的话，两人的拥抱更加紧密，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副好闺蜜的派头，但从二人互相压平的胸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利威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女巨人逃脱的方向追了上去。

三笠正在狂怒般地发起进攻，但对方的硬质化已经让自己断了一把刀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把，而且瓦斯也不多了，难道艾伦真的要从自己身边被带走？

不行，三笠再度握紧了刀，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切开你的每一寸身体，把艾伦从那个肮脏的地方救出来！

“冷静点。”兵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看好机会。”

利威尔忽然启动，灵活的身躯急速冲前，几乎一下子掠到了女巨人面前。

比自己起码快三个身位，三笠分析着这个看不惯的矮子，却也不得不叹服于对方的实力。

阿尼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不是三笠，是谁？无所谓，谁也不能阻挡我把艾伦带走！

阿尼出拳，然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右手，划了过去？

什么情况？自己的右手失去了知觉，要赶紧恢复——

眼睛？看不见了？

脚筋？断了？

什么时候？赶快靠着大树，先硬质化后颈，恢复身体，就差一步了啊！怎么可以倒在这！

先恢复一只眼睛，睁开！三笠，想偷袭吗？去死吧！

阿尼挥舞着左手，然后被三笠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躲开。

什么？

“同样的把戏，还想玩第二次吗？阿尼，我绝不会把艾伦让给你！”

“呲！”糟了，自己的下颌好像脱离了，这个矮子，怎么可能这么快？艾伦？艾伦？被夺走了？

女巨人发狂般嘶吼着扑向利威尔，但她堪堪复原的脚实在回不到那般的速度，并且，她确实是忘了，那个她最讨厌的女人，还在她背后。

“刺啦——”女巨人的后颈被划开，阿尼的娇躯暴露在空气之中。

三笠再度提刀，她看见阿尼脸上缓缓流淌的泪水。她不是没见过阿尼哭，那往往是和自己斗得狠了，彼此生理性的泪水会互相打湿对方不服输的面孔。可这一次，她就那么平静的，绝望的，哭了。这般景象让三笠犹豫了一瞬间。

但就是这一瞬间，坚硬的晶体如流水爬上阿尼的身体，把她牢牢地包裹住。

三笠一刀下去，最后一把刀也断了。

艾伦迷茫地睁开眼：“三笠，阿尼呢？”

三笠把手叠在他的手上。

“艾伦，你能平安归来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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