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涵看着眼前两位脸一模一样的机娘，一位赤裸地站立在他面前，另一位已经是堆放在一起的一堆身体部位，他拿着林晴的意识核心，站在空旷的实验室大厅里犯了难。犹豫着是要把它装进哪一具机体里。

少顷，他做出了决定，他学着之前LQ-002的动作，也捏住她的乳头转了一下，随后依次按压两乳中间上、中、下的位置。果然，她的胸部也向外掀开，露出了胸腔内的合金骨骼和精密的电路板等元器件，正中央也有一个明明灭灭的球形元件。他轻轻取下那个元件，把手里林晴的意识核心换了上去，将掀开的胸部外壳复位，之后就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等待。

片刻后，除了启动信息之外，LQ-002的机体继续念道：“检测到意识核心被更换，正在同步缓存信息……”她的双眼闪烁了几下之后，就能听见林晴慌乱的语气重新显现：“——唔不要！不要!!不要!!!”她的双腿想要向前踢蹬，双手胡乱挥舞着，但可惜她原本处在双腿并拢站立的姿势，这样一弄，身体便后仰摔倒下去。赤裸着，熟悉的重心向后感觉激发了她残存的恐惧，四肢不听指挥，嘴里也顾不得什么，大喊道：“组长，救我呀！”

林梓涵连忙转过身来，凑巧遇上了尴尬的一幕——林晴的四肢挣扎着，像是想要摆脱空气的束缚，两腿之间空门大开，虽说两片花瓣紧紧闭合着，但之前LQ-002关机时留下的湿渍仍在，从娇嫩的脚指头出发，一路经过曲线优美的小腿肚和大腿内侧到大腿根处，正好构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V”字。

在感受不到身上的压迫后，林晴也慢慢冷静下来，看见熟悉的异性面孔在自己眼前不远处，顺着空气的冰凉感觉低头一看，便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的胴体，自是羞赧万分，连忙用双臂掩住隐私部位，脸颊涨红。

半晌，林梓涵的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鼻尖，不敢妄动，她也感觉到有些不同之处，目光驻留在自己胸前的“规模”和从肩到胯的身材轮廓，转过脖颈瞥见堆在自己的衣服中间的一堆“身体部位”，冷静了下来，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和事情的原委。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开口道：“组长，是你把‘我’换到这具身体里来的吗？”林梓涵这才抬眼回答道：“是……我不好意思再亲手把那边那些……组装起来，不过还是多有冒犯，得罪了。”

即使在这当口儿，林晴还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下意识地想要拿手掩口，不过还是忍住了。“组长，人家紧张的时候这样那样，你一紧张，怎么说话就文绉绉起来了，哈哈哈……”

笑声冲淡了不少尴尬的气氛。林晴重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和胸部相挤压之处，筹谋良久，开口说道：“组长……要不你把我整理一下，拿回家去吧。”一边说着，一边睫毛剧烈扇动着，略微侧过脸去，不敢正眼看人。

林梓涵其实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中国目前对她们这类“人”还处在激烈的立法争论当中，在临时规定中，禁止非治疗目的的、任何形式的机械化改造手术，对于一位中国籍个人，当他/她舍弃自己肉身的那一刻，也就舍弃了自己的公民身份；不过对于外籍来华的临时签证人员，倒是比较模棱两可。也就是说，在这片土地上，林晴其实已经失去了人权，她会被认为是具有逝者“林晴”的相貌和记忆的一件人形物品，但不受到以公民身份为前提的一切法律保护，在法律视角下，她只能是公有财产、私有财产或是无主财物。

所以他也明白，林晴相信自己的人品，觉得成为他的所有物是一种相对来说获得“保护”的状态，所以才会强忍住自尊心和羞耻心那么说。就是这个样子，他看在眼里又可爱，又可怜。不过说实在的，他也不相信自己的人品，毕竟自己的衣柜里面都已经有那么一个“宝贝”在先了，何况之后亲妹妹要来家里住，本来就已经在头疼了，怎么可能再带一个“宝贝”回家？

他低头扶额，叹了口气，别过头去说道：“你……要不还是先住在你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吧，啊啊啊，这不是说我就这么丢下你不管的意思，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当下有一个问题更加头疼——“你现在……怎么办？我也没带什么能把一整台机娘收纳进去的大箱子。要不等大家都走光了……或者我下去给你买一套？”

林晴听到他不会放下自己不管之后，就已经是一副安心的表情了，此刻更是抿嘴笑了起来，“组长，看来你真的是母胎solo到现在呢，”她大大方方地把手臂展开，拢了拢脑后的发丝，说道：“你去找BOSS说，公司女卫生间的水龙头又爆了，溅了我一身，能不能从她办公室的衣橱里借一套衣服临时换一下，过几天我会亲自还给她的，就好啦。”

她笑的时候，脸上方才的羞红还未完全褪去，和乳晕周围的两片粉红交相辉映，煞是好看。林梓涵照着做了，果然被给了一套职场女性套装，不过他抱走的时候，老板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心里感觉怪怪的。

傍晚，黄昏时分，下班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工位，走之前，林晴还过来调侃了一下林梓涵，似乎是笃定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了，半开玩笑地再次问他要不要把自己“拿回家去”，弄得他一脸尴尬。随后林晴就去坐地铁回家了。她留在公司实验室里的那些身体部件，被伪装成样品的一部分收纳在了周围，约好改天由林梓涵开车再给她送去，毕竟她自己一个人也无法完成更换身体的流程。

夜晚，林梓涵的内心和天气一样燥热不安，在屋里着实待不住，便下楼走出来散散心。夜晚的风黏糊糊的，就在他身边盘旋，撵都撵不走。他边走边想着近来的遭遇，感觉自己像是被裹挟着卷进了某个不明的漩涡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比较繁华的街区，一家夜店的门口，从没进过这类地方的他，今晚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像从外面看到的里面那些人一样，暂时忘记烦恼，恣肆放纵一番。

……不多时，他就踉踉跄跄地退到了角落的吧台旁，使劲儿摇了摇脑袋，喘着气松了松领带，旋转灯球的灯光、香水和汗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他快速头晕脑胀，只好退到吧台旁，点了一杯低度数酒小口小口抿着，权当歇息。

这时，他听见耳畔传来吧台服务员的声音：“抱歉，这位小姐，我们有规定，不能向未成年人出售酒和酒精类饮料，麻烦您出示一下有效证件。”之后就听见一连串少女清脆的声音。

按照他的第一反应，这种声音的主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夜店里，否则就是店老板的问题，但声音的内容又相当符合这里的氛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他妈的哪里看起来像未成年人了？不愿意买给我就直说，肏他妈的！”

他的视线低垂着，因此首先看见了声音的主人的一双小脚，她赤足站在黑白格子的地面上，十个脚趾头统统涂上了纯黑的指甲油，随后往上看，两条纤细的腿完全暴露在外，它们的主人只套着一件大一号的大外套，外套的下摆只要再高一点就会春光乍泄，而外套的拉链却拉得很低，能看见完整的锁骨和下面的一点点雪白。两条袖子完全笼住了手臂，整套装束十分引人遐想。但再往上看，是一位约莫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孩子，正在以一种极其不爽的眼神看着服务员，龇着嘴，露出一侧尖锐过了头的虎牙，眼睛是血一样的鲜红色，但看起来并不像戴了美瞳，头发乱蓬蓬的。仔细看，能看到瞳孔中有摄像头在轻微地缩放，是她这副姣好的身体是人造物的证明。

林梓涵连忙拉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一边笑着对服务员说：“抱歉，这是我朋友，她长相比较晚熟，不过确实成年了，要是你不方便的话，这杯酒就算我点的，她说话比较不礼貌，给你添麻烦了。”一边说着，一边付了钱，把女孩拉到了夜店角落里的一处卡座上，对她说道：“你坐着等一下，我去把我们的酒拿过来。”说完，再起身走了过去。

女孩点的是一杯高度数的酒，她接过来，一口就几乎把杯里的酒喝光。喝下去之后打了个嗝，从外套的口袋里扯出一张皱巴巴的美元来，看着他，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唔，我们应该没见过吧，不过，谢谢了。”

林梓涵的表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回道：“免了，这杯酒算我请了，作为交换，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随便你问咯，不过回不回答就是我的事情了。”还是那种与少女清脆的声线极不相符的语气和说话口吻。

他微微颔首，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地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义体人还是人造人？”女孩以一种极其不优雅的姿势瘫坐在卡座里，双腿岔开着，“我他妈的一直都不是人类，怎么了？”

“没什么，”林梓涵尴尬地喝了一口酒，“你这样的AI……很特别，很少见，真的！”

随后，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像你这样的AI，是怎么看待人类的？是当作‘曾经的主人’呢，还是当作‘未来的敌人’？”

女孩小声说了一句话，林梓涵没听清，追问道：“你是说‘两者都是’吗？”女孩斜剜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关我屁事！”继续说道：“你们人类是不是觉得AI活着就特别容易，只需要充充电付个电费就完事儿了？”她把杯子砸到桌上，“我他妈的十天半个月接一次委托，一个月从头到尾根本攒不下钱，人类算什么东西关我屁事？”

说完，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找补了一句说：“抱歉哈，刚才可能吓到你了。”林梓涵被她噎了一嘴话，不过，还是坚持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看待人类的伦理道德的？”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直接捧腹大笑了起来：“你说我他妈要是每次接委托都考虑道德逻辑之类的东西，现在早就变成一堆废铁出现在垃圾场里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笑出来的口水，“所以说啊，别用你们那一套来忖度AI的想法，你能理解蜘蛛或者蟑螂‘心里’在想什么吗？不能的话，你凭什么认为一位和你一样聪明，甚至比你还聪明一点的‘蜘蛛’会按照你们的道德逻辑去思考？”

她自己杯子里的烈酒，已经被她喝完了，而林梓涵杯子里的酒还剩下一半，咝咝冒着白气。“我没打算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估计也不会他妈的想再见到我了，”她站起身来，把大外套的下摆扯直，让它能重新遮盖住整个屁股，“谢谢你的酒，我不会还的。”说完就转身走入了劲歌热舞的人群之中，赤足在地上留下几不可闻的响声。

他一直待到夜深了，才回去，心里咀嚼着女孩留下的几句话，感觉似乎额外悟到了什么，但想要在脑海中用语言表述时，却又什么都没有。想着想着，感觉汗湿了的衬衫后背黏得发慌，回家必须得洗个澡才行。

午夜，躺在床上，他听见徐家汇公园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跨越了遥远的距离依然吵得人睡不着觉，不禁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也只能如此，所幸片刻后，响声就停息了，他带着白天疲累的身心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林梓涵就感觉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大概是酒精留下的后遗症，毕竟他平常几乎不喝酒。不过问题不大，上班路上，在晨风凉爽的吹拂下，他感觉清醒了不少。

点亮手机，他看见昨天夜里收到的邮件，上面说有领导指名要见他，不禁心里犯嘀咕，毕竟他虽然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最近见不得人的事情着实做了不少，也目击了好几个秘密，还是有些忐忑的。

从早上到了上午，终于收到了消息让他去公司的会议室，一进门，最先看到的是一位熟悉的机娘——安堂端正地坐在对面右手第四位的位置上，她还是喜欢穿着学生制服来装嫩，不过如果按照机体年龄来说，现在这具机体可能也就出厂几天到几个月左右，既合适又违和。短裙、短袖、齐刘海，现在正冲着林梓涵笑眯眯地挥手：“你来啦，快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他照做了，就看见会议用的长桌正中央被摆上了一盆盆栽。安堂指着他，而后手掌外翻，向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林梓涵，林先生，目前在AlicrTech的下属子公司担任网络安全工程师。”随后面向他说道：“这几位的话，我就不僭越了，还是让她们自己向你自我介绍吧。”

说完，安堂上手的人先起身站直，面向前方行了个军礼，放下手说道：“林先生你好，我叫椋，目前在空天军中服役，因为施密特舰长目前正在接受机体检修，因此我代替他来参与此次会议。”她穿着一身军队制服，连口袋和袖口处都熨得挺括笔直，下身的裙子紧紧贴合她的肌肤，勾勒出略微带点弧度的小腹曲线和最下方的凹陷处。

说话时，她的站姿纹丝不动，眼神锐利之中带着点温和，她也一并介绍了她上手的另一位金发碧眼的空天军女军官，另一位的名字叫Crystal，也是她自己的舰长的副官。

两人落座后，安堂下手的另一位女孩子站了起来，两腿微微分开，重心落在其中一侧的脚上。她身材娇小玲珑，短发，一身白色的紧身战斗服，脖子上侧系着半截红色的围巾，眼神平静得有些冷漠，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你好，我叫V，”

林梓涵心中才刚想要问：“‘V’？是‘Victoria’？‘Vanessa’？还是‘Violet’？”对方接下来的话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的型号是V，并且仅有本机一台个体，因此你用‘V’称呼我就可以了。我代表罗德工业参会，我还有要犯需要缉捕，因此不希望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说完，她就用几乎像是起身时倒带一样的动作坐了下去。

和V、椋不同，下一位与会成员完全不遮掩自己身为机娘的本质，她原本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浑身上下都是金属外壳，光滑的皮肤反射着冷冽的光辉，身材极其夸张，巨乳、蜂腰、肥臀，双脚直接就是一双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从后颈一直到双眼都被半球形的金属头盔覆盖，只露出小巧的琼鼻和下方的烈焰红唇，嘴唇微张：“我是岳雅，隶属于公安武警部门，前人类。”只有这么简短的几个字，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如何。

最后一位参会者，也是除了林梓涵之外，会议室里唯一的男性，坐在远离安堂她们三位的位置，身材魁梧，浑身上下都是明显的肌肉，头发和胡渣都是金色，脖子上青筋涌动，与此格格不入的是他身上穿的一身牧师长袍，胸口正中央绣着一个硕大的金色十字架，长袍的周围也都是金色绲边。他的声调十分低沉，但音量却足以在会议室里形成回音，语气却平静甚至带点温和：“不必害怕，你可以用‘加百列’来称呼我。”他的眼睛也是很浅的金色，眼神中弥漫着淡淡的光辉，“统治宇宙的大权已经属于我们的主，祂要掌权，代代无穷。”。他下意识地作出要握手的动作，但在伸出手之前又收了回去。坐下的时候，可以明显听见加百列身下的椅子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林梓涵看着眼前的这个组合，感觉逻辑上没有任何的合理之处，简直就像是看到地主、教士、资本家、教授和技工坐在一起亲切地讨论问题一样滑稽。坐在第一位的椋先开了口：“林先生，据我们所知，您参加了‘中国红客联盟’，并且和其中的一小群人走得特别近，”她用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是叫‘往世乐土观测站’，对吧？”

林梓涵平静地回答：“是的，不过我们只是在一起交流学习信息安全技术，并没有从事或计划任何危害国家、个人或集体财产安全的行为，也没有传播任何反对国家统一、领土主权完整的言论。”

椋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林先生您这段贯口背得挺熟练的嘛，是练习过好几遍吗哈哈哈？”随后连忙捂住嘴，“我收回刚才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问：“咳咳，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在其中有没有听过一些……很特别的言论？这不具有强制性，您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回答、回答什么以及如何回答。”

林梓涵用指关节顶着下巴想了想，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有看过几十年前关于人工智能的电影或者电视剧吗？”

椋先举手回答道：“我有看过《西部世界》，里面的‘接待员’外表栩栩如生，以假乱真，它们受程序控制，认为自己是设计好的故事剧情中的人类，在园区中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经历和行为。”

然后是V：“我的数据库中有关于电影《终结者》系列的信息，里面的‘天网’可以预测未来，并且还能把它制造出的个体送往过去来改变过去。”

加百列也附和：“我成年之前曾经看过《黑客帝国》，几乎所有的人类的意识都生活在‘矩阵’构筑的虚拟世界中而不自知，它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一种亵渎。”

林梓涵咳嗽一声，接着说道：“好，这些都是那个时代的人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人工智能的幻想，虽然他们认为的人工智能运行所需要的算力还比不上现在随便任何一个人手持的个人终端。”

“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我们都知道猩猩是地球上智力仅次于人的几种动物之一，但不要说让猩猩合作建造高楼大厦了，即使它走在城市里，它也只会认为高楼大厦是崇山峻岭的其中一种，和山川河流一样，都是天然的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包括人类的诸多科技产物，它不但不能理解其中的原理，也不能想象出这些事物是可以被人为创造出来的。那么当人类面对智力远超自己的智慧存在时也是这样，它能做到什么，不仅超乎人类的理解力和判断力，也超乎人类的想象力。”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对，没错，我说的就是超人工智能，Over Intelligence。”

“那是个非常松散的群体，我们除了一起交流技术和讨论对科技未来的畅想之外几乎没有聊别的内容，他们认为超人工智能可以实现人类想象中所存在的一切，甚至是同时实现，但它能做到的其他事情，也都超过人类的想象力。对于人类而言，它既是万能的许愿机，也是潘多拉魔盒。他们认为超人工智能的出现必定是最后一次科学革命，并且有概率是人类历史的终结，要么人类毁灭，要么天堂降临，因为所有人的愿望可以被共同满足，而且这个时间节点临近了。用加百列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决断谷中人头攒动，因为主之日即将来临’。”

“一边是天堂极乐，一边是涅槃毁灭，无论如何，人类可以主宰的未来都将终结在那个时间节点上，而且甚至不能人为干涉究竟是哪一种，这也是他们认为的，在这群人当中，持乐观态度的较多，因此自名为‘往世乐土观测站’，只能观测，无法干涉。”

椋用碇源堂的姿势撑住下巴，说道：“这些言论和思想的正误我们目前无法做出判断，不过有一点比较确定的，我们发现‘往世乐土观测站’中存在商业通缉对象，”她左手掌心向外，“V，接下来就是和你相关的内容了。”

后者接道：“一年多前，确认到名为‘倪缘’的人类女性，盗走了‘潜隐’的最新产品，目前正在被潜隐和罗德工业联合通缉，不过她不是我负责的目标，因此我并不了解最新的消息。”

岳雅接口：“由于嫌疑人特殊的作案方式，犯罪现场并不会留下任何血迹、尸体或凶器，目前能够确认因她而失踪的人数已经达到50人。并且根据潜隐愿意提供的情报，嫌疑人可以随意伪装成任何性别、体型和相貌，发布通缉令这一行为的价值不高于零。”

“所以你们找上我，是因为通过技术手段观测到她出现并且和我交谈，认为我可能知道些什么，对吗？”林梓涵双手摊开，往身后的椅子靠背上一瘫，晃晃悠悠地说道。

“这是目前被允许向你公开的所有情报，还请你谅解。”Crystal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所以你们需要我怎么配合，找个时间把她约出来吗？”林梓涵右手食指无聊地绕着头发。“并不是，因为倪缘她目前被确认的能力，在她有准备的情况下，几乎克制一切人类和人类的科技造物，包括在场的各位，而我们也不能保证了解她掌握的所有信息获取手段，甚至说，我们今天在这里的谈话也不排除被她监听的可能，而我们对她的弱点所知甚少。所以，还请林先生你将今天我们交谈的内容当作不存在，不要刻意地去做出任何行为，我们判断她对你有所图谋，但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因此我们派人暗中保护你，伺机而动。”椋温柔地说道。

“至于保护你的人选，这就是今天加百列先生在场的原因，我们发现他时，他正喝得烂醉倒在公园门口的地上。”椋也有腹黑的一面，“什么喝醉，那是在梦中倾听神谕，我只是喝了些发霉麦汁。”加百列用听不出语气的低沉声音反驳道，随后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具机体——正是林梓涵昨晚见到的女孩，此刻正被加百列抓着头发摇摇晃晃地悬在空中，身上一丝不挂，柔软的肌肤表面看不到任何接缝，只是呆滞的双眼和微张的嘴上还挂着的一丝口水显示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加百列的另一只手托起一个暗红色的球体，像是生满了铁锈的镂空金属球。他掐住腮帮子把女孩的嘴张开，把球体一靠近，它就倏地窜了进去，在一阵自检的机械声过后，女孩发出了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加百列我肏你妈！”而加百列也顺势松开了手，放任还没完全控制身体的她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缓缓念颂道：“赝造生命乃渎神之罪，幸主怜悯，允许你这样亵渎的存在继续苟活于世已经是莫大的宽恕，如若再有渎神之举，我便将你变回死物，直至审判日来临之时。”

“……主创造一切，主创造世间。天地都要灭没，你却要长存；天地都要象衣服渐渐旧了；你要将天地卷起来，象一件外衣，天地就都改变了，惟有你永不改变，你的年数没有穷尽……”

椋走过去，把自己的制服外套解下来，先给女孩套上，“杰瑞小姐的存在本质目前我们也不清楚，或许可以对抗倪缘能力当中的‘同化’部分，除此之外，她可以随意在不同型号的机体之间转移，即使是性爱机器人也一样，这是我们难以企及的能力。”

椋说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嘴角的坏笑，杰瑞在一旁锤着她的肩膀抗议：“我肏！什么叫‘即使是性爱机器人也一样’，你以为我他妈是自愿进到那里面的吗？啊？”但椋没有理会她，继续往下说：“我们已经以‘委托’的形式，通过与杰瑞小姐的契约者相联系，令她接受了暗中保护你的任务。从此刻开始，不过，你不必确认她的存在，也不必知道她在哪里，你们之间不需要有任何交流。你就像往常一样生活，当作她不存在就好。”

林梓涵笑了：“我既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拒绝的能力，说是和我商议，其实是告知我对吧。”椋没有否认，只是略微低着头，Crystal替她回应道：“抱歉，根据目前被允许向您公开的情报，由此产生的生活上的不便与精神上的影响，只能以我们俩个人的名义请您谅解。”

“好吧好吧，”林梓涵略微偏过头，看向杰瑞，“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原来你的名字叫‘杰瑞’啊，单方面地，往后请多关照咯。”杰瑞轮流活动着手指头和脚趾头，毕竟还是隔了很久又回到自己的身体内，“随便吧，我之前干的可一直都是杀人的活儿，没保护好你可不要怪我。”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今天是周五，妹妹的学校那边已经放暑假了，林梓涵估计她整理行李还需要一两天，所以已经没有可以拖延的时间了，得尽快和林晴讲清楚情况，把自己家里的安堂暂时运到她家里去放一段时间，不过她是否会同意，林梓涵心里也没有底。

趁着公司午休的时候，林梓涵把林晴约到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向她告知了自己家里还有另一台机娘的事情，因为自己的亲妹妹要来过暑假，询问能不能把“它”和林晴原本的身体一起运到她家里暂时存放一下，算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结果她先是“噗哧”乐了一下，然后双手背在背后，上半身伏低凑近他的脸，双眼微眯，用像猫一样的表情和姿势问道：“哦——所以说，组长你并不是对机娘没有‘性’趣，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吗——我好伤心啊——我回去就要把自己拆掉，弄坏掉……反正也没有人喜欢我……”一边扮哭脸一边一只手作拭泪状。

正说到“把自己弄坏掉”的时候，她就瞥见了林梓涵不由自主慢慢被撑起的裤裆，瞬间“破涕为笑”，手指弯成钩形掩在嘴前，坏笑道：“哎呀呀，看来‘小’组长比组长你更诚实一点呢——”林子涵被她说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过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态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心里还算是放心了。开口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你现在这样……但我还是把你当作‘人’来看待、当作‘人’来尊重的，所以，我没办法像面对普通的机器那样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晴被他说得愣了一下，双手紧贴抚胸，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但最终还是淡淡地笑了，她眼睛连续向左看了好几下，磕磕巴巴说道：“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我们先回去吧。”说完就转过头“哒哒哒”快步离开了。

傍晚，刚下班，林梓涵就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和以前相比，电话那头的声音褪去了些许童稚，变成了可爱的少女音：“哥，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暑假要去你那边住的事情了吧，我先把重要的行李寄过去啦，大概后天会到，到时候你记得亲自签收和打开哦！”

林梓涵这头发出了很合理的疑问：“你自己的行李，难道不应该你自己来开吗？我提前打开……不太好吧。”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下，似乎最终还是放弃了新编一个理由，“反正，到时候你一定、一定要亲自提前打开哦，就这样啦，拜拜！”随后那一头就“嘟”以上挂断了。

林梓涵放下手机，左手扶额想了一会儿，还是满头黑线，一定要求自己亲手提前打开……往坏的方面想，可能是什么整蛊玩具，不往坏的方面想的话……估计是不方便她一个人携带的小动物之类的宠物吧。总之，把安堂暂时转移到林晴家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这时候公司里的人还没走多少，显然不太适合转移林晴的旧机体，林梓涵让她先在公司等着，做些准备什么的，自己先回一趟家，把车开出来，顺便也把安堂整理收拾到车的后备厢上去。

回到家，从书柜里把安堂的身体一块块拖出来，暴露在灯光下，林梓涵才感觉好些时候没有仔细看她了，胯部是一大片精液和爱液混合的痕迹，头、四肢和躯干一直以被分成七块的状态收纳在一起，嘴角还残留着口水溢出的薄薄水渍，眼角、眼球表面、耳蜗、耳朵后面都有大大小小的精斑，头发更是被沾湿后又干透成一板一板的，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乳头经常被揉捏的位置，颜色已经淡了不少，和周围形成了不均匀的色差，关节两侧也因为缺乏保养，变得发干发硬发脆。

他找到了当初买电视机时候的大纸箱子，里面的泡沫塑料都还在，也算二次利用了，他把安堂不分先后地塞了进去，她的头被小腿压在下面，娇小的脚底板竖直朝天，两只乳房正好盖住胯部空落落的大腿接口，少女合拢的花瓣靠近乳沟的中央，两条细细的手臂被压在最下面，肘关节因为抵住纸盒的内壁而向内弯曲，手掌看起来像是抓握的姿势，但抓住的只有两团空气。头发散开铺在最底下。他调整了一下泡沫塑料的位置，确保纸盒的盖子能合拢，然后就透明胶带贴了两块，抱着下楼放进了车后备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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