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结不了痂

爱也爱了，恨也恨了；走也走了，逃也逃了；笑也笑了，哭也哭了；哀也哀了，乐也乐了。为何施主不肯放下执念，落得一身自在，反倒苦苦相逼，久久不能解脱呢？施主若此怕是要吃大亏喽。

对他，苦即是乐，悲亦是喜；无他，则以物不喜，以己不悲，麻麻木木，难入轮回啊。

这般，解铃还须系铃人？

生亦何安，死亦何苦，久久长长，久久长长，孟婆之汤药，如此如此则已。

昏暗的房间里，四处是乱扔的衣物。多日的外卖盒堆放在一个角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她已经习惯这样的味道了，就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她总是形单影只。这里是在大学里罕见的单人宿舍，这里是她一个人的天堂，是群居动物的地狱。

她坐在发光的屏幕前，手里摩挲着什么，又把它放到面前。

？？：“洗了很多次，没有你的味道了。”

？？：“不会死了吧？死了也讨厌你！”

？？：“殉情自杀，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她看着面前循环播放的那支已经死去的乐队的视频，自言自语。

？？：“看起来，我还是挺适合弹吉他的，可惜……”

？？：“最需要练习的还是你吧。”

？？：“估计他也不会再唱歌了。”

？？：“都是我害得。”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这不会是导员的学业警告吧？”

何沫：“喂，您好。”

？？：“同学，你好，你是不是很久没来上课了。”

何沫：“你是？”

赵天：“我是我们班新的班长，赵天，之前的班长辞职了。”

何沫：“不认识，没印象，之前那个我也不认识。”

赵天：“呃……那个，为什么不来上课？”

何沫：“我生病了。”

赵天：“和导员请假了吗？”

何沫：“请了吧，估计。”

何沫：“我是准备要跟他说的。”

赵天：“也就是没请假！！？？”

何沫：“确实是旷了不少课，倒霉。”

赵天：“如果是真的生病的话也没办法，导员那边，我可以去帮你打点打点。”

何沫：“为什么？不用的。”

赵天：“什么为什么？”

何沫：“没什么，不需要帮我。”

赵天：“明天能去吗？”

何沫：“应该可以吧，好得差不多了，我尽量。”

赵天：“别勉强。”

何沫：“哦。”

……

要翻页了吗，很糟糕，我的生活不是游戏，不能想不玩就不玩。不想管了，他肯定已经把我忘了。只要不去想他就能忘记他了，不去想，不去想。让自己有事做，累了，就不会去想了。

就从这个屋子开始吧！稍微打扫一下，这里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脏乱的？

……

最后，再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确实累啊，明天的课，早上八点。现在睡觉会不会太早了，不符合我的作息。床！我来惹！躺着真舒服。

她看着床头的空药瓶，叹了口气。不吃这个能睡着吗，这段时间一直在吃。就今晚来试试吧，这东西也不能一直吃。

让自己变累果然有用啊，开始困了。闭上眼睛。

？？：“宇宙超人睁开眼睛，我是沙福林！”

何沫：“走错片场了喂！”

？？：“不要走！！”

何沫：“当时，没对我说这样的话吧，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

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他的话，跑远了。随后竟然是“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一切都粉碎了，一切事物都渐渐坠入黑暗。

何沫：“那个！把手给我！”

他微笑地摇了摇头，随后与世界一同坠落。

何沫：“不要，我不想这样……”

她从黑暗中苏醒，在过去的时日中，已经经历了多次的如此的绝境。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以确认自己已经返回了现实，黑色，肉眼可见之处全是漆黑。手机一瞬间的亮屏所显示的数字让她感到十分苦闷，时间才流逝了十分钟。之后她尝试了很多让自己入睡的方式，变更了各种睡姿，完全没有效果。最后放弃了与漫漫长夜地对抗，漆黑的时间是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心上的那块嫩肉。

全都是你的错……

她看着床头的白色小瓶发呆。窗外已经有几束微光通过帘子照了进来，拂晓也，黎明也。似乎中途之间也睡着过几次，却都是很快就惊醒，失眠多梦，苦来兮苦。

最后打破一切的是手机闹钟的铃声，终结一切睡眠和睡眠障碍。临刑前的苦苦挣扎终于结束，听到这炸耳的噪音，心里却能放松些。

洗漱，整理背包，最后离开了这里，和她一起出门的，是旧日的阴影，就算再炙热明亮的光，也暂时奈何不了它。

……

到教室了，找个后面的位置，等着点名吧。

任课老师：“大家尽量还是往前坐，最后两排同学，坐前面来。”

她趴在桌子上，划着手机。

任课老师：“最后一排那几个男生和那个女生，往前坐。”

何沫：：“啧，麻烦。”

她过来之后，邻座一个男生显露出喜悦的神色。

？？：“很，很高兴见到你！”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

何沫：“是在和我说话？”

？？：“额……嗯。”

何沫：“你是？哪位？”

赵天：“昨晚是我打电话给你的。”

何沫：“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何沫：“赵什么来着……你好。”

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划着手机屏幕。

赵天：“那个……导员倒是没怎么为难你缺课的事，毕竟我们现在课也不是很多。”

何沫：“嗯，还好还好，谢谢你。”

赵天：“他还挺关注你的。”

何沫：“哈？”

赵天：“可能你成绩比较好吧。”

何沫：“……怎么可能！”

赵天：“你都是一个人吗，一个人住，一个人来上课，一个人吃饭？”

何沫：“我习惯了。”

赵天：“大学里大家都是住一起的吧，为什么？”

何沫：“刚开学的时候，床位满了，就暂时一个人住了。”

何沫：“又觉得搬回去麻烦。”

何沫：“好了！停！不要再继续这些无聊的话题了。”

赵天：“……”

她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这个人的身体在慢慢地向她靠近，因为在上课的缘故，她不想引起波澜。

在下课前的几分钟，老师就停止了授课，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做逃出教室的第一个人。她伸了个懒腰，胡乱地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包里。

赵天：“下午也有课，记得来。”

何沫：“如果吃完饭我还记得有这会事，会来的。”

赵天：“你要去哪吃……”

何沫：“同学，你是班长对吧，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她很快就遁入了人群里，他傻愣在原地。

……

何沫：“不是，这家伙哪里搞来的我的电话号码？”

何沫：“有完没完了，什么时候加的纽信？？”

纽信界面

赵天：“记得下午上课。”

何沫：“？？？”

赵天：“？？”

何沫：“为什么要缠着我？”

赵天：“上午是我的行为太冒犯了，我向你道歉。”

何沫：“？你这样我害怕。”

赵天：“其实……”

何沫：“别！快停止！不用说了。”

何沫：“我有男朋友，我们的感情很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何沫：“不用打我的主意了。”

赵天：“你怎么可能有男朋友，我观察了很久了，你都是一个人。”

何沫：“偷窥狂！变态！”

何沫：“好好和你说话没用吗，非要逼我骂你？”

赵天：“好好好，你别后悔了。”

赵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何沫：“朋友，你是否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赵天：“等着挂科吧！”

何沫：“滚啊！我会害怕吗？”

她以最快的速度按下了删除键，并加入黑名单。在删除的时候，她依旧记不起他的名字，随便瞄了一眼他在社交软件里分享的内容，真是令人不悦。

看着手机黑屏里的自己，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们，接吻过吧……真是令人目眩，是不坏的感觉

你要是还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还能更加理直气壮……

好害……怕

我还是相信，你想要的都在你写的东西里面，就算不是现在，总会离开的，对吗，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I sing for you ……无意识地轻哼着

如果没有结束，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但是，没有人是你，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只有你才是你

……

下午的课，还是去了，坐在一个偏僻的位置，机械地滑动着手机的屏幕。

同学A：“何沫，你瘦了好多！”

她很久没照镜子，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故作笑颜地回应。

何沫：“真的吗，呃……我在减肥。”

在这个季节，树是准备过冬了，片片无光的叶片从孤孤零零的干涩枯枝处落下，留下的东西是一副骨架，没有血肉，没有精神……

……

……

……

在十月的开端，我们获得了三天的假期，真是，难得！

木雨欣：“我要练琴。每天来我家。”

陈辰：“No！这是洋文，你不懂的。我要待在家里，睡觉。”

木雨欣：“你在的话，好像练琴效果好一点。”

陈辰：“有这回事？”

木雨欣：“真好对付。”

……这一次没等多久，她就来开门了

木雨欣：“为什么还背个书包来？”

木雨欣：“里面……是什么好吃的！？”

陈辰：“估计你是嚼不动的，全是书。”

我打开了包向她展示。

木雨欣：“难得。没怎么看你碰过书。”

陈辰：“我，以后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虽然现在也有点晚了，总要试试的。”

木雨欣：“还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吗？”

陈辰：“其实也可以，不过今年雨太多了，要是每年的这段时间，雨都这么多，我受不了。又湿又冷。”

陈辰：“你的分，已经够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吧。”

木雨欣：“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陈辰：“慢慢想，还早。”

陈辰：“去看看中国大学排名呗，哪里顺眼去哪里。”

木雨欣：“到时候再说吧。”

陈辰：“风成大感觉也挺不错的……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

陈辰：“全是白日梦。”

……

陈辰：“今天的练习的钢琴曲，很适合当学习的背景音，谢谢！”

木雨欣：“随便选的。”

陈辰：“你有钢琴的天赋吗？”

木雨欣：“没有，我的钢琴老师已经教了我快十年了。”

木雨欣：“现在她还是不满意。”

陈辰：“艺术家的追求果然和普通人的不一样。”

……

天色渐晚，我们吃完饭都低着头看书，不语。

木雨欣：“无聊。”

木雨欣：“去KTV吗？”

陈辰：“啊？唱歌吗？就我们两个。”

木雨欣：“你还认识别的人吗？不是只有我吗？”

陈辰：“你说的对。”

木雨欣：“陈辰，你喜欢唱歌的吧？”

我想到了Farewell乐队的主唱，如果向她提出这个问题……

陈辰：“嗯……但是，已经很久没唱了。”

木雨欣：“要去吗？”

陈辰：“可以吧，但是要早点回来，我还想看会书。”

……

陈辰：“这包厢里还有把吉他诶！”

木雨欣：“估计是摆设。”

她用手拨了几下琴弦。

木雨欣：“好像调下音还能用，你要试试吗？”

陈辰：“不了不了，我完全不会。”

木雨欣：“好久没看到何沫了，也不发个消息什么的。”

我已经无数次给何沫发过消息了，没有回应。

陈辰：“额……那个，估计她在忙吧，大学确实是很忙的。”

木雨欣：“很久没一起玩了。”

陈辰：“……”

那天也唱了几首歌，记不得了，她在唱的时候，我在？看着那把吉他发呆，摩挲着琴身，好像完全没听到她唱了什么，但她的嗓音，很美妙啊……

……

……

……

银河系中，地球有一颗恒星——太阳，有一颗卫星——月球，最完美的距离，诞生了这边大地上的一切生灵。一切是那样的巧合，但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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