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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シンデミ】Ride Or Die,13

小说: 2025-08-31 08:43 5hhhhh 2470 ℃

13

外面一直下着雨,雨声慢慢盖过了所有声音,盖过了脚步声、风声、以及鸟群起飞的声音。很快,这两个正在大水四溢的崎岖地面上可笑地缠斗着的两个年轻人就浑身湿透,直到布料在水的浸润下变得像砖块一样沉,而他们的躯体就像从旷古时代遗留下的人体雕像,皱缩的线条像工匠精心刻下的拟态痕迹,一切看起来都很不真实。

由于这场雨已经无情地剥夺了许多东西:空气、干净的地面、敏锐的嗅觉、还有可供人快步行走的平整地形,辛克莱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尽可能地适应这个恶劣的环境。这并非他第一次陷入险境:早在他还没有得到如此殊荣、还没有作为中层领导者担负起引领与指挥的责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各种各样的实战演练,以及战斗委托中身体力行地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的境地。这些高强度的演习与训练很好地打磨了他的精神,把他从一块未经雕琢的粗糙的石料打成了坚韧的器皿,并且在承受力方面也给了他很大的提升。然而,当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以至于辛克莱看清了朝他靠近的德米安的真面目后,有一瞬间他依然差点没能守住自己的心理防线、兜住自己的精神,险些让自己的意志从悬崖上摔落,碎成零散的碎片。

这当然不是因为直到现在他的精神也依然十分脆弱、没有得到长进;恰恰相反,这种超出承受能力的震惊不是来自于个人的心理素质,而是来源于外界巨大的冲击力。这种冲击的力量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差一点就击碎了辛克莱的防线,让他就此缴械投降。惊吓了辛克莱的并非丑恶的怪物,也并非路上所见到的堆叠起来的尸体,与一切人们认知中应该出现在故事高潮处的可怕考验不同,针对他的恐怖景象并不来源于冒险途中的骇人恶兽,也不是阴险诡计。在经历了过于漫长的顺利与平坦的人生后,命运终于将严肃的考验摆在了他的面前。现在,辛克莱必须运用他的毕生所学,来谨慎地对待这个有可能为他招致毁灭的考验。

辛克莱沉重地喘着气,在巨大的冲击力中堪堪握紧剑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不得不摇晃脑袋把黏在额头上的刘海甩到一边去。和此前无数个在训练场上的情况一样,德米安将剑指向了他,并且实力相当恐怖,剑身相接、乃至通过剑格较量时从剑身上传来的力道都比平时要更大、也更粗鲁。他本来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德米安的,因为德米安的战斗方式一向都非常迅捷,甚至可以说优雅;然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德米安却十分陌生,不仅使用一种与此前的他迥异的风格,对辛克莱的呼唤也置若罔闻。

答案十分明显。要么这个人不是德米安,要么就是最坏的、辛克莱不愿看到的结果——这个人确实是德米安,但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德米安,而真正的德米安或许已经遁入心灵深处,让一种邪祟接管了他的身体。这个说法不无可能,因为辛克莱实打实地见过德米安在桌前坐着时陷入冥想的状态——那是一种与死接近的状态,当他深深陷入灵魂的另一头、远离了现实世界的种种表象时,从他的周围甚至会出现一层淡淡的令辛克莱感到恐惧的稀薄的空气。无论如何,眼下辛克莱的任务首当其冲应该是先掌握优势、让自己处于上风,这样他才能有多余的精力来继续思考他和德米安的事情。

而且德米安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明显,哪怕是视力最弱的老人也能一眼看出来反常。有一层鳞片似的物质包裹在他的五官上,埋没了那双深邃而富有智慧的眼睛。这副模样很熟悉,似乎在其他协会的作战录像中也有见过。辛克莱抬手用剑身挡下了一击,后退几步,踩到一个很深的水坑,差点没能及时拉开距离。

“德米安!”他喊道,“……是你吗?”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混合在一起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地面上反射着粼光,冷硬的蓝色光芒从形形色色的水坑表面映射出来,在雨点的击打下变得破碎,像万花筒内侧折射的景象。辛克莱在纪念品商店里见过那种万花筒。

他发出一声叹息,努力抑制住在没能得到回应后升腾起来的情绪。说实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对于但丁所说的针对他的单独委托,他也一点头绪也没有,所能做的只有被动地迎击。天啊——他在雨幕里找到德米安晃动着的身影,一边难过地想——难道非要杀了德米安不可吗?德米安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但却少了某种完整性、缺少一种内驱力,似乎他所刺出的每一剑都是对仪器内部存储的程式的读取,而不是人的意识发挥的主观能动性。这就意味着德米安真的遭到了控制——但是又应该怎么办呢?

不过现实的局势大概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他思考,因为德米安的攻击速度非常快,几乎令他应接不暇。有一瞬间辛克莱似乎又回到了训练场上,似乎这场战斗不过是又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德米安与他开展的一场友好的对练。然而,雨水所渗透的潮湿泥土的气味侵入他的鼻腔,不断地提醒着他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此刻他们并非身处训练场,而是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既不是作为伙伴,也不是作为爱人。

更不妙的是因为他主观上其实并不愿与德米安在这种形势下战斗,因此他的躯体也难以遵从他意志的指示,难以再像他在一场战斗中习惯的那样,通过调动自己的呼吸与心跳,让全身的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一场战斗上。原本在与德米安对战时、在他们第一次在委托的场合下兵戎相见的时候,他就发现在面对德米安时他无法集中精神;后来在德米安的指导下,他也逐渐学会了如何找出他身体中内在的和谐与韵律,使之为战斗的局势服务。可是,如今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一切他无师自通或是学以致用的技巧似乎全部失效了,就连他的心跳,现在也乱得不成样子,再也不能像他引以为傲的那样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凭着剑尖的一点星光去行动。辛克莱有些乱了阵脚,他下意识地想向德米安求助,却猛然意识到德米安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一切似乎走向了一个死局。似乎厄运正在道路的不远处向他们招着手。辛克莱很沮丧,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可以让德米安在这里杀了自己,这样就不必亲眼目睹他走到现在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在自己手下化为泡影。

他本来想任由德米安的剑刺向他胸口的。但是在那柄剑真的刺中他之前的千钧一发之刻,一种庞大的求生欲以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由分说的力量,强硬地操控了他的身体,迫使他举起手挡住了这一剑。

辛克莱喘着气,还没有从本能般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有那么一刻,刻在基因里的求生本能压过了所有作为人类的复杂思考,夺取了他的躯体。他颤抖着举起剑,挡住了德米安刺来的那一击,把那支差一点就要刺进他胸口的剑尖挑到了一旁。德米安和他的脸挨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诡异的鳞片是如何排列在德米安脸上,而从那层坚硬的假面下又是如何传来了隐约的、几乎不可察觉、却依然被他发现了的属于德米安本人的呼吸声。他一下子仿佛全身血液倒流,全身冰冷的感觉短暂唤醒了他的神智。德米安还活着。这样的想法终于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咳嗽两声,推开德米安,退到一片开阔的地面上。一直到刚才为止,他都一直沉浸在对面对的敌人居然是德米安的极度震惊与不愿接受中,而忽视了一切背后的本质——也就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但丁所告诉他的一切的原委。原本他不会出现在这里,被委托前来处理扭曲的收尾人中也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由于德米安——只是出于德米安的考虑。

德米安又攻了过来,辛克莱闪到一边,借势夺回了冷静的神智。德米安依然很快,辛克莱只能用了一些方法来拖延他——他反手刺出一剑,刺中德米安的惯用手。有血从德米安的胳膊上流下来,辛克莱只能告诉自己在一切结束后它们会得到有效的医治。

“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吗?”他问,“虽然你现在不能回答我……但是让我来处理这种局面,真的足够保险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对着德米安问出这些话,尽管他其实心里清楚现在的德米安并不能回答他,所以他也只是像是为了安慰自己那般在心里默默给出了一个答案。他依然十分信任德米安,相信一切选择一定都有其合理性,在短暂的生与死的搏斗中,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突然悬崖勒马般找回了思考的能力,以及挽回一切的决心。雨声稍微小了些,尽管他浑身湿透,动作也在浸湿的布料影响下变得有些迟钝,但他逐渐可以听到环境中的其他声音,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把剑举在面前——平心而论,他不确定他现在的实力能不能真的打败德米安。他看得出来,在训练场上偶尔的胜利通常是在德米安点到为止的情况下,而德米安的真正实力,似乎他还从未探测过。然而,对于把真正的德米安带回这里的强烈渴望一时盖过了怀疑,使他暂时充满了勇气,敢于面对不论后果的现实。但是最大的问题依然摆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把德米安带回来,也不知道德米安是否已经和那个扭曲变成了一样的存在。迄今为止最奇怪的是他还没有见到那个所谓扭曲的真正本体,如果德米安是作为祂的衍生物,那么祂就应该在不远处才对。

但是德米安的问题依然是首要的。辛克莱的后背流下冷汗,在这个紧要关头,他选择了相信但丁与边狱公司,相信这个神秘的管理人以及祂所代表的公司力量正在另一处解决扭曲的主要问题。往好的方面想,那就是德米安靠自己的力量已经解决了扭曲的大部分战斗力,在最后关头不幸成为了祂的附属,而始作俑者则趁着这个间隙逃到了其他地方,正在边狱公司与Zwei协会的包围下。无论如何,眼下都应该先想着怎么才能把德米安带回来——他不能把德米安就这样一个人永远留在灵魂的背面,让他的意识永远沉睡在那片黑暗的海里。

辛克莱咬紧牙关,这时,他终于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一些久远记忆里的事情。他深深地呼吸起来,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不再强迫自己用慌乱的态度迎击德米安。他闭上眼睛,视野里一片黑暗,只有一小片模糊又混沌的暗红色随着心跳的节奏忽明忽暗。他应该把德米安带回来。这样的想法像是某种召唤一般在他的心里跳动着。

似乎以前也有谁提醒过他不要一味相信眼睛所见的景象这一回事。从外表上看似乎这个被鳞片覆盖了五官的人已经是一具无生命的尸体——没有自主,没有意识,甚至头颅也只是僵硬的低着,然而辛克莱却清楚他只是沉入了海底的最深处,知晓他的一部分仍然留在这里。辛克莱知道德米安的心脏其实还在跳动,知道他的呼吸虽然已经十分微弱,但却确实仍然维系着一丝生命。从他视野的黑暗处仍然隐约亮着一个轮廓,命运的流向像无声的指示,在透明的雨声中混杂着穿过他的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绕了个剑花,把剑横着举至头颅的高度——这是德米安惯常使用的剑术技巧中,在得势之后反攻的最后一招的前置姿势。德米安把这个技巧教给了他,把他自己的一部分生命交给了他。因此他理应把德米安剩下的生命带回这里。

德米安朝他靠近了过来。

辛克莱短暂地呼气,探身向前,剑尖停在德米安脸上,从排列着的鳞片上出现一丝裂痕。

他已经尽力压抑了自己的感情,但是在看到那道裂痕逐渐遍布了整个鳞片分布的区域、从德米安脸上剥落下来、露出了原本属于德米安的面貌后,他还是没忍住失声叫喊了出来。德米安发出一声深深的、暗哑的叹息,如同已死之人被从肺中挤出了气体那般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然后就随着那些碎片一起倒下来,像是被从某种无形的掌控中被抛了下来一样。辛克莱接住他。

“德米安?”辛克莱问,想从德米安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他熟悉的表情,并恐惧地期待着德米安可以从梦魇中醒来、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但是德米安的口鼻中涌出黑水,像深陷噩梦一般躺在他的怀里。他感到眼前有一阵亮光,雨势变小了,从湿漉漉的小路上射出令人不安的白光。摄影机上的闪光灯把他们两人包裹在亮光的桎梏里,辛克莱睁大双眼,试图用眼神震慑这些无礼的冒犯者。

他牙齿发颤,想要怒吼着驱离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躲在安全处等着消息的媒体,但他太累了,也没有精力去管德米安以外的事情。德米安没有醒来,尽管那蒙蔽了他意识的假面已经破碎,但他依然停留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还没有回到辛克莱这里。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辛克莱。>

“但丁先生……?”他顺着滴答声望过去,浑身沾满不知名体液的穿着特勤制服的边狱公司队员已经来到了空地上,战斗结束了,但丁走到他的身边。

<你把德米安带了回来。他没事,只是还是受了点扭曲的影响。他已经预先在Cinq协会那边请好了假——他会在边狱公司这里休养几天。>

“可是……”

<辛克莱,>但丁的滴答声不知为何变得很缓慢,<你现在要面对的问题重心暂时不是德米安。>

祂的脑袋转向小路上的摄影机,似乎很忧虑的样子。

<这比战斗更困难、更折磨人,你恐怕要比以往更坚定地相信你自己的心才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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