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梦境,静悄侵蚀着,他仅是闭了下眼,便没入其中「新鲜的空气...不,这不是诺文斯克了...」空气中再无硝烟和尸臭「又他妈是莫斯科!该死的!别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他将自己孤独扔进街角,这正是早在与那娘们前的事,一名落魄公民在寒冬中的藏身处.路人并未对街上凭空出现一位染血与灰尘的联邦士兵感到惊讶,一切照旧

「我想家了?不.我不会去想那里,该死的破房,他早支离破碎了!」

但他不自觉地迈入预制板房的入口,让一群老太推搡过后留在大厅.一筹莫展之际,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孩,试着够到信箱

「妳需要帮忙吗?」

「谢谢叔叔」

「该死,我已经到了被叫叔叔的年纪了吗」他辛酸地苦笑,只是伸手就取下外露信件

「你的信箱似乎也有信哦」

手里的信与女孩,在回头同刻消失.他疑惑抬头看看属于自己的信箱,扯下显眼红角——来自诺文斯克的匿名信件

「谁他妈允许你记起这茬的?...我们花了多久才忘掉它?」

这封信还静躺在侦察局的储物柜中,压在与女孩的合照下.它是某人许下的诺言,两位至亲

信封划开,笔墨书写承载的话语雀跃着...

「Vladimir.Komarov.我的帅小伙子,你最近怎样?我很愧疚,我和你的父亲什么也没说就把你丢在了莫斯科,也杳无音讯.这并非我们所希望的,这里的监管很严,没有人能成功寄出或收进信件包裹.这封信是我托人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当然,我与他骗了你,我们并不是在俄芬边境做贸易,是在诺文斯克一处严格管理的场所内.你是军人,理应明白它的重要性

(纸张下页被液体打湿首几词,书写的主人干脆另起一行)

我真想与你陪伴,在哪个清晨继续磨着咖啡豆.我真的心痛无比...当我看到你跪倒在烈火前、在瓢泼大雨中打湿风衣抛弃感情,我多希望能让你重新树立信心,对生活的热爱. 你的情感很细腻,处理着我们感知不到的细节,可你总喜欢将自己推往极端.如果,哪怕只去试一次,缓下来呢?届时你会理解我所述的含义

噢...我竟不知道写什么了,很多话想留着在重逢时诉说.老头子也想写几笔,但他怕自己的情感难以控制,便作罢.不过,虽分隔七百多公里,我和他想了个好招~

(笔墨风趣勾勒铁圆盒的糖果,以及馋嘴的表情)

Volodya,你可否还记得,家门口转角的甜食店?靠柜台一排总有圆铁盒糖果,老头子爱吃,虽然他一口烂牙.水果什锦风味的,去买一盒吧

闭上眼,选一颗,它会是什么味道的?表层化开,是甘甜的橘子?还是酸甜的葡萄?或者俏皮的西瓜呢.我会与你一同期待,在一起对未知的结果畅享.不要急着咬碎,我们的眼睛、口鼻、味觉会以一种形式跨空间地连通着,思绪的两头得以相连

我真想展示我们所努力的成果,但悲伤地是,我们会永远也无法相见.可请记住这个小游戏,心情低落时,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爱着你...在下一盒糖果开启前,我会努力的」

信封半合,Slezam已在拆空一半的房间中,与腐烂的木家具相伴.他坐上椅子,轻开铁盒,闭眼选上一颗,噢...是酸苦的味道,像他的心,忍着热泪,直面不堪的回忆.他再也忍不住了,捂住面孔哭泣,不被任何人察觉.水花滴进签名下的一行小字,它看起来是后补的

「...嘿Volodya,别哭好吗?我理解你无法跨越这处悲痛,你需要陪伴...哦!你还有养猫的习惯吗?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考虑收养一只小猫吗?」

...

Slezam的眼中,他假死了一段时间,或被剥夺记忆,以至再有意识,Kotik正与他独自在昏暗室内通道的一侧前进.他迫不及待伸出手去一探究竟

「什么」她停下脚步,让Slezam摸上脑袋

「我知道这么问有点奇怪,但我们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呃?」Kotik示意他低下腰,检查再三Slezam的瞳孔「你被炸傻了吗?」

「可能是,我感觉失去了短暂的记忆」

「哦...操...」她赶忙看了圈Slezam的脑袋,幸好没找到任何一处弹片嵌入

「我们遭遇过炮击?」

「大概十分钟前,我们在横跨街道,但敌人在轰炸陆军时顺带炸了我们」

是啊,有时,别把自己太当主角.譬如那些教徒,东正或基督徒,愚昧地画着十字架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祈祷.他们忘却了迈向天空的加加林,在扫视天空后说出的名言,理智应愚昧灰飞烟灭,他能祈祷什么?伤口不会愈合,没有人会救他,炮弹正下落,十秒后掩体就会成为碎散的血肉,直到下一个人顶上.谁不希望自己才是那个传奇?大家都想,都希望幸运儿是自己.可惜,死亡是平等的,夺取生命的权力也一样

「我在这期间有任何的奇怪行为吗?」Slezam从无标识板装药品中取出一枚咽下

「呃嗯~~...没有」

「Miller呢」

「他们被炮击分散了,我们变成了东西两两分,向泰拉大楼前进」

「让他们赶紧汇合」他打开电子地图,圈了个好位置「我们不能分太散,去冲击一栋数不清敌人的大楼」不太巧的是,PDA宕机了好一会,被迫重启才恢复正常.Slezam也听到耳机里的声音愈发空散,接入了其他讯断的通信

「这感觉很不对...」Kotik摸摸脖颈透凉,像有人一直掐着似地

「风暴快开始了,按推测我们有三个小时时间,不过藏在房子里会很安全」

通道门的小窗能窥见外部环境,面朝东北的玻璃面急速抖动,横风在外头肆虐,不至于横扫地面,却能吹飞战场上的杂物制造危险区域.Slezam暂且不想进入,他试图搜寻一条通道来安全离开

「我们能找到什么安全进入大楼的路径吗?」

「没门...」她正好顺着西北方看,窥见泰拉总部大楼「现在泰拉大楼就在我们的西面,贸然进入会落入敌人的射击范围」

「如果用那些警车做掩护」

他聪明地发现,事发早期,执法单位曾接收指令封锁泰拉总部,并搜查证据,路障将道路分割成了细碎的检查点.其他单位的陆军和BEAR在西向东主攻正门,他们可以带着四人小队溜后门

「呀,对我们来说正好哦,只要能进入大楼,后面都好说,Miller可以帮我们迅速找到关键区域」Kotik压低身体打开其中一处出口,打开小缝对外头窥视

「有什么?」

「阵亡的BEAR.该死!」她检查没有陷阱后赶紧推开门,去搜索出口横七竖八的尸体

「腐烂程度?」

「新鲜保存...像冰柜里搬出来的」

这就见鬼了,按理说,尸体在外暴露个几日,尸斑和尸臭早涂的到处都是.他们呢,则像刚刚死的,血液和脑花不新鲜地腥臭着.Slezam不信这个邪,抓起其中一具瞪目BEAR尸体丢在空地,没有蛆虫填满的烂僵肌肉一丝丝掉在地上

「咔!沙...」

「?」

他又是用力过猛,将尸体右手连着衣服拔了下来

「没事,多用了点力,做妳的事」

「这叫多了点?!就和你说:哦,不好意思,今天鸡巴多塞了点一样!」

「操」他叹着气丢下断手

「我想判你亵渎尸体罪」

「等回到圣彼得堡再宣判我的战争罪吧,当然,我想妳会在那之前被我收买」他抓着下体对着Kotik隔空自慰,暗示她如果真那么做,每晚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蠢泰迪…给你切了就老实了!」

收获并不是没有,甚至是超乎想象的惊喜.这就是他们绞尽脑汁想找到的诺娃,半只小组在离真相仅需迈出一步时,整齐划一死在出口的密闭通道内.Slezam抓着一串识别牌,都是取下的副牌,连着链条的主牌则塞进尸体的嘴中含着,严肃地装入收纳包内

「妳说,有谁会给我们收尸吗?我希望拔下我副牌的人是妳,和他们的放一起吧,记得浪漫点洒在芬兰湾里.给我写个MIA,别写KIA,让大家抱着希望我还会回来」

「我觉得没人会给我们收尸,这地方没有人会来.但说真,如果像他们一样陷在怪异的空间里,自然分解,没有蛆虫啃食也好」她破解着最后一台PDA,事成统一启动销毁程式,这些科技尖端的电子设备就成为了不如板砖的废品,被她随手丢在地上

「告诉我诺娃遇到了什么.我在他们身上没有翻到所谓的包裹,只有普通的战斗物品」

Kotik那边花了些时间分析,最终读出了其中数据,在得知真相后捂着嘴反复查看尸体,神色惊慌地拉扯Slezam「你确定他们的死亡原因了吗?」

「无外伤,看起来像吸入了毒气」

「可是」她越来越抖地说「可是,他们的死亡是因为相互射击啊?」

并不假,这群人最后濒死的一位,向外传递了诺瓦小队内部遭遇叛徒,在抵达大门前便因叛徒开火而覆灭

「谁是叛徒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Kotik缓缓握住步枪,生怕被敌人偷袭

「不,这没有叛徒」

Slezam看着队尾PMC的胸口录像,小组几乎是一模一样沿着Slezam前进的方向来到这里,他们正等待着讯号,打开大门冲进泰拉总部.可不知为何,摄像头一闪,PMC们面面相觑朝着对方举起武器龇牙咧嘴地射击倒在地上

不信邪的Slezam扒下一把AK-74M,他顺手想拉动枪击,却让保险顶住,一个可怕的理论在他脑中形成

「他们的武器都他妈没打开保险,弹匣里填的满子弹,哪来的相互射击!?他们被精神攻击了!」超越现实世界的攻击,Slezam掀开他们的头盔,太阳穴无一例外焦黑发烂「这是个陷阱,快叫Miller他们离开」

他哪怕现在感知器官全部被蒙蔽,直觉总在呼唤他醒来,推开看似风平浪静的大门,真真确确形成的风暴刮起沙尘,差些令他埋入黄沙的世界中

「我们被蒙骗了,风暴早就开始产生了,只不过她欺骗了每个人的眼睛!」

「喂!喂?...Miller!他妈的!回话呀!Miller!」她试图透过手咪呼叫,不过Miller久未点亮他的手台

Slezam用封闭目镜遮住双眼,他艰难从风暴里见到些奇异的人,垂着手,武器在地上拖沓,突然扭断脖子一样失去生命,其中不乏军队与MSF

「不,风暴是他妈从哪发生的?为什么我们没有预警!」他将索降用的安全绳系在牢靠的部位上,大胆探出身子,搜索空中的异常,直到...

他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就像没能从立交桥中吸取教训,敌人从来都没有遮掩,或不屑于藏匿他们的造物,整栋泰拉大楼就是个巨大的发射台,时时刻刻准备击发撕裂现实和物理的风暴.而他最赶到不妙的是,泰拉大楼上斜着的巨型广告牌,牵引告牌布的绳索逐一断裂,露出其真身:类似”啄木鸟”雷达的结构,正激活着发出淡淡紫光,引的他视野又陷入琉珀滤镜

「...Slezazm...」远方激烈的枪响消停了下,是Miller奄奄一息的声音,他被迫爬回了逐渐瓦解的建筑里

「你怎么样了!」

「别告诉她,她听不见...这是我们备用的悄悄话频道...沙暴里像是人一样的玩意朝我乱扫,我的腹部中了一枪,那他妈的Grendel跑了...」

「别狗日的废话,告诉我你的位置」他旁边的Kotik想伸手拍拍他,搞清楚通讯对象,可见到Slezam语气如此气愤,不想火上浇油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没救了,孩子」通讯中的Miller咬牙切齿,似乎是在将肠子塞回肚子里体面点「呃,咳咳啊...我不想,变成那些行尸走肉...他们说着记忆里的只言片语,不像人...」

「你绝对他妈不能放弃,我来找你了!」

「...要么和我一起陪葬,要么就踏着我们的尸体去结束掉它」

他已经说的很明了了,Slezam深知无法挽回Miller的命运

「...」Slezam的手扶着PTT下咽口水,才敢说出「Slezam收到,我们在此分道扬镳,祝你好运」

「这...啊!Miller怎么了!他到安全区了吗!他肯定在泰拉大楼里了吧!」Kotik的腰封被Slezam靠降绳勾在一起做冲刺准备「Slezam!我们得去找Miller!」

「确保装备都牢靠着!准备穿越尘暴!」

「可是!」

「Kotik!」Miller用尽力气大喊「一定要跟紧Slezam...不要管我...」他那头举起手枪,枪口在沙暴中摇晃,对准电击疤痕生长的太阳穴

「3...2...1!」

他带着紧抱的Kotik冲进警方防线,但就在与沙暴相迎,接触的一刻,熟悉、僵白覆盖住视觉,啸叫停止了,一把G-17打响的声音

-

你听到了什么?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除了枪响,回荡的枪响,标志着熟悉的灵魂死去

再听听

嗯...鸟叫,喜鹊?但

生机盎然的沿岸公园蔓延整条诺文斯克东岸,它好像从未有过战争似的,空气中不再漂浮战争硝烟,清澈、新鲜的空气供人呼吸

Slezam像丢进来的外人,睁眼见识着美妙画面,拖动身体向岸边走去,远方货轮五颜六色在江面航行,可四周见不到哪怕一个人

战争真的离去了吗?正对的西岸旧式建筑留有战火蹂躏的痕迹,好在重建进行中,或许是诺文斯克最好的结局.背后东岸则沦落为废墟,瓦砾掩埋人们的希望,封存至地底

左右看看,漫长岸线空无一人,除了正前长椅一位孤寂中年,他的装备和步枪倒在隔壁坐椅上,静静欣赏西岸上空笼罩的阴云瓦解:按云后遮不住的光来说,是日落时分,日曜总试着从云后透出

「战争结束了?」他龟裂的嘴唇撕开,发出声音

Slezam在他身后摇摇头

「...我猜也是,这真是个幼稚的问题,曼哈顿到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五年了,我们试图重建,却经历背叛和分裂.落得这样的下场,总令人心生疑惑和平,和平终究是人们虚无缥缈的寄托吗?」

「它会实现的」

「也许会,我当然相信人类的进程会让它成真,只不过我们活的实在是太短了,见证不到它」他朝右坐坐,留出空位「来吧,小子,该休息了」

风景快速变化着,进入了冬季.大雪不晓得何时没停过,他两个坐在这里肩膀都堆起了雪.Miller的眼角忍不住融化积雪的热泪,他轻摸面部,顺手带去.这位步入暮年的军人点上香烟,将模糊的烟盒丢弃

「你觉得她怎么样,Tatyana.Mikhailovna.Milana.我想这个问题无需我提问,你心里,也有答案吧?」他慈爱地笑着

「那女孩啊,噢...她是个各方面都很可爱的女孩子,我真想好好珍惜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喜欢雪,初雪,即使在我们这个雪并不常见的国度,她也仍然爱着这些平凡美妙的事物,有着发现美的眼」Slezam对着天空沉思,名为天空的幕布轮到森林那晚的夜空,他抬头仔细数着星星,完全一致

「她非常热爱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你习以为常的小插曲,对她来讲,几乎是无价之宝」

「真是个好女孩啊.她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我想让她从战火里逃出,去拥有自己美好的生活」

「所以,Vladimir,请照顾好她」Miller说这话的时候严肃了许多「小子,你知道怎么做的,就像我教你的」

「嗯...飘雪了,Miller」

Miller躯体僵楞地明白了什么,站起带动雪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向着落雪纷纷的白桦林中走去

「那是什么意思?...Miller.不!我们还有机会出去!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有回应,压着脑袋和眼角硬撑着离开

「Miller!她会心痛的!」Slezam从椅子上跳起,他明白什么似的怒斥着「她把你当父亲!」

「Vladimir.Komarov,纵使我的心灵还尚有余温」即将没入雪花的人影停了停,咬牙切齿也没有落下一滴泪「我的肉体已死.这是无法扭转的事实,我已离去,无人可挽回.但她还天真,无法接受现实」

他转过身拍拍大衣下摆积起的雪花,终究还是眼角滑落泪滴笔挺地敬个美式军礼.星条旗隐约在Miller身后飘荡,数十名身躯残缺的SHD与特战队员站在国旗下宣誓,他也曾有带着他人意志生存下去的理由

「温情的俄罗斯战士!...我们曾是对立,但现在我将致以我崇高的敬意!敬我们欢声笑语的旅途!」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雪更大了

人影没在叠杂虚影中

毅然决然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堙灭

成为了白桦林下

远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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