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弥做了梦。

梦中，他来到家人们还活着的庭院里，屋外月色皎洁，屋内，父亲与兄长虽然面色苍白，但依然笑着欢迎他回家，光线昏暗，不知从何而来的暖色烟气笼罩着一切，并不诡异，反倒温暖极了。他们如往常一般用餐、闲聊、研究残棋、在庭院里聊起风水布局…天快亮时，冬弥穿上崭新的素色狩衣，父亲送他出门，分别前亲手替他理了理领口，目光里饱含慈爱与悲伤。他似乎想再嘱咐些什么，只是声音如隔着纱帘般模糊不清。冬弥想要回应，只是在他张开嘴的瞬间，眼泪似有所感般夺眶而出，融化了梦境，父亲与兄长们道别的情形化作屋檐上的一缕烟气，被眼眶里晃动的泪水模糊得再也看不清。

赤鬼仍然撑头侧躺着，垂着眼睛，看着被烟气笼罩、婴孩似的蜷缩着枕在他胸口的阴阳师。红发的女孩不知道从哪个妆奁里探出头来，观察着赤鬼破皮的嘴角与眼尾蹭花的艳色，斟酌着开口：“东云大人，您真的要帮他吗？他可是…”

怀里的阴阳师眼睫微颤，有要醒来的趋势，彰人又吸了口烟气，将它悉数吹在冬弥脸上。温热的气流拂过，很快，阴阳师又陷入平静的深眠中。

“…你真以为区区几个京都的阴阳师能做到那种地步？”赤鬼声音平静，但话语里透出的冷意让女孩打了个冷颤。“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至于这家伙”他又重新将视线落回冬弥身上，似乎是做了笔相当满意的生意，语调又轻快起来。

“只不过是交易而已，说不定还能靠他揪出那些老鼠…去吧，你知道该做什么的。”

女孩不再说话，只是向着彰人深深一礼。微风扰动室内氤氲的烟气，她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彰人用指尖轻轻叩了叩烟杆，慢吞吞吸了一口，又把视线落回阴阳师脸上。

“…青柳冬弥……”

他喃喃地开口，烟雾从唇角散出。赤鬼垂下手，指腹落在冬弥的眼角，拭去了他在梦中流下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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