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在冬至的緊握

冬至的夜晚十分寒冷，衛寬走在北投的街道上，想要在回家前吃一碗湯圓應景，在靠近北投車站的攤販來來回回閒逛，這時，衛寬注意到街道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披著披肩、穿著棉襖的湘子，正駐足在一家店面前，看著裡頭望得出神，不知為何神情有些落寞。

「湘子小姐。」

「啊，衛寬大人。」

「妳怎麼站在這裡發呆呢？」

「因為，那個。」

她指著裡頭。這是一家餐酒館，客人們一邊用餐一邊聆聽著舞臺上的那卡西樂團演奏，衛寬在裡頭看見了蘇惠，她正在努力地敲擊著爵士鼓，她用力敲擊的動作讓頭髮也隨之晃動，髮絲的波動帶著節奏感。

「今天是臺灣人團圓的日子吧，旅館沒什麼客人，蘇惠就拜託了認識的樂團讓她打臨時工。」湘子微笑說道。「聽說是臨時學習就上臺了呢。」

「真不愧是衝勁滿滿的蘇惠啊。」

「就是說啊，蘇惠的話，一定很快就能賺夠錢吧，到時候也不用再做女侍應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衛寬注意到湘子的語氣又輕又柔，這一瞬間，衛寬覺得旅館的當家紅牌身影變得好小，彷彿都要被寒冷的黑夜壓垮似的。

「啊，不好意思耽誤衛寬大人的時間，我先回去了——」

「湘子小姐，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吃個湯圓吧？」

「咦？」

湘子驚訝之餘，還是答應了衛寬的邀約。

兩人就近在賣熱甜湯圓的攤位坐了下來，兩碗紅豆湯圓端到他們面前。

「呼，真好吃。」湘子優雅地將湯圓送進嘴裡，滿足地露出微笑。

「湘子小姐很照顧蘇惠啊，還特地去看她的打工狀況。」衛寬在吃湯圓時也不忘關心湘子的表情。

「因為蘇惠是我的朋友呀，和她相處很開心，真希望自己當初更早和她熟識起來呢。」湘子微笑喃喃說道。

「那蘇惠如果不在的話，湘子小姐一定會很寂寞吧？」

「是啊，會很寂寞。」湘子露出惋惜的表情，然後像是對自己流露真情嚇到似的放下湯匙。「啊，這個，當然我不希望蘇惠一直做這份工作，我也希望她家裡的狀況可以改善！我只是、唔。」

「只是擔心她離開嗎？」

衛寬的話語精準地命中了湘子的要害。

她年紀輕輕就被丈夫賣掉，來到臺灣結果買下她的人還因病而逝，湘子被迫一直變換生活的環境，身邊的人總是待不長，好像隨時都會被奪走。

「啊、我、啊。」

湘子沒想到自己害怕的事情會被衛寬挖掘出來，她不知道如何反應，就在她不知所措，眼淚都快奪眶而出時，衛寬伸出了手，做出握手的姿勢。

「……？」

湘子茫然地看向衛寬，反射性地握了上去。衛寬點了點頭。

「如果蘇惠不見了，就像這樣抓住就行了。湘子小姐能擔當旅館最受歡迎的女侍應，本事一定不比人少啊，想把什麼人留在身邊的話，就這樣抓住吧。」

湘子先是驚訝的張嘴，接著笑出了聲。

「呵呵、哈哈！衛寬大人是不是最近在旅館和酒店待太久了，安慰女人的話都進步了呢？」

「什、什麼啊！才沒有咧。」被湘子這樣笑，讓衛寬也不好意思起來。

兩人用完餐後，衛寬陪伴湘子走回溫泉旅館，在路上，湘子輕輕拉著衛寬的手臂。

「衛寬大人，您指名蘇惠的時候，如果我沒客人，可以讓我也加入嗎？」

「什麼？當然好啊。」衛寬不假思索地說道，然後才趕緊故作紳士的補充。「咳咳，不對，妳不趁沒客人時休息嗎？」

「因為我想如衛寬大人說的，」湘子淺笑。「穩穩抓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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