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シンデミ】Ride Or Die,15

小说: 2025-08-31 08:43 5hhhhh 7560 ℃

15

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上半身,辛克莱下意识朝后退去,在被遮蔽了的一片黑暗的视野中挣扎着去摸自己的脸。他颤抖着用手去摸,碰到的不是柔软的皮肤和肌肉,而是冰冷坚硬的另一种物质,这一发现令他惊恐万分,惊慌失措地试图把那覆盖在他脸上的物质撕下来,然而,无论他怎样焦急地想要扒下哪怕一块碎片,那层外壳依然像是被牢牢焊在他脸上一般纹丝不动。

辛克莱嘶声尖叫起来,在惨叫声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感到浑身向下坠了一瞬,接着就如同突然从深海返回了水面那般痛苦地醒来。他的心砰砰直跳,骤然收紧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使他胸口憋闷、酸涩不已。他坐在床上不断地深呼吸,试图调整自己的状态,但空无一人的房间与冷寂的窗外景色让他不知从何生出一种寂寞感,尽管在此前的很多年,在他选择加入南部Cinq协会、并在此处定居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生活着。

这样的噩梦已经困扰了他很多个晚上。辛克莱扶住额头。自从那次事件结束后已经过了一周左右,对事件相关话题的关注度也已经稍微降了一些,但还没有到完全无人问津的程度。委托的报酬相当可观,同样也在他的收尾人生涯中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从离开了那次事件的影响、回归到他的本来生活中之后,他就经常在晚上梦见和那次事件有关的场景。

他没有亲自与那怪物对峙过,所以在梦里发生的事情并非是现实的衍生。然而,某种熟悉感一直提醒他这确实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这是某种通感——或许是类似共鸣一样的东西,他梦见了某个人的遭遇,像是预知梦、或是其他玄学上的事情,在梦里复现了一遍这个人所经历过的事。辛克莱躺回床上,把被子盖过头顶,感到心脏仍然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他盯着天花板,心里想着一个可怕的可能,一种半是担忧、半是责备的复杂情感萦绕在他心里。

三科的科长办公室已经空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没有见到德米安,也尝试给德米安写过一些信。信的大部分是有关对德米安伤势的询问、以及对他恢复状态的关怀,有时还会加上一些辛克莱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琐碎事情。因为一直没办法见到德米安本人,所以辛克莱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向德米安倾诉一些近期他所遇到的事。通勤路上仍时不时的有记者来采访他,有时媒体会来协会收集素材,这时他就会起身躲到洗手间里,防止那些眼尖的记者在听上级们夸口协会的光荣形象时注意到他在这里,然后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

辛克莱抱着薯片坐在办公桌前,几包苏打饼干凌乱地散在桌上,包装袋里已经不剩什么完整的形状,粉末充满了整个袋子。

那还是几天前他从但丁的会客室里拿的,在他的口袋里被遗忘了很久,直到今天才被他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来时看起来就像几件被考古出来的物品。那天在会客室里但丁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透露出实际上德米安的状态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甚至用上了度假这种词语。辛克莱不清楚这家应时运而生的、主要业务是处理扭曲的新兴企业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治愈一个曾经受过扭曲控制的人,但他想怎样都不可能太轻松,也许就应该和大部分医疗机构做的一样,得抽血、化验、注射什么药剂、甚至是做手术。

他讨厌手术,也不太想看到人体器官被切开分割的样子——虽然他可以看,也不会看了以后恶心得吐出来,这是他的职业操守。万幸的是在Cinq协会的协会文化影响下,大部分属于Cinq协会的收尾人都习惯使用长而细的刺剑战斗,当剑身刺入人体时,通常会造成贯穿伤,而不会出现血肉横飞的场景。这一点倒是很好,有些协会里的人会以此作为他们的加分项,给自己打造出一个光鲜亮丽的形象,并吸引了一些粉丝——他可不太擅长应对众多人的目光,要让他置身众人的目光下夸口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如让他去写反馈报告,至少写报告不用组织口头语言,也不用昧着良心说自己的业绩有多么出色。

——辛克莱打住了分散的思想,把注意力放回眼前。德米安已经和他分开了一个多星期,在这一个多星期里,他的生活质量显著地下降了。

他对但丁口中德米安的状态感到有点惊讶,但依然保持着一点点的担心和怀疑。原理大概是他小的时候生过一次大病,被送去医院打了点滴,又反反复复做了许多检查。虽然现在想起来或许那种医疗条件得益于他家当时的雄厚家底,但对医院的可怕记忆与成为收尾人后偶尔受伤时凑合的医治一直在他脑海里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那就是要在专门机构里接受治疗的一定都是什么可怕的重大疾病或者伤害,所以他才一直对断了联系的正在接受治疗的德米安感到有些担忧。况且一直以来还是不断地有人试图打探他的一些口风,想要收集他本人对于那次事件的亲口描述写成什么报道或是做点文章,那次不够稳重的反驳给了媒体可乘之机,有人把他们最后的那次不得已的战斗描述成是事先串通好的冒险行为。

而且因为他此前飞快的晋升速度,也就是短时间从五科跳到四科的履历,原本就对他的晋升颇有微词的一些人也开始借题发挥,无法在正面对决中打败他的微词放到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对于这种局面辛克莱倒是毫不意外,他对话题的传播速度早有预料,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学会了如何巧妙地回避视线、以及如何在面对攻击时闭口不言。沉默地工作了好几天后他终于有些怨言,但不告诉任何人,只在工作结束后到家里发出长长的叹息。

但丁说德米安在度假。但他想象不出德米安要怎么在边狱公司度假,所以他只能安慰自己德米安现在一切都好,以及在晚上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想着德米安。如果他内心的想法足够强烈,也许德米安就能听到他的心声,听到他的召唤。

压力一直存在。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到协会报到,度过平淡的一天。

“汝看起来很疲惫,是因为那些人的诽谤吗?这些不知羞耻的应声虫,他们自己没办法打败光荣的Cinq协会,就只会在文字上做文章!”

午餐时唐吉诃德路过四科,见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愤愤地说。这位正义的收尾人从事件结束后就一直支持着辛克莱,试图反击外界一些攻击的声音。她认为受到了收尾人庇护的人们不应该在受益之后还反过来审判付出精力与心血的英雄本人,人群应该对解决了麻烦的收尾人心怀爱戴,这样才能吸引更多人为伟大的收尾人事业奋斗终生。

辛克莱虽然很想提醒她收尾人这一行业本质上也是一种生意,但她是如此深刻地把自己的理想与她的事业贯彻到了一起,这种完美的折中与妥协的确帮助了她在这一事业上大放异彩,甚至说那种充沛的精力与有时显得有些表演嫌疑的仗义气质已经成了她的个人名片与工作特色,所以他没忍心也觉得没必要发出善意的提醒。唐吉诃德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致力于维护三四科科长的声誉,时常为这两位在事件中担当了主要角色的收尾人感到愤愤不平。眼见辛克莱在压力下显得有些消极怠工,她便试图让辛克莱重新振作起来。

“那,辛克莱阁下,汝等愿意抽出点时间来看电影吗?吾的委托人很感谢Cinq协会的正义之举,送了台投影机到科室里。吾本想拒绝的——这不在委托报酬里,正义的收尾人理应不求额外回报——但是同僚们似乎很喜欢它,所以它就被留了下来……总之,汝等愿意来五科一起看电影吗?”

辛克莱愣了一下,他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路过的四科科员立刻欢呼起来,把他架起来朝外面冲去——他平时可能对这些人太好了,辛克莱突然不合时宜地想。

辛克莱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加强健身与身材管理,或者他青春期的时候应该多吃营养品以便再长高一点,否则他现在也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科员们架起来了。而且他平时待人亲切又友善,在决斗以外的场合无论对下属还是上级同事都一幅谦和温顺的样子,这也就造成了他的科员们对他并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实感。被架去联谊的房间的时候辛克莱还在想他应该健身的事,科员们把他往椅子上一放,两个科室的成员们开始热烈商讨起要放什么电影。

“——您有什么喜好吗?爱情电影、科幻片、还是喜剧?”

辛克莱很想说他平时会看文艺电影,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都行。”

然后房间里的灯一关,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投影机在刷成白色的墙上投出色调阴沉的画面,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出现在画面上,旁边有几只乌鸦象征性地飞过。

他们挑了个恐怖电影。

“等一下,为什么是恐怖片?”辛克莱握住椅子把手,回头朝控制连着的电脑的科员大声问。

“因为大家觉得这样很刺激!而且人多也不会怕。”那个科员回答。

“而且这种虚张声势的可怕画面不正是试炼胆量、能帮助我们成为更伟大收尾人的不二之选吗!”唐吉诃德说。

还是算了吧。辛克莱想。但是电影已经开始了,他旁边挤满了人,他也不能就这样没礼貌地扫大家的兴——况且他要回去的话就得跨过这许多人的椅子与身体,那太失礼了。所以他只好沉住气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电影里的阴云逐渐笼罩住了天空。

实话实说,这部电影作为一部恐怖片来讲拍得的确很优秀,至少在音效方面渲染得非常好。恰到好处的音乐切入给黑暗的科室增添了不少紧张与恐怖气氛,辛克莱几乎能听见坐在他旁边的人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女主角被绑上实验台,周围满是悬挂起来的断肢与内脏,他听到一阵电锯拉响的声音,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画面。尖叫声和旁边人的惊叫差点刺破他的耳膜,辛克莱默默把手放在脸上——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以前似乎也参加过类似的场合,几个科室的人挤在一起看恐怖电影,对里面的惊悚场景或是尖叫,或是评头论足。

他睁开眼,画面里苍白色的走廊与冷色的灯光描绘出一个显然是医院内部的景象,这一场景又把他带回了记忆深处那个可怕的地方,他的鼻子附近似乎又飘起了隐约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辛克莱默默闭上眼,又想起一些与医院有关的事情。也许边狱公司有自己的医疗部门,就和医院一样,会给人开药、或者动手术。大部分收尾人负担不起昂贵的医疗,会选择一些小诊所、或者经由关系介绍找上一些未注册的医师。他不知道德米安现在在边狱公司怎么样了,不过德米安和但丁是朋友,所以或许他大概不需要太担心德米安,至少不用担心边狱公司那边会把德米安怎么样……至少德米安肯定不会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沦为某种实验品……

他魂不守舍,一方面是不太想看电影里的恐怖画面,一方面是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德米安。他已经一个人住了一个多星期了——这一个多星期显得那么难以忍受、那么孤独、那么充满空虚与绝望,就好像他在遇到德米安之前一个人生活的那许多年都不存在一样,似乎他一直以来都是在丰富感情与亲密关系的陪伴下走来,而一个人在都市中闯荡、考收尾人执照、学习使用刺剑和第一次接委托的那些日子都不存在一样。电影的结局耐人寻味——主角得救了,可是诅咒仍将一直持续下去。灯打开的时候他恍若隔世,以为自己已经在黑暗的房间里呆了一千年。

他默默站起来,和其他人一起把椅子摆回原本的位置,并感谢了唐吉诃德对这次电影活动的组织,允诺下次带些英雄电影的碟片送给她。唐吉诃德乐得接受这种赠予,愉快地和他道了别。他收拾了东西等到人走空后离开那里,踏上回家的路。

连枝头的鸟儿都是孤零零的。他路过他和德米安常去的公园,绿化带里的树上只站着一只孤独的鸟儿,见到他来也不飞走。辛克莱和它对视了一会儿,低下头对地上慢吞吞走来走去的鸽子摊开双手,示意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喂的。他在还没对德米安表明心意的时候和德米安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有一次德米安带了半块面包,他俩站在路中间掰面包,鸽子在他们手上争来抢去。

“走开。”辛克莱说,用脚把附近的鸽子扒拉到一边。鸽子拍拍翅膀在地上跳着跑开了。

他打开门回到家,把门在背后关上,突然觉得没来由的惆怅,靠着门在玄关那里坐了很久,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又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楼梯间里落下光斑,德米安拿着三明治坐在楼梯上,他反抗不了那种目光,和德米安坐在一起吃午饭。爱情悲剧——他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字眼,把他吓了一跳,严肃地告诉自己不准这样想,但是连日的压力令他疲惫不堪。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压在花瓶底下的一张纸。那上面画着鸟与星星,每当他把视线投向那里,心里总有种奇异的安心感。这也许是德米安给他的某种回应,靠着这个想法所带来的一点小小希望,他就是这样一直顶着目光继续生活的。

辛克莱捂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祈祷再过几天社会能把那件事彻底忘掉。他忘不掉梦里的黑色液体、鳞片、以及四散的遗体,一想到与噩梦有关的事物他总是心神不宁。失去视线以及身体操控权、乃至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意识的感受对他来说有点太可怕了,这段时间他一直睡眠不足,就是因为一直长久地梦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晚上他睡得很早,或许是白天看了恐怖电影的缘故,这一天的夜晚同样噩梦缠身。他在梦里撕扯着脸上的鳞片,垂死挣扎般发出惨烈的尖叫,然后又在下坠般的惊惧感中猛然苏醒。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也许这就是那天德米安的遭遇,但是醒来以后,想到身边只有空荡荡的床单而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一事实,他还是感到深重的绝望感。

辛克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下意识往身边床的空位摸过去,却摸到一个起伏的轮廓。

他触电般把手缩回来,脑子一下清醒了大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房间的另一头一片明亮。床头另一侧的台灯开着,德米安躺在他旁边,靠在床头上读一本摊开的书。发现辛克莱醒了,他就把书合上,安静地看着辛克莱。

“你醒啦,”他说,“你做噩梦了?”

辛克莱茫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先问什么。德米安看起来一切正常,毫无变化、神色平静,脸上也毫无憔悴与疲惫感,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此刻不过是他们平淡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辛克莱感到脑子里有一万个想法咆哮而过,他想问点什么,但最终除了把脑袋埋在德米安怀里、无声地用已经湿润的眼眶里渗出的一点眼泪沾湿了德米安胸口的衣料,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TBC.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