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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无悔,8

小说: 2025-08-29 12:52 5hhhhh 9080 ℃

顾言恕闲来无事,便吩咐江公公取些鱼干来穿成串子,等到辰时玉壶进宫,豫王夫妇便可一起去窦德妃的披香殿坐坐,聊聊她家三妹子嫁入王府的事宜。雪狮子如今养在披香殿里,许久未见,狸奴自然得备份厚礼。

披香殿内,狸奴看见熟悉的雪狮子蜷缩在软垫上,那猫儿抬起圆溜溜的眼睛,有些懒洋洋地挪了挪身体。雪狮子显然认出了狸奴,狸奴刚进门,那双宝石般的蓝眼便已经盯上了他,但并没有马上冲上前,只是轻轻地挑了挑尾巴,飞出几根浓密又飘逸的白毛。狸奴俯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撸着雪狮子的毛,感受到猫的身体明显比过去要圆润了很多。但却显得有些倦怠,不像之前那样活泼好动。

他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突然,狸奴的手指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看去是一滴鲜红的痕迹。狸奴眉头微微皱起,他小心地查看雪狮子的身体,发现柔软白毛下的猫肚子里,像是有两枚细小的针。

狸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中露出深深的痛惜和愤怒,他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如此恶毒,连一只无辜的小猫都不放过。雪狮子好像感受到了狸奴的心情,低鸣了一声,小爪扒了扒狸奴的手。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平静的问披香殿的侍女,“雪狮子怎么不如从前活泼了?”

侍女们说起这事也觉得纳罕,“上个月,三皇子殿下将雪狮子抱去凤仪宫养了一阵,回来之后便不似从前有精神。”

狸奴心里恨恨的说,“好,很好,又是凤仪宫。关岱然,你连我的一只猫都不放过,只是报应不爽,你就等着罢。”但转念一想,她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以她的心性不至于真的为难一只小猫,皇子还年幼自然碰不到针线,十有八九是身边的宫人因皇后失宠拿猫撒气。

本来顾言恕第一反应是传太医将针取出来,如今他打算先静下心好好思考着对策,他爱抚着雪狮子的小脑袋,温柔的抚慰道,“你先忍一小会儿,我好替你报仇。”然后他唤来窦香雪宫里最伶俐善言的两个宫女芍药和芙蓉,细细嘱咐了两人一番。

暮色四合,顾言懋缓缓步入披香殿,窦德妃身着一袭湖蓝色绫罗长裙,立于殿门前迎候皇帝的到来,而豫王与豫王妃早已候在殿内。待到四人落座,身旁的婢女斟酒,酒杯中的琼浆似红宝石般璀璨,散发出浓郁的葡萄酒香。众人觥筹交错之际,只听见本应睡熟的二公主奶声奶气的哭着,“姨妃,雪狮子……雪狮子它流血了。”

窦妃抱着二公主温柔的安慰,皇上知道豫王对雪狮子最是爱重,便吩咐侍女将猫抱过来看看。顾言懋看到猫肚子上殷红一片,也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他稍稍用力摸了摸腹部,只觉得一根针一样的东西插在皮肉里。

“并不是血,估计是肚子上沾上了红色的酒液。”顾言懋微微皱起眉头,但不愿让七弟看到这种宫闱里的污糟事,摆手让江公公将猫抱走,“送去让太医看看,想来也没什么大碍。”狸奴一副关切的样子想上前看看,被阿虺一把揽在怀里,“咱们兄弟有日子没喝酒了,如今我身体痊愈,你自然要陪我多喝上几杯。”

待到皇上将豫王夫妇送出皇宫,披香殿的宫女芍药和芙蓉才敢将太医取出的那枚缝衣针呈上给皇上看。

顾言懋脸色阴沉,冷冷说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明知豫王最爱此猫,还照顾的如此疏忽大意。”

宫女们齐刷刷跪在地上,芍药忙解释道,“皇上恕罪,这雪狮子本来是极活泼的,可自从上个月三皇子将它抱去凤仪殿养了几日,回来时就恹恹的。”

“凤仪殿?”皇帝听到此事和皇后有关,思索了片刻,打算小事化了。

芙蓉补充了一句:“德妃娘娘对待雪狮子像亲儿子一样细心照顾,奴婢们也没有不尽心尽力的。什么针啊线啊的,更是藏得好好的,不敢让二公主碰到,生怕会伤了皇上的血脉。”

两个宫女按照豫王的设计将话题引到孩子上,皇上不由得不想起自己的十弟顾言慈,就是因妃嫔间的嫉妒被针插入身体中惨死。

不知怎的,顾言懋的疑心驱使他去看望襁褓中的四皇子成清,他虽然不相信皇后人品不堪至此,但疑影一旦种下,又岂会轻易消去。

刘昭仪早已将顾成清哄着睡着了,此时她坐在宫灯下给孩子绣肚兜。柔和的烛光照在她的身上,映出一副静谧安详的画面。她的五官秀气,不过从她的脸颊可以看出,生育后的她有了几分初为人母的丰腴。“皇上怎么来了?”刘氏面对顾言懋的到来颇有些意外。

“成清已经睡了吧?朕来看看你。”阿虺看到她如此慈爱的模样,对姿色平平的她反而心生了几分怜惜。他嘱咐刘昭仪继续绣着,然后问她的贴身侍女,“朕听说四皇子出生时,皇后绣了些枕巾送过来,如今放在何处?”

“回皇上,全都被奴婢们收起来了。昭仪娘娘说了,凡是其他妃嫔送的物件都不让奴婢们给四皇子使呢。”宫女说道,“奴婢这就替皇上取来。”

顾言懋赞许的点点头,待到宫女呈上这些枕巾,他让江公公仔细查验,果然发现其中藏着一枚细小的针,和雪狮子身上取出的一模一样。那是狸奴中午从雪狮子体内取出的一根针,而后转交给昭阳姑姑,再让她搭上刘昭仪处的收过玉壶镯子的侍女,赶在皇上来之前将针放好。

顾言懋站起身来,只觉得脊背一阵寒凉,他嘱咐江定先不要声张。他的脚步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泥沼之中。那个曾堪称他贤内助的皇后,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却始终伴随着一道狰狞的阴影。

"摆驾凤仪殿。"龙辇之上,顾言懋抚着自己的额头,一阵冰凉的触感,从他的指尖蔓延至全身,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和扭曲,直到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整个人吞噬。

关皇后早已哄着孩子们睡下,本也打算早早就寝了。今晚皇帝理应留宿披香殿,或是在两仪殿和豫王“下棋”。在她的印象中,顾言懋许久没有来凤仪殿了,即使要来也不会今晚来。

“皇后已经睡了吗?”她卧在床榻上,恍惚间听见她夫君的声音。关岱然身体微微一颤,睁开双眸,只见屏风之后,明亮的灯火透过薄纱,留下了皇帝那熟悉的影子。她坐了起来,轻轻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和发髻,回应道:“陛下,臣妾还未入眠。”

帷幔被轻轻掀起,顾言懋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碧青色常服,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沉与威严,只是神色有些疲惫。

“今晚,朕想来看看你。”他淡淡地说,深沉的眼眸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

关皇后心中一紧,仍尽量保持镇定,“陛下有何吩咐?”

顾言懋微微一笑,看着她,“不是吩咐,只是朕的荷包破了,皇后可否为朕缝补一番?”说完,皇上从怀中拿出一个翡翠色荷包,料子用的是时兴的织花云锦,只是缝制荷包的针脚实在粗糙,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且这荷包一角的线已经脱了。这样不堪用的绣品还被顾言懋当宝一样贴身揣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豫王的手艺。

关皇后见状,心中不禁一笑。她这位城府深沉的皇帝夫君,为了补一个小小的荷包,特意前来凤仪殿,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她低着头开始为荷包缝补,金色的绣线在她纤细的手指下流转,宛如一条夕阳下的小河穿梭在碧绿的芳草地间。顾言懋看了一眼针线盒,果然少了两枚细针。关氏若此刻回头看看,就会发现她的丈夫的目光幽深如寒潭,正直勾勾的从背后盯着自己。

灯火摇曳,两人静静地坐着,没有太多的言语。顾言懋细细思忖一番,这局布置的太工整了,反而打消了他对皇后本人是主使的怀疑。至于狸奴,他曾有一瞬间的疑心,但在时间和空间上狸奴根本做不到:雪狮子被扎的时候,顾言恕应该还在返京路上;而且皇后的针线盒放在凤仪殿内室,只有她相当亲近之人才能取用,像窦德妃和豫王妃根本不可能接近。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皇后对自己宠爱豫王和诞育庶子心生不满,她的侍女因此也心怀怨恨以此发泄。

自从年初小产已经休养了快半年,但关皇后晨起时还是觉得身上懒懒的。顾言懋见她醒了,想起昨日早晨狸奴替他更衣的情境,便笑着问她,“朕要去早朝,皇后可愿替朕更衣?”

关氏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这些本是奴婢们该伺候的活,但若是夫妻之间,倒也有几分举案齐眉的意趣。关皇后莞尔一笑,缓缓起身,温婉地回应道:“既然陛下有此雅兴,臣妾就依陛下所愿。”

只是她身为名门嫡女,甚少做这些伺候人的事,难免缺乏经验。尤其是她帮皇上系腰带时只是微微躬身,并没有像狸奴那样跪伏在顾言懋身前。

皇帝心中有了比较,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不满:豫王是天潢贵胄,两朝皇室血脉,又是朕最宠爱的弟弟,尚且如此谦卑和顺;关氏却格外在意自己皇后的身份和身为“小君”的尊严,更深一层是她倚仗着背后关氏一族的从龙之功。

如今顾言懋帝位稳固,除却要顾及几个皇子的感受,没有必要再和关后扮什么伉俪情深,该敲打的时候也要扎扎实实敲打一番。他心想:关氏身为皇后就该有皇后的器量,若她胆敢怨恨朕的庶出子嗣,怨恨朕宠爱的弟弟,就是在背后怨怼朕、忤逆朕。

顾言懋温和的拍拍关后的肩膀,“让你的侍女来伺候吧,你操持六宫辛苦,不如多睡会儿调养精神。”云岫和含烟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年纪二十上下,却十分能干聪颖,是关氏的左膀右臂。顾言懋见两人果然伺候的妥帖细致,不禁夸赞道:“你的两个侍女很是能干,又是这样年轻美貌,当真是皇后会选人。”

关皇后听他这么说,以为皇上想纳她们作嫔妃,于是试探的问道:“陛下,云岫和含烟跟随臣妾多年,确实很是称职。臣妾是看着她们长大,渐渐出落成如今这般如花似玉。她们虽是臣妾母家的家生子,但家世清白,确是良家出身的好孩子。”

皇帝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平静神色,“随燕王而来的凉州军士中有不少年轻力壮又尚未娶亲的,朕决意将云岫和含烟许给他们中的两人,以彰显我朝善待军士,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此时的关皇后都听懵了,她从未想过皇帝会以这样的方式除去自己的心腹。她微微低头,沉吟片刻,才开口道:“陛下,云岫和含烟确是臣妾的贴心之人。但是她们的婚事,臣妾觉得还是应该听听她们本人的意思。”

两个白皙娇俏的侍女面面相觑,面对皇上的提议又哪里敢拒绝呢。此刻的她们还如此的年轻,还不完全知道身为皇后侍女的吃穿用住,和发往凉州嫁于边地兵卒,这之间是何等的落差。她们后半生所受的磋磨苦难,起因也只是贵人们一时兴起养的一只猫罢了。

“你这儿以后也缺两个伺候的人,朕御前的宫人就有两个年纪稍长些,做事妥帖的,便派来伺候你吧。”顾言懋撂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便上朝去了,只留关皇后一人在寝宫中,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唇角仿佛也失去了血色。

关皇后支开寝宫里的侍女太监,目光落在眼前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人虽然年岁渐长,却依旧风姿绰约,气度高华。她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低声呢喃道:“无宠还可以说是自己贤德大度,但皇帝这样发落自己身边人,以后还要被两个仆妇监视一举一动,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皇帝会如此对待她,为什么她的忠诚和隐忍,换来的只是更加深重的疑心。铜镜前,关岱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格外憔悴,她拿起手边的檀木梳,想理一理自己的发髻,但手却仿佛不听使唤,几缕青丝垂落耳边,凄凉可悲的模样更像是弃妇一般。

“娘娘还请快些梳妆,妃嫔们早已经在殿中聚齐,只等着给娘娘请安呢。”太监的催促让关氏愈发焦虑不安,她只能挽了个寻常的堕马髻,换了一身藕荷色齐腰襦裙。

六宫妃嫔皆在,其中霍贤妃身材纤细如柳,今日身着一袭暗金色的锦袍,但她的眸中却流露出一丝悒悒不乐,自从豫王回宫,皇帝再也没有召见过她,似乎已经彻底忘记宫里有这么个人存在。

窦德妃的眼眸如同春天的湖水,清澈而明亮,她身着一袭嫩绿色的衣裳,其上绣着翩翩起舞的彩蝶。她神态自若,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宫中发生的事情。

柳淑妃则是一袭淡金色的纱裙,如同落日的晚霞,裙上用银线绣着几朵梅花。她的发髻上插着几株玉兰,更显清雅脱俗。她一双妙目如含露的幽兰,看向关岱然时,满眼都是同情和心疼。

关岱然与众妃略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散了,只有柳淑妃留下,似乎想多陪陪皇后。关氏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原来这么多年的扶持过后,顾言懋依旧对自己没有几分信任与尊重,彼此之间只有纯粹的利益交换。她本以为即便没有爱,起码有些许亲情恩义在,但她转念一想顾言懋是如此冷心冷情,他那样宠爱豫王,却也不曾在豫王“殉国”之前动过召他回京的念头。

凤仪殿内室,落地的玉帘随风摇曳,关皇后正在铜镜前换上一袭月白色的羽纱长裙。

“姐姐,您可别这般消沉。”柳淑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如泉水般的清亮声音带给关氏一丝慰藉。

关岱然没有回头,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婠婠,我只是突然间明白,这宫中的生活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污秽不堪,白白负了青春。”

柳氏名唤婠婠,她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关岱然,希望自己的温柔能为关姐姐带来片刻安宁。

“以后我身边换了皇上的人,你便少来罢。”关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黑亮如波的秀发如葡萄藤般垂落摇曳。她并没有回应婠婠的示爱,只是轻轻地挪了挪身子,彼此靠的更紧些,让她怀中的温暖渗透到自己的心中。

“婠婠,你知道的,我不是害怕,只是...”关岱然说到这里,声音逐渐减弱,双眼微闭。

柳氏婠婠轻轻摸着关岱然的头发,轻声安慰:“姐姐,这宫中的宠爱侥幸,至于荣宠富贵,更是过眼云烟。咱们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在意那些男人的想法做什么?”

  

两仪殿内,顾言懋真正看春闱考生们的卷子,这些年他提拔了不少寒门学子,其中有很多是在会试中就以文采或策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小宫女匆匆来报,被江总管阻拦在殿外,仔细一看是皇帝早就安插在皇后身边的内应,只是她身份不高,只能做些洒扫的粗话。

顾言恕此刻坐在五哥的怀里,一边剥着嫩莲子,一边用嘴将莲子喂给阿虺吃。那小宫女进到殿内,看眼前景象不由得愣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言懋继续看着手中文章,余光扫了她一眼,“有事就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禀皇上,柳淑妃和皇后娘娘…她们…”小宫女还是有些紧张,皇帝给江公公递了个眼神,给了她不少赏赐。

待到宫女走后,顾言恕牙齿还叼着一颗莲子,竟惊愕的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看到身后的五哥还在云淡风轻的看着手中的卷子,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呈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顾言懋手中慢慢旋动着玉盏,盏中的茶水波光流转,映着他冷静的眼神。他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事。

冷静了片刻之后,豫王意识到这是可以大做文章的机会,角度合适甚至可以一举扳倒关柳二人。

“皇上,她们在宫中行如此不堪之事,若是被皇子们撞见了,岂非是天大的罪过。”狸奴试图往皇子教育上牵引,他知道五哥不在乎关氏,但很在乎三位皇子。

“皇子们此刻在弘文馆,皇后和淑妃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分寸。”顾言懋淡淡的回应道,没有任何深究下去的意思。

“可若如此纵容她们,后宫风气必然不正。”顾言恕义正言辞的说道,仿佛自己是摄六宫事的实权后妃。

顾言懋玩味的看向狸奴,他甚少这样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愈发可爱,忙和他唇齿相接,玩笑着说道:“依朕看来,若说起后宫风气,最不正的便是朕的狸贵妃。瞧朕都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

狸奴立刻脸颊绯红,若真按宫闱法纪处置,他身上的罪过够死上好几回了:擅用暖情香,吃穿用住皆僭越于皇后之上,身体更是谈不上贞洁,这些都还是皇上已知的;若算上那些皇上不知的,可以说是罪该万死了。

顾言恕红着脸,但实在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打击皇后派系的机会,“那皇上可否愿意陪臣弟去听听她们女儿家的私房话,也许会聊起皇上呢。”

顾言懋回过神也觉得是自己今天对皇后做的太过了,摆摆手让狸奴自己去:“朕有事要忙,你若想去听就去吧,说来与朕听听,你说什么朕便信什么。”

得了皇上的口谕准许,狸奴赶紧派了会轻功的靖千,去凤仪殿窗下听听她们到底说些什么私房话。

只听见两人亲近欢笑之余,还论了几句宫中形势,柳氏说起:“我们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若还争起宠来,岂不是让人笑话。豫王也不年轻了,只是他是第一富贵闲人,保养得宜罢了。我看霍贤妃年轻貌美,皇上也宠了她好几年,未必不能笼络她与豫王抗衡。”

“豫王虽得专宠,但终究是男儿身,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霍安舒可是有名有份,位临四妃。来日她若诞下皇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关氏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

“她得宠了有两三年了,可肚子一直没动静,看她身量纤纤,也许不易得子?”柳氏拢了拢青丝几缕,卧在关氏臂弯中分析道。

柳妃见皇后不言语,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白皙的脖颈,又将话题引到窦氏身上,“香雪如今和豫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看她今天多得意啊,自然是他们陪皇上用晚膳时吹了什么风。长此以往,皇上怕不是动了心思要立她为贵妃,摄六宫事宜。”

皇后想起来自己的心腹被发落总该有些缘由,柳淑妃这么一提,更加重了对窦德妃与豫王联手的不满。潜邸这么些年,她待窦氏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她知道香雪心思单纯,便百般照拂,从不让晋王府那些不为人知的污糟脏了她的心。

正徽五年秋,皇帝为了彰显大雍武德,特意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宫里办中秋家宴,而是带着皇子和几个兄弟去帝京郊外狩猎。

秋风猎猎,郊外就像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黄绒毯,树枝上的红叶似乎也在为这场皇家狩猎而舞动。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庞大的队伍沿着山谷盘旋而上,随着马蹄声、笑语声和弓弦声,帝王威仪令周围鸟兽四散而去。

顾言懋骑着汗血宝马,身着宽松的锦袍,手持雕弓,飒然英武,身后跟随着几位皇子和弟弟们。狸奴微微低头,他知道顾言懋的骑射并不娴熟,为了让皇上脸上有光,他安排了一些手下将那些已驯养的鹿和野羊引到特定的位置,待到众人将至便恫吓它们,让它们逃窜至皇上身边。

如狸奴所料,顾言懋看到了这个机会,他立刻拈箭上弓,一箭穿心,成功射中鹿的要害。而后又是几只山羊和野猪,顾言懋扬弓射箭,几乎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围观的宫中妃嫔近臣们看到这情景,个个喝彩,皇子们看着父皇展现出如此英武的一面,也都心生敬意。

夜晚,围坐在篝火旁,顾言懋看着这天的战果,心中畅快无比。他不仅彰显了大雍帝王的武德,也展现了一国之君的风采,更加稳固了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篝火在夜幕下跳跃,明亮的火光与清朗的月光交织在一起,为这中秋猎行增添了几分韵味。

顾言懋亲自转动着烤架,上面的羊腿正滴着油,发出“滋滋”声,飘出诱人的香气。“狸奴、夜叉,快来尝尝。”顾言懋伸出手,拿起一把雕花的弯刀,切下两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腿肉,放入两个碟中。

燕王和豫王立即走上前,接过碟子,大快朵颐起来。顾言懋微微笑了笑:“狸奴,听说今日朕的战利品如此丰厚,其中有你的一份功劳?”

豫王稍微一愣,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低头一笑:“五哥圣明,臣弟不过是一点小把戏小心思,博心上人一笑罢了。”狸奴早将今日这套说辞和夜叉交过底,所以两人面上都安然享受着羊肉肥美。

顾言懋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意味,脸上笑意不减:“今日之事,太过靡费,下不为例。但狸奴这偶尔的小心思,使朕心甚慰。”

月光如水,映照在兄弟三人身上,宛如一幅精妙的工笔画卷。

  

妃嫔之中,数贤妃霍安舒的厨艺最好。待到燕王和豫王兄弟二人起身打算离开,霍氏端上一盘红烧鹿肉,鹿肉色泽红亮,滋润且不油腻,香气扑鼻,哪怕只是闻到都会让人垂涎三尺。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烹饪的红烧鹿肉,希望皇上喜欢。”霍氏纤细的手轻轻递过盘子,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顾言懋挑起一块肉送入口中,鹿肉鲜嫩,汤汁中的香料味道恰到好处,让他忍不住连连点头。他抬眼看了看霍氏,她此刻身穿简朴的荆钗布裙,也无法掩盖她天生绝佳的气质。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清雅,宛如从一池清澈的泉水中走出的仙子。她的眼眸如深邃的星河,每当她轻轻眨动,都似有星辰轻舞。

皇帝曾私下和狸奴说起,霍安舒有几分像顾言恕的生母,即先帝的司马宸妃。那种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似乎是司马氏皇族女子的特质,从一代传到下一代。她的父亲是司马家的旧臣,而外祖母正是司马氏出身的女子,若论起辈分,她虽比豫王年纪小,却是他出了五服的表姑。

  

林中突然的动静把原本宁静的中秋夜晚打破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带着滚滚的杀气从林子里猛然窜出。那是一只满身棕黑色毛发,眼睛通红的熊罴,它的口中流着口水,露出锐利的獠牙,仿佛想将前方的一切都撕碎。

霍安舒哪见过这般凶悍的猛兽,但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挡在了顾言懋的面前,她虽然是个纤细柔弱的女子,但那一刻,她的眼中只有坚定。

夜叉目睹了这突发的一幕,他知道这熊罴生性凶猛,便临危不乱的从腰间取了弓箭,手臂猛地一挥,弓上已经搭上了一支箭。箭离弦而去,直直射向了熊罴的心口。熊罴被箭射中,身体一晃,但仍向前冲击,但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

霍安舒挡在顾言懋和熊罴之间,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急促地跳动,她的眼中满是担忧,但她心里想着,只要她在,她绝不会让皇上受到任何伤害。

顾言懋看着霍安舒的眼中,那深深的担忧与坚决,让他心中一震。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一个女子,为了保护他而毫不犹豫地冲上前。而此刻他最担心的狸奴,被夜叉用身体牢牢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夜叉再次搭箭射出,这一箭直接命中熊罴的眼睛,它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众人都震惊于霍贤妃的贞烈英勇,也敬佩夜叉的临危不乱与精准箭术。只有皇帝觉察到燕王的些许变化,若是从前的夜叉,一定会箭步冲到自己身前,而非站在原地射箭,他选择站定不动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要护着身后的七弟。

自从中秋狩猎之后,顾言恕才慢慢咂摸出五哥对自己的疑心来。顾言懋的帝王心术,着实深沉可怖。

尚未入冬,就传来庶人顾言悫殁于宗正寺的消息,他的离去仿佛悄无声息,只被裹着草席丢到乱葬岗埋了。在繁华似锦的宫廷中,先帝九皇子的死讯如落花逝于流水,竟留不下一丝涟漪、半点波澜。宫人们只知道皇上最看重行六、行七的两个兄弟,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弑杀了前太子的罪人呢?

几天之后,豫王府中出现了一个名为“青鸾”的罪奴,细心的侍女很快便注意到,青鸾与已故的顾言悫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疯癫的举止,沙哑的声音,俊美的仪容,这一切都让王府众人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顾言恕当然知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将顾言悫放入豫王府中看管,只严令不准老九出豫王府一步,否则格杀勿论。此时,狸奴尚不知这样的安排背后隐藏着何种深意:难道是皇上知道他之前假死之事,想试探敲打一番?还是良心发现,想给顾言悫稍许自由?

  

狸奴和玉壶自然不会薄待了顾言悫,替他梳洗打扮,换上一身精致的靛蓝色衣裳,上面绣着如他命运起伏一般的波澜纹样,袖边则是绣着鸾鸟展翅欲飞。顾言悫此时的容貌仍保有少年时的俊美,但昔日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空洞迷茫取代。他的乌黑秀发被束在发冠里,两鬓略带些许白发已被狸奴用黑椹汁染黑。玉壶为他选了一双黑色布鞋,上面装饰着银线织就的流云。

青鸾站在铜镜前,看着其中映照出的自己,目光中有些许的迷惘,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玩偶。他的身形虽瘦弱,但仍然挺拔,不失凤子龙孙的气度。只是他如今一句话也不说,连疯话都没有一字半句。司马太妃看到顾言悫这般惨状,也暗自垂泪,她虽一直和薛尔琴面和心不和,但薛氏病重弥留之际抓住她的手,央求她去看看言悫,替自己送件冬衣给他,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日复一日,顾言恕看着九弟那颓丧沉默的模样,心中甚是难过。他曾试图找医者为他诊治,希望能够让他恢复些许神智,但众医者都摇摇头,说他心脉已伤,纵是华佗再世也废人一个了。狸奴只能继续在帝京中寻觅名医,他听说有位云游四方的席医师如今正在帝京。席筠医术高明,品行端正,还专门为穷人开设医馆,豫王便让下人携重金厚礼去请她。

只是自从顾言悫被安置在豫王府,王府众人也不似从前那般安闲自在,不知怎的燕王再也没有上门过,也许老九当时弑杀二哥的事,燕王也身在局中。

燕王妃脾气凶悍,狸奴自然也不敢上门。如此一算,两人已有快月余未曾相见了,他忙着九弟的事,只觉心力交瘁,甚至有些顾不上对夜叉的思念。

  

这段时日,贤妃霍安舒独得圣上专宠,顾言懋夜夜陪她,还有意将她擢升为贵妃之上的宸妃。关皇后心中虽不解为何不直接晋封贵妃,但心中颇为忌惮,想了不少法子延后册封礼。

顾言恕并不将霍氏视为多大的威胁,但在狸奴心中“宸”是他母亲的独有的,霍安舒行事不正,不配用此封号。他此刻还在操心顾言悫的事,便将此事交给杜彻处置,务必要让皇上打消封宸妃的想法。

中秋月夜的护卫被裁撤降职了不少,他们看守不力,险些让熊罴伤了宫中贵人们。皇帝也派了大理寺也参与其中,搜查猎场附近是否有可疑物件。顾言懋虽觉得熊罴袭人是意外之事,但他向来谨慎多疑,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理寺卿呈上一个女子用的胭脂盒,盒子小巧玲珑,极为精美,像是宫里的手艺。盒面镶嵌了几颗质地莹润的珍珠,盒边则用金线勾勒出花鸟图案。盒中并没有胭脂,反而是有些红褐色的粉末,医官查验过粉末无毒,但能使猛兽发性。

此胭脂盒正是杜彻的手笔,他买通了大理寺的小吏,让他想法子将此盒呈到陛下面前。以顾言懋的性格,怎会不疑心极懂香药的霍安舒?果然,他以皇后劝诫为由,暂缓了宸妃的册封之事,只赐了“昭节”二字的封号和不少赏赐。

豫王府的庭院中,金桂在风中轻轻摇曳,落英纷纷,桂香四溢。一名身着素色长衫的女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的气质宁静,仿佛与这四周的景致融为一体。这便是那蜚声海内,游历四方的女医席筠。

"席神医,有劳您远道而来。" 顾言恕抱拳施礼。

席筠淡然一笑:"王爷过誉了,我只是个寻常的行医之人,何来神医一说。" 言罢,她站起身,跟随豫王走到顾言悫的床前,为他把脉。

她眉头微皱,这让顾言恕的心情更加紧张,"他还有救吗?"

席筠轻声说道,"他心脉伤的极重,是何缘故?"

顾言恕叹了口气,"他遭逢变故,常年囚禁,又服食了南诏的毒蕈菇。" 说完,他从长衫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露出其中的赤色蕈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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