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走进晦暗的走廊，这儿是体检的周转牢房。陈设简单，一片水泥灰墙，连成一排的小牢房里，其中一些是空的，隔着几间关着一个陌生的女孩。要想培养出一个招待员来可不容易，严格的健康检查是免不了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传染病，或者有的脏丫头轻浮放荡染了性病，当然不能来伺候富人。在这儿关押的孩子们，都是尚未查身体的，若是体检了，其中有些是坏种，有些有病，有些脚太丑，身子太胖或是脸太难看，都要在这边牢房里面处理掉。只有那些合格的才会送去管教所。

站在牢房门前，透过门上的铁栏看进去，好像爱德华霍普那一些静默的画作，房内陈设相当简单，简单的让人心里发毛。墙角是白色马桶，另一边是蓝色长凳，其余，只有灰色无物的空间。

而细看去，地上散了几捆棉绳，板凳台面上蹭了水渍，凳腿上锁着密密麻麻的手铐，手铐的位置底下，地上都有一块小脚印踩的胡乱的汗渍。蓝板凳上坐着的，是一个被当狗圈养起来的肉色的孩子。

江瑜昏昏沉沉的，不知坐了多久的车。先生推搡着江瑜，把她推下了假牌照的面包车，江瑜抵拒着脚步。先生见她这种态度，厉声喝道：“听话，还当是在学校里呢！”

先生为了确保江瑜她不记得路，将她的眼睛蒙上了。什么都看不见的她由衷地无助。她看不见，一切的动静、触碰都变得更加敏锐。先生不放心，抽出绳子，重新捆缚她的身体，江瑜感觉着绳捆的牵扯，更真切，更强烈。当麻绳在她的皮肤上一条条地来回穿梭，钻过胳膊肘与腋下，酥酥地越蹭越紧时，她的呼吸越来越热。而最后当她两只手已交叉高吊在身后，麻绳紧紧绾住她两只肩膀时，隆起两只乳房时，江瑜的心扑通扑通地猛跳，下面似乎已经有感觉了。

往林子深处走着，先生搂着江瑜走，却搂得她过度的紧张，脑子一片的空白，她以为先生要直接在树林里办事。先生轻抚她的肩膀，她却没有法子躲避，她觉得自己高中学生的身份正在迅速消失，正在逐渐堕入另一种生活。她要变成女人了么？她要变成小书描画的那些穿金戴银，翻云覆雨的脏女人，还是沦为那情色书本里给钱就做的配角？她这辈子的期望全化成了烟灰，扑撒了一地。这是江瑜的命，飞蛾逐火的命。

江瑜被关进地下某一间牢房后，她连忙挺起捆着的身子，往门栅外边看，等着书涵。过了一会，书涵被先生按住了后背，推搡着走过关押其他孩子的房间。先生押着书涵，往走廊里拥着，深入了很远，直押她到了关着江瑜的牢房，就被一把推进去了。

至于囡囡，如今还在车上捆着，她那晚被张先生从管教所另外带走，却没有还给阿姐的打算，连让姐妹二人见上一面都没有，就又把囡囡带走了。

囡囡是张先生最喜欢的单纯的孩子，训成别的男人的招待员，倒也有些可惜了，定是要自己先玩一阵，至于其他两个孩子，江瑜太成熟，书涵又太瘦太骨感了，张先生没太大兴趣，做别人的女招待，没什么可惜。

先生把囡囡安放到副驾驶，接着坐在她背后，得心应手在她脊背各部分收绳打扣，勒起了她袖子布料的褶子。囡囡闭着眼睛，耸起被绳子拉紧的肩膀，低头躲着下巴，仿佛在享受麻绳奇妙的触感，又仿佛全然地受了惊吓。

似乎结束了，先生抵起囡囡的下颌，用袖子揩去她嘴上面涂的薄荷润唇膏，扯下一节布基胶带，在她脸巴子上一黏，粘住两瓣嘴唇。胶带封了嘴之后，倒显得囡囡的两只眼睛更好看了。先生把手指在她额角上掠过，沙沙地裹上去眼罩，遮住她的眼睛。接着又抓起她的马尾辫，扎带绕在脑后。囡囡她将要被张先生独自带回家，关在自家地下室里，私自玩一阵了。

另一边，二人等候着体检。江瑜坐在那边的水泥地上，书涵她坐在另一边。江瑜身子耐药，比书涵先醒了。先生大概是觉得江瑜听话明事理，就把她的蒙眼布解开了，反观书涵，眼罩依旧勒在后脑杓上，受着先生的款待。可江瑜虽然眼睛看得见了，身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绳子绑久了她手指冰凉地发麻，好像老电视冷冷地花了屏，而胳膊依旧齐齐地被绳子反剪在背后。江瑜回头看着箍住了自己胳膊的麻绳，其间似乎有一种条理的美，而她竟不知廉耻的笑了。

而书涵依然靠在墙角睡眠，车程太长，她俩也折腾得太累了。书涵捆着，双手背后姿势别扭，却也睡着了，异物塞嘴的她，呼吸越发沉重。她可怜得像只乞食的小乳狗儿，可怜得鲜明。只见她小嘴撅着，嘴唇微张，嘴里充塞着丝袜，两颊微微鼓起，显得腮帮子婴儿肥。她耷拉着小脑袋，大黑眼罩紧紧地箍着头发，连眼睛看东西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书涵的肩膀是裸露的，上身只有小粉熊吊带，半穿不穿。那是江瑜又一次看见她这女学委褪下校服，光着膀子的模样。只见她浑身赤膊，没有麻袋校服包裹，便如初来世间一般赤裸裸。她这才真正为江瑜所发现，发现那个本来的她，自然的她，动物的她。

这只小动物有两道精致的锁骨，有孩子光滑的脊背，胳膊腿分捆着，四肢尽皆是精瘦的。它的娇小的胯部微微收敛，年轻的双臀又是那样圆润，短裤勒肉。它若是背过身去，后腰以上有两点性感的凹陷，仿佛狐狸蹙起的一副小眉，可以清楚地看见。麻绳勒在她孩子模样的小身体上，肚皮被绳绑得像乌龟白肚一般，一来一去，上下勒出一排肉菱角。而她瘦而紧实的肚子肉，经受麻绳挤压，赘肉微微突起。

书涵的头发披散，鼻尖上的搭着的发梢跟随鼻息起伏。散发不知怎样地敷在她脸上，使她的脸添了放任的媚姿，又显出一种凌乱疏落的气质。单独跪着的她，重心向前倾，弓着后背，两只手高高叠绑在身后，像捆栅栏一般交叉着，两只小手高吊着，双拳叠成一个小错号，两只肩胛骨中间捆吊着两只纤细的小手腕，在脖子后面精致地打结。赤条条的孩子捆着，张力十足，就算和情色小说描写的女人相比，还要多几分真味。

使江瑜失去逃走的希望的，是手铐，脚镣，与那把铁链钉在墙上的螺丝。她两个黄毛丫头，十六七岁的年纪，孩子胳膊瘦得像柳条似的，太娇嫩。孩子的身板，跟这些赤裸裸的成人器具，不协调，杀鸡焉用牛刀。凭江瑜自己是根本挣脱不得的，血肉的身子怎么挣得过那坚冷的铁皮。江瑜力气在女孩子中算是大的，而她如今手脚锁住了，倒像头牵了鼻钩的小奶牛，卖力扭着手腕，拧得手铐咯吱咯吱响。

书涵与江瑜不同，她是真正文静的女孩子，由心地乖顺服帖。她毕竟是学委，一心只顾着念书，身体又没有沾染过什么脏污，是如玉清白，而绑她的目的，实际上也多少出于这一点，出于她如玉清白的单纯。

来时的一路上，车里的江瑜有意无意的护着书涵，怕她受伤，任由清瘦的她倚在自己健硕的肩膀身上。当时的江瑜虽然眼睛看不见，心里默默祈祷，她不想让男人欺负书涵，再弄坏了她。

书涵忽然醒了，像从梦里惊醒似的一颤。刚惺忪回过神来，她立刻发觉不对劲，从墙边倚坐起来。她很快感触到身子长时间绳捆的不适，开始手背后徒然地蠕动。

她被捆得相当专业，从腿到手，一道道地环捆着。这绳子绑得准确、分明，远看去，有种肢体孤立的美。而她的额角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反射着灯光。那时灯下书涵的脸颊亮暗分明，与杂志封面上的美人儿的脸，倒也有几分相像。只是她身体被浑捆束缚着，便只能是下流杂志的美人儿的脸了。

江瑜见她出了许多汗，赤裸的皮肤映得油亮，随她双肩摇动，明暗变化，皮肤上面流转着的，仿佛是那白玉的珠光。她俩的鞋子已经脱了，袜子也剥去了，双双赤裸着小脏脚。二人的脚踝都套了一副细细的铁铐，有点像傣族姑娘细银扭麻花脚镯子。而书涵两只脚还各被先生拴了一串红绳铃铛球，充作足部装点，类似花鸟银玉步摇，只是并未拴插在头发里，而是系在脚踝上。那脚腕铃铛不但走路时会哗啦哗啦响，给她脚踝上套着铃铛，其实是为了男人做的时候多一些乐趣。

毕竟是书涵，自尊心别提有多强。而她双腿一动，脚踝铃铛就随之一晃，哗啦哗啦，发出阵阵的诱惑声响。就是这小铃铛让她羞耻。让她一举一动都在惹人注意，没了任何逃跑的契机。书涵她赤膊狼狈，不想让人留意自己。那铃铛就在暗中长久非礼她，慢吞吞地瓦解她自尊的堡垒。她不想那东西发出声音，自然也就不会乱动了。

江瑜见书涵没了声音，便凑上去，见她皱起了眉，脚趾抠地，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哭，却隔着眼罩辨认不清。书涵这孩子本来就跟一张白纸似的，江瑜怕她心里坐病，鼓着勇气安慰她：“别怕书涵，我在这儿，就在你边上！别怕，我们早晚能回家！”

书涵先前一直皱着眉，待听到江瑜的声音，方才略缓过神。江瑜为了安慰她，便把胸脯挨在她身上，使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接着，江瑜挺起身子，将胸部凑到书涵鼻子跟前，一上一下，为书涵的眼罩拉开了一条缝。书涵这才看见了光，她第一眼与江瑜对视，急得泪珠子一串一串的。她急着要将胳膊肘从绳套里面顺出来，可是先生捆人最是麻利，四肢关节尤其箍得紧，麻绳摩擦也涩。见搓不出来，书涵她又伸手试图解绳结，可她手太小，够不到。她扭动那柔韧的小香肩，连搓带蹭，似乎要挣脱，可事实是绳子依然服贴在她的身腰上面，四肢几个生死牢关，手脚腕、胸脯、脖颈，全是几根麻绳独立捆绑的。

一阵皮鞋脚步，绑她们的张先生进来了。他将两片全麦面包丢在地下，这大概是她俩这一天的饭了。她们还捆着，为了喂饭，先生便把书涵嘴里的湿透的丝袜扯了出来，珠挂拉丝。书涵想做最后的挣扎，居然开口说谎，说她父亲是省长，认得上面的人，若是抓她女儿，准是引火烧身，是断不能放过他们的。

她不知道，张先生他对于逮来的这些女学生，背景是摸得一干二净的，家境怎样，念书如何，全扒得清楚，瞒不住，骗不成，什么伎俩都没有。书涵她爹原来是个大早到菜场上去卖菜的，不过是一个乡下人，还离异了，拖个弟弟在奶奶那里养活，勉强度日。书涵一开口说话，啪地一声，被张先生扇了个嘴巴，粗暴地扯起胸口的绳子，像扯一只挣扎的小猪仔，把书涵拖了出去。

砰地一声门开了，书涵被推拥进来，把江瑜吓了一跳。书涵刚一进来，跌跌冲冲，倒在地上躺着，歇了一会，一点一点靠墙蛄蛹，小身板扭啊扭的，两只小手并拢捆着，手掌抵着地板，两只腿失了知觉，软弱地跪了起来。她的尿布已经被玩得湿透了，滑到了左脚踝底下拖挂着，咬着钳口球的小嘴不住地而又急促地往外吐着粗气，身子软的没了骨头，虚弱得触目惊心。书涵她不愿让江瑜看她的狼狈，她缩弄小肩，躲闪江瑜的目光。

江瑜于黑暗中打量着书涵，她上身绳捆紧紧的，而从腰到腿却精光赤裸，对比鲜明。腰往下赤条条的肌肤青红交加，腿上一道一道有条理的红鳞，那是麻绳的勒痕，天知道她挣扎得多么厉害。

书涵小脑袋垂着，憔悴是散了件的小娃娃，头发是乱的，眼睛是迷糊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凉的，因为先生的侵犯，生理地燥热着。她一没有心力，二没有神气。她只是绝望地闭着眼睛，空流着泪，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她已经脏了。

张先生玩弄过许多女孩，当然也懂得如何抚弄她，调戏她。他剥夺她的视觉，不让她说话，无限放大她的感官，一切的触碰更加分明。接着他会冷她一会儿，一直待她因黑暗而恐惧，待她的皮肤敏感到如履薄冰，他就开始用绳子为她麻酥酥地往上绑，把她那具小身体一点一点激发起来。

而书涵对于性全然无知，只有胡思乱想，被人愚弄运用。张先生就是个催熟瓜果的农人，推抚胸脯，舔舐耳朵，敲打张开了一个十六岁小女孩生理上十足旺盛的性潜力，那是乳禽小兽繁殖的天性，是无法阻挠的生命的春天，春天她下面就开了瓣，勾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性兴奋，她瘦腿微岔开，打着颤，而身底下两瓣已成年人一般的温热发硬，褪下内裤，紧闭肿胀，像红柚紧致透血的果肉，在冷空气里孤立胀红。红柚口感颗粒扎实，入口圆润湿滑，先生也想尝她的风味。在脸膛高烧的状态中，她眼前却一片漆黑，身子敏感得打颤，先生稍微地挑逗，轻敲了那唇一下，她居然立刻就尿了出来。她兴奋地喘着粗气，麻绳捆住的双臂抖索索的，胳膊肘吊着汗珠，肢端皮肤温红发烫，像泡了一天温泉。

脸红的书涵赤着脚坐在地上，后脊梁被先生按住了，她抗力地跪着，脚掌抵在地上，拉肘别臂。他又拿来了几根绳子，是要分开固定她的腿，可她却始终夹紧双腿，不肯分开。

江瑜这才发现她害羞的原因，青春期本来那儿有毛须，可如今私处已被人仔细剃去了绒毛，光溜溜的直滑，小毛茬下面的肉芽泛红发胀。

江瑜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先生刚才做了什么。书涵的手脚被严格地分开，先生在她叉开的小鹿腿之间俯下身，戏谑地把脸贴到她腿上去，朝她热火白灼的私处吹一口凉气，吹去掉落的碎毛。而电推子总是在嗡嗡振颤着，在她私处慢慢地磨蹭，卡尺的震动止不住地堆积着快感，使她的血液不得不向上攀，向上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攀到她触到高潮的边缘，却突然止住了。先生拿开推子，她此时已是瓶充血的香槟，被人轻抚圆润的瓶口。

剃须完毕，床上正躺着这一具亢奋的小身体。先生支开了她的两条腿，让她享受，扒开尿布，让她淡粉的内裤吊在小腿上晃，一下，一下。他要把她从干的弄成润湿的，从凉的弄成燥热的。想到今天以前她还是白璧无瑕的处女，以后便也成了脏女生。

无心之间，江瑜抬起头，侧耳听见隔壁传出着暧昧的喘息。她不知那是谁的声音，她心里五味杂陈，她担心那是书涵的声音，担心她能不能抗得住。她觉得那也许不是书涵，不是她的嗓音，可她也不敢确定。她安静下来，听清楚了隔壁不时传来的呻吟，果然是书涵的声音，居然怯怯地喊着不要。不管嘴里塞了丝袜，江瑜她口齿含糊地朝铁门里为书涵求情，却无人回应。

一直等到张先生做累了，书涵才得以解脱，才将她扔回关押江瑜的房间。无力的她，依然想用自己的额头顶开先生的胳膊，但终究耗不过，还是被他牢牢捉住，扳开双腿，各自独立折捆住。书涵大腿小腿折叠捆在一起，像捆木枝，捆柴棍似的。她只能搓动双腿，站不起来。她前脚掌撑在地上，一会儿撑起一边的腿，单膝跪着，一会两腿并做一排，头抵着墙。可先生绑得考究，无论任凭她如何挪动，如何换着姿势也不舒服。书涵转而皴起鼻子褶皱眉头，试探地蹭眼罩。可张先生还嫌不够，又扯出一条麻绳加紧她的腕子。手腕脚腕各绕着绳套，五匝一圈。

先生想把书涵捆成一只青蛙，他绳子一扯一扯的，将书涵双手双脚收拉在一起。接着他双手用力一抻，背后牵的绳子逼着她挺胸抬头，肩膀被绳套勒得一紧一紧得向下坠，痛得她牙关打战。

书涵现在被捆成了一个蛙跪的姿势，两条白腿大张大开着，露出光洁细嫩的私处，像坐席的日本人一般，她屁股后两只脚丫子并拢绑在一起，脚背乖巧贴在水泥地，脚底里自然就卷起皱褶。她的舌头已被钳口球顶住，只呼呼地抿着气，咬不住字眼。她这回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无论是撒谎还是狡辩。她只得乖乖地轻晃身体，像只小羊羔一样任人宰割。

那一夜，江瑜不敢侧脸看书涵。心疼又无奈的她只是头靠墙半睡不睡，整夜身体反过去，又反过来。

江瑜与书涵就这么彼此倚着，挨着，苟延着。半周过去，关在这儿的女孩子们已经分批被车拉了出去，这儿的姑娘越来越少，江瑜不知道她们被拉去做什么了，心里害怕，也不知道哪一天轮到她和书涵。直到有一天清早，二人被折腾醒了，她方才明白那一批又一批的女孩子是去体检了。

这体检是见不得人的，一定不能到市里医院诊所里去，是在一处老仓库里，她们的身边是锈绿车床，破铜烂铁当中有个空场，在那儿体检。行行皆有各自规矩，卖的自然也有卖的规矩，在仓库的一角，孩子来的时候，按着相貌与性子，分了五排，在各自班级位置坐下。显然第一排的女孩子是优中取优，比五排的整体观感干净养眼得多。五排都是野孩子，在那里坐不像坐的，腰与背挺得也不直，而第一排坐得笔直，并排光脚，坐在靠前一排的冷板凳上。一排铐住的周正的脚丫，两只两只地乖巧并拢着，一看都是些听话的小女生。

为了检查，孩子脱了衣物，只穿束胸和小内裤，库房里阴冷，怕姑娘们着凉，给披了薄的白布衫子，布子透光，从外面看得见肉色的皮肤，还有小腹底下盖住私处的内裤。她披的衣裳是不扣钮的，也没拉链，胸口敞着，合拢不上，几个孩子小手扯着，布料盖住胸脯。除了衣裤，她们的鞋子袜子，也逼着脱了下来。鞋袜分班整整齐齐堆在一只大木柜上，跟体育馆似的分别陈列着，是个陈金列玉的博物院。书涵的鞋在一班，江瑜在二班，书涵是镶钻凉鞋，江瑜的则是粉运动鞋，孩子们鞋帮里挨个充塞着自己的袜子，有脏的臭的，也有干净如新的。

这一排光脚丫各有各的肤色，大小不一，都整齐地并拢，有的脚在不安分地蠕动，有的双脚来回地搓，活力难以掩饰。她们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有的女孩已经吓哭了，但书涵经历了那些侵犯以后，已经变得很坚强，抬头望远。反倒是江瑜一直低着头，不愿乱动，不想引人注意。这一堆姑娘大多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面面相觑。独木难支，只能受指挥摆布。

给她们用的脚手铐是特别为这一类的姑娘定做的，洞眼比孩子手腕宽一点，多数不是新的，都是脏兮兮用过的，然而很坚固，经受住了过去许多女孩的挣扎。脚铐也是照小孩的踝骨量制的，铐子下面固定的，就是这双难得晒太阳的足部。女孩子们脚上向来穿着袜子，里三层外三层遮着掩着，如今扒了鞋，脱了袜，一排小脚排列在那里，十只脚趾大胆的暴露在空气里，就是一排净洁相好的乳瓷，刚刚出土，颜色清白，初见天日，如今却给铁铐子套住了脚踝，沦落成了藏家的肉水玩物。

江瑜坐在身陷囹圄的众女孩当中，坐在偏后位置，因为水泥地太冷，江瑜只得脚跟贴地，抬起前脚掌，不然脚心凉得受不了。这一批女孩里有些比江瑜小大概三四岁，小脸太稚嫩，怎么就给抓来了。乍一看，孩子们似乎并无异常，只是面目极度的疲惫，眼光无彩，小脸略显苍白。应是年龄太小，体力不支。

仓库的那一面，是新押进来的女学生，穿着短袖，披着外套，袜子鞋子也没来得及脱。她们戴着和清纯年龄不相符的口球，双手反剪在背，上身捆着麻绳，校服外套勒出冗余的褶皱。外套右胸上缝着各自的校徽，标明她是哪一高中的学生。姑娘们排队脱衣，一些女生转过脸去，看着那边一排坐着的同学们，凳子底下，光脚整齐坐成一排，赤身裸体等候体检。这边站着的姑娘眼见此状，眼角露出明显的慌张。男人麻利地脱下姑娘的牛仔裤，露出她牛仔裤腰上红色的勒痕，待到要脱她的校服上衣时，她挣扎起来，几个人立刻上来，硬是按住那小丫头的肩膀，强行将她的短袖抽扒了下来。她没了衣服遮掩，就穿着内裤，胸罩，一丝不挂地躺在水泥地上，害羞地蜷抱双臂。

那姑娘就穿着内裤、胸罩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蜷抱着双腿，膝盖捂在胸罩前面，轻声叫道：“干吗呀，流氓呀——”却被男人听见，朝她恶狠狠地吼道：“不想活了，是不是！”这一喊，把这姑娘镇住了，她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只见这姑娘已经脱光了脊梁，赤裸着两条笔直精瘦的腿。方才这一吼，再加上一群臭流氓的非礼，她红着脸，衔着泪，只得默不作声径自地跪着，手捂着胸口。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只是在心里默念：无论如何，一定得从这里逃出去。

张先生站起来，踏着宽头皮鞋，走向已捆好了坐着的孩子们。江瑜一眼认出来他，削光窄片眼镜，掩着外科口罩，一身白大褂，打扮得像名主治医生。仿佛是防着他和孩子们的皮肤接触，怕脏了手，染上病毒。他洁癖似的在手套上喷了碘伏，然后左手食指与拇指捏着手套根，把乳胶手套从手指尖上拖下去，拖到手腕上，一寸一寸的，吱吱的响。浓烈的碘伏的气味，手套胶皮刺耳的摩擦，弄得江瑜心里直发毛。

张先生高高在上，俯瞰着下面。孩子们一排一排坐在冷板凳上，越发显得矮。他厉声道：“你们不要害怕，一会体检呢，你们只要跟得上，安安静静的，听明白了话，少碎两句嘴，合格了，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体检完了，等你们到了管教所，希望你们个个都有出息，成为优秀的招待员！”

“你们这群变态！”前排一个女生大胆地叫了出来，“还打断我说话？先弄清自己的处境！还以为有你爸妈惯着呢？”他示意，一个手下立刻拽住女生胸口的绳子，硬是把她拽倒在地，生生地拖到大家面前。

“放开我！别碰我腿！你们有病吗，听不懂话？”那女生虽被按倒了，却依然挺胸抬头，满脸傲气。直到她被男人擒住腰，一把撸掉了她上衣，她立马硬不起来了，任由男人抓住她的手脚。男人动作麻利，把这女生手脚捆在一起，俨然攒蹄，像在娴熟地捆着一只动物。而她的大喊大叫，很快被一个挤进嘴里的钳口球硬生生地堵住了。一旁的女孩们见此，皆感到一阵寒意。

这些女孩子过去都是父母手心里的掌心肉，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在其他姑娘鸦雀无声的旁观下，她不仅脱去了外衣鞋袜，还在众人面前当众剥去了内裤，羞得她只顾缩着身子，女性的本能使她把两条腿紧紧夹住，可是她那瘦小的双手却在外面强拖着她的背脊，没法掩遮，她的身体被麻绳敞开了，像一尊大开大阖的古典石膏像。

麻绳把她这小姑娘的体格拘束住了，形体固定，静在地板上，受着侮辱。她用一种极有艺术意味的姿势，仰着头，瑜伽一般反弓着身子，浮夸，嚣张，却又有一种格外的肉体美。在她们的体检还没有做完之前，她一直维持着这种姿势。江瑜后来看见那女孩子呜呜的哭，看见她红眼睛，看见她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看见她眼泪从眼角里淌下来，淌到下颌上，从下颌上淌到脖子上，并没有一个人敢去替她擦一擦她那本来好看的脸。

她这样躺着在她们的眼皮底下，绳子即使绑得紧紧的，已经把她绑牢定了型，她仍然努力地踢蹬着脚。可惜这却对绑她的人，没半点作用。他们都在远处守着，她鞭长莫及。江瑜看着她赤足晃动，脚心十分白净，在仓库的日光里，亮堂堂的。脱离了学校、家长的管束，江瑜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她有一种奇特的性张力。而她也让江瑜明白，这里和外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坐在江瑜前面的女学生进去了，她比江瑜年龄大，一米七高高的身板，脱了外衣，单穿内衣，依旧可以看出她那种大孩子的理直气壮。但她现在匆忙地出来，逃难似的，全没有了端庄。她缩着手臂，披着凌乱的头发，小步的迈着，两腿锁在一起。她两只小脚光着，上面涂着油状物。她的脸上有伤，眼珠暗淡无神，胳膊上全是血丝。她向江瑜这边瞟了一眼，又立马被呵斥走了。

江瑜坐立不安，知道轮到自己了，怕字已经落在心头上，她忸怩不肯起身。一直拖到身后的男人推了一下她裸露的后背，她只得拖拖沓沓站起来，低头盲从地随他去检视身体。

江瑜还在外头，已经远远的闻见消毒的八四水，刺鼻，直呛得心酸嘴苦。待到她走过去，看见绿纱布里坐了一名妇人，听说她是张先生的太太。先生的爱人是名幼师，平时她在月亮幼儿园里带孩子，陪着孩子玩儿。这会儿，她坐在屋里，依旧是个幼师那种带着笑脸的样子。在园子里的孩子们跟前，她是那个带着笑脸的老师妈妈。如今在这些捆着的女生们跟前，她依旧喜欢孩子，倒不如说是有点儿病态的喜欢孩子。她打扮得邻家大姐姐一样，穿着暖色系的粉红的衣裳，是一件绣花式样的长尾连衣裙，两只袖子短的，包罗着胳膊，像两朵倒裹着的喇叭花。

这妇人跷着腿，倚坐在长台后面，满脸带笑，静等下一个女孩进来。她见江瑜迟迟地站在门口，便叫道：“孩子，别站在这儿发傻呀，快进来呀。”

江瑜听着命令，方才慢腾腾地进来了，站在她跟前。虽是站在她跟前了，却只是自顾自低着头，神经紧绷着，全然不敢与她眼睛对视了。她看着江瑜内裤有暗色的汗迹，不干不净的。她伸手来揩，吓着了江瑜，”呀！“她不由得叫起来了。

在方才的遭遇之后，她越发地提心吊胆。江瑜不肯任由那妇人把手按到她下身去，只得依着墙，掩着脸，偷偷地掉着泪，可是她知道她跑不掉了。她带着哭声，轻轻地哀求着，一遍又一遍，好像吓傻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这女人坐在那里怔住，被江瑜的怯生生惹笑了，随手扯出几张纸来，让江瑜自行揩一揩。江瑜这时方才发现她自己那左腿根，已经湿热了一片，左腿的粉皮上面，泛着透明的光。

江瑜在她眼皮底下擦尿水。她见江瑜已擦得差不多，便叫她走到自己面前坐下，把双脚抬起来，单独放到桌上。然而江瑜依旧远远地站在一边，直等她保证只要听话就不伤她，方才犹疑不定地坐下了，怯怯地把两只脚心朝向她。

隔着消毒的白手套，她笑着托起江瑜的脚后跟，捏了捏。

“小丫头脚真嫩。”她有意让江瑜听见。江瑜虽然紧蹙着眉，羞是羞了，恨也恨了，却更怕她打她的脚底板，只管垂着头，一声不响。她把江瑜的脚搁在桌上，调一调卡尺，压住脚心，比着她的足骨，笑道：“还好，这个孩子不是扁平足。”又比了她的脊骨与脖子，“昂起头来，还算直的，不错。”她仿佛满意了，这才笑着收起那吓人的正骨具，上面还有前一个女孩子身上留下的余温。

女人要给江渝采集掌纹。她让江瑜坐在胶皮椅上，椅背往下弯过去。江瑜躺下了，却站不起来。两条腿全使不上劲，两只脚只得顺着椅子平伸下去，脚心朝外张着。女人为她解开头绳，黑头发披散开，从椅背上垂落下去。

江瑜诧异，低下头去。她见状又把靠背又往下调了一节，把她肩膀扶正，使她仰着头只能望见天。然后这女人就戴上了一副片光镜子，认真地伏在她脚边，像诊病似的，用手抚她的脚背。江瑜看不见她，不知她在干什么。她仔细地欣赏着面前这双三六码的脚。不止是看，不只是观察，还要流氓一般嗅闻。江瑜这双脚哪里味重，哪里味淡，哪里嫩，哪里糙，她了然于心。

这女人闻着闻着，居然笑了，评道：“脸好看的丫头，脚确实也好看，出汗还真有味儿呢！”听到妇人口无遮拦地点评自己的脚丫，不知为何，江瑜脸颊两侧有些发烫。不知这是否算作女人对女人的表扬。

她一只手拢住江瑜的脚后跟，另一只脚也被脚铐牵提了起来。她要为江瑜的双脚消毒，点出五六根细棉签，攥成一簇，蘸取一些酒精，按到她脚底板上。这五只棉签按着一划，划到了她脚心底的细肉，蹭来刮去，痒得她两只脚不自主地回缩，从她手里脱开。平日谁也没有胆量来碰江瑜，更别说脚了，那块儿的肉生的很，一点也碰不得。虽然江瑜已经被捆成这样了，不应该这样顶撞她，太不明智。“小丫头倒还有些神经，还挺敏感！”她见状，立马拉下一把铁钩，把江瑜脚铐上的链条悬挂在钩子上，扣住，拉高了些，逼着她不得不提起两条肉腿，膝盖伸直，脚丫子高高地翘着，白净的脚底大张大开，正面对着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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