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个小时就能追上罗德岛了，瑞柏巴已经可以感受到来自远方的陆行舰轰鸣声。

那天之后，柳德米拉还是成功找到了卖alpha抑制剂还有避孕药的药店。不过抑制剂这东西真的太贵了，她的积蓄只能勉强买回两支，不能让余额太少，那样会大大增加路上的风险，她必须时刻确保剩下的钱足够应对突发事件。

红则是从那天醒了之后就变成了更蔫的状态，不会是发情期给烧坏了吧，柳德米拉惴惴的想，又默默加快了车速。除了偶尔一次的发情特别粘人以外，红都是眼神涣散的模样，叫名字都没反应。所幸她再没有自戕过，柳德米拉的“付出”也算得到了回报。

红的发情期不同于柳德米拉以前所听闻过的那些，鲁珀的发情期都在一次4~5天左右，通过找一个对象或者打抑制剂来完成，发情期需要频繁交尾，结束后才回归正常。

但红不是这样，柳德米拉猜测是红的腺体发育不好，她的初次发情就像台老旧的机器，一卡一卡的，只交配一次就停止发热，但是每隔几天又会发热，有时是1天，有时是3天。总之，她们零零散散的交配到现在——几乎半个月。她都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日子了，衣服里面到处是红留下的咬痕和抓痕。这也导致那些抑制剂没派上什么大用，只有一次红要的实在太狠她才给她打了一支，效果并不好，红难受的直哼唧，她就再没有用过。

好悬是赶在跨年前追上了，柳德米拉不太希望自己在新年中的第一天就是当了一整天的司机，虽然她已不怎么看重这些节日但也不想这么虚度过去。

柳德米拉把红从车里揪出来，现在红偶尔能正常喊下来，但柳德米拉今天比较着急。她们现在站在罗德岛的航道上，身形相似的两只野兽，一匹红黑，一匹黑红，远远看去就像两个交缠的灵魂。

“前面好像有人。”得益于24小时轮班值守，控制中枢的工作人员很快通过观察窗发现了两人。“那是弑君者吗！？她旁边的……好像是红干员！” “S.W.E.E.P.已经过去了。”曾经的敌方首领和私自离舰的干员一同出现，大家先是震惊，随后立刻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是否要停下陆行舰。比起控制中枢里的一片混乱，外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S.W.E.E.P.已经出现在了两人身旁。

准确来说是已经“营救”了被挟持的红干员，并且制服了弑君者，当然这也跟柳德米拉没有过多的反抗有关。

“*乌萨斯粗口*，你们就这么对我？凯尔希呢？快来关心关心你的狼崽子，*叙拉古粗口*，下手轻点。” “凯尔希快点过来，你的狼崽子要自杀了，红你倒是说话呀！凯尔希……”

很可惜凯尔希现在不在岛上，错失了这场闹剧。

“红，你还好吗？……你怎么了？红？红？”S.W.E.E.P.的人也发现了红的异样，明明柳德米拉就在一旁如此的闹腾她也没什么动作，一副眼神涣散的样子，叫她也不回应。

“让我来看看。”医疗人员已经闻讯赶来，开始给红检查。熟悉的医疗器具带着冰冷的温度贴上来，似乎把红冰到了，她恢复了一点意识：“外婆是假的，故事是假的，骗子……是红错了，红没有听凯尔希的话……红不想活了，但是假狼要我回来。”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听到这些话已经明白的差不多。

“弑君者怎么办？” “先关起来吧，加急把消息告诉凯尔希。”

柳德米拉被带到了囚室，她现在安静下来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凯尔希不在的消息，本来只打算把红送过来顺便找凯尔希然后就离开的，没想到直接“打入内部”了，真是失算。

“到了，在新的命令下来前你都要住这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是负责监视你的人员之一。”

柳德米拉点点头，这里的环境意外不错，干净整洁并且有着较充足的活动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床的对侧还有几个不知道什么用的装置²，如果没有外面密密麻麻的防御和监测设备这一定是个好居所。

监视人员对柳德米拉过于平淡的反应起了疑心：“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警告你不要试图逃出去或者干什么坏事，我们会实时的监视你，并且这里的防御和报警功能都加强过，就算塔露拉再来一次也逃不出去。”

“嗯嗯嗯，我知道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去床上休息了吗？”柳德米拉今天也感到身心俱疲，开了小半天车，刚刚又折腾了好一会。

“你凭什么能这么淡定？”监视人员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作为整合运动的干部，你难道就不恨我们吗？”他也曾经历过龙门的那场悲剧，语气不禁有些愤怒。

“那你们恨我吗？”瑞柏巴赤红的无畏的眼睛直视怒火，紧紧的盯着直到对方率先移开视线。

“仇恨是会上瘾的，弑君者不应被仇恨驯养。”留下这句话她也不管监视人员什么反应，就径直躺去床上。

“我要休息了，罗德岛连囚犯睡觉的隐私也不放过吗？”监视人员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的离开了。

柳德米拉闭上眼，想到对方刚才的样子，不禁心中发毛。仇恨也曾这样死死的咬着她，幸运的是，她还是学会了老师的最后一课，亡羊补牢不算太迟，自己还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骄傲的獠牙让仇恨的头颅落地，她已嚼碎所有桎梏。现在她只想要真相，如果要恨，她只恨这片大地从不为苦难者发声，只恨有太多人留在了昨天。

另一边，红做了更全面细致的体检。

“腺体的相关数值很奇怪。” “以前不就很奇怪吗？哦，你是指又变了？” “好消息，血液源石结晶密度还是正常值。”医疗人员们讨论着红的体检单子，最终得出结论：除了发情期相关的数据，其余都很健康。

“我们还需要临床表现进行分析，给你个好活，你去帮我问问她们两个具体情况。”主治医师吩咐自己的助手。

“保证完成任务。”助手正无所事事闲得无聊，听到自己来了八卦机会，啊不，是任务，便立刻前去找红。

红此刻还躺在病床上，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病患。医疗人员已经为她做了紧急处理，她现在好多了。

“嘿，红，感觉怎么样了？”助手轻快的推开门，他很高兴这个孩子安全回来。

“红很好，没什么问题。”红坐起来回答。

“我能问问你之前发生什么了吗？我需要一些信息，嗯，主要关于你的发情期。”

“发情期是什么？”

“哦，天呐，你居然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助手有点崩溃。

“假狼也总说这个词。”

“……我一会给你拿本性教育的书来，假狼是谁？”

“跟红一起回罗德岛的。”

“你说弑君者？你不会发情期跟她一起过的吧？哈哈。”红纯洁的小眼神让他有些尴尬。“呃，就是你有没有跟她一起睡觉？脱了裤子的那种。”

“红睡了。”理直气壮。

助手倒吸一口冷气，差点站不稳：“*不明俚语*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对、对吗？”

红很疑惑，她明明已经回答过了，但她还是乖乖认真再答了一遍。

“红，跟假狼一起睡觉，没穿裤子，没问题。”

“不得了啊不得了，这真是惊天大瓜，啊不，我是说，*不明俚语*。对了，上报，一定要上报！”助手像是突发恶疾一般冲到门外，连门都没关就飞奔而去了。

红被他这幅样子小小的吓了一下，她下去关好门又躺回床上休息，她现在好无聊，好想玩柳德米拉的尾巴。

“天大的消息，那两人居然，居然那啥了！”助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喘气。主治医师转动椅子面向他咋咋呼呼的助手：“把门关好，我大概猜到了，所以才让你去问她们两个。”没错，主治医师是位鲁珀。

“你居然知道？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主治医师拿报告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头：“好了，别问那么多。刚才通知下来，弑君者一会来体检，你现在只需要去问红就可以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先去问，对了，性教育那个科普书放哪去了？”

“在书架上，你要那个干什么？”

“红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发情期。”

“怎么会？岛上之前不是开过性教育科普大会吗？”

两人面面相觑，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对方眼底的茫然。

“……你先过去吧，等下班了我去查下是怎么回事。”主治医师汗流浃背了。

助手带着性教育的书回到红的病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快来学习学习。”无聊的红开始看起“小画册”，新奇的知识让她感到兴奋，不时还问助手自己看不懂的地方，看到红崇拜的眼神，助手也飘飘然的跟她说起一些书上没有但实用的小知识。

“原来还可以这样，红明白了。”红成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眼里冒出激动的小星星。

“话说以前不是开过性教育大会吗？红你难道没去吗？”助手不解的问。“红去了，但是伤口开了，又去了医疗部。红不想上课，没有回去。”好嘛，合着还是跑了。

“那假狼现在是红的老婆了？”

助手听了这话险些没当场过去：“呃，这个，那个，啊啊啊啊你自己去问她！”

“对了，红我问你点事，就是你跟那个弑君者……”助手飞快转移话题，不过这个话题这才是他真正的工作就是了。

小憩了一会，柳德米拉醒来了，监视人员坐在过道，背对房间。

“你们把我的车放哪了？”柳德米拉询问。

“怎么了？”

“我的东西还在上面，而且这辆车是租的要还。”

“我去请示下上级。”监视人员掏出终端。

“上面说可以派人去拿，还有车的问题也会解决好的。不过东西要经过检查，都拿什么？”

“副驾上有个皮包，把它拿过来就行。还有，车上有一点食物，记得一起处理了，谢谢。”车钥匙早在被S.W.E.E.P.按住时就给搜走了，她现在是两兜空空的状态。

很快就有人把包送来了，监视人员把包递给柳德米拉：“说是里面的武器还有药品都收走了，药品送去医疗部检查了，如果没问题就会还给你。”

“我知道了，谢谢。”柳德米拉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还有一些生活物品都在。熟悉的物品让她感到安心，也让她有了一点进监狱的实感。

真的是，果然还是把自己搭上了啊，柳德米拉心中五味杂陈，但她却没什么后悔的感觉。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几个罗德岛干员刷工牌进来与和监视人员说话。

柳德米拉看到监视人员点点头，然后回头看向自己：“弑君者小姐，该去医疗部体检了。”

“啊？我也要吗？”

“当然，你不也是感染者吗，这几位会代替我负责之后的看管。”

罗德岛的医疗部真大，不过想想也是，堂堂制药公司要是医疗部很小才奇怪吧。柳德米拉想到，她其实不喜欢看医生，但她也明白医生做的事肯定是为了病人好，他们是值得尊敬的人。

这些人带着她到处跑，一会抽血一会拍片，这个房间的报告还没出又马上跑去另一个，整得自己晕头转向的。终于好像到了最后一个房间，一名干员上前敲了敲房门。

“请进。”

这位干员把门打开示意柳德米拉进去，等她进去以后马上跟进来关上门³，其余人都在外面看守，站了一排看起来有点滑稽。

有必要这么严吗，柳德米拉有些无语。

“是柳德米拉·伊里尼奇娜小姐对吗？你好。”

“你好。”

“我是你和红的主治医师，桌子上这些都是你刚刚的检查报告单，你可以随便看。”办公桌上散乱摆放着一堆报告，柳德米拉对此没有兴趣。

“你的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已经到18%，血液源石结晶密度有0.45u/L，这个已经是相当严重的感染了，就算在罗德岛上也是少见的，之后我们会定期发放药物，还请你一定按时来医疗部领药，定期复查。岛上的舱室里也都有矿石病应急药物，有需要时可以使用。你的源石技艺也要少用，尽量做到不用。”

柳德米拉点点头。

“还有，你的上呼吸道结晶化程度很高，口腔至喉部另有增生器官，需要进行手术切除吗？我们现在的手术水平很稳定。”

“不需要，它们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而且也不痛。”柳德米拉在这个房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拒绝。

“没有痛感吗？”

“一点感觉没有，它们就跟舌头上的倒刺一样，只是不长在舌头上。”

“片子上的结晶阴影看起来确实比较圆润，我明白了。”医生在本子上记下这条信息。

“请问你可以暂时离开一下吗？接下来我们要谈到一些涉及隐私的问题。”主治医师询问看护人员。看护人员摇了摇头，并表示万一弑君者挟持了医生怎么办。

“好吧，柳德米拉小姐的种族是瑞柏巴？”

“是的。”

“关于你和干员红的不完全标记行为，我们还在研究……”

“*乌萨斯粗口*，我就知道肯定一检查就……”旁边的干员非常尽职的第一时间扑过来按住柳德米拉。

“放心我很冷静，你可以松开我，谢谢。”柳德米拉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别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这太社死了。“医生你继续说。”

“呃，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红干员这样的病例，她身体是发育完整的，但似乎因为本人缺少这种意识，多年来一直处于一种拟幼态，激素水平也比较低。但刚刚的检查里她的激素处于很高的浓度，身体也有发情的迹象，我们推测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心智开始向成熟转变，所以她的身体就开始展现原有的成熟，由于腺体相关的一些组织已经有些退化，重新发育才让她这段时间昏昏沉沉的。”

“至于你们之间存在的不完全标记行为，我们尚在研究中，目前只知道这个标记对红干员似乎起作用，对你应该无效，因为你缺少相关受体。但是你也不能再被其他鲁珀标记，红干员的信息素依旧留在你体内，如果跟其他鲁珀的信息素接触会引发排异反应，后果可能很严重。”

“对红起作用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你依旧算她认定的配偶。”

……沉默，还是沉默。房间里的三人陷入一种古怪的僵局。

最后还是医生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刚才送到医疗部的药物我们已经检查了，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带走了。不过抑制剂和避孕药物我们会尽快为你准备好专用的……应该可以吧？”

“当然可以，谢谢医生。”柳德米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等等，我还是出去吧。这样，我把门打开，确保小声交流听不清，但是大声喊可以听到。”看守人员没想到隐私的话题会隐私成这样，他实在呆不住了。飞快跑去打开门与其他干员交流，很快门外几米外背对着围了一圈干员。

？喂，这样看起来更奇怪了啊，柳德米拉有点难绷，不过没有第三方打扰，她还是放松了许多。

“他可算走了，我下面要询问一点细节，还请柳德米拉小姐尽量真实细致的回答，这对我们分析病情至关重要，红干员那边的回答还是有点难以理解……”

等到柳德米拉回来，已经晚上6点了，刚好晚饭也送了过来。罗德岛的伙食还不赖嘛，柳德米拉吃完晚饭就去洗澡，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了，天天开车人都开麻了，今天要早点睡觉。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睡了一觉怀里就多了一头狼崽子。红正舒舒服服的睡在自己怀里，柳德米拉细细端详她的样子，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话说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难道是最近一直跟她一起睡，身体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了？

“嗯嗯~”红也睡醒了，她打着哈欠发出哼哼唧唧的动静。

“醒了就别赖床，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卫呢？”红现在的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那日走投无路的绝望样子。

“医疗部申请的，红刷工牌进来的。”红把工牌掏出来献宝一样送到柳德米拉脸上。

“我知道了，把那玩意拿下来。”

“假狼是红的老婆吗？”

！“*叙拉古粗口*谁教你的？还有你能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

“书上是这么写的，柳德米拉太长了，红不想念。”

“原来你是因为嫌字多才一直不好好说我的名字啊。”柳德米拉有些哭笑不得，“你还会看书？就你这样的认识字吗？”

“红学过，平时红要去上课。”红不满的咬咬身下瑞柏巴的胸口，惹的瑞柏巴连连求饶。

“你说你，一老往我这里跑干什么，监狱又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怎么不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嗯？你在罗德岛没有玩伴吗？”柳德米拉轻轻捏捏小狼崽的脸。

“不想离开。”

“红闻得到，你就是红的家。”

……

柳德米拉落泪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泪水和厄运一样咸。

“不要哭。”红轻轻舔去她的眼泪。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人这一生，往往那般莫名其妙。或许，早从初次见面起，命运就注定让她们的余生纠缠。

无需等待太久，她们的否极泰来，敬请期待。

¹：[雠chóu通仇:仇恨、怨恨。旅通侣:同伴、伴侣。此处大意为:仇人之间相见，不要说(什么)爱恨情仇，只寻求(对方)成为伴侣，(一同)起身舞蹈不要停歇。]故意保留了翻译腔，才知道你看的是文言文。

²：出自《大地巡旅》罗德岛生活指南，这里的装置是充气式缓冲衣和纤维粘板，每个舱室都有配备，用于在舰船加速前进时把自己粘在墙上。觉得这个设定很有趣于是写了，想看君君把自己粘墙上，肯定可爱死了。

³：出处同上，罗德岛有进出内部舱室时务必随手关门的规定，因为罗德岛的内部区域和医疗部的矿石病患者访问区域之间有互相重叠的部分，不注意随手关门可能会导致不熟悉情况的病人误人工作区域，对同事的工作和病人的安全造成不必要的隐患。所以上文红宝还专门下床去关门(乖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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