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

早餐过后，Elta倚在窗边发呆。

窗外广阔的树海一直延伸到天际。

“这里视野很不错吧，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他转过身，向他搭话的是昨天那个女佣，她笑得很开心，那是和先前那种职业化的礼貌微笑截然不同的表情。

“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哎呀，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好得很呢。”

“呃、呃，因为你昨天看起来……好像很累。”Elta含糊其辞地说。

“有这回事吗？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啊。”女佣掩嘴而笑。

昨晚曾在她脸上流露过的敌意和困惑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问过Caro，但昨晚Caro那阴郁的神色已经无言地证实了他的猜测。

Caro扭转了她的认知，现在的她毫无疑虑地把Elta和Caro当成自己的同伴。

这是Elta第一次看到Caro展现其力量的本质，他是个能够在无形间操纵人心的星晶兽。老实说，这种力量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但Elta知道，Caro并不愿使用这种力量，要是流露出害怕的样子，是会深深地伤害到他的。

倒不如说，现在最难过的一定是Caro本人。他迫不得已做出了操纵人心的行为，一定背负着沉重的愧疚感。

Elta希望宽慰他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过严重，毕竟这不会对这位女佣带来伤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或者，装作不知情会让他更加轻松一点呢？Elta还没有想出答案。

“哎呀，你怎么又发呆。”

“啊哈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

女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将视线转向窗外。

“据说很久以前，有个星之民住在这片森林的深处。这个岛上的孩子淘气的时候，就会被父母吓唬说，森林里的星之民要把你抓走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靠近这片森林。”

“星之民……”

女佣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哎呀，光顾着说话，都这个时间了，我该去工作了。啊对了，等Caro大人来了，告诉他早餐给他留好了一份哦！”

Selfira与Cantate惊讶地目送女佣推着餐车离开。

“Elta，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主要是Caro-san比较厉害，和谁都谈得来。有他在，说话的机会就多了。”

“说、说到Caro，他居然到现在都不来。好好、好意外！这样下去，要赶不上练习了。”

“这个可以放心，Caro已经起床了。在练习开始前，他一定会过来的。”

“你知道得好清楚。”Selfira向Elta投来惊讶的视线，“你怎么会知道Caro现在在做什么？就好像Lyria一样。”

“不是的，我哪有那么厉害。只是最近，我和Caro-san在尝试建立契约，我并没有什么天份，目前也只能模糊地感受到一点点他的气息。”

“契约——！好厉害！星晶兽的契约对象，也可以是人、人类吗？！”Cantate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难道你们……修行了那个‘最深处的秘仪’？”Selfira更吃惊了。

在过去的旅途中，团长他们曾经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岛上认识一位大贤者泽恩，并在其处知晓一法门，名为“最深处的秘仪”，习得这一法门就能使人类成为星晶兽的契约对象，从而使星晶兽发挥真正的实力。拉卡姆等人就在这位贤者的指点下与星晶兽建立了契约。

“嗯，和这个类似吧。不过修行‘最深处的秘仪’很危险，而Caro-san教我的，则是奏效慢但没太大风险的方式。”

Elta与Caro的初夜过后，在缱绻的气氛中，Elta冲动地提了一个要求。

“和我契约？Elta好厉害啊，居然知道这个。”

“嗯……可以吗？Caro-san现在的这个化身，是Lyria吸收了你的力量后幻化出来的，只能在她的附近活动，无法离开太远。我听说和星晶兽契约之后，星晶兽的力量会凭依在契约对象的身上。这样一来，Lyria体内Caro-san的力量转移到我身上后，你就能和她解除绑定了吧！？”

Caro眨眨眼睛：“Lyria的力量很特别，我以前从不知道还有这种力量。和人类契约确实是可行的，但是契约之后，与她的绑定会变成怎样我也不清楚。况且……”他调笑着说道，“凭依到你身上，那我依然不是自由之身呀，和现在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Elta瞬间脸红了：“但是我可以跟你回Perfetto，反正我又没有故乡。”

“你是在吃醋吗？”Caro直截了当地问。在这个瞬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没、没有这个意思！”Elta急匆匆地辩解，“Caro-san说过，离开岛屿之后就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但是如果结下新的契约，就再也不会有这个困扰了。而、而且……”他迟疑片刻，再次鼓足勇气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Caro-san因为什么缘故再次失控的话，我不想再像当时那样束手无策。”他搂着Caro慢慢地抚摸他的背脊。“我没有什么力量，但我也想要有能保护Caro-san的方式。”

“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Caro在他怀里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和我契约的话，你就会变得和岛民们一样，甚至比岛民更甚，这样你也觉得可以吗，Elta？”

“比岛民更甚……这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所想的一切，都会被我感知到。特别是，契约的对象从一整座岛屿变成一个特定的人类，会让我对契约对象的想法了解得更加清晰，不管我愿不愿意去知道，你都会再也无法保留自己的秘密。”

“再也……无法……”

“一定会觉得很讨厌吧。”

在这个瞬间，Elta下定了决心。他不想再看到Caro流露这样自嘲的笑容。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Caro。

“Caro-san，我没有想要对你保守的秘密。不……应该这样说，我向来不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那些徘徊在心中却羞于说出口的对你的爱意和欲望，如果能直接被你知晓，我会觉得轻松许多。”

“你明明表达得很好。”Caro长长地叹了口气，收敛了笑容，继续说道，“虽说我从没听说过你所说的那个‘最深处的秘仪’，但我猜这应该是在效仿星之民与星晶兽契约的手段，通过契约，星晶兽可以不被岛屿束缚就释放出真正的力量。我大致也知道应该怎么操作，不过，空之民不像星之民那样强韧，契约的过程会对你们的精神和肉体造成巨大的负荷，稍有差池就会被作为契约对象的星晶兽夺走意识，甚至会失去生命。我不想让你冒险。”

Elta却没有片刻的犹豫。“我听说契约的条件是与星晶兽产生深刻的牵绊。我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达到必要的条件，但即便没有，我也会继续努力，直到得到你的认可，和你真正心意相通，这是我的决心。”他轻吻Caro的额头，又故意拖长音调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道，“倒是Caro-san，你该不会对我没有信心吧？”

“……”Caro盯着他端详了一会儿，继而发出悦耳的笑声，“真是输给你了，Elta。好吧，我会和你契约。首先……”

Elta紧张了起来。

“要做什么？”

“再次和我做爱吧。”Caro侧过身子紧紧贴在Elta的身上，将一条腿搭在Elta的腰部，Elta甚至能感受到先前的情事时注入Caro体内的精液因为这番动作溢出来，滴落在他的腹部。

“Ca、Caro-san！我是认真的！！”Elta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Caro用双手捧起Elta的脸颊。

“Elta真是可爱啊，即便现在都还像是未更事的处子。不过我也是在认真地在建议呢。你知道为什么人形的星晶兽即便是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也与人类分毫不差吗？”

“呃？”意外的问题让Elta愣住了。

星晶兽并没有繁殖的功能，无法产生后代，这些事Elta自然也知道。他本有觉悟，哪怕无法和Caro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也一样会爱他不渝。但事实上，当Caro褪去所有的衣物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地展示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Caro隐私处的外观被制作得一丝不苟，那是宛若艺术品一般极其美丽的器官，同时也具备完整的功能性。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是星之民的完美主义在作祟吗？

Caro特地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Elta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

“有些星之民会和自己制作的星晶兽交合，以期尽早达成同调，结定契约。抱有这种目的话，将星晶兽的外观制作成人形，各种意义上都比较方便吧。”

“是这样啊……”和爱情毫不相干，交合只是为了让手中道具尽早发挥全部的力量，这让Elta觉得有些悲哀。

“不过我并没有过。制作我的星之民只是把我当成一件观测器，对我没有别的期待。”Caro仿佛看穿了Elta的心思一般地补充道。

“无论Caro-san有怎样的过去，我都能坦然接受。但是……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还好Caro-san没有被那么过分地对待过。”

“我也很高兴哦。我的第一个对象是Elta，真是太好了。比我想象的更美妙，我瞬间就喜欢上和你做爱的感觉了。”

Elta显得更羞怯了，但他同时又觉得无比高兴，与此同时，刚刚平复下去的情欲又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那么，Caro-san，我可以进来吗？”他礼貌地问道。

Caro被他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逗乐了，边笑边说：“当然，我在等你呢。”

得到了Caro的同意，Elta用双手分开他的双腿，顶入他的身体。随后他一手抱住Caro的腰，一手支撑身体坐起来。

“咦……”Caro低声惊呼，双手下意识地抱紧Elta的脖颈，为了寻求支点，双腿也缠绕在他腰间，就像藤蔓攀援在树木上一样。

Elta调整了一下姿势，让Caro在他的怀抱里坐得更舒服一点。Caro的身体沉甸甸地向下坠，在体重的加持下，他清晰地感到自己进入了比先前更深的地方。

“坐着做爱，就好像在进行同调的修行。”Caro在Elta的耳边轻轻地说。

“这是在巧立名目吧？”Elta调侃着，搂住他的腰，深深浅浅地开始抽插。

“有一种双修法，便是以交合的方式参悟。你看，这不是很严肃的修行吗。”

“我从没听过还有这样的修行。这是Perfetto岛特有的修行方式？”

“不知道，毕竟我以前没去过别的地方，也许是吧。”

“艺术之岛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无论什么方面都很艺术。”Elta不知该怎么评论Caro说的这些内容，老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活得久了，即便只是旁观，也会知道很多。”Caro浮现出平日里绝对看不到的艳丽笑容，经历过一次高潮的身体异常敏感，纤细的腰不由自主地随着Elta的律动摇摆，快乐的感觉让他微微地颤抖。

“不过，我也想和Caro-san一起，到达更深处的地方。无论肉体还是精神。”

“嗯……嗯……我们之间的契约一定会如你所愿地成立的，Elta。”Caro含糊地说着，话语里夹杂着细碎的呻吟。然后他把双唇凑上来，温柔地吻了Elta。

“……喂、喂。El-kun，你在听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Cantate正弯着观察他的样子，还用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的。在她的身边，Selfira也一脸担忧地看他。

“对、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了一点事情，结果走神了。”尽管女孩们并不能看透Elta刚才在想什么，他依旧有些不自在，脸也微微发红，“总之，我和Caro-san的确在尝试建立契约。如果契约成立，他可以不凭依岛屿就能发挥真实的力量。”

“你跟Caro关系可真好啊，当初就是一见如故。”

“好羡慕El-kun呀，我、我也想和Caro建立契约。”

Elta犹豫了一下，向两个女孩说：“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听完Elta讲述昨晚的经历，女孩们都很惊讶。

“嗯，那我们把它偷、偷偷带去船上保护起来，不就好了嘛！团长一定会同意的。”

“那不可以。我们不能做出影响骑空团声誉的举动。”

“那只星晶兽真的需要解救吗？你们打开门的时候，它明明可以逃跑，可是它没有。”

“我知道。但既然如此，为何要用魔晶去限制它的行动呢？”

“这个……”

Elta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捏紧了外衣的下摆。

“最重要的是，Caro-san一方面不愿意给团长他们添麻烦，另一方面，又想向自己的同类伸出援手。现在他正站在人类和星晶兽之间左右为难，一定很辛苦。”

而且Caro还为形势所迫，做了他所说的如同对人施加诅咒一般的行为。这件事，Elta自然没有告诉女孩们，这对Caro而言是一个禁忌，尤其是绝对不想让身为岛民的Cantate知道。

“我得帮助他。”

“我理解你的感受，Elta。可是我们在这里的委托任务明天就要结束了。无论你想怎么做，都要抓紧时间才行。”Selfira提醒道。

“嗯……”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Caro一如既往明朗的声音回响在餐厅里。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还好没有耽误练习……”他走进来，注意到三人的视线整齐一致地落到他的身上，才迟来地觉得这个空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咦，这是怎么了？大家的表情都这么严肃。”

他眨了眨新叶般浅绿色的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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