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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被水洗过的阳光很亮，洒在挺拔的牛郎的背面，绸缎做成的西服马甲反射了一点，她稍向左侧了侧身，黑框眼镜干净的镜面反射了部分，其余的穿过柔软的耳朵变成粉红色。

不止是被烤热的耳朵，画幅的中央是藏在发丝下面的侧颈，因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靠后的位置沁着一些汗。被硬质的衬衣领和细领结围绕的后颈，只有在明亮的光线和足够近的距离，能看到像小孩子细软的绒毛，以及一点明明灭灭、闪烁的紫色光点。

风吹来一片云彩。

星见纯那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里暂时没有雨的迹象。收回目光，在与主人公视线焦点交错的一刹那，大场奈奈按下了快门。

2

“抱歉，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什么？”

“相片。”星见纯那朝她的摄影师走近了两步，脚步和声音都显得很疲惫。

大场是被雇来为优秀员工跟拍宣材写真的摄影师，星见是这季度的销冠，据说明年合同就要到期了，老板想要尽量从她身上再多赚点。

瘦高的摄影师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下腰，把相机拿到星见纯那看得到的位置。

“噢噢，”她点点头，眼睛划过那些以自己为主角的相片。星见纯那说着，“大场さん你拍的很好啊。”对她的业绩应该会有帮助。

“真的很好吗？”

“真的。”

大场不那么认为，她低下头看相片，光线、构图，主人公本身分毫不差，唯一不足却致命的是——那一点迷人的闪烁消失无踪。

那是什么？大场奈奈沮丧地眨眼，她尚未成功捕捉过。

在公馆的跟拍只是一次练习，大场有更遥远的目标——一次印着自己名字的影展——如果顺利的话，她希望能邀请星见纯那去看。

回到工作室的夜里，隔着一扇不被关严的窗户。

连绵的细雨不住地飘落进来。大场奈奈没有打算站起来把窗户关紧，只是垂下头，安静盯着一方散着荧光的屏幕。

热成像摄像头的视野正对着房间中央的床，画面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但星见背朝着监控镜头的轮廓意外的清晰。

她在工作呢，一切都显得娴熟而有秩序。修长的手指解开腰带的金属搭扣，经过锻炼的腰腹白皙紧致。女性alpha通常不会急于展示她压迫性的气味或者性征，星见是更加有分寸的类型。温吞的交谈和触摸进行了很久，大场看到屏幕中央的人躬身伏到了床上，散开的长发遮住侧脸，大腿和膝弯间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会漂亮地绷紧。

到这里为止......大场奈奈紧闭上眼睛，蜷缩在单人沙发上，情不自禁地将硅胶制成的玩具往自己体内深推了一寸，抚摸着视网膜上残留的星见的影像，喘息着发出被淋湿的呻吟。

那之后的第二天，大场奈奈藏在取景框后面的脸止不住地在发烫。

星见纯那走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她们隔着一台相机对话，大场没有弄清她指的是什么，先摇头否认。

“不用啦，我看着就好。”

“真的吗？”星见纯那问。

大场奈奈停顿了一下，“是真的”，她垂下眼睛说。圣诞舞会的现场铺满银色和绿色闪闪发亮的彩带，音乐在温暖的室内流动。旁边等待跟纯那跳舞的人有很多，但星见纯那在镜头前等待了一会儿，在给大场奈奈反悔的时间。

“奈奈，”她先主动叫了她后面的名字，“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她忧切地提醒。

大场奈奈困惑地抬起视线，伸手到后面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抑制贴。确认完好以后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好像发烧了，”星见纯那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说道：“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真的...不需要吧？她的头脑有一点跟不上星见行动的速度，不应该在冰雨中开着窗户自慰的，大场奈奈迷迷糊糊地并不诚心地反省，发烫的眼皮忽然变得很沉重。

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狭小的暗室挂满细线，细线上挂满相纸，好像寺庙里祈福的经幡。室内不再有冰冷潮湿的水汽，星见替她把窗户关上了。

你醒了？星见纯那小声问她，她手边的柜面上搁着退烧药和半杯温水。

“到处都挂着我的照片，一个人坐在这里有点害怕呢。”她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是体贴地讲点什么好让大场奈奈感到放松。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她们对坐在房间中央的榻榻米。奈奈环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星见眨着眼睛，一张一张环顾室内她自己的脸孔，或者侧影。

“我拍的好吗？”

“我觉得非常好。”

大场奈奈垂下了视线，“纯那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她并不觉得自己拍到了什么，偶尔躺在悬挂的影像中间也会感到自满，但是，对伪造的复制品袒露虔诚不失为一种亵渎。每一张相纸都灰暗的没有光彩，从不降临的灵韵折磨着沉迷造影术的工匠。

“可以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吗？”大场奈奈说，星见纯那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包容地看着她摆弄相机。

“......我能做点什么？”在断续的快门声中沉默了很久，星见忽然说。

大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请你就这样待在这里”这样的话显然辜负她的善意。盯着星见纯那鬓角边、朝自己闪烁的狡猾的光斑，大场奈奈不知道如何回答。

“纯那想要做什么？”

“呃，看书？写字？或者躺下假装睡觉呢...我看到椎名拍过类似的......”

奈奈把问题传递给她，星见纯那就认真地接住。其实你做什么都好，大场奈奈想说，但她已经投入了进来，第一次把这当作她们两人共同的工作来对待了。

“跳舞怎么样？跳舞吧。”

纯那的眼睛亮了亮，微笑着哼出方才舞会上的旋律。奈奈的心底涌现出紧张，星见纯那刚才是想邀请她跳舞，大场奈奈回想起来，但她选择了藏在相机的后面。

她灵巧地在悬挂的“经幡”中间移动脚步，揽着空气中不存在的舞伴跳起交谊舞。大场奈奈在她身边摁下快门。

咔嚓，咔嚓。

在一支舞的最后一组八拍，星见纯那上前来拉住奈奈的手臂，“你待在那里看起来很孤单”，她轻轻地说。

实际上，大场奈奈不是完全明白。纯那牵着她转圈，凑近看着她相机的镜头。因为恍惚，奈奈踩到了星见纯那的脚。

她们拉扯着对方摇晃了两下，最终一齐跌倒在温暖的地板上。

星见纯那笑了，大场奈奈讶异了一下，伸手想要去够相机。但是纯那转过身，捉住她的指尖不让她如愿。

3

她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大场仍然举着相机跟在星见纯那身边，跟着那一点点飘渺的光斑。不一样的是，大场奈奈察觉到，星见纯那时而会透过镜头观察她...好吧，那感觉更像是在触摸她，用眼神的方式。奈奈摁下快门，指尖因为用力有一些疼，这样的感受十分陌生。

礼拜四的下午3点，星见会到工作室来看她一次。星见纯那会给成天待在暗房里洗相纸的摄影师带来点新鲜的报纸跟空气，随后她会坐下来，靠在软垫上读书，和大场聊一会儿天。

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值得期待。只是大场奈奈会在下午2点30准备热茶和点心，在星见纯那敲门时装作刚刚从午睡中醒过来。

“纯那你，喜欢我吧？”

三月天气骤寒的某天，大场奈奈趴在暖炉上向星见纯那提问。后者听完，被滚烫的茶水呛到，摘下蒙上厚厚白雾的眼镜。

“...是这样吗？”

“在问谁？”

星见纯那睁大眼睛在扪心自问，缜密的逻辑在她理性的头脑里转了3点5圈，“是的”，星见纯那面向着大场奈奈恢复正坐，注视着她的眼睛点头。

啊。大场恍惚地思索着她的坦诚，纯那的耳朵很红，在大场的视野里，那些令她痴迷的光点正在那附近轻轻跳跃。

“不许拿相机。”

星见纯那说。

“好严格。”

蜷缩在榻榻米上环抱膝盖，奈奈绿色的眼睛怔愣地望着地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应该回应星见纯那的好意，“我也喜欢你，纯那”，之后她们会交往，纯那是她的恋人，她们会交扣着手指接吻，会躺在早春的日光下面做爱。等到她顺利取得博士学位，她们会在毕业式上订婚，纯那是她的伴侣，她们会一起待在厨房准备晚餐，每一天的黄昏，会踩着橙黄色的夕阳散步。

可是那样不对。

大场奈奈把脸埋进膝盖：“对不起，纯那。”

星见纯那透明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失落，但她宽容地笑笑，自然地担负起了安慰大场的责任。

“没关系，”星见纯那小声说，“奈奈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啊，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纯那是她的——作品，或者隔着展柜厚重的玻璃，或者隔着神龛燃烧的香火。星见纯那在景深中舒展面容，大场奈奈会永远不变地，隔着相机冰冷的镜头，凝视她身上明灭的闪光。

奈奈本来想要把纯那送走，但星见纯那垂下视线望着她颓丧得快要低到地面的发顶，「我不放心你」，星见纯那想这样说，“我能多待一会儿吗？”星见纯那实际上这样说。

大场奈奈有种酒醉的感觉，闭上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没有拒绝。

4

凌晨的时分大场奈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纯那走到自己面前，问她为什么总是看着，为什么不放下相机。

放下相机...？

放下相机跟我做一次。

啊......醒来的时候腿间薄薄的布料被洇得透湿，肩膀和蜷起的膝盖尤其的酸痛。奈奈睁开眼睛，看到星见纯那紧锁着眉头端正坐在身边，牵着自己的一只手腕。

“奈奈，你......”

“我发情了。”

金发的omega点头，好像事不关己地陈述他人的事实。她的视线落在纯那牵着她手腕的指尖上，被汗沁湿的脸颊变得有些红。

星见纯那担忧地望着她。

“和纯那没有关系。”大场奈奈抢在星见纯那开口之前说。她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只有她身上有留香珠干净的气味。

原来纯那闻起来是这样的味道，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情不自禁敛起鼻尖嗅了嗅，大场奈奈拖着沉重的脑袋思考。

“抱歉，请给我打抑制剂吧。”

“不，”星见纯那放下大场奈奈布满针孔的手臂，说：“用我吧。”

“我......”

大场奈奈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头牌alpha一副庄重的神情。

“我不能保证完全排除私心，但只是临时处理一次，可以吗？”

星见纯那是特别的，安全、可靠，极度守规则。正是这样她才成为最受客人欢迎的alpha，你看，即使是现在，她还会问omega的意见。

我......

我要付多少钱？在被体贴抬起腿插入的时候，大场奈奈晕头转向地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她发热的甬道应激地绞紧，“好疼”，大场奈奈吸气，肌肉紧张，忘记了alpha的腺体和按摩棒不一样，会有感觉。

“不用付钱。”星见纯那气息不稳地埋到她耳边说。

她停下来适应了两秒，“抱歉”，纯那说着，将手伸到奈奈胸前抚摸，希望能快速帮助她放松。omega发育良好的乳房很柔软，捏拢在手心正好擦过勃起的乳尖。她一丝不苟地重复抚慰的动作，大场奈奈呻吟着抱紧她的肩膀，腿心柔软下来，涌出热热的液体。

跟星见纯那做爱比大场奈奈想象中还要舒服，只是某种恐惧像不断上涨的水面，本就脆弱的理智摇摇欲坠。几次高潮以后，星见纯那扳过肩膀让她趴在枕头上，柔声在她耳边解释“这样会插得更深”时，大场奈奈还是哭了，同时颤抖着塌腰将腿分得更开。

过了很久她才恢复听觉，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大场奈奈听到星见纯那在她背后沉重地调节呼吸，她掐在她腰际的手指很凉，幅度轻微地在发抖。

“纯那...”大场奈奈心头涌现起紧张，想要转头去看，被温柔地阻止。

“对不起，奈奈。”星见纯那说，“让我花点时间忍耐。”

5

结束后的气氛有些尴尬。她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最后仍然是大场奈奈抢在前面说：

“和你会接130个客人没有关系。”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纯那。望着她认真、真诚一如既往的面孔，大场奈奈在心底想，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会动的相片会给摄影师带来多大的惊恐，也不知道变化会带来什么悲剧。

“我们不能再做回...朋友了吧？”

“我想是的。”

“你喜欢和我做爱吗？”

“喜欢。”大场奈奈不会说谎。

星见纯那吸了一口气，说：“那就这样继续下去......”

大场奈奈眨着眼睛，安静注视着星见纯那随呼吸颤动的睫毛。那里灵光闪烁，让她移不开眼。片刻的沉吟，大场奈奈说：

“我会惹你生气的，总有一天。”

“是吗，有多生气？”星见纯那的肩膀明显地放松下来，奈奈能感到她沉重的心情一点一点背转回来，就像她观察到云彩后面晴天的迹象。

可能是，非常非常非常生气吧。大场奈奈想象着，暂时不敢确定。

“奈奈，”忽然，近在眼前的纯那喊了她的名字，讶异地说道：“有什么东西在闪。”

隔着鼻尖相抵的呼吸，大场奈奈凝视着星见纯那瞳孔中央的自己，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它从没停止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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