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别装死。你只是睡了五年而已，这具身子的骨头本来就比较硬，还能动，很不错了。”

卧槽居然已经过了五年！

他可以理解刚醒来的时候身体不协调或者偶尔不能动是因为需要一段调整适应的磨合期，但是睡了五年才醒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吐槽归吐槽，不过，现在的重点可不是这个，现在的重点是……

……是谁在说话？

背后陡然响起幽幽童音，尖细的回声在昏暗的石窟中层层叠叠、悠悠荡荡，恍若午夜凶铃现场。沈清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双手交叠摆在胸前警戒地回身，发现刚才雪地里那个蓝衣服小女孩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沈清秋警觉地把目光移开。

不由得他不警惕。这个小妹妹……该不会又是触发什么关键剧情的NPC吧？

“谁是小妹妹？什么NPC？汝等凡人，我可是比你大了好几百岁呢！”

梳着双丫髻的小萝莉杏眼圆睁，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气势汹汹地抱在胸前。

槽点太多，沈清秋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吐起，于是挑了个最有建设性的问题：“姑娘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萝莉特别不屑地哼了一声，定定吐出四字：“雕虫小技。”

沈清秋略一沉吟，起身一拱手：“谢谢你，双尾冰鲤。”

蓝衣少女抱着膝盖蹲坐在冰棺之上，脸上没有惊讶的神情，仿佛早就料到他会猜中似的，傲然一抬下巴：“我叫小凉。”

“小凉姑娘。”沈清秋从善如流。

“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少女怀疑地盯着他。

沈清秋闻言，立刻运起全身灵流，洞内的森森寒意顷刻之间便被悉数化去，宛如久别的游子归了家，一种流水般的温热触感通过灵脉在四肢百骸间蔓延开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被熟悉亲切的感觉妥帖抚慰着。他陡然明白过来，没错，那个坑爹的什么长夜蛊已经不在了！

爽！太爽了！！

先不管一颗珠子是怎么做到化蛊的，反正这本小说逻辑下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单说这堪比换了壳子一般“充电完成”的舒爽感，就哈哈哈哈哈卧槽哈哈哈哈哈好酸爽！

而且这具身体化了蛊之后……简直是灵力爆棚！

原先沈清秋的身体，没有热毒时不时捣乱的话，也算得上灵力充沛了，只是跟现在这种感觉一比，就像两格电（还算够用）的程度和满格电（刚充完电拔下插头）的程度。或者直接说他自己就是一台发电机都行！

……难不成这水寒珠连硬件也给他换了不成？！

这次上门维修，真五星满分好评！！！

这算不算脱胎换骨，易筋洗髓？

这是不是他也要开挂的节奏？！

这么多年来，沈清秋第一次觉得有捡起一点点重生者的尊严，第一次觉得业务能力低下的自己没有拉各位重生穿越大部队里前辈们的后腿！

从今往后，纵横江湖，笑傲仙侠界，爸爸可是什么都不怕了！！！

沈清秋一脚踩着棺材一角，仰天狂笑了一阵，突然呼了自己一巴掌。

得意忘形了吧？再牛逼的挂在男主大大面前也自动成傻逼了好吗？！笑笑笑，笑什么笑？！

少女见沈清秋一会儿笑倒在地一会儿怒而自扇，云里雾里，大气也不敢出，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扔个暴击过去看看能否让他清醒过来，沈清秋已经在对方恍若看智障的目光下堪堪止住了笑声。

苍穹山的这一届清静峰峰主讪讪地咳了一声，和颜悦色道：“好，很好，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小凉夸张地叹了口气，轻巧地跳下了冰棺：“那就好。”

“你救了我，水寒珠没问题吗？”

沈清秋早就发现了。梦中的雪地，小凉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现在却变回了八九岁的小萝莉模样，再一联想灵渊之行时双尾冰鲤连人形也化不出来，不禁有些暗暗的隐忧。

少女脚步一顿，回头，十分大度地一摆手：“很早的时候受了点小伤，变回原形养精蓄锐。现在你看到的也只是我的不完全体。我受天地灵气孕育，又有数百年的修行根基，这点小损耗，再修炼个几十年就可痊愈，无碍。”

对于有千百年生命的生灵来说，凡人的几十年确实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蛊虫依附宿主而生，所以这长夜蛊并不会真的置人于死地。那个小混蛋给你下蛊，也只是想废了你的灵力方便牵制你而已。不过一睡不醒，不死也跟废了差不多。”她抬起下巴，一脸自豪，“算你走运，区区长夜蛊，在水寒珠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沈清秋十分真诚地看向小凉：“姑娘大恩大德，清秋没齿难忘。”

小凉被他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红着脸撇开头：“我又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来还灵渊的人情。”

沈清秋：“姑娘这这教科书一般的……咳，姑娘这一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师弟。”

小凉眉毛一挑：“那个白衣服的？”

沈清秋点头。随即，又不禁莞尔：“不过，他比你更可爱一点点。”

小凉还他一幅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她猛然想起五年中偶尔暗中探视沈清秋近况时看到的一些画面，当时不以为然，此刻结合方才的一连串事件来看却是越品越奇怪，粉白的小脸一时间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沈清秋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小姑娘僵硬地从三观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忽然面色一凛，右手轻触胸前水寒珠，绣花鞋点地，伴着一句“再见”陡然化作原形，水蓝色的尾巴冲沈清秋一甩，化作点点光晕，顷刻便消失在了空中。

沈清秋：？？？

完成公务，毫不废话，说走就走！这NPC当得还真是够彻底！

沈清秋嘴角一抽，目送那缕蓝光彻底散入空气之中，正要从冰棺之中起身，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人声，在空旷的洞窟里显得越发清亮。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袭湛然胜雪的白衣，正手扶腰间长剑，一只脚微微抬起，就那么保持着即将跨进洞窟的动作，堪堪愣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一时间静默无言。

“呛啷”一声，乘鸾脱手掉在了地上，苍穹山一代战神，连被自己的剑砸了脚都没有察觉。

当此时，暮色低垂，面前的人仿佛是心魔所化，落地成寒夜万千孤梦中分毫毕现的模样，顷刻便将他的三魂惊散了七魄，只一眼，柳清歌就已经将周遭种种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整个人如遭电击，猝然睁大双眼，素来的无波无澜被搅得裂了一脸。刹那间，时光轮转，覆水回溯，记忆中那双温柔明净的眼眸和眼前正悠然坐于棺中的秀逸男子重叠在一处，如影似幻，如花似雾。

也许有的人会在明知已经失去后，还自欺欺人地心怀一分侥幸，幻想什么“碧落黄泉、总有相逢”，可是柳清歌不会，当年是他亲手抱着沈清秋的尸身、御剑千里返回苍穹山，斩断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念想。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软弱，不需要再更上一层楼了。

柳清歌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他的一个梦，他只觉得一切又仿佛倒回去重来，看着那张刻在心上的脸，依稀又回到了花月城风声鹤唳的屋檐，他这一生最不堪回首的一天。

万物都仿佛笼上一层薄雾，眼中只有一个影像是清晰的。

梦耶？非耶？

棺中人也正静静地望向他，目光隔着层峦叠嶂的岁月，同样由震惊而起，转向复杂的难解、意外的惊喜，终于静静地停驻，凝固在这个月光舒朗的夜。

月色逐渐蔓延，澄莹清冽的辉光映照着两人彼此交缠的目光。

突然，一个极其熟悉、有着谷歌翻译腔般刻板机械的可恨声音，在沈清秋脑袋子里陡然响起：

【……激活……激活……灵魂绑定……】

【……修复……联系客服……】

沈清秋肝胆俱裂地一哆嗦。

我屮艸芔茻。说好的换了硬件不带病毒呢？！说好的洗心革面从此做人海阔天高任鸟飞呢？！

沈清秋掩耳盗铃，想自欺欺人地当那个声音不存在，可那声音一直魔音贯脑，仿佛驻扎在他的神经里。

因为是灵魂绑定，所以遇到柳清歌后被激活了是不是？

水寒珠改造了他的身体，所以接触不良，要联系客服修理对不对？

柳巨巨还真是他命中的魔星！

幸好系统除了半死不活重复那几个关键词，好歹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沈清秋轻轻晃了晃脑袋，迅速恢复了冷静，梦游般对着眼前人眨了眨眼，半晌，久未发声的喉咙发出一声轻飘飘的梦呓：“柳……师弟？”

柳清歌还是沈清秋记忆中的那个模样。漆黑的眉目如同刀裁，整个人的气质冷冽清贵，容貌英俊无俦。一缕光从他身后露了进来，轻柔地攀上他的脸颊，让沈清秋恍然有种错觉，仿佛这缕温和的光亮是从那人身上发出来的。

柳清歌依旧望着他，眼中的光亮得刺眼。那目光是沈清秋从未见过的，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仰望海市蜃楼，又仿佛被离弃的孩子于睡梦中遥望家乡，恍若不可相信的幻象，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渴望着，却又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那是近两千个日日夜夜的殷殷期许，却又每每在天光降临的那一刻将希望全盘打碎。

看着看着，目光交织中，沈清秋心中隐现一丝隐匿的痛。

万千情绪堵在胸口，哽咽了喉管，嘴角不由自主提起了一个春风化雨的小弯，沈清秋似是无奈一笑，喑哑道：“柳师弟……”

声音微如游丝，像是江南上好的龙井茶，温润细微，带着甘甜的气息，此刻却清越无比、如抛至九天之上的丝弦，猛地贯穿了柳清歌的神魂。

仿佛又回到多年前，他一身白衣翩跹，飘然而至，那人于竹林中猛地回过头来，眉目舒朗，唇角微弯，轻唤一声“柳师弟”，笑颜温柔如三春暖水。

柳清歌身子晃了晃，似乎还有些晕头转向，他不敢置信地半启了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

那声轻唤就像一颗溅落的水滴，打破一池静水，也按动了他动作的开关。刚踏出一步，他又仿佛顾忌着什么似的收回脚来，神情变得惊疑不安。

柳清歌整个人处于一种介乎癫狂与冷静的缝隙里，他快刀斩乱麻地将自己一片混乱的思绪一股脑封住，数十年几乎无所波动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一时间几乎无言以对。

突然就慌乱到崩溃，会不会只是一瞬间的幻觉和光影，只要触碰，就会如碎梦般溃散纷飞？

可是那声轻唤在灵洞中激起回声连绵，始终不曾断绝，一声一声，听得他几乎肝肠寸断。

全身都在叫嚣，他一拳撞在石壁之上。手上传来真实的痛感，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梦。虽然一切依旧如浮云落幕，不真切得令人心慌。

终于，他阔步上前，大步走进洞中，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灵洞中踏出阵阵回响。脑海一片空白，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急切，理性这种东西早就被丢弃到九霄云外，灵魂正在烈烈沸腾。

柳清歌拖着脚步走到了距冰棺三步之遥的地方，愣怔地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是怎么也积聚不起继续上前的勇气。好半晌，他才深吸了几口气，整个人像是锈住了一样缓步上前，俯下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清秋。

他缓缓伸出了不住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那张秀丽无伦的脸容。

掌心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柔软，是真实鲜活的。

柳清歌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大力一些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

他的手还在缓缓下移，忽然猛地攥住了沈清秋的肩膀，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前，像是无数午夜梦回中千锤百炼过一样，拽过了他所有的遗恨。

沈清秋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碰上自家师弟，他还没来得及近乡情怯，已经猝不及防地遭遇到，一时懵了，同时手忙脚乱地抬手揉了揉被捏痛的肩膀，被柳清歌拽得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形。

灵洞隐于秘境之中，近在咫尺的两人或是震惊、或是迷茫、或是在惊叹、或是在挣扎。

五年后同门再聚，不料竟是此情此景。

沈清秋绝对没想到重逢居然是这样的，他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偏偏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甚至期望着对方先开口，打打嘴炮大概尴尬就过去了。可对方一直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脸，仿佛在要看清每一丝肌肉的纹理。

对面的人忽然缓缓抬起一只手，捧住了沈清秋的脸，触手冰凉，是比常人体温低一些，他常年带在身边的乘鸾好像也有所知觉，发出了躁动不安的蜂鸣声，细细地抖动起来。

柳清歌心里起伏犹如地动山摇，想问沈清秋是怎么醒过来的，想问他心口的蛊毒还在不在，想问这些年他在睡梦中可有什么知觉，有没有吃苦，现在还痛不痛……千言万语，堵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而却是无从说起，因为与心绪相比，好像无论落下哪一句，都显得潦草。

最终，它们拧成了一股，化成了他心里近乎卑微绝望的一个恳求，柳清歌想道：“这会是真的吗？”

沈清秋微微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弟。”

“嗯，”柳清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你……”

他吐出来的话气如游丝，才说出两个字已经难以为继，后半句几乎压在嗓子里，只看得到嘴唇掀动：“……醒了？”

沈清秋轻轻地按下他的手，突然呼吸有点困难。

柳清歌的声音沙哑如生锈的刀剑相撞，他近乎是情怯地嘶声道：“是……你吗……”

声音很轻，很乖。

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多岁的青年。

沈清秋怔怔地看着柳清歌，目光穿越了五年的脉脉光阴，悲欢离合。好似时光从未轮转，他才穿越而来，生涩而懵懂地、不知深浅地，闯入了这个白衣青年的世界。

沈清秋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年，大家都还过得不错吧？”总算调整好心情，他挤出一张笑脸问。

柳清歌收回目光，没有回答，搭在沈清秋肩头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地收紧，锁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寸寸收紧，终于，不顾一切地，他把那具朝思夜想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带着一种几乎要揉入骨血的力度。

身体触碰的刹那，大片的沧桑过往于恍惚中穿梭而过，他死死地咬着牙，狠狠地压抑着猛然涌入脑海的万千思绪，只觉得识海翻覆，心血如沸，翻涌的念头从脊梁爬上腔子，一股喑咽梗在喉间，如熔岩滚烫，稍有缺口，便要喷薄而出。他紧闭着眼，咬着牙，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将它们又全部强咽了下去。

系统陡然尖锐明晰起来的提示音吵得沈清秋脑袋疼：

【接触验证成功！】

【对接蓄力中！】

【系统自我检测，运行正常，感谢您的再次使用！】

这个接触验证是不是有点高级过头了？！

只有天晓得沈清秋此刻的内心正在无能咆哮：老子上辈子在书评区喷是喷得多了点，可天地良心他喷的都是向天打飞机本人的写作水平，从没喷过柳清歌，为何柳巨巨总是要跟他过不去？！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慨叹完，正拥着他的两只胳膊冷不防渐次收紧。那人本就搂得紧，再这么一使力，沈清秋险些喘不过来气。他看不见表情，但是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那人剧烈起伏的胸膛、浅淡幽冷的气息和拼命抑制着的、叹息般粗重的呼吸。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沈清秋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个微微颤抖着的脑袋，笑着开了口，像是在说给这个拥自己入怀的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回来了。”

脚跨出冰棺的一瞬间，膝盖登时软了，险些一头栽倒。可这一下并没直接跪下去，身子登时被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搀住，半提半抱了起来。

啊，身体又不听使唤了，差点五体投地。

沈清秋抬起头来，发觉柳清歌正在垂首凝然注视着自己，眼神像是平静的海，干净温暖，惘然丧失了清冷的方向。

出乎意料地，柳清歌嘴角牵起，竟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那笑容清清淡淡，却又是那么真切地在笑着。

沈清秋看着眼前这张高贵冷艳的俊脸，前尘往事忽悠悠从心底滑过，他愣愣地有些出神，反握住柳清歌的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依稀可见时间在指缝间流逝、溯流而上，又是那年莺飞草长、竹林寂寂，那人素衣若雪，一脸淡然地扶起满身尘土的自己，多年前那张凌厉青涩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只有那句在风中飘散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

“……我会在守在你身边，保护你。”

语音清朗有力，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好似夏日树梢上沐浴着正午阳光的新叶。

尽管当时的那么多具体细节都已经无从修补了，可那种心情却犹如揭开了封泥的窖藏，泛出浓郁的酒香。

沈清秋低下头，忽然忍不住和从前一样，“噗嗤”一声笑了。

先前仅存的那一点矜持瞬间荡然无存，他一把薅住柳清歌，没轻没重在那人身上一通乱拍。柳清歌活像只恼羞成怒的挪威森林猫，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黑着脸拨开沈清秋的一双贱手，却到底没伸爪——说什么不好听的。

望着眼前这张印堂隐隐发黑的臭脸，沈清秋的眼圈被一点一点染红，笑意终于从眼里蔓延到了心底，潮汐似的。

万水千山，跨越生死，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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