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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无悔,7

小说: 2025-08-29 12:52 5hhhhh 1480 ℃

夜色朦胧,银光洒落,台上舞姬手中持着开满梨花的树枝,轻摇之间,梨花遍地,似白雪纷飞。成千上万的花瓣在春风中飞散,恍若冬日漫天的雪花,如霰如雾,似真似幻。

而在这漫天的梨花花雨中,豫王顾言恕的身姿更显出尘脱俗,他一袭绛紫色长衫在华灯下流转出丝绸柔顺的光泽,他手中所握,乃是一柄商周时期的古剑,古朴素雅,剑刃泛着淡淡的银光。顾言恕的身体似乎与古剑融为一体,舞动之间,剑势连贯,灵动的如同清水中的游鱼。剑光时而如流水柔绵,绕指柔转,时而又如烈火刚劲,势不可挡。

顾言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全沉醉在这一场梨花与剑舞的美景中。他原本因久病而带有的苍白与疲惫一瞬间消减了大半,眼中的星辉仿佛被点燃。他的眼眸深深地锁定在顾言恕那舞动的身影上,他的魂灵已被完全吸引过去,与那流转的剑光和飘落的梨花融为一体。此刻,六宫之人无不侧目,有狸奴绝世姿容在侧,一众妃嫔被衬成了庸脂俗粉,恐怕再难得君王恩宠。

顾言恕舞剑完毕后,整个大殿中一片寂静,只有梨花仍在轻轻飘落。他俯身跪下,双手举起手中的鬼侯剑,声音中充满了虔诚与恭敬,缓缓地说道:“皇兄万安,臣弟言恕此次并非空手而归。万物有灵,尤其是那些陪伴了英雄豪杰的古物。臣弟此番所献乃是周武王姬发征伐四方、驰骋沙场时所佩戴之宝剑——鬼侯剑。这一年来,臣弟身受此剑的感召,历尽艰辛,特地为皇兄寻找到了鬼侯剑相献。”三哥生性淡泊名利,不愿自己出面陷入权势阴谋之中,故而将此剑交由狸奴献上,也好助他复宠于皇帝。

狸奴顿了顿,用深情的眼神望向坐于高位的皇上,继续道:“此剑随周武王共同平定了四方,缔造了国祚绵长的周朝。而如今,臣弟之所以献此剑给皇兄,是因为在臣弟眼中,皇兄的功德与智慧,都已经堪比了当年的周武王。陛下自即位以来,治国有方,宽政惠民,实乃今世之明君。当年周武王以此剑定乾坤,臣弟谨以此献,愿陛下执此,光大我大雍江山。”

众人听后,都为两兄弟的明君贤臣之举所动容。顾言恕的话语充满了对顾言懋的敬仰与忠诚,本来吐蕃战事不利,朝中已有风言风语说当今圣上晓文治经济,但不通军事,远不如先帝文武双全。如今当着宗室和朝臣的面,本应战死殉国的豫王死而复生,还借以商周名剑颂扬当今圣上的功绩和德行,妥帖地为圣上平息了流言,让皇帝在群臣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顾言懋从龙椅上缓缓起身的那一刻起,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每一个步履,每一声喘息,都显得格外清晰。五年的帝王之路,已使他磨炼出一种超越皇权的庄重与沉稳,故而众臣都屏息凝视,不敢出声。

顾言懋久病未愈,形容消瘦,但眼眸中透出的却是一种深邃如海的帝王气质。他虽近乎形销骨立,却执意不许宫人搀扶,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顾言恕。他走近顾言恕,那原本威严的帝王之身,此刻却仿佛像是一个深爱其兄弟的寻常人,他每一步都走的极沉,似是披荆斩棘而来,深藏了数月的思念在这一刻终得释放。

狸奴双膝跪地,双手奉上那传说中的鬼侯剑,阿虺亲手扶狸奴起身,同时接过他手中的鬼侯剑,并将剑高高举起,以示自己受了狸奴此礼,也受了豫王“今世之明君”“堪比周武王在世”的评价。

他小声的在狸奴耳边说道,“你回来就好。”语气平静没有丝毫失态,但一字一句里尽是波涛汹涌的情愫。狸奴的手因为刚刚的剑舞仍带着暖意和汗水,与阿虺冰冷的手指尖相触,仿佛冰与火的交融。狸奴抬头,向眼前的五哥投来满是担忧的眼神。

顾言懋的声音虽然略带沙哑,但依然清晰如钟的在大殿之中回荡着,充满了君王的威严与庄重。他说道:“大雍之兴,非一人之功,朕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全赖文武百官、四海臣民齐心协力。朕切望大雍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顾言懋转过头来,目光深沉地看着顾言恕,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和动容,“七弟,你对朕、对大雍的忠义无双,朕铭记于心,定不负你。”

狸奴听后,眼眶中不禁泛红,双手紧握,深深向五哥下拜道:“皇兄,臣弟愿为皇兄尽忠,至死不渝。”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颇为感动,即使是最不喜豫王的关皇后和众妃嫔也纷纷起身,齐声道:“愿皇上万寿无疆,大雍国泰民安。”

翌日圣旨传来,豫王顾言恕的亲王食邑被提升成了双倍。如此一来,顾言恕的待遇便是远超所有亲王宗室,是大雍朝独一份的殊荣。

豫王携豫王妃李氏进宫谢恩,当二人进入太后所居的长乐宫时,柳淑妃正在伺候姚太后用早膳,柳氏很得体的向豫王行礼祝贺。太后气色平和,似乎已不再受梦魇折磨,柳妃将二人拉到侧殿说道,“如今太后娘娘记忆有些不清了,无论她说了什么,恳请豫王和王妃便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就好了。”

顾言恕会意,向柳妃点了点头,他的眼神里有些许感激之意。自从太后因梦魇生病,正是柳妃始终守在她身边,耐心照顾。姚太后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婆母”,但终究是阿虺的生母,本应是自己亲历亲为、尽心侍奉的长辈。

豫王妃望向太后,心中略有点心疼,她知道太后曾“一舞动京城”,也知道她与豫王之间的误会龃龉,但如今的太后已生了许多华发,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只是个有些神志不清的老人家罢了。

姚太后坐在榻上,面前放着几个小点心。她目光有些呆滞,但见到顾言恕和李氏进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好孩子,是你回来了吗?”姚太后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尽显慈爱,“快尝尝点心。”

顾言恕急忙上前,屈膝跪下,谢恩道:“儿臣顾言恕,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顾言恕的脸,然后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白玉手镯戴在狸奴的手腕上,恰好套在狸奴的手腕上,不紧不松。这玉镯是她当年初次承宠先帝所赐,这一戴就是几十年了。

玉镯雕琢得极其精致,玉质温润,散发出淡淡的光泽。狸奴的手腕纤细,肌肤柔嫩,与那羊脂白玉的光泽相得益彰,有种说不出的柔美。太后微微笑着,仿佛在说,这镯子只有在如此美好的手腕上才能焕发出它应有的光彩。

顾言恕的眼圈微微泛红,他握住太后的手,试图婉拒她的厚礼,“太后娘娘,我是狸奴啊,我不是阿虺。”

“我知道你是狸奴,我正是要给狸奴的。”

皇上和朝臣们正在宣政殿议事,首领太监便领着豫王夫妇前往皇后所在的凤仪殿。

“凤仪”二字本取自有凤来仪,是宫殿修葺落成之日皇上亲手书写,寓意着皇后之位无上的尊贵与荣耀,只是如今的凤仪殿却多了几分落寞与静谧。豫王顾言恕由太监领着走过殿外一条由青石铺成的小径,两侧是精心修剪过的花木,尽管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殿外植被仍是长得郁郁葱葱。殿门外,汉白玉壁上雕刻着翱翔九天的凤凰,它仿佛在这久不迎圣驾的宫殿之中,依旧有展翅欲飞的雄志。

皇后正坐在翠玉镂空的榻上,身旁的婢女正在为她捻着新采的茶。她现下虽不得圣宠,但身上依然散发着母仪天下的威仪。关氏身披一袭朱红色的华袍,上面绣着凤穿牡丹的纹样,每只金丝绣成的凤凰都栩栩如生。凤冠上镶嵌的宝珠如晨露般晶莹,映照出她的肌肤白皙胜雪。面容虽然比之前略清减了些,但眼中却依旧保持着她独有的睿智和沉稳。

豫王妃入宫前曾提醒夫君道,“正月里皇后因年节事务繁忙,以致操劳过度小产了,现在还在调养中,我们在她那儿略坐坐便走罢。”

顾言恕深深的躬身对皇后行了大礼,神色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湖水,“臣弟豫王顾言恕携王妃李氏进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昔日的照拂。”

关皇后轻轻抬起头,仍然以皇后的尊贵和优雅回应道:“豫王无需多礼。你如今深得皇上恩宠信任,当真是世所罕见。如此殊荣,本宫自是要向豫王和王妃道贺的。”

顾言恕微微一笑:“皇后娘娘盛赞,臣弟与王妃深感荣幸,此番入宫也是为皇后娘娘带来了一些补品。”

皇后身边的宫女接过豫王献上的鹿茸和党参,关氏看了一眼确是极珍贵的上品。“豫王和王妃的心意可贵,“关岱然又有些叹息般的轻抚了自己的脸庞,”可见本宫如今真的是憔悴了许多,如今妯娌们日常往来,都是送些补气养血的药材。”

李玉壶见气氛有些不对,忙找补一句:“皇后娘娘风姿更胜从前。”

关氏目光从李王妃身上划过,凝视着狸奴绝世的容颜,他脸上当真一点都没有年华逝去的痕迹,只见他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双唇微启,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谦顺的微笑,肌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就如同初升的朝霞。

关皇后无奈的叹息道,“奈何岁月匆匆不饶人,王妃可知本宫从不在容色上下功夫。从少年时我就常感慨,若能身为关家男儿,便可上阵杀敌,安邦定国,不必囿于深宫以色事人。如今本宫只是清瘦了些许,可那些妃嫔命妇们看本宫的眼神当真是……罢了,不提也罢。”

  

豫王听到“以色事人”四字,又看到关后上下打量自己,心中不免十分不平,“沙场刀剑无眼,臣弟经历方才知道。皇嫂还是在宫中安养身体,少操些心罢。”

关皇后捻起手边的新茶,轻轻嗅闻了其中茶香,神色平静的说道,“本宫听说了豫王舍身救护燕王的事迹,当真是兄弟情深,天地可鉴。只是可惜了乌海城中殒命的八百赤霄将士,不知道他们看到两位王爷毫发无伤的在帝京受尽封赏,心中作何感想。”

豫王心中闻此言甚是不悦,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皇嫂身在深宫,没想到消息却如此灵通,皇兄知道了也一定感慨皇嫂能干,多来看看皇嫂。”

“豫王也是极能干聪慧之人,凉州上下无不称颂豫王‘选贤任能,不拘一格’,皇上爱惜看重豫王这般‘良才’当真是大雍之福。”关后见他暗讽自己无宠,也不掩饰心中的真实想法,直刺他风流浪荡的男宠作派。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想来皇上也快忙完宣政殿的事了。”豫王妃见情势愈发焦灼,想赶快结束二人间含沙射影的对话。

雨滴随风落在宫窗之上,带着一丝寒凉之意。关皇后轻轻望了一眼殿门外,窗棂上的雨珠滴滴答答地滑落,朝她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捧回一座精美无比的送子观音像。

那观音像是用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通体晶莹剔透,光泽温润。观音端坐在莲花宝座上,面容宁静慈祥,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众生的痛苦与欢喜,手中托着一个寓意着吉祥平安的莲花。

关皇后站起身来,轻轻取过观音像,目光柔和的缓缓走到豫王妃李氏的面前,“豫王妃,这尊送子观音乃是我当年怀成漓时,从一位高僧手中求来的。据说此观音有着保佑早生贵子、母子平安之功效。你我是帝王家的媳妇,最重要的便是延续皇室血脉,希望这尊观音能保佑你早得子嗣。”

玉壶听后,面露感激之色,双手接过观音像,“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妾身定当虔诚供奉,祈求菩萨庇佑。”

关氏又转身面向豫王,语气倒极为和气:“当年的缂丝衣和猫鬼案,是有宫人蓄意挑拨豫王和太后间的误会,但并非本宫主使。豫王身为皇室宗亲,本不必委身于人,自可立一番事业。”她望着眼前凤仪宫内的雕梁画栋,却无比落寞的慨叹道,“俗话说‘人生莫作妇人身,百般苦乐由他人’。若豫王能体谅深宫女子的不易,这些旧事便当恕则恕吧;若不能体谅,这笔帐就算在本宫头上。”

豫王从皇后的凤仪殿离去之时,心中对关氏的不满又深了几分,她一句“当恕则恕”将顾言恕架在道德高点,似乎只有不追究当年离宫风波中那些排挤他的污糟事,才算是她心中的“真男儿”。狸奴心里想着:“她既然如此提了,我偏要将当年往事细细查明,看看到底是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却说宣政殿内,除了日常的政事,倒又添了一桩让顾言懋头疼的事,德妃窦香雪的父亲奏请将窦家的三女窦寒雪嫁于豫王为侧妃。听说这位窦家三小姐从小性格安分,这么些年只向父亲提过这一个要求:自从在夜宴上一见豫王舞剑的英姿,她便发愿谁也不嫁了,宁可作侍妾也想入豫王府侍奉。

待到豫王携王妃前来请安,由于朝臣和王妃在侧,兄弟二人只以君臣之礼寒暄了几句,只是目光相接之时,顾言懋那双琥珀般的眼眸,在阳光下透出一丝柔和的温暖,是云雾缭绕的山川,又是幽深湖水的涟漪,看似飘渺不定,却又深藏着所有久未说出口的心意。

等到朝臣告退后,皇上与狸奴议了窦德妃的三妹嫁入豫王府为侧妃之事,狸奴恍惚间想起来正徽二年,姚太后想让窦家女嫁给自己为正妻的事。

“当时待嫁的是窦家的嫡次女,后来你选了李氏为正妃,她也嫁给莱国公的次子为妻。”皇帝一边看奏章,一边回忆起三年前的事,“如今你身份贵重,这位窦家三小姐又是庶出,她入府为侧妃也不算委屈了。”

若是三年前的顾言恕一定是断然拒绝,只是他如今身在局中,窦家又是颇有影响力的世家大族,娶窦家女入府既能拉拢世族,又能和宫中的窦德妃互为援引,可谓是一举两得。

正当顾言恕犹豫之际,豫王妃李氏莞尔一笑,打破了沉默。她走到顾言恕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王爷,这位窦家三小姐对您情有独钟,若是入豫王府为侧妃能够让她得偿夙愿,不如成人之美。”又悄悄在狸奴耳边补充道,“再说,如今宫中局势复杂,有窦家的助力,对我们豫王府亦是一份不小的加持。”

顾言恕望着玉壶的眼眸,其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理解与支持,这让他心头一暖。他转头看向皇帝,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既然王妃如此贤惠体贴,臣弟愿纳窦家三小姐为侧妃。”

回到豫王府,顾言恕才觉得这一天真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帝京的宫廷生活真是让他疲惫不堪。此时,杜彻前来似有要事通报,狸奴听完也不顾身子疲乏,赶紧往东院里跑去。

月夜下,燕王顾言悉身影踉跄而行,此时韩虎正扶着他往室内走去。燕王身上的夜行衣仿佛与黑暗交融,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映照在他的左肩上,那片深红的血迹犹如月华中的殷红玫瑰,缓缓绽放,显得凄美而又震撼。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映着夜色,只看出是持续了长久的疲惫。

顾言恕上前紧紧抱住了顾言悉,他的手触摸到六哥肩膀上那冰凉的伤口,心如刀割:“怎么会伤成这样?到底是何人所为?”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火。

“没事,区区小伤,不足为道。”顾言悉抚摸着狸奴如月色般清朗的脸庞,“只是害了你为我担心。这些日子我一直被五哥留在宫里,没法回王府与你传信,竟让你趟了这趟浑水回京。”

杜彻吩咐侍女端来热水和棉布小心擦拭燕王的伤口,然后拉狸奴一起去取金创药。杜彻深吸了口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开始缓缓道来:“微臣在燕王府安排了几个眼线,据他们所说,是燕王妃一时激愤用簪子刺伤了燕王殿下。”

顾言恕听后,眼中的怒火瞬间燃烧,他的手指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仿佛随时都要拔剑而出,怒喝道:“达瓦兰泽这个疯妇,我要杀了她!”

杜彻连忙上前一步,手臂轻轻扶住顾言恕,企图平息他的怒气:“事有缘由,是燕王殿下在吐蕃战事中用弓箭射杀了一名吐蕃老将,他正是达瓦兰泽的骑术老师,从小到大一直陪她长大,教她骑射技艺,情同父女。”

顾言恕冷笑一声:“是皇上派六哥去平吐蕃边患,她有胆量去刺皇上一剑吗?还不是欺负六哥心软,不会把她怎么样。”

杜彻看着顾言恕的背影,眉头紧锁,轻声劝解:“清官难断家务事,王爷不如好好照顾燕王殿下在府中养伤,旁的也不要再多问了。”

顾言恕眼中的怒火略微平复,但仍有些悲戚:“我只是气不过,若不是要顾及六哥的脸面,定将这事捅到皇上面前,看他给自己的好弟弟安排的是什么样好亲事。”

阳光斑驳,透过海棠花树洒在豫王府的院落,灿烂的光辉映照在韩虎坚实有力的身躯上,每一块肌肉都随着他的动作而活动起来。他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分明,如同一头雄狮,与王府的家丁摔跤比试,只见尘土飞扬,汗如雨下。院子里的家丁们虽有些力气,但显然不是韩虎的对手。他们一次次地被韩虎以精湛的摔跤技巧摔在地上。

燕王顾言悉静静地倚着院中的木柱上,略带惆怅地凝视着眼前的场景。原本他日常的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便是修习武艺,然而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能练武,但他眼中却闪烁着与生俱来的战意,轻轻握拳,假想着自己和韩虎面对面摔跤对战。

杜彻端来一碗清凉的薄荷糖水,走向顾言悉说道:“燕王殿下,王爷今早入宫前嘱咐我妥善照顾您,如今外面日头热起来了,不如喝点薄荷糖水解解暑热。”

顾言悉接过碗,那薄荷糖水香气四溢,浅浅尝了一口,冰凉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很是受用。他之前也听闻豫王府实际掌管中馈的是位姓杜的美人,心思细腻,做事滴水不漏,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掌灯时分,豫王顾言恕才从宫里回来。如今皇上日日都离不开他,虽在病中不能行人事,但总是要他陪在身边才觉心意畅快。或下棋对弈,或侍奉汤药,或研墨添香,总之小狸奴在两仪殿总是忙个不停。顾言懋眼中的狸奴远比三年前离宫时更沉稳可靠,愈发宠爱这个失而复得的七弟。

王府东院,亭台之中,周围是淡淡的花香和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夜叉握住狸奴的手,他分明是那样在意狸奴,但对五哥也是真心真意。“五哥的身子有好些吗?”夜叉在狸奴耳边轻轻地问,语气中带着关心,其中更有几分试探。他的目光在狸奴脸上流连,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顾言恕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顾言悉试探的眼神,轻轻地说:“皇上偶有头痛眩晕之症,但比之前好上许多了,有我在,那些后宫里的莺莺燕燕烦不到他。白天里,他也能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子养养神。”

夜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转过头,看着远处一颗开的正好的海棠树,“那……你对他的心意?”

狸奴轻叹一声,回答道:“我如今只敬他作兄长,尊他为国君,若他要我用身子侍奉他,我也不敢推辞。可我心中最在乎的人是六哥你啊!”说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柔情,看着撇过头去,但神情仍有些吃醋的夜叉。

夜叉听到这话,心中一暖,却还是故作淡定,转移话题说:“你剑舞的那样好看,我从前竟不知道你还会这些。”

狸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愉悦,他向前一步,与六哥的面颊近乎是贴在一起了,在他耳垂边轻声说道:“我只为在意的人舞剑,若是六哥哥真喜欢看,我便为哥哥再舞一次剑罢!”说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诚挚。

月华如水,狸奴只着一件金色丝绸制的裈衣蔽体,那裈衣轻薄若无,若隐若现,让夜叉仿佛雾里看花。他的身上绘满了细致入微的油彩,一笔一画都是杜广达的杰作,将顾言恕生生绘成一幅行走在人间的敦煌仙子。

狸奴手中持有一柄玉剑,那剑白如冰雪,却又透出玉质温润。当他舞动时,剑随风而转,身上的油彩像曲水般流转,仿佛是一幅流动的敦煌画卷。他的玉剑翩翩起舞,剑尖时而划破夜空,留下一道道光影,时而轻抚大地,拂动一片片海棠落花。

月光洒在顾言恕的身上,他的皮肤如同玉石一般晶莹剔透,与身上的油彩相互辉映。夜叉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舞剑的狸奴。他看着顾言恕舞动的剑姿,心跳加速,血脉喷张,如同一把无形的火炬,在他的血液中燃烧。

玉剑舞毕,顾言恕轻轻落地,微微喘息。此时夜叉早已意乱情迷,将小狸奴一把搂入怀中,愈发觉得心里有一种热火发泄不出来,脑子里变得只有野性和冲动,手中的钢枪竟无端的涌出十几股热流,沾湿了狸奴身上那件薄如云烟的裈衣,直弄得小狸奴又羞又臊,满脸绯红的将头埋在夜叉的右肩上。夜叉一把将狸奴身下丝织的裈衣撕成了碎片,望空中一抛,两人只余下数百回合的仗要打,哪还管什么天地人间。

自从顾言恕从凉州归来,豫王府的三位时常会办个简单的茶会,一边饮茶品酒,一边闲谈最近见闻。三人身份还有视角的差异导致了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各有不同,互通有无才能让豫王府洞察先机。隔壁燕王府的夫妻反目大戏近在眼前,不说夫妻举案齐眉,起码不能视彼此为仇寇,精诚合作才能保得住王府满门平安。

三人之中,豫王顾言恕很得天子恩宠信任,只是皇上思虑深沉,多疑善谋,心思自然也不是他能轻易揣测的;王妃李氏常入宫与各宫妃嫔娘娘打交道,内宫之事她最明白;杜彻身为王府司马和执掌中馈的管家人,常与内侍近臣应酬,且他在帝京各处安排了许多眼线,加上他足智多谋,便常由他主导茶会的整个进程,并承担主要的分析参谋之责。

今夜,顾言恕晚至了半炷香,身上还满是燕王残留下的雄性气息,被李王妃和杜美人罚了三盅桃花酒。

狸奴好不容易将酒水饮尽,嘴角轻勾,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以后咱们院子里改种石楠花吧,省的本王身上味道老被你们嘲笑。”

杜彻瞥了狸奴一眼,眼角的笑意难掩,“王爷身上这气味之浓,可不是几株石楠花可以掩盖的住的。”

李王妃突然提起:“说起来修葺院子,我前儿入宫听宫人们说华月殿在重修,银钱耗费甚巨,一点不似皇上平时节俭的风格。”

豫王纳罕道:“皇上最近也没册封新的嫔妃,也许是几个有孕的才人、婕妤们即将晋封吧。提前先把宫苑翻修出来。”

杜彻忽然想起韩虎的事,面向狸奴说道:“对了,韩虎在东院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皇上也从没说要见他,似乎皇上并不想知道王爷在外流离的细节。”

顾言恕神情有些落寞:“我五哥这人最是现实,如今我侍奉得宜,又费了那么多心思献上鬼侯剑,平息物议。他只要我的好,哪里还在乎我受过什么苦呢?”

豫王妃柔声安慰道:“妾身倒不这样觉得,皇上似是真的关心王爷的,也许是觉得有些事难得糊涂,不如轻轻揭过对彼此都好。”

杜彻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与警惕,说道:“君心不可测,在我看来,还是安排韩虎长期住下为好。他在塞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我也打算派人接来帝京,好宽他的心。”

狸奴微微一笑,显得颇为期待:“如此甚好,千万别怠慢了他们。”

杜彻似乎有点小小的吃醋,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转头望向豫王妃:“听说四皇子身子一直不大好?”

李王妃微微点头:“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倒是个生得眉目秀气的好孩子,只是刘昭仪不让命妇们近看,说是怕着了风寒,更不让乳母之外的人抱他。”

狸奴眼神微微一暗,若有所思的说道:“很是蹊跷啊。”

玉壶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遗憾与同情,轻声说道:“我私下给了刘昭仪的侍女一个翡翠镯子,她略透露了点内情,说四皇子左足先天有残疾,也不知是真是假。”

杜彻目光转回到狸奴身上,似乎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那皇上的病情呢?”

狸奴此刻表情变得更为复杂,“我一直在旁侍候,皇上病情倒是不重。只是皇兄这些时日常称病辍朝,实际却是由我陪着在两仪殿看折子。”

杜彻忽然笑了笑,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我大致猜到皇上如今的意图了。”

豫王夫妇还没彻悟,忙问他:“究竟是何缘故?”

杜彻饮下杯中香茗,也不卖关子说道:“皇上如今也快不惑之年,又因忧心国事发了风疾,自然会考虑自己不能理政之时,有谁来监国理政。”

顾言恕只觉豁然开朗,顺着杜彻思路说下去,“唯一庶出皇子先天有残疾,故而立太子也好,监国也好,还是得从关皇后的儿子里挑。成漓年长又才德兼备,自然被皇上视为未来的监国太子。”

杜彻点点头,继续说道:“王爷所言甚是,但咱们的皇上疑心太重,故而不让宫人们外传四皇子残疾之事,还有意疏远皇后,假装病势极重的样子。同时让燕王回朝,将西北军权尽数付与关氏旧部,从而试探他们是否有异动,是否对皇帝本人忠心不二。”

“这样设局也太险了吧。”玉壶不解的问道,“若关氏真有谋逆的心思,岂非将西北军务拱手贼人?”

“皇上必然在这些旧部中早早扶植了自己人,自然不会出现王妃所担忧的情形。”杜彻见玉壶也开窍了,欣慰的点点头。

顾言恕提到关皇后,心中还是颇有愠怒之意,“如今看来,关氏一族还颇为忠心,竟真耐得住性子,没有半分逾矩。只是这忠心不忠心,还得是皇上心里说了才算。”

杜彻望着狸奴的眼眸,里面分明燃起了些许权欲的火种,看来他这次凉州归来,绝不是甘心久居人下,为人鱼肉。“他若有心想争,我便是赴汤蹈火也要辅佐他。”杜彻心里这般想着,眼神中缱绻的爱意眼看就要藏不住了。

夜已深沉,两仪殿内静谧无声,只有窗外几声蝉鸣和微微的风声作伴。屋内的琉璃灯温柔地照亮了半边殿宇,皇帝批阅了一天的奏折,感到头部隐隐作痛,他慢慢地靠在狸奴的膝盖上,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狸奴温柔地为他按摩着小脑袋,柔荑般的手指在五哥的太阳穴上轻轻打圈。渐渐地,阿虺的眉头松弛了下来,整个人都开始愈发放松,他的头不自觉地往里靠了靠,更紧贴着狸奴温暖的腹部,似乎想和狸奴更贴近些,闻到狸奴身上那独有的气息让他格外安心。

静谧的初夏夜晚,月光温柔的洒进殿宇,顾言恕轻轻地哼唱起来,歌声缓缓流淌,如梦似幻:

“月儿弯弯照九州,

湖水悠悠拥翠洲,

星光点点卧银钩,

宝贝安睡梦中游。”

那曲子仿佛融在狸奴的血脉里,恍惚间是母亲在世的时候,听她对着襁褓中的自己唱过,后来姨妃照顾自己,唱的也是同一首曲子。

“狸奴,”顾言懋双目微瞑,轻声地说道,“为我再唱几遍,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皇者特有的威严,但又像是在温柔的请求。

顾言恕点了点头,轻声地为五哥重复唱起那首摇篮曲。两人在这幽静的夏夜,相互依偎,仿佛浩瀚宇宙中,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朝霞初破,天边渐显出淡淡的金红。淡淡的阳光温柔地透过蜀锦的帷幔,照在卧榻上仍沉浸在梦乡的皇帝顾言懋的脸上,为他披上一层柔和的金黄。

狸奴轻手轻脚地从床边起来,从衣橱中取出阿虺今日上朝的朝服,其上绣有威严的九条金色飞龙,然后在五哥的耳畔轻声唤道:“陛下,该更衣上朝了。”从内到外,他细心地为皇帝穿戴。每当缠绕腰带或是系扣时,豫王都需跪在皇帝面前,双手仔细地扶好。皇上微微低头,看着顾言恕为他整理衣襟的模样,只觉愈发怜爱不舍,他轻轻伸手,抚摸着顾言恕的头发,眼中尽是温柔情意。顾言恕抬起头,两人的眼神在这静谧的晨光中交汇,一种无言的默契在心间流转。

一连两天,五哥都没有放他回豫王府,也不知道府中他牵挂的人们现在怎么样了。如今有杜彻管家倒也不必太操心。只是狸奴陪在五哥身边,只觉得孤单的很,不像在王府里有六哥、杜卿、玉壶还有韩虎,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多自在啊。

他每每陪伴圣驾,只觉得这位子终究不是人能坐的。他竟一瞬间可怜起阿虺,哪怕自己将他紧紧拥在怀中,这世上只添了另一个孤家寡人而已。他的温柔和情意也不能融化他帝王宝座上的坚冰。他和顾言懋两两相望,就像两个孤独的影子相互交缠,然后一同坠入无尽的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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