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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之鸟与不死列车,5

小说: 2025-08-31 08:43 5hhhhh 3580 ℃

5

也许性与死正是一体的——假若真的有某位艺术家仔细观察过孕妇生产时那凄厉叫喊中的面容,他也许会认为新生命降生时的痛苦的表情,竟然与人类登上快乐巅峰时的表情何其相似,人类的欲望发自同源也终究融为一体——正如死与生的转换,追求原始快乐的不加抑制的冲动也终将步入歧途。

第一抹血液的色彩出现在狂欢开始后的不知第几小时,一声惨烈的呼喊,惊醒了所有为逃避现实而昏昏欲睡的人。等到一些尚还清醒的人冲过去查看情况时,受害者正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含混不清地吐露出破碎的音符。

与人们预想的不同,砍在大动脉上的一刀并没有让血液喷涌而出,相反,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在伤口处保持着诡异的凝胶状。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直到始作俑者又一次拿起尖锐的碎片刺向旁人。于是,车厢里的地狱很快开始向另一个地狱倾斜,人们最后听到的一声呼喊,来自一个内脏流出体外的狂人。他喊道:我将永生不死。

疼痛使人清醒。疼痛使人夺回对身体的感知,使人重新意识到自身在此世的存在。尖锐的痛楚能够刺激人的感官,叫人重新认识到枯燥无味的时间长河中,仍有一件事能够刺激人的精神。于是,人们开始在河水中挣扎了——从车厢内部折下的碎片、随身带着的可以敲碎的东西、还有那些从一开始就被带来了的武器——所有这些能够发挥威力的东西,职责全部从原本可能的保护作用变成了伤害自己或他人。血液不会流出、呼吸不会停止,哪怕是被碾烂了肢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心脏也仍会尽职尽责地继续跳动。即使是最极端的情况,被刺穿了心脏,直到那拳头大小的肉块再也不能输送血液,地板上蠕动着的躯体依然能够惨叫着挪动。这样的场面终于摧毁了人们的理智,打破了的窗户,从最开始的裂痕迅速向四周碎裂开来。说到底,人也是容易被群体影响的生物——因为在旁人纷纷陷入癫狂的时候,哪怕是正常人也难免要为了保全自己而加入他们。

在列车中的逃亡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在跑过一节又一节车厢、从无数试图抓住自己的手中逃离之后,这两名可怜的学生终于找到了一节空车厢,能够让他们暂时歇息一会儿。辛克莱那金色的头发已经不再具有光泽、染上血污,就连德米安一向洁净的衣服也沾上了碎肉。

“这世界真是疯了。”辛克莱喘着气说。在这列车中的无数个小时的遭遇,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整个人生。在数不清的逃亡与抵抗中,见证了太多荒谬景象的他已不再拥有那原本青涩而腼腆的眼神,他的目光变得落寞了,从那双原本显现着无限可能与潜力的双眼中,也只能从深处窥见火焰熄灭之后灰暗的余烬。

“但我们现在安全了,”德米安说,他的视线转向辛克莱的腰部,“你还在痛吗,辛克莱?”

辛克莱没有回答他。他的身上有一条伤口——那是椅子的碎片造成的,从血迹染红的衣服的破口下翻出猩红色的肌肉组织来。辛克莱的身体抖了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跑的时候没有注意,被精神失常的乘客砍下一刀,但逃跑的本能连带着肾上腺素暂时抑制住了他的痛感,让他撑着来到了这里。在他前十几年的人生中,他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疼痛。辛克莱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没有血流出来,然而当他把手覆上去时,移开的手上却沾满了血色。

即便是没有人的车厢的地板上也已经沾上了血迹与碎肉。辛克莱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车厢,有松散的肉从车顶上垂下来,占据了他的视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半晌,把脸埋在手心中,身体又一次颤抖起来。

“德米安……”从他的指缝中传来了濒临崩溃的声音,“真的要两千年吗?”

两千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文明从诞生到毁灭。德米安静静地看着他。

“到那时……我还会是人类吗?我不想变成那样……”

有什么东西从他心中破碎了。有关那安宁的人生、幸福的家庭、还有那未来得及到来便已胎死腹中的成年之旅,在这间车厢中与血肉混为一体,变成了某种荒诞又遥远的梦。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多久?几千个小时,亦或几万?没有时钟的空间中,就连体感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迟钝。永恒浓缩为一个瞬间,而短暂的瞬间又被拉长成为漫长的体验,无限延伸的时空的裂缝中,在笑声与尖叫声中,似乎他们是宇宙中最后的两名人类。

他已经忘记原本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了,辛克莱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忘了阳光、忘了故乡的草坪、忘了那些曾在午后时分拂过他脸颊的微风,身处蓝色的灯光下,即便他仍身着出发时的校服,在血与肉的寻欢作乐里,他也不能找到走向未来的那条路。时间被凝固了,岁月被冻结了,铁做的穹顶之下,他看不到地面之上的另一片天空。

好在他的身边仍然有一个人。这个人还未受到伤害,还未溅上血污,仍然保持着完整洁净的身体,保持着作为人类那高傲而珍贵的理智。这个人从他们来时的地方留住了最初的气息,在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不变的气息中,如同一个标志着过去的标记,时刻提醒着辛克莱他们原本的样子。德米安仍在他的身边,他的存在仍在提醒他——人本来的样子、以及生活本来的样子不应是几节车厢之外的血肉丛林。

从辛克莱那掩在面上的手掌中传来了哽咽的声音。

“德米安,”他说,“你还记得最后一节声乐课吗?”

德米安没有给出具体的回应,一阵静默后,他缓慢、轻柔地哼了一支调子。那是他们在学校最后的声乐课上学的一首歌,描述的是卡尔夫镇的美丽风光。等他哼完了一小节,辛克莱红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天啊,”辛克莱说,“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家附近的那座花园。”然后,他接着德米安结束的地方唱了下去。他不由自主地又掉下泪来,尽管他喜欢落泪的性格在平日里偶尔会被同龄人揶揄,但他现在却十分渴望再听到谁取笑一句。他小声唱着,又想起卡尔夫的天空,向前踏过两步。

德米安允许了他的行为,于是他们踏过碎肉,在散发着腥气的车厢中,在那遍布着暴力痕迹与血肉的车厢中跳了一支双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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