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平静时光的辗转

之所以说很少见到郁代这样，是因为我们的生活早就不是高中时只在学校见面那样了。郁代要读大学，合租下小小一隅之室的我们同居于此。既然在家我也不能闲着，在做着音乐工作的同时，也顺其自然地担起了家务事。

时间长了，做饭也越来越熟练了……我记得曾经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总是留我一个人照顾二里，在这时候多少也学了些做饭。以前并不太能感受到，但同居以后才发现，亲手做的饭与郁代做的饭是最合自己口味的。

我并不是很习惯郁代穿上围裙扎起头发的样子，虽然郁代打扮成什么样都好看，但我还是更喜欢她满带活力的时候，那时候的郁代总是会发自内心地笑着的，尽管太过耀眼，但真实又亲切。

“醒了吗？”郁代说着，明明看上去已经醒来很久了，但听她的声音却像是刚刚睡醒一般。她没有活力的样子却将我的朦胧感驱散了不少。

“嗯……那个，昨天晚上？……”

“在寝室里实在是睡不着，就赶夜路回来了。”

“那么晚了很危险啊……”这句话我是脱口而出的，本来还想补上两句“至少要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之类的，但一想到如果真的这样做恐怕要变成郁代送我回家了，我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看向她的脸，略微偏过了头，似乎在有意隐匿表情……在担忧些什么呢？

联想起夜晚的那场梦，我心中警铃大作，赶忙补充道：

“啊……对，对不起，我不该说教郁代的……”

“小一里就没想过我只有和一里睡在一起才会安稳的事情吗？”

她转身，继续在厨房里忙活着，表情并不带什么变化。这种语气听上去也颇像是在开玩笑……偏偏是这种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生气的状态憋得我心口喘不过气来。

“那个……郁代想每天晚上都回来也可以的。”

“还是算了吧，我怕小一里的体力会跟不上的。”

我大概沉默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郁代的话是在指什么……为什么她能在这种时候把这样羞耻的东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口啊？

但这样讲来，郁代岂不是默认了每次回家住的日子都会做了？难道是……

“那个，郁代不高兴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的缘故吗？”

“不是。”

我心很痛，郁代好像精准地知晓什么样的回答最能让我猜不透她。如果她俏皮地回复一句“我怎么可能去想着那种事？”或是“干嘛要问这个……”之类的话，我大概能清楚她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就算她很认真地回答我“就是这样”，那也好过完全令我不知所措的“不是”二字。

太矛盾了，明明就在刻意告诉我她的不悦，可无论我怎么问也偏偏会往没事的角度去说……刻意用笨拙地伪装来逃避我的关心，我真的很害怕。

真的，郁代，请别像在梦里那样对我，好吗？

我实在难以忍受这尴尬的氛围，索性走出厨房去等待早餐了。

雨滴在窗户上有节奏的音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室外是阴雨连绵，树叶被寒风吹动，隔着一层窗户我听不见那种沙沙声，但凭借想象，我也知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那是世界在人间降灾，带来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冷。

真让人讨厌……明明现在是春天，可春天最原本的样貌跑到哪里去了呢？

我不知道朝着窗户外面看了多久，总之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郁代已经将早餐摆在我的面前了。而我抬头之时，郁代仍旧平静，可越是轻松，我越是感到有一种刻意的故作藏在里面。

要不，由我来向郁代说说话什么的吧……毕竟一直以来都是郁代提起话题，我几乎没有向郁代主动挑起话题呢。

“郁代，最近在学校，课业压力大吗？”

“嗯？倒也算不上很大，不过想到那些杂七杂八的课程，确实也很让人烦恼。”

我想我的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废话了，学业对于郁代来说就算称不上游刃有余，也算不上太大的压力。以往她总会与我在闲聊之时偶尔谈起学校里所发生的琐事，但近日以来这些话题统统消失了，她变得沉默寡言，有时甚至除了必要的呼喊以外什么都没有。家中的空气就这样冷淡了下来，令我感到窒息。

“学校那些东西，压力再大也比不上小一里在家里的事吧？”

话锋一转，她又谈起我的事来，分不清这话语到底是关心还是话中有话，我心中有些慌乱，下意识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没有没有，郁代在学校才是辛苦了……一直以来不嫌弃我不敢出去见人，我该好好感谢郁代才对……”

她被我的话说得眼前一亮，不过她也只是笑了笑，那笑苦涩如黑咖啡，尽管如平时一样美丽，却令我感到心疼不已。

“虽然小一里能这样说真的很好，但是嘛……”

话说到一半，她又哽住了，似乎是不想让我品尝这份苦涩，将话语又吞咽下去了。

“但是什么？”

“没什么，我多心啦。小一里这样就很好。”

“诶？……”我正想要追问下去，但郁代很快谈起了下一个话题。

“说来小一里昨天睡得并不好吧？我起床时候，你都翻到床边去了，被子也踢得好乱。”

果然，敏锐如她，一下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安。

“做噩梦了吗？”

记忆瞬间倒回到了梦境中天台所发生的一切，她那时令我恐惧的表情，以及我那时心情杂乱到极点时所说出的伤人的话在我脑海中复现。我愣住了，险些没拿稳筷子，直到郁代连续喊了好几声“一里”我才回过神来。

“啊……”说不出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被发现了……可我真的不想说，梦里所发生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用卑劣的想法去幻想郁代对我粗暴是我永远不可能说出口的事，她一直以来都那么温柔，我怎么能那么揣测她啊……何况郁代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如果真的说出口的话，就会像梦里我说出过分的话那样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为了我们的恋爱一直保护着我，我已经从她那里获得了太多，正是因为温柔才会一直以来不讨厌糟糕的我，我没有理由再贪求些什么了。

“算啦，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各自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们也算是扯平了……这样真的就好吗？

轻轻咬着嘴唇，心绪徘徊着，直到早餐结束，我们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压抑的氛围让我透不过起来，我下意识就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那个，我下楼扔个垃圾。”好蹩脚的理由，我明显就是在借机逃避啊……

“嗯，好。”郁代答应得很干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如果她连我这样的伪装都看不穿，那为何又能察觉到我的噩梦？郁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快步跑下楼，屋外的寒气让我拉高了运动服的拉链。我奔向雨幕之中，头也不回地闯入了我讨厌的天气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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