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坏事，至少不会再发生以前那样死很多犬的爆炸了。”

　　“嗯。那大彦叔叔和艾丽莎姐姐，晚安啦。” S270-6给了两只犬一个甜甜的笑容，今天他真的很开心。

　　宵禁倒计时30秒。

　　艾丽莎突然拉开了铁笼的大门，跪倒在了地上，用自己的左手哥右手分别搂住了S270-6和小五。

　　“你们……真的值得更好的生活的。对不起。”她哭了。

　　“谢谢你，姐姐。” S270-6说。

　　“保重。”小五在艾丽莎耳边小声提醒。

　　艾丽莎起身离开了。大彦揉了揉两只小哈士奇的脑袋，最终看着小五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宵禁时间到了，所有的灯在这一刻同时熄灭。

　　“大彦叔叔跟五爷说过什么了？”在黑暗中S270-6询问道。

　　“没什么，快睡吧。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跟今天的我一样，得去检查一整天了。”小五弯曲身体好让S270-6躺得舒服些。

　　“那哥哥晚安啦。”小哈士奇轻轻的鼾声很快就在小五耳边响起。

　　小五并没有睡，而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就这样看着S270-6可爱的睡颜。

　　真想看着你长大啊。艾丽莎姐姐和大彦叔叔应该也很想吧。

　　一夜未眠，直至清晨。

　　一辆漆黑的汽车停在了应急实验大楼的门口，赫尔曼博士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随他一起的还有三只在科学领域成果斐然的科研犬。

　　“让我们开始吧。”

　　PART6 血与刀

　　日光碎屑洒在S270-6的脸庞上，晃得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没法睁开眼睛。

　　他听到了铁笼打开的声音。

　　直到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后，S270-6终于看到了面前可以称之为恐怖的景象。

　　许多只犬站在实验室的大铁笼前，他们都穿着极为严实的防护服。为首的自然是赫尔曼博士，他也穿了防护服，但是面罩却并未戴上，只是挂在他的后颈处。他正背对着铁笼，处理着面前的事情。

　　“博士？这是怎么了……等等……” S270-6愣了一下，这才看到了被博士挡住的正是……

　　“……哥哥？”

　　小五全身都被严严实实地捆在了一张可移动的电子承载床上，就与曾经的小四一模一样——束缚住他嘴巴和四肢腕部的器具如今已经变成了坚硬的精钢制成的镣铐，而且比曾经小四用的还要多少许多，在他的脖子、大臂与大腿处一样也有多个将其固定住的铁扣。

　　“哥哥！等等，赫尔曼博士，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博士，哥哥是更优秀的犬，他活着对组织来说才更值得啊！而且我还没做过检查呢，你至少先查一下我的身体再做决定啊！” S270-6焦急地摇晃着笼子，铁笼被他晃得嘎吱作响。

　　“你哥哥？”赫尔曼在听到这个称呼后似乎被逗笑了，“不错，从血缘上他确实是你哥哥。不过就是因为你哥哥比你更优秀，因此这次才必须选择他。”

　　就是因为他优秀所以必须选择他？

　　怎么会这样……

　　S270-6好像突然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艾丽莎姐姐和大彦叔叔为什么昨天晚上的那些动作和言语，明白了小五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那些看起来像是安慰也像是告别的话。

　　难道他们一直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吗？

　　泪水瞬间浸湿了S270-6的眼睛与脸庞。可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小五正努力想要转过头来看着他，他能看到小五嘴角边的笑意，好像在告诉自己的弟弟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看到小五用自己浑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左手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接着他的爪子也被重新摁回到了承载床上，被皮革束缚带捆住了每一根手指。

　　“好了，带他出去吧。”赫尔曼博士见所有的安全措施都已经完成，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在他后方的一个体型高大的犬来到了承载床的另一头，打开了底下轮子的保险后推着床向着大门走去。

　　“大……大彦？你是大彦？等等，你怎么能允许他们这么做！大彦叔叔！大彦叔叔！”看到了覆盖在面罩下的面孔。在听到S270-6惨烈的呼唤声后大型犬的脚步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加快速度推着承载床离开了。

　　“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S270-6一人在实验室里撕心裂肺地哭泣。

　　和昨天一样，那扇黑门打开时依旧是穿着防护服的艾丽莎在等待着。艾丽莎不忍直视承载床上小五的眼神，只能转而看着推着他的大彦，可大彦却并未看她，而是在与博士交谈。

　　昨天还是一家人的大家，如今却害怕被人认出是彼此的家人，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大家活下去的几率都将变得无限渺茫。

　　“博士……如果这次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把S270-6留着作为后续克隆序列的蓝本吧，毕竟S系列的实验体也只剩下他这一个了。”大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赫尔曼博士的态度。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实验体？”赫尔曼博士反问道。

　　大彦一窒，旁边的艾丽莎和小五心跳也猛然开始加速。

　　“我只是担心我们后续的研究进程。”大彦说。

　　“不用骗我了，小鬼。昨天给他们唱生日歌的时候，我可看不出你有丝毫担忧可言。”赫尔曼冷笑道。

　　“你监视我们？！”大彦愤怒地说。

　　“用得着监视？你要不要看看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S270-6那个废物身上的抗病毒酶那只能算最低水准，如果用他作为克隆蓝本，那得多少年才能生产出像样子的抗病毒剂？”赫尔曼讽刺地说。他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两只保安穿着的兽将大彦钳制住，拽出了实验室。

　　“至于你呢，我的弟子？说实话，你不是吉冈邦彦那样可以随意舍弃的人，你对我的研究贡献巨大。你也要和他一样离开吗，还是跟着我一起完成实验，以后拥有自己的科研团队和实验室？”赫尔曼歪头看向一旁的艾丽莎。

　　艾丽莎没说话，利索的抓过承载床的扶手将小五拖进了实验室中。

　　“这还差不多。”赫尔曼难看地笑了。

　　“博士，那既然那个S270-6没法作为克隆蓝本，以后应该如何处理？后续序列的克隆实验体确实也是需要一个蓝本的。”一位研究员在博士身边询问道。

　　“蓝本永远都会有。”赫尔曼的视线嫖过实验室角落一个厚度足足有十数厘米，内部包裹了好几层的超级保险柜，而那保险柜内部正存放着一包崭新的血液。曾经用于克隆S270-6和其他S系列实验体的血液蓝本自然已经失效许久了，可如今博士又得到了这袋新的。

　　“还得感谢这只哈士奇居然一直在献血呢。至于S270-6……就让他变成狂犬病感染者，然后用来测试S522-5生产的抗病毒剂连续注射产生的效果吧。”

　　在听到这句话后，一旁被束缚在承载床上的小五眼神瞬间变得焦急了起来，他用力晃动了一下，希望能让艾丽莎注意到，但是艾丽莎那反光的面罩下的表情却好像毫无动摇。

　　将承载床于手术灯下固定好，艾丽莎将许多仪器设备连接到了小五的身体之上。按理来说，很快研究员们就会给小五盖上一个呼吸器，那呼吸器内部不仅有供氧，还有吸入式麻醉的麻药，可以让小五快速昏睡过去。

　　可是小五却并未看到艾丽莎为他戴上呼吸机，反倒是拿出了一瓶麻醉剂，直接用枕头吸了起来。

　　难道？

　　不远处，赫尔曼已经与一旁的研究员交代完了未来关于继续克隆实验体的大致计划。就在他抬起头来，将视线从手中的记录板转移到五米外的承载床上时——

　　“砰——咔——”不远处盖在按钮上防止误触的硬塑料保护壳被艾丽莎一拳砸碎，底下的蓝色按钮被摁下去的同时，承载床上束缚着S522-5身体的金属束缚全部自动解开，只剩下少部分刚才由人工绑住的皮革束缚仍在工作——但这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小五猛地翻身下床，直接压在了一旁的研究员身上用牙齿撕扯起了他的肉体。艾丽莎用力投掷出了手上的针管，针尖完美的命中了赫尔曼博士身旁那位研究员的脖颈，麻药让他没过几秒钟就倒了下去。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赫尔曼博士震怒道。过去十秒钟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突然了，以至于聪明如他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办。

　　艾丽莎并未理会赫尔曼博士，她费劲地用自己的鞋跟碾压着那位和小五缠斗在一起的研究员的脚爪，直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对方再也没法站立起来了。

　　赫尔曼博士急忙跑到了大门边刷开了门禁，谁能想到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他实际上能跑这么快呢。艾丽莎拽起小五，小五欣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姐姐，对方正在实验台边快速地脱下身上的防护服，将可能用的上的东西塞进自己白大褂里，随后两只犬一起跑出了实验室。

　　“这就不见了？老东西……我们得走！不管去哪，至少比留在这等死强！”艾丽莎啐了口唾沫。

　　“S270-6！”小五大喊。

　　“没错，我们先去找……”

　　“不，我是说，小六！”小五拉着艾丽莎跑向走廊，而走廊那边不正是S270-6吗！

　　“他后面有人在追！”艾丽莎大喊。

　　“是个研究员，拦下他！”小五鼓起右臂上的肌肉，一拳头打在了对方的脑门上，那可怜的研究员直接就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哥哥！”S270-6和小五抱在一起，两只犬的鼻尖顶在一起蹭着，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你怎么这么强？还有，小六，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艾丽莎目瞪口呆地问。

　　“昨天晚上吃完饭后姐姐输入笼子密码让我们回去睡觉的时候我看到了，但是有个数字没看清楚，所以试了几遍后才成功。” S270-6笑了笑，随后这才有些担心地问：“哥哥，艾丽莎姐姐，大彦叔叔去哪了？”

　　“对，我们得去找大彦，然后赶紧逃，能逃多远逃多远！”天花板上已经开始响起了警报声，想必是赫尔曼博士已经通知了楼下的安保人员。三只犬来到了唯一的楼梯口，果然此时已经有安保人员和研究员听到警报后向上跑来查看情况，结果在楼梯间内直接和他们撞到了一起。

　　“不准动！让我们过去，不然我就把狂犬病病毒砸了，我们一起死！”艾丽莎暴喝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双层封存的试管，将其用手伸到了楼梯的另一侧。那样的高度若是掉下去试管必碎无疑，一下子那几位研究员和安保人员都止住了身形。

　　几位安保人员窃窃私语了一小会，随后还是让出了一条道路。三只犬在楼梯上狂奔，直到来到了上次小五悄悄来到过的底层转角。小五拦住了他们，又一次将脑袋伸出去探查，可没等他看到什么就缩了回来，下一秒中两颗子弹就从转角处掠过。

　　“出来，我们不会开枪。”守卫大喊，“赫尔曼博士吩咐我们只抓活的，毕竟大家都是组织的人。”

　　“我呸！谁会信？”小五怒骂道。

　　“我们不得不信，大彦还在他们手上。”艾丽莎说完后现将手上的瓶子伸出转角晃了晃，接着走出来抬起双手，“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别开枪，有谁想跟狂犬病毒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你……你疯了！”守卫怒斥。

　　“对，那又如何？大家都死总比我一个人去死要来的好！”艾丽莎大喊，随即她小声嘱咐身后的两只小哈士奇尽量躲在她后面走。

　　“吉冈邦彦在哪，告诉我！”艾丽莎冲着一位离他最近的守卫大声问道。守卫并没有直接回复，但他的眼神看向的方向已经暴露了心中所想。艾丽莎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在大厅角落已经被困住的大彦。从情况来看似乎他们正打算把他丢到大楼外面去，至于被丢到外面后是任其自由离开还是自生自灭就不知道了，兴许他们打算等他离开大楼后再开枪呢，这样至少不会弄脏楼内的地板。

　　“放开他！”S270-6要求道。

　　“那你们也得把试管放下，我们交换！”负责看守大彦的守卫说。

　　“你先放他走，不然我们所有人一起死！”艾丽莎近乎疯狂地嘶吼着，就连S270-6和小五都被她吓到了，但此刻两只小犬可丝毫顾不得这些小事了。对方同样也被吓得不轻，最终在进行了一些商议后也只能同意给大彦松了绑，他们根本想不到有任何办法可以破局。但他们同样也提出了条件。

　　“你自己过来！”

　　艾丽莎吞了口唾沫：“小家伙们，跑。跑出门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等等，姐姐，你和大彦叔叔……” S270-6焦急地问。

　　“听我的话，跑！”

　　小五抓起S270-6的手腕跑了起来。S270-6无力反抗，只能流着泪回头看着艾丽莎在被守卫层层包围的大厅中离他远去。

　　艾丽莎将试管紧紧握在指尖，她缓步走向了大彦——后者已经重新获得了自由，在恢复行动能力后几乎用尽了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艾丽莎靠拢。有几个守卫看到艾丽莎靠近似乎很想对她做些什么，但艾丽莎一直十分警觉，紧绷的手部更是未曾放松过，守卫们实在没有把握在接住那根试管的同时制服他们，因此只能看着他们会和。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大彦喘着气问。

　　“慢慢向外移动，反正小五和小六已经安全了。”艾丽莎牵着大彦的爪子，两个人就这样谨慎地环视着身边的守卫向着大门稳步走去。

　　自由近在咫尺。

　　说实话，从一开始艾丽莎就没有特别指望今天大家都能安全离开，毕竟拿一个装了些实验废液的试管假装狂犬病毒实在是太过拙劣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办法却意外的好使，如今他们距离成功离开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真以为，拿着瓶假的病毒就能这么轻松地逃跑了？”难听的冷笑声突然响起，艾丽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了赫尔曼一早就不见了，而他不见了就代表他肯定去找了——

　　机械狼罗斯塔的嘴上叼着浑身是血的小五，S270-6则是被他厚重的机械爪踩在了脚下，而赫尔曼正骑在罗斯塔的背上睥睨着眼前的一切，听闻赫尔曼最终的话语，守卫们立刻向前围了上来，但总归还是有些惧怕，毕竟狂犬病毒实在是太过恐怖。

　　“我没想到，我最好的徒弟在我开出了那么完美的价码后，最终还是选择背叛了我。”赫尔曼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事情，如今的我是在真正为自己而活，自然远胜于你和基尔巴特所描绘的那个伟大愿景！”艾丽莎说着愤怒地蹲下，将试管于地面上敲碎。这个动作终究还是让守卫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而就是借着这个空档，艾丽莎将仍然还有一半是完整的试管从空中丢给了大彦。

　　大彦接到试管后几乎瞬间就展开了行动，他将半头破碎的试管当成了匕首，直接用力插在了罗斯塔那只不是机械制作的脚爪上。白狼吃痛怒吼了一声，差点将背上的赫尔曼一起甩了下来，艾丽莎则是趁着这会从她的脚爪下救出了奄奄一息的S270-6。只可惜小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被暴怒的罗斯塔从嘴中甩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彦努力想要将小五也一同扶起来——他能看到S270-6和艾丽莎已经离他很远了……

　　“大……大彦叔叔？”小五脑袋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从他的眼皮上漫过，他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对方。

　　接着他就看到了子弹在火药的推进下贯穿了他的身体。

　　“不！！！”小五撕心裂肺地大吼道。他用尽全力想挥拳打倒坐在罗斯塔身上的赫尔曼，但却又一次被对方狠狠踩在脚下。肋骨断裂的声音自体内响起，S522-5咳出了一大口血。

　　艾丽莎听到了枪声，但她不敢回头，她要背着S270-6离开，不能再死人了，绝对不能再死人了……

　　又是一颗子弹在火光中射出。金属碎片刺穿了艾丽莎的大腿，她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但在那之后她还是用尽全力将已经近乎昏迷的S270-6护在了身后，这已经是遍体鳞伤的她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赫尔曼指挥着两队守卫将S270-6和小五抬回了应急实验大楼中，罗斯塔则是直接将艾丽莎叼了起来，一行人回到了大楼内。艾丽莎看了最后一眼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生息的大彦，自己那被乱糟糟的头发所挡住的眼眶就彻底被泪水模糊了。

　　我们最终还是走散了。

　　S270-6曾经无数次在漆黑的实验室中醒来，但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浑身各处的剧痛让他根本难以做出任何行动，更糟糕的是他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我昏睡了多久？五个小时？十个小时？

　　“哥哥……大彦……姐姐……”小哈士奇咬着牙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曾经无比熟悉的笼子里——并不是他和小五一起生活过的那个，而是当初大彦推着他去B区时的那个小笼子。窗外的天光已经难以用于分辨时间，而在不远处，几只穿着防护服的犬正对着手术台上的那只犬做着各种注射。

　　哥哥。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你吗？

　　“博士，那个小家伙也醒了。”一位研究员提醒道。

　　“不必管他。”赫尔曼头也没回，“血液抗病毒酶浓度上涨了多少？”

　　“目前同比上涨15%，还在上升中。部分细胞已经被感染，预计不久后就会进入发病期。”另一位研究员回答。

　　“很好，这个培养皿至少还算有用。把他固定好，确保生命支持系统正常运转后转入精钢做的笼子里。”赫尔曼从一旁的机器上拿下来了一个曾经艾丽莎用过的圆柱形设备，从小五的臂膀上抽出了一整管血后，设备很快提取出了成分含量极高的抗病毒酶。赫尔曼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满意的笑容。

　　“塞西利欧那个混蛋一定会很感激我的。”

　　“他要醒了。博士，您先离开吧，剩下的转移工作交给我们。”一位研究员说道。

　　“嗯，还有S270-6，回头再把它处理了也不迟。就现在而言……”赫尔曼离开了实验室。

　　“……应该让他好好欣赏一下自己亲爱的哥哥得了狂犬病后是什么样子。”

　　研究员掀开铁笼将小五和S270-6放到了一起。小哈士奇泪眼婆娑地望着离他不远的哥哥，以及对方身上上已经在逐渐隆起发黑的血管。他想用爪子上白色的毛发擦去对方脸上的血渍。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因为他自己身上一样满身是血。

　　“咳……咔咔……”骇人的声音从逐渐苏醒的小五嘴中发出。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开，小五颤抖着身子坐了起来——那并非是脱力一般的颤抖，而是病态的颤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脑之中控制着他做出不好的事情——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到发病期了。

　　“哥哥……哥哥，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是小六啊！” S270-6努力想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指望自己也能活下去了，他只希望小五不要忘了自己。

　　S522-5并未理会S270-6的呼唤，他亮出嘴边的尖牙将S270-6扑倒在了笼子里，用那颗混沌的眼球凝视着对方残破的面容。

　　“……小……六？” S522-5喃喃道。

　　永远记住这点，好吗？不管你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大彦说。

　　永远？

　　“对，我是小六，哥，你是小五，我们是兄弟！” S270-6兴奋地拽着S522-5的颈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笑又哭，明明下一秒可能对方就会彻底忘记自己然后咬断自己的脖子，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大彦说的没错，家人是永恒的，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精彩，精彩。”难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有他苍老手掌互相拍击的声音。小五下意识地将S270-6拉到了身后，哪怕他身后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放心吧，我只是来见证一切，反正你迟早会把你弟弟撕成碎片，那该是多美好的一幕啊。”赫尔曼讥笑道。

　　“我……我不会……” S522-5强忍着即将爆发的生物本能沉吟道，“是……是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S270-6没能明白小五在说什么，可很快他也知道了。实验体天生的优秀听觉让他和一秒钟前的小五一样感受到了大楼地面上传来的细碎震动。

　　“不好了，博士！有人打进来了，是正规警察，我们抵……啊！”急切的声音从赫尔曼腰间的传讯器里发出，紧接着一声枪响与惨叫声一同迸发，传讯器中只剩下了沙沙声。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的位置……都是因为你们！”赫尔曼一脚踹在了铁笼上，小五的脸和铁笼惨烈地撞在了一起。他瞬间明白了之前带着罗斯塔在大楼外的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大了，塞西利欧的政敌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更别说他们所做的很多实验本身就是不人道的，不然也不需要签署保密协议以及用人身安全作为威胁了。

　　“那又如何！”刀光闪过，赫尔曼急忙在一旁闪开，可是手臂上还是划出了一条血痕。脚上夹着夹板的艾丽莎握着一把小手术刀，扶着门栏出现在了一旁。她几乎和小五一样已经完全毁容了，原本靓丽的面孔如今全是淤青和裂口，但她仍不肯放弃。

　　“你这泼妇！是我把你从一个无知的废物教授成了研究员，是我给你提供了最好的学习环境和实操经验，是我在你背叛我的时候还把你捡回大楼给你治疗腿上的枪伤，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我作对，为什么！”赫尔曼失去理智地大吼。

　　“关于这个我们以后再谈，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艾丽莎笑了。在她身后的墙壁炸裂开来，火光冲天，她却好像丝毫不意外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该死，那些人打算把这个地方直接炸毁吗？赫尔曼见状又一次打算丢下所有人跑开，，因为若是再不跑他将会有性命之忧。

　　“想走？！”艾丽莎冷笑一声，直接不顾自己会摔在地上的疼痛将他扑倒，用手术刀用力插进了对方的大腿上。博士吃痛得惨叫，用爪子在艾丽莎脖颈上抓出了一条血痕，然后又将她踹到了一边，只是他自己也没法再站起来了。

　　“姐姐！等等……小心啊！” S270-6见状想要赶紧去帮助艾丽莎，他用力摇晃着铁笼上的锁扣，“哥哥，我们得……哥哥？”

　　S522-5脑中的理智几乎已经全部被狂犬病毒激发出的原始本能所占据，他又一次将S270-6扑在了地上，两只犬带着笼子四处翻滚，S270-6只能努力撑着暂时不让自己被咬。

　　重新支撑起身体的艾丽莎见状只能放弃了杀死赫尔曼，来到了柜台边拿出了铁笼的钥匙。咔的一声锁扣应声而开，可紧接而来的就是一次更大的爆炸。应急实验室的构造更是远不如曾经的实验区，楼板被直接炸裂了开来，将S270-6和S522-5两只犬掀飞了出去，艾丽莎则是撞上了实验室靠窗的那面墙上。

　　S270-6压在了自己哥哥的身上，他再也没有力气移动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和小五第一次在应急实验室入住的时候。当时自己就是这样躺在他身上，好像相识已久的家人一样。

　　如今我们确实已经相识已久，也已经是家人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火焰在两只犬身边爆燃，热浪滚滚袭来。S270-6开心地笑了，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等待着由自己的哥哥亲手给出的最后一击。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小五也笑了。他的两颗眼球已经几乎全部变成了暗红色，身上也已经爬满了丑陋的黑色血管。

　　“哥……你……你为什么不咬我？” S270-6想这么问，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因为……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四个都……真好啊……”小五的声音越发微弱。他的嘴和牙在不停抽搐，体内力量一直在催动着他，想让他去咬断小六的脖子，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保护了自己心爱的人，以对抗自己、杀死自己为代价。

　　S270-6哭的像个泪人。他缩在小五逐渐冰冷的怀抱中，等待着烈火将自己一同焚烬。

　　可是在火焰真的要延伸到他的毛发上时，一对有力的爪子将他拽离了小五的尸体。艾丽莎用嘴咬开了一根注射笔，给S270-6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接着将他拖出了火场。

　　“跑吧，至少你还能活下去。不必为了我们而活，你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了。忘掉那个代号吧，给自己起个新名字。”艾丽莎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小哈士奇。他好像长大了，但又没有那么大。她其实并不太确定他是否真的会选择离开，但她真心希望小六能拥有自己的生活。

　　代价虽大，但已经近在咫尺，艾丽莎不希望一切就这样都白费了。

　　S270-6最后给了艾丽莎一个拥抱，转身跑向了曾经与小五一同走过无数次的走廊。

　　他看到了——艾丽莎的脚已经彻底废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离开了，可只要还有人希望他能活着，S270-6就会努力去做。

　　我们四个之中，总得有人亲眼去见证那个虚幻的未来吧。

　　“老师，你没说错。您确实对我恩义颇深，我确实背叛了您。”大火中，艾丽莎自言自语道。

　　刀刃划过血肉的声音响起。

　　这份情，现在我就还给你。

　　S270-6走廊上奔走着。许多东西在他身边炸开，仿佛过去在实验区时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候大彦、艾丽莎和小五都还活着，此刻他已是孤身一人。整层楼的楼板都裂开了，S270-6奋力一悦，用自己的脑袋撞开了本就濒临破碎的窗户。被数不清的树杈划开了刚才稍稍结痂的伤口，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跌倒在了树下。

　　在肾上腺素效力褪去的前一秒，S270-6看到了那只树梢上的雨燕飞出了鸟窝，向着天空翱翔。

　　PART7 宿命终结

　　“你来了。”

　　“是啊，还是老样子，酒精和纱布，拜托店主先生了。”

　　“好的，消毒剂和口罩还要吗？”

　　“也给我些吧，谢谢。对了……听说您收养了一只哈士奇？”

　　药店店主有些惊讶地看向西伯太。

　　巷中药店。应急实验室灾难四天后。

　　“也不算收养吧，只是在巷子边上看到他已经濒死了，就带回店里照料了一下。一开始我也没抱什么期望，没想到那孩子的生命力倒是出奇的顽强，居然活下来了。对了，我咋觉得她和你长得这么像呢……是哈士奇都长得差不多吗？”店主笑了笑说。

　　“也不一定呢，西伯太的哥哥就跟他差的挺多的。”卡亚普说。

　　“啊，没错，差点忘了你还有位哥哥。”店主像往常一样将西伯太需要的物品大包好，收取了几张纸币后便没再和对方多聊，他刚想去看看病床上还在昏睡的那个孩子如何了，转过头去却看到了对方正站在休息室的门框旁呢。

　　“这……是哪……” 小六声音沙哑地说。

　　“巷中药店。我在路边看到了你，所以把你带回来救治。”店主解释道，“你是本地人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小六没有回答。他一直在盯着西伯太看，以至于把后者看的有些发毛。一旁的卡亚普这才意识到店主说的没错，对方和自己的爱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尤其是眉眼。至于体型则是比正版西伯太要瘦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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