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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0開始的聖殿騎士團生活》(一~六)Starting Life as a Templar Knight from Zero、《德爾斐的憂患之子》The Careworn Son of Delphis,16

小说:《德爾斐的憂患之子》 2025-09-02 08:13 5hhhhh 8980 ℃

  鍋爐早已關閉,下人特意為亞歷斯與王子燒了鍋熱水,供他倆鴛鴦戲水。這下連下人都曉得他倆一塊入浴,亞歷斯卻並不害臊。

  洗澡時,亞歷斯碰了碰賽米爾的私處,「臣替您洗。」笑著替他唆了乾淨,連包皮裡頭都不放過。

  「唔……」賽米爾已獨守空閨兩年,如此刺激,一時也難忍,他一隻手抓著亞歷斯的頭髮,另一隻手按著亞歷斯那已有不少結痂劍傷的肩膀,「不行,吐出來……要射了…、…唔嗯……!」

  從繫帶到龜頭冠下,都是很敏感的部位,亞歷斯靈活的小舌舔得一乾二淨,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令賽米爾哀憐出聲的位置。

  「唔……」亞歷斯不但沒有吐出來的意思,反而吞得更深,用喉嚨卡著賽米爾的龜頭,直到他的喉嚨因吞嚥口水而收縮。

  「呃、……哈啊…!」賽米爾忍俊不住,隨著腦袋裡一陣空白,背脊繃緊,他射了出來。

  「咳咳……」濃稠的精液射了亞歷斯一臉,有的直接被吞嚥下肚,令他一陣乾嘔,有的進了他眼裡,令他泛出生理性的淚水。賽米爾已齋戒許久,精液的味道不重,但是很濃。

  「臣得重新洗一次頭了。」亞歷斯抹去臉上還有金髮上的濃精,「殿下最近都沒有手淫嗎?」

  想到亞歷斯快要回來,賽米爾這一個月裡一次都沒有自慰過。熱霧將他白皙的臉浸得暈紅,他搖搖頭,「我在等你……你呢?」

  賽米爾的回答令亞歷斯很是滿意,「臣偶而會想著殿下的身體,然後手淫,像這樣。」他握著賽米爾纖柔的手,握上自己已然賁張的棒身,令他上下滑動。賽米爾乖巧地幫他撸動,隨著速度越發地快,亞歷斯已有了感覺。

  他輕輕地放倒賽米爾,讓他躺在流淌著熱水的地板上,「殿下,讓臣抱您,臣想射在您裡頭。」

  磁性的低啞嗓音,露骨的要求,一切都是如此久違。賽米爾任由亞歷斯伏到他身上,兩條長腿圈住亞歷斯有力的腰肢,還沒反應過來,那碩大的頂端已頂開柔軟的穴肉口,「嗯……!」

  隨著亞歷斯長驅直入破開他軟嫩炙熱的壁肉,賽米爾發出羞赧而好聽的叫聲,迴響在水霧瀰漫的室內,令嬌喘變得更加大聲。

  亞歷斯按著他清瘦的腰肉,在上有力地、韻律地馳騁著,「臣曾以為不能平安歸國……可是臣真的很想您。」

  「我知道……唔、我知道……」

  亞歷斯低下身子,吻賽米爾的唇,賽米爾亦舔上乾燥的唇瓣。這一刻,亞歷斯看見賽米爾那飽含著星光的熠熠眼眸中,流動的一切情與愛。

  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擁有了這個人兒,他期盼了十五年的,親手培養長大的孩子。儘管中間的六年讓給了那個不該擁有他的人,但是這一切都值得。

  「哈啊……」

  亞歷斯翻弄,搔刮過他唇舌內的每一寸,掠奪他的呼吸。他雖已滿臉通紅,卻還是無止盡地回吻著亞歷斯。亞歷斯對他愛不釋手。

  那一晚,亞歷斯在浴室裡完事後,替賽米爾挖去他體內的殘精。兩人回到寢室,在大床上摟抱而睡。

  當兩人相擁而眠時,被異教徒佔領的耶路撒冷,不知生死音訊的華利斯,作為亞歷斯婚約者的伊麗莎,還有理應由賽米爾繼承的王位……一切一切,都被拋諸九霄雲外。

  距離破曉的時間還很漫長,而他還能擁有賽米爾的時日同樣很多。他相信自己能待他好,也願意待他好;只要賽米爾能對他真心,能忘了那個回到祖國的小騎士,他可以花費一生的時間去凝視他、陪伴他,輔佐他。

  亞歷斯很累了,此刻他只想安心抱著他的王子入睡。他深信懷中人再也不會狠下心離開他,哪怕是一廂情願也好,至少,他願意去相信。

(十三)王子的婚事

  賽米爾睡著睡著,被硬梆梆的東西戳醒。一個東西戳著他的大腿肉,還會動。他醒過來,發現亞歷斯的陽具一大早就立著,他隔著被子來回摸了摸,把亞歷斯搖醒,「亞歷山大。」

  「嗯?」亞歷斯眨了下金色的眼睫毛,緩緩轉醒。他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還不到非常亮,便抱了賽米爾,往他鎖骨裡親了親,「甜心。」

  賽米爾還不是很習慣,不知是笑還是不當笑,只說:「你甜心是我姊姊才對,我是你小舅子。」

  「……」

  亞歷斯沒對剛才那番話多做回應,倒是摸了摸賽米爾光滑白皙的胸膛,「還不到朝議的時間,你再陪我一下。」手指頭擰了下他淡粉色的嫩乳尖。

  「唔……」賽米爾顫了顫,見他又想弄,本是想拒絕的,可是亞歷斯掀開被子,游到他兩腿間,便埋首將那玉莖啣進嘴裡。

  「啊……好、陪……我陪……!」賽米爾一下就被亞歷斯含得興起。

  亞歷斯抬起頭來,舔舔嘴,將賽米爾翻過身,吻他骨感的背脊,「你的身上沒什麼傷,真漂亮。」

  「還是有些。」賽米爾把臉埋在枕頭上。

  亞歷斯摸了摸已經幾乎看不見,只有用摸的才能摸見的些許凸痂,「這般小傷並不影響什麼,殿下,在微臣的眼中,您永遠都是最好看的。您是微臣心頭的珍寶。」

  他知道這是賽米爾小時候他親手抽的,那時他剛作王后的孌童,一回賽米爾未經通報就進了王后寢室,看到他在與王后做愛,許是自己當成哥哥一樣的人,居然在和自己的母親性交,這事令他震驚,之後就閃躲了他許久;於是他把賽米爾帶進自己的密室裡鞭笞他,此後他就很服貼了,卻也從那時開始恨他。

  亞歷斯伏下身,親吻賽米爾的耳根,「殿下,還會記恨臣以前打您的事嗎?」

  賽米爾心裡當然是怕的,可是亞歷斯沒再打過他;他又想起自己六年前與華利斯偷情那時,亞歷斯是怎麼當著華利斯的面羞辱他。他還是對亞歷斯這個人又愛又恨,又敬又怕;既不能沒有他,又想逃離他。

  見賽米爾沒有言語,亞歷斯說:「殿下,臣不會再讓您流淚了。這是臣對您許下的誓言。」賽米爾回過頭來偷瞟著他,「真的?」

  「所言不虛。」亞歷斯拉起賽米爾的手,挺腰將堅硬的性器頂入他的體內。

  「哼嗯──…」賽米爾隨著亞歷斯的拉扯弓起上半身,下頷與胸的幅度形成好看的曲線。兩人就這麼黏著彼此,在床上玩了一會兒,直到亞歷斯長吁一口氣,解放在賽米爾熱燙的體內,賽米爾也被身後人插射為止。

  折騰完以後,賽米爾到亞歷斯的衣櫃裡扒拉自己的衣服穿。亞歷斯說:「要替您叫下人送水進來擦身嗎?還是請下人燒水讓您洗澡呢?」

  「你不一起嗎?」賽米爾挑了一件內褲穿上。

  亞歷斯搖搖頭,「時間差不多了,等會兒會有人敲門來叫我。沒空洗澡。」

  才說完沒多久,門外果然傳來敲門聲,「相國大人,朝議的時間到了,請您與王子一同出席。」

  賽米爾驚愕道:「外頭的人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亞歷斯笑了笑,「您剛才呻吟得那麼大聲,怕不是全皇宮裡的人都知道您在臣的床上,平日的早晨還與臣歡好,殿下是有些縱慾。」

  賽米爾聽了這話,儘管知道真正縱慾的是亞歷斯,還是感覺自己確實德行有虧,「你說,我姊姊要是聽到風言風語,會怎麼想?」

  「她不能怎麼想,你快要登基了,她總不能對她的君主發難。」亞歷斯說道。

  「什麼意思?」賽米爾套了件襯衫。

  「五旬節過後,臣會帶您前往教宗國。」亞歷斯說道:「殿下如今已然嫻熟於政務,又監國兩年,您已向國中的諸位證明了您的能力,是時候登基了。」

  賽米爾沉默了一會兒,他穿上長褲,套上鞋子,而後一聲不響地走出房間,告訴門外等候的宮女,「讓亞歷斯去吧,我去洗澡,今早的朝會我不去了。」像是要證明自己的叛逆。

  可亞歷斯並沒有因此服軟。

  朝會開始,大殿的王座依然空置,亞歷斯坐在圓桌的主位上,宣布了他的意思:「殿下今年已經二十四歲,我本來預計在他二十五歲的時候讓他接掌王位,但是這兩年來他把國家治理得很好,不論是治下領地的將領叛亂,抑或是稅賦問題都處理得有條不紊,我認為該是時候讓他登上大寶。」

  「我預計在五旬日結束就帶他前往教宗國,接受冊封。」

  他當然只是宣布,並沒有要接納其他人意見的意思,但是羅布尼茲好像很想講話,於是他看向羅布尼茲。對方雖然對登基一事沒意見,卻說:「王子登基以後,王后的人選也該盡速決定了吧?我們還沒有王嗣呢。」

  亞歷斯也知道這件事拖了很久,他自己心裡知道為什麼,這就跟他拖著與伊麗莎的婚約不履行是一樣的道理,伊麗莎今年已經二十八了,或許會一直等他,直到漸漸變老。

  他知道他不可能與賽米爾結婚,但他就是不想結婚,也不願意賽米爾結婚。但是這一切想來都不現實,而且很愚蠢。

  「你擔心的話就由你處理。」想了想,他對著羅布尼茲說道:「王子喜歡哪個就讓他娶哪個。」

  羅布尼茲說:「自是有姻親大臣會全權處理,只是亞歷斯卿你還在東征的時候,早先不是寫了信給臣,說你要帶阿富汗公主回國給王子作妾?」

  那個阿富汗公主,本來確實是已經要帶回來了,卻在回程路上爬進他的軍帳裡。亞歷斯自是不會說出他發現自己搞大了那個女人的肚子,只好連著人還有其他戰利品一起送回阿富汗的事。「這件事吹了。」他說。

  羅布尼茲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亞歷斯卿,你怎麼可能會失手呢?」

  他也聽到席中,有人小聲說道:「聽說那位公主在戰中與亞歷斯卿非常親密,莫不是……」

  事實上,就算他搞大十個女人的肚子,他也不覺得賽米爾會有任何想法,畢竟賽米爾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姊夫,而不是愛人;但是他還是馬魯穆的相國,不該對公眾失了威信,於是清了喉嚨,打斷私底下的議論,朗聲澄清道:「公主跟著我們行軍的途中身體嚴重不適,臣判斷她無法替王室生育,所以打發她回去了。」反正那女人在旅途中害喜,確實是身體不適。

  經亞歷斯一解釋,眾人才不再懷疑。

  姻親大臣舉手,亞歷斯點了他,而後大臣說道:「亞歷斯卿,事實上這些年來,每年微臣都有詢問王子結婚的意願,只是王子不願意看畫像,若有年輕的貴族女子進宮向他請安,他也總是在共進下午茶後讓她們離去,不願意讓她們留在宮中過夜。國中傾慕王子的貴族女性有許多,但是王子顯然對她們都沒有興趣。」

  這事能理解,亞歷斯點了點頭。

  姻親大臣又說道:「王子自從回國以後,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相國您的寢室,或許,或許殿下是對女孩子沒……」還沒等大臣說完,亞歷斯便沉聲道:「夠了,住嘴,王嗣還是要有的,否則克勞地亞家會絕後。他不想也得想。」他忽然慶幸這次朝會賽米爾沒參加,否則會更麻煩。他才向賽米爾發過誓要好好待他,只是待他登基後得拿他開涮的事恐怕只多不少。

  羅布尼茲拍拍他的肩膀,「亞歷斯卿,您手頭的事也還不少,替王子催婚一事,就交給臣吧。」亞歷斯一想到羅布尼茲能有多煩,就點了頭,「有你替這件事操心,是最好不過的。」他也不想在和賽米爾溫存的時候,和他說起談婚論嫁的事,畢竟還是掃興。

  說完,他望向姻親大臣,「裴洛爾,你罰俸半年。」

  「什麼?微臣做錯了什麼?」姻親大臣嚇得差點沒站起來。

  「王子都已經二十四歲還沒婚配,你是當罰的。」亞歷斯說道。

  這話說得沒毛病,姻親大臣也只能認栽,殊不知亞歷斯這是把鍋甩給他了。

(十四)五旬日的書信

  朝會結束後,亞歷斯去練了劍,一直練到中午。賽米爾過來陪他練劍,「亞歷斯,和我對練。」

  亞歷斯說:「臣不擅長放水。」賽米爾笑道:「那是必須。」

  兩人持劍打了數十回合,就在賽米爾找到空隙進攻時,亞歷斯一個閃身,故意用刀背把賽米爾身上的襯衫劃破,雪白的胴體就這麼毫無遮掩地頓時暴露出來,宮女們看見以後,雖以手遮眼,指間卻開了個大縫偷看。

  賽米爾揮了揮身上的汗,「繼續?」站在陽光下,他持劍的身影很是耀眼奪目。

  亞歷斯也欣賞著他那衣衫襤褸的模樣,眼神卻指了指周遭的男男女女,附近守候的禁衛官不但直盯著他胸前的淡色乳頭看,還流了鼻血。

  賽米爾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怎麼得體,這才向亞歷斯說:「亞歷山大,我去換件衣服。」亞歷斯脫下自己的外套,為賽米爾披上,「也好,不然您流了汗,容易著涼,還是以貴體為安。」便親自送他進宮。

  方送走賽米爾不久,一名侍衛官近前,向他低聲說道:「有一封給王子的書信,臣覺得有蹊蹺,請問相國大人要查看嗎?」給其他人的信他雖然沒空看,但這是寄給賽米爾的信,亞歷斯並沒有多想就點了頭。

  書房裡,亞歷斯看了一眼,沒看到寄件人,他問:「寄出地在哪裡?」侍衛回答:「法蘭西附近。」

  來信者雖刻意不在信外署名,亞歷斯聽見寄出地,還是留了心眼,他小心用筆刀將泥封從後頭割開,保持泥封的完整,而後展信閱讀。他先注意到信末的署名,「里歐?這廝寫信來,能有好事?」

  才讀第一段,他英氣的眉便微蹙,讀完以後,他甚至有種想將這信直接毀滅的衝動,卻又想:『或許我這麼做,他也不會知道;或許他知道了,除了恨我也不能怎麼辦,可我總不想他又恨我……我何必玩弄他的情緒。』於是點了蠟燭,將那泥封燒熱,恢復完整。

  「可以了,把信交給王子。」儘管內心有不祥的預感,但是這一回,他不想再替賽米爾做決定,他想讓賽米爾自己去做這個決定。

  其實先前里歐就已經寄過很多次信給賽米爾,但是早在亞歷斯離宮參戰之前,他就曾特別吩咐過賽米爾貼身的侍衛官,讓他留意信件的內容,所以一半賽米爾是看過的,另一半賽米爾沒能看到,就直接消失了,若里歐提到先前何時曾寫過信,或者信的內容並不連續,賽米爾只以為中間的份是寄丟,從沒往別的方向想。

  但是這一回的信件,內容不但很嚴重,也格外引起他的警覺。

  他在收到信以後立刻查看,信中首段便提到:「上個月,我也派人捎了封信給您,您若沒收到,我首先懷疑有人截了您的信件。」至於那個人是誰,如何有能力在宮中隻手遮天,自是不必言明了。

  一想到亞歷斯很可能一直以來動了他不知多少書信,即使還沒被證實,也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抓到實證,賽米爾還是很氣。他甚至覺得,自己對亞歷斯好不容易恢復的信任終究是錯付了。

  當他把信看完以後,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行字:波納法伊茲淪陷。

  其他段落的「土耳其酋長把華利斯收了房」、「華利斯已經是那個酋長的男寵」、「維特侯爵很可能已經被殺,土耳其人很殘虐」、「華利斯隨時被殺都不奇怪」等字句,令他思緒紊亂。一時間,他感覺什麼都不重要了,只有華利斯一個人,他感覺全世界最需要他的人就是華利斯。

  顫抖著將信看完以後,他點燃蠟燭,將那封信一把火燒了,他不能讓亞歷斯看到這封信。他知道有個人能幫他,而且那個人會對他很忠誠,不但不會把這件事對亞歷斯透風,甚至會把亞歷斯那邊發生的事對他透風。

  他喊了書童,請那個人過來相商。那個人聽完原委以後,說道:「殿下,您可知道五旬日過後,亞歷斯卿就要攜您到教宗國冊封一事?」

  坐在書桌前,賽米爾雙手交握,放在案上,點了頭,「我知道,他和我說了。」

  那人繼續道:「殿下,恕臣直言,所有的宮中書信都會經過檢閱,您收到的那一封也不例外,亞歷斯卿定然已經看過了。」

  這話令賽米爾很是訝異,「那他不可能讓這封信落到我手裡,他知道我會起心動念的。」

  那人搖搖頭,「殿下,若您有一條狗,您要測試牠是否忠誠,您該怎麼做?」

  賽米爾回答道:「我會解開狗繩,放牠自由,然後先回家,看牠會不會自己走回來。」

  那人道:「殿下,您果然很聰明。亞歷斯卿就是這個意思,這封信便是狗繩。」

  一想到或許已經過了六年,亞歷斯還是把自己當成他的狗,在床上對他說的那些誓言恐怕是一個子兒也不能信,賽米爾蒼白的臉上不禁泛出一抹苦笑,「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不多情。倘若我能一直恨他,只是恨他,不要有其他的念想該有多好?可是……」那人聽了,沒多作其他表示,不過是笑吟吟地望著他。

  賽米爾收拾了思緒,接著說道:「我必須在五旬日前就出發,我無法知道了華利斯的事,還安然登基。」

  那人說:「殿下還是應該以馬魯穆為本,您可以在登基以後發兵,將您的朋友接到馬魯穆,接受您的庇護。」

  賽米爾對這話感到很是心動,卻也為此眉頭緊鎖,「信裡頭說土耳其人很殘暴,我不知道華利斯還能活多久,光是現在才看到信,就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我怕等我過去的時候,就已經永遠失去了他。」

  那人聽了,表示了解,隨後說道:「殿下,您得想到,亞歷斯卿讀完信以後,一定有了警惕,您若在這段期間私自出宮,不但會被抓回來,亞歷斯卿也不會給您好果子吃的。」

  賽米爾問他:「愛卿,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那人忖了忖,而後說道:「冊封那日是您唯一可正式出宮的日子。臣可以以護駕為由,領軍隨行,屆時,您想離開,臣就助您,您定然能脫身……只是您必須答應臣一件事。」

  ……

(十五)登基前的棄國

  教宗國,聖彼得大教堂內正在舉行加冕儀式。

  賽米爾身披紫紅色絲絨鑲嵌華麗的錦繡披風,一隻手握著權杖,另一隻手捧純金法球,正跪在地上,等候面前的教宗為他戴上鑲滿寶石的沉重王冠,亞歷斯也在一旁看著,很是欣喜。

  現場氣氛莊嚴,來觀禮的人來自歐羅巴各國,多達百人,有王子、公主、貴族等,大家都在等候新國王的誕生。

  就在王冠即將被放到賽米爾的頭頂的一霎那,他卻站了起來。觀禮人群中的羅布尼茲好似得到了信號。

  「教宗大人,對不起,王冠象徵更大的責任與權力,而我無法接受這只王冠。」賽米爾對著一身白祭袍、頭頂高聳法冕的教皇,以法杖遙指站在觀禮群首位的亞歷斯,「他才是神為馬魯穆王國安排的國王。」

  「這十五年來,國家實際的統治者是他,馬魯穆可以沒有我,可是不能沒有他。」

  說完,他將法杖與沉重的鑲鑽純金法球交給亞歷斯,兀自離開現場。

  亞歷斯騎馬追了上去,卻見賽米爾騎的白馬後方,還有一支軍隊在護航。

  光是從那支殿後軍的帶領者,亞歷斯就發現端倪,「利維亞家的小兒子……」那本是他的貼身侍衛之一,因這傢伙不太能打仗,平時性子又風流,帶出去沒什麼用處,上戰場還可能惹是生非,他要去參加東征前才將那傢伙調給羅布尼茲。

  「……那傢伙,哈。」他一直以為副相對他服服貼貼,想不到早已暗中變節。

  亞歷斯被羅布尼茲軍擋著,即使想近前也不能。然而前方的賽米爾卻漸漸放慢腳步。

  「駕!」亞歷斯趁隙追上前,羅布尼茲的軍隊也得了來自前方的命令,不再攔阻他。

  「……」

  見賽米爾下了馬,亞歷斯也自馬鐙上翻身下來。

  他才趨前,賽米爾左右的兩位侍衛便舉起劍,羅布尼茲更是站在賽米爾的身後,抱著他的肩膀,朝亞歷斯微微一笑,這令亞歷斯有如墮冰窖之感──他是第一次感覺到賽米爾離他那麼遙遠,就是小騎士還在國裡的時候,都未曾讓他有過如此感覺。

  他知道,賽米爾是準備要離開了。再次拋下他,離開他的身側。

  「沒關係的,羅布尼茲卿,讓他上前。」賽米爾說道。

  左右侍衛這才放下劍。亞歷斯近前幾步,來到賽米爾的面前,此時他的臉色已然蒼白,額角夾了幾滴汗水。

  「為什麼不接受加冕?」賽米爾握住亞歷斯已經出汗的手。亞歷斯搖頭,「殿下,臣不能行篡奪之事。」

  「我是馬魯穆的王子,可是馬魯穆並不是我的國家。這裡已經是你的國家了,只要我離開,你就能接受加冕。」賽米爾說道。

  「為什麼要放棄王位?」亞歷斯問他:「難道您不愛江山愛美人,要去找那位小騎士?」

  賽米爾沒說話,果斷地點了頭。

  「波納法伊茲淪陷,小騎士現在危在旦夕,是嗎?」亞歷斯問道。

  賽米爾點頭,他知道亞歷斯果然看過他的信,所以對一切瞭若指掌,可是他已經不氣他了。

  如若不是華利斯的性命堪憂,或許他不會選擇放棄即將繼承的一切,哪怕這些與他自己的努力毫無相干,他也不會排斥得到手,這本是他當守護的家業,是他的責任與義務;可華利斯也是,而且一旦消失,就不會再回來。

  「來人。」亞歷斯喊道。

  「是!」後方兵卒們立刻上前。

  聞聲,羅布尼茲道:「保護殿下!」

  左右兩位侍衛再次舉起劍,擋在賽米爾面前,不讓亞歷斯越雷池半步。

  亞歷斯說道:「殿下,兵符在您的手中。如今您可以帶這些曾參與過十字軍東征的精兵,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說完,便讓開了道,露出身後的一排士兵,這些本是護衛賽米爾舉行加冕的兵士。

  「羅布尼茲,就算殿下要去馳援波納法伊茲,也應該帶上我的軍隊,你的那些只是花拳繡腿,沒有和外族人實際打過仗。」他冷冷道。

  「殿下,您沒有將兵符還給亞歷斯卿嗎?」羅布尼茲在賽米爾的耳畔細聲問道。賽米爾點了頭,羅布尼茲微微詫異,他沒想到賽米爾竟有這般心機。

  一時間,亞歷斯的忍讓令賽米爾動容;他本可以不提兵符的事,卻要在此時讓自己的軍隊聽命於他;他沒想到,亞歷斯留在他身上的兵符,會在這種時候起作用。

  「──就算我帶著你的軍隊,再也不回來了,你也會讓我離開嗎?」他遲疑地問。

  亞歷斯苦笑,「兵符在您的手中,又有副相護衛您,臣何德何能阻止您離開?您是自由的。」

  「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隨便臣擺布的孩子了,您有自己的盤算,也有自己的人脈,而臣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一點成長。這一回對上您,很顯然,是臣的敗北。」他笑得淒涼。

  「亞歷斯,你沒有輸,是你讓了我。」

  賽米爾示意擋在前方的侍衛們讓道,他掙開羅布尼茲的保護,上前將身形委靡的亞歷斯揉入懷裡。

  「……」

  亞歷斯也抱住賽米爾的背,「殿下,告訴臣,這是不是臣此生最後一次抱您了?」

  賽米爾把臉埋在亞歷斯的胸前,淚水早已溼透他深藍色的軍裝外套。不知怎地,亞歷斯的話令他止不住淚水。亞歷斯本是堅強的,倔強的,不曾輸過的,而今看上去卻如此脆弱、易碎而堪折。這還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嗎?

  「殿下這一輩子,可曾有一會兒,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過臣呢?」亞歷斯摸著賽米爾的頭。

  「你為什麼要乞求我的愛?我的姊姊這麼深愛你,十餘年來都未曾改變……」賽米爾哽咽道。亞歷斯對著他的話語卑微又無助,這令他難受。

  「殿下,臣對您的心意,何嘗又不是十餘年來未曾改變過?臣的心中始終只會有您一個人,永永遠遠。」亞歷斯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拭去賽米爾眼角的淚水,「更何況臣曾答應過您,以後不再讓您哭泣,這是臣對您的承諾。」

  「臣真的很喜歡您,一直以來都愛著您。」亞歷斯低聲道:「您可以娶妻生子,但是臣想為了您一生不婚,這是臣作的決定,不會改變。」

  「沒關係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即使羅布尼茲卿還有其他馬魯穆國的兵士們都在場,哪怕這種感情對於堂堂的馬魯穆相國而言是德行有虧的,亞歷斯仍選擇說出來,這讓賽米爾心口突突的,一陣發熱。

  他本以為在亞歷斯歸國的接風宴上,那首夜半時分暗訴情衷的「雅歌」已是全部;他沒想到亞歷斯會選擇給他更多;亞歷斯本可以就這麼不讓其他人知道,只在日落後繼續他們不倫的床笫關係,讓二人之間僅止於此,不再更進一步。

  『不,其實偷情就已經很好,早就不應該再更多……』賽米爾心想:『否則我該怎麼辦?他是一國的首席政務官,而我也沒有資格、更不該在宮中擁有一位男性的情人。若是事情鬧大了,我會被宮廷議會流放的。』

  若說此前只是偷情,此時可以說是公開了。這讓他感覺整顆膽子都要提到嗓子口,一陣啞然。

  他揪緊了亞歷斯的外套,整個人深深埋進亞歷斯溫暖又寬厚的懷中,不敢面對現實。亞歷斯也抱他抱得更緊,良久都捨不得鬆開。

  「原來相國對王子殿下是這種意思?」

  「那麼先前說王子夜不歸宿,流連於相國房內的傳聞都是真的?」

  「亞歷斯卿不篡奪的原因竟是因著他與殿下的私情……」

  「難怪這兩個人都不結婚,原來是有這層貓膩。」

  「誰是幹人的那個,誰是被幹的那個,你能想像亞歷斯卿被撅屁眼子的畫面嗎?」附近的軍士們一陣譁然。

  後方的羅布尼茲忙對亞歷斯搖頭,讓他別說了。亞歷斯無動於衷。

  此刻亞歷斯對他的心意已表露無遺,但是賽米爾還是想去見華利斯,他知道這不會被任何人改變,就算在場所有人都拿刀架著他也一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或許這輩子,臣不能和你相守,但是臣還是希望您能幸福……但願小騎士能對您非常好,這才對得起您為他放棄的王位。」

  說完,亞歷斯鬆開賽米爾,將他自懷中輕輕推開。「不論您願不願意將臣的軍隊帶去,臣只希望神的聖靈能伴隨您的旗幟,與您同行。」

  賽米爾仰頭望著亞歷斯。

  亞歷斯面上的笑意很淺,那一對細長的眼裡,銀色的眼眸裡已袒露出釋懷。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把賽米爾像金絲雀一樣,贍養在鋪滿紅絲絨的金籠子裡。就算可能會折翼,他還是想出去翱翔。

  「願您武運昌隆。如果哪一天的夜裡,您驀然間想起臣,請回到馬魯穆,這裡的國門永遠為您而開,王座亦為您而設立。」

  「臣不會登基的,臣會等您回來。」他說道:「沒有您在,臣就不要馬魯穆。臣不會成為馬魯穆的國王,臣只會是您一個人的相國。」

  賽米爾抹去眼角的淚水,聞言,他搖搖頭,「你不需要這麼做,我不值得。」

  「殿下,值不值得,不是由您說了算,而是臣說了算。」

  「就算這樣的等待必須花費一生,臣也等得起。」說完,亞歷斯向他微微鞠躬,「臣言盡於此,就讓羅布尼茲卿帶您出教宗國吧。有他護航,臣還是放心的。」

  「亞歷斯……」賽米爾喊道。

  亞歷斯朝他微微一笑,禮貌地點了頭,隨後便轉身,逕自上馬。

  他的近衛官過來問他,他只回答:「保護王子,不必管我。」而後策馬離去,風中只能看見一抹鮮豔的深紫色描金披風,隨著他遠去的身影逐漸消逝。

  「殿下,您不能既決定要離開一個人,同時卻又眷戀他。這是人生,不得已的時候,您只能選擇其中一個。」

  羅布尼茲近前,緊緊握住賽米爾的素手,「亞歷斯已將他的軍隊留給您,這是他給您的祝福,他已經很大度了,臣想,這也是他的成長。」

  這話讓賽米爾頓時感到心裡空空的,彷彿失去了什麼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物,可還是讓羅布尼茲攙扶著,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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