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魅妖洞中回来以后，一连几日，柳清歌把百战峰能直立行走的全送去了千草峰。百战峰伤残人口只增不减，千草峰门庭若市。

一时间两峰怨声载道，人心惶惶。

罪魁祸首沈清秋从清净峰八卦集会道听途说有此等惨事，啧啧唏嘘，对着一众弟子摇扇道：“男怕入错郎，女怕嫁错行啊！知道你们师尊的好了吗？倒茶。”

弟子们谨遵教诲，不疑有它，只是私底下相互交流了一记眼神——师尊说啥呢，什么“入错郎”？

沈清秋喝着上好的茶，小风一吹，脑子猛然清醒过来，突然“咳咳”几声呛了一阵。

我刚说啥来着？

算起来，柳清歌已经有好几日没出现在清静峰了，沈清秋闲得蛋疼，丢下明帆他们去了百战峰。

沈清秋现在去百战峰那边可谓是轻车熟路，拜帖也不用递一个，喝了两口明帆送上来的清粥便整整衣衫，飘然而去，

不去不知道，到了才发现，几日不见，百战峰竟然一片萧瑟。

发生了什么呢？当然是柳巨巨过境啊！

沈清秋强忍着笑，终于找到瘸着腿身残志坚扫地的柳清歌座下脸熟弟子一名。

“沈师伯，你可算是来了！赶快带我们峰主走吧，大家、大家快扛不住了！”说罢竟然嗷嗷直哭起来。说起百战峰的弟子，那可是一等一的抗揍。尤其这位经常上赶着挨打的脸熟师侄，端的是皮糙肉厚。

沈清秋还没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索性直接叫人出来。他脚底一点，掠步上瓦，翻身立上飞檐，深吸一气，丹田发声：“柳——清——歌！”

只听漫天惊鸟扑棱棱，遮天蔽日，一只柳清歌混在鸟群中，脚下如抹油，匆忙御剑逃窜。

……沈清秋被柳清歌嫌弃由来已久，只是不知道今天这又是哪一出……

每月十五，还得靠柳巨巨合力运功、打通灵脉。

所以没有办法，柳清歌还是按时出现在了清静峰。

沈清秋扭头问他：“师弟，前几日我去百战峰找你，你怎么走得那么急？”

柳清歌头都不带转，偏过脸去看外面稍纵即逝的竹影天光：“没听见。”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讨厌你，没理由！

沈清秋摆出尔康手。

为什么！明明灵渊之行后，我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柳巨巨！

不过柳清歌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任务，尔后起身，准备离开。正要御剑飞天，被沈清秋一把扯住袖子。

柳清歌抱手稳稳踏在乘鸾上，道：“何事？”

沈清秋诚恳道：“师弟，我听说清丰县最近出了一桩怪事，不如你我一同前往看看？”

打怪升级，柳巨巨带我飞！

柳清歌似乎是考虑了一下，良久，还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沈清秋顿时有种春游有家长开车接送兼背零食的感觉，忙拿起了修雅剑。

道择日不如撞日，趁刚治疗完，赶紧春游！啊不！溜达！啊不不！打怪去！

柳清歌看着前面沈清秋轻松雅致的背影，耳尖红了一下。

最后那天还是柳清歌带着飞了，理由是灵力不稳，怕摔。

如此一段时日后……

饶是迟钝如沈清秋，也终于领悟了过来——

《狂傲仙魔途》全地图最可靠的男人，百战峰峰主柳清歌，这是在跟我冷战啊！

沈清秋现在心情复杂。

说是冷战，其实也不尽然，他和柳清歌依然是之前那种“同门友爱”的相处模式。具体的差别就在于，柳清歌对他的态度明显冷淡疏远了下去。

他和柳清歌都不是非常热情的人，就算关系好也不会天天黏黏糊糊腻在一起，君子之交淡如水，沈清秋不好意思自称君子，却也是如此，和柳清歌在普通同事的关系之上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联系。

与其说是鲜花烹油，不如说是细水长流。

而这种淡淡的联系，如今已然几近断裂。

例如，尽管沈清秋有任务时两人依旧一同下山，可下山后，就真的只是完成任务而已。沈清秋还在不觉明历，同行的柳清歌已经开始闷声打怪，打完就回，毫无废话，效率奇高，业绩飞涨。

至于之前那种轻松谈天的氛围，不知不觉就被公事公办的态度取代。沈清秋的玩笑落在柳清歌身上，不声不响，很快就从他淡漠的眼角滚落。

再比如，隔三差五的剑术指导和每周一次的参详古籍，正在逐渐减少。百战峰峰主好像终于想起他下山寻人打斗的日常，忆起他匡扶天下苍生的重任，时常云游在外、不见人影。

直到某天，剑光明灭，乘鸾一转，柳清歌归剑入鞘，在被剑气扬起的雪白衣角之间向他转过身来。

“招式、功法都是基础，该教的都教完了。以后的事情，靠你自己。”柳清歌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留下沈清秋独自伫立良久，青色衣襟沐浴在灼灼日光之下。

明明之间是你说的“本门剑法博大精深，还有几十套上乘剑法要学”……

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沈清秋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多纠结。

只是看看自己现在愣愣发呆、神思恍惚的模样，形单影只。再对比之前两人仗剑冲云霄的意气风发、美好时光，沈清秋忍不住有些心酸。

第二天，沈清秋精心沏了一壶柳清歌平日最爱喝的茶，还特意摆上一盘桂花糕。尽管明帆提出让他来做这些杂事，沈清秋还是决定亲自动手。

四个时辰，天色暗了，茶凉了又换，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壶。

一开始的希望也像这茶一样，一点点地消耗着，最终彻彻底底冷了下去。

直到月上中天，沈清秋终于动了动手指，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小几，轻轻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尽管有些心疼，他还是把杯中的茶水连着茶叶一同倒掉了。一则凉透的茶水品质实在大打折扣，二则无人相对，品茗便也索然无味了起来。

特意从松江府烟波廊买来的桂花糕没有吃完，沈清秋只尝了几口，而柳清歌究竟喜欢吃什么茶点仍未有定论。

沈清秋一直枯坐着，直到宁婴婴来敲门问他晚饭想吃什么，心口滋生出一股空落落的怪异感。

看来是一不小心把人逗狠了。沈清秋悄悄回忆了一下那冰雪一般的侧颜，后悔不迭地想。

沈清秋拿起茶壶，倒掉最后一点希望，走去偏室的水池边一个人洗着茶壶。

明帆见了，急忙过去接那茶壶。沈清秋躲过明帆的手，坚持自己洗完。

明帆垂立一边，有点颓丧地说：“柳师叔今早到了竹舍门口，我邀请他进去的……结果他一下子特别凶地瞪了我一眼，还说不许说他来过……”

池子里的水很凉，听着明帆话里隐隐的委屈，沈清秋洗完了茶壶，又捧了一把水洗了把脸。

真冷。沈清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明帆。”沈清秋怔怔望着后山那堆又重又没啥用的劳什子，“去把为师整理出的古籍，给你柳师叔送过去。明日就去。”

沈清秋话出了口，才发觉有点没拿捏好，语气有点重了。

明帆之前一直拿手指抠着水池台子上的一块鹅卵石，听完这话，“啪”的一声，那块鹅卵石终于放弃了抵抗，直接掉到了地上。

“明帆，把这茶壶放回去，然后去休息吧。”沈清秋叹了口气，压了压那火，安抚似的把那茶壶放在了明帆手边的水池台子上。

第二天，第三天……柳清始终没有再来。

距离柳清歌上次来清静峰已经过去近两周了。柳清歌这个人向来准时，是从不迟到的。

沈清秋现在不仅心情复杂，而且还有点小难过。

算算时间，大概就是从清水村回来之后开始的。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生气，沈清秋却不确定柳清歌是在气什么——难道是气我帮他打了个飞机？

沈清秋作为观念相对比较开放的现代人，经历了那种略显尴尬的事情，几天过去就全抛诸脑后了。大家都是男人，兄弟之间帮了个忙而已，没什么好矫情的。

可柳清歌就不一样了，作为被帮助（……）的一方，他脸皮子又薄，说不定至今内心还在纠结，看到沈清秋就要掘地三尺，自己跳进去之前顺便再掘一个，把沈清秋也给埋了。

……等等，如此说来，他没有被灭口还真是要感谢柳巨巨的不杀之恩啊……

可能确实是他那天的举止实在是太毁人设，颠覆了柳巨巨的三观？

可我也是情非得已啊！在那种情况下，实在是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更何况连系统都没发出B格警告啊！

沈清秋猛然一惊。

他这才想起来，洛冰河作为系统总能源已经断线了，神识中已经好久没有传来那些神烦的提示音了。怎么就忘了，主角一走，系统跟着下线，OOC判定也就不起作用了啊！

总之言归正传，以后魅妖这种坑爹任务是打死不能再接了！太特么糟糕、太特么闹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这个形同陌路的局面，却完全不是沈清秋想要看到的。

费那么多劲儿刷好感，好容易才攻略成功（？），可以美滋滋坐享大佬光环了，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突发事件就被打回原点！

于是沈清秋态度非常诚恳地去道歉。他站在柳清歌家门口一通儿赔罪，就差没啪嗒啪嗒掉眼泪了。

没办法，他天生泪腺不发达，是真哭不出来。更何况，咳咳，也太OOC……

师弟啊！都是你师兄我不对，师兄下次动手一定再快点……

……啊呸，快个屁！哪里还能有下次呐！

柳师弟！这件事我一定烂在肚子里，世界上是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见沈清秋一脸无辜还如此口无遮拦，柳清歌似乎更气了。结果就是沈清秋不仅没成功和好还差点被乘鸾砸脚边，不仅被暴怒的百战峰主吼了一通，还被勒令“滚回去！”。

出了大门，看着仍在原地颤巍巍的乘鸾，沈清秋不禁怅望灰天，不晓得柳清歌这火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没有任何人敢在百战峰峰主气头上跟他对着干，沈清秋也就只好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走前他想了想，还把乘鸾给擦干净入了鞘，这才平放在地上……

堂堂仙界战神，居然没有理由不顾形象地乱发脾气。跟个不如意的小孩子气得乱踢玩具积木有什么区别！

掉价！讲真，掉价！

当牛做马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反派好忧伤，心塞太平洋。

几天后，清净舍迎来了一位客人。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

……！！！

沈清秋一看到尚清华就眼睛嘴巴里狂喷怒火——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坑爹的向天打飞机菊苣啊草草草！

沈清秋当机立断，提起修雅，健步如飞。

系统（应该）已经（暂时）不能威胁到他，也不怕再受限制、狂扣B格什么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这段儿系统神隐的空挡，他要好好跟飞机兄算算总账！

都9102年了，竟然还有人会写魅毒这种破烂剧情！而且没用在男主和妹子身上，反而坑死路人了啊啊啊！

魅妖一溜烟儿跑了，只留下他和柳清歌，孤男寡男，玩个屁！！！

这一次，他绝对要搞死这个满脑子杀必死的黄文作者，维护网络环境，绿色网络，人人有责！！！

沈清秋恶向胆边生，抄了一记暴击迎上去：“向天打飞机——”

尚清华一脸懵逼，见势不对，掉头就跑。

沈清秋哪儿会给他这个机会，右手一扬，“哐当”一声，大门被怒气冲冲地关上。同时修雅出鞘，长剑在半空中急转直下，白光凛冽，生生截断了尚清华的去路！

尚清华自诩坦荡荡一真小人，最看不起沈清秋这种明明抱大腿还非得装B的伪君子。见状只得急急刹车，在竹舍里窜来窜去、左躲右闪，最后一声尖叫，“噌”的一下拔出了（作为安定峰弟子八百年也没机会出鞘一次的）剑。可奈何他打不过，装模作样接了一招后，便连滚带爬钻到了桌下，嗷嗷怪叫：“卧槽，柳清歌教你的剑招，你他妈就这么乱用？”

沈清秋一边追着尚清华满屋子乱跑，一边笑得面目狰狞：“惩奸恶，杀小人，你爸爸我用的正是地方！”

逃跑无路，尚清华可怜巴巴地抱住木腿，像只仓鼠一样团在桌下，默默承受着沈清秋一脑门的无名火。

当臀挨了一脚，他却一动都不敢动，只嗷嗷惨叫、魂飞魄散道：“停停停，我来是因为有正事——”

沈清秋无动于衷，把尚清华从桌子底下拉出来，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事有先后，揍完再说！”

眼见沈清秋已被怒火迷失了双眼，拳头又要雨点般落下，尚清华没有半点宁残不屈的气节，条件反射蹲下抱头，甩出最后一张底牌：“肉芝被烧啦——”

这一声有如惊雷炸响，成功的让沈清秋动作一顿：“什么？”

尚清华无语泪千行。

真是岂有此理，分明他才是作者，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卡密萨马，都对他好一点行不行！关爱作者！保护作者！人人有责！

如饥似渴地牛饮完第三杯雪山香茗后，尚清华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了：“瓜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我火急火燎地跑来跟你商量大事，你却执着于个人恩怨，哪儿还有个峰主该有的样子？”

见沈清秋终于不再发疯，他立刻蹭了过来，幽怨地控诉：“瓜兄，我这心里很是难受。”

尚清华的难受就跟吃蚕豆似的。咔嚓一下就来了，咔嚓一下又没了。沈清秋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

尚清华站直身体，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严肃道：“我一个人在白露山披荆斩棘水深火热，瓜兄却在山清水秀之地，跟别的男人大吃大喝流连花池……”

“别的男人”是什么鬼，好好说同事或者同门不行吗？

而且“流连花池”又是什么鬼。一个人在群魔乱舞的荒山野岭，把另一个人踹下了冰冷的水池子，泡得一场伤寒，还引发一场冷战。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沈清秋有点后悔之前怎么没趁他喝茶噎住的时候直接将人丢出去呢？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菊苣，乖，别放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清秋自认为用了非常和蔼可亲的语气来询问，不过在尚清华看来，还是跟“面目狰狞”是同义词。

尚清华夸张地“哎”了一声，扭捏了一下，觉得还是坦白从宽的好：“我们养在边境深山里的露芝，全被人烧光了。”

他偷看了眼沈清秋，继续道：“瓜兄你也知道，三年了，我们养在山里的小肉芝一直长得极慢，我寻思着，这日月天光不缺、灵息雨露也不缺的，到底是为啥长这么慢呢？肯定是缺营养啊！于是我跑遍大江南北，总算找到了一点好东西，打算给小肉芝们加加餐……放心，只是一点点类似化学肥料的东西，我在别的灵草上试过了，长势喜人，长势喜人。所以用起来不会有什么差别的。应该。”

沈清秋：“……”

原来他还是太小看向天打飞机菊苣了。

这哪里是不靠谱，这个人生命里有“谱”这种东西吗？

上一辈子是富二代这一辈子是修雅剑的沈清秋完全无法理解尚清华这种死宅的脑回路。

打飞机菊苣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啊不！一定是被漠北君冻得脑髓都废了，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到底意义何在！那种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植物他居然敢用化学肥料催熟。催熟！“用起来不会有什么差别的”这种保证，简直就跟大头奶粉厂商的保证一样值得信赖！

尚清华，你牛！

沈清秋努力抑制自己咆哮的欲望：“靠，你就不怕用这玩意有什么副作用？到时候出现胳膊大腿没长齐或者关键部位忘了长这种错漏难不成要再死一次？况且你就这么确定不会催熟催过头熟过了？到时候你就抱着熟过头的日月露华芝哭吧，拿它炒菜下酒都嫌有农药味。”

尚清华抹了抹嘴：“咳，咱们言归正传，言归正传。话说到哪儿了？啊对，说到我找了点肥料要去给肉芝加加餐……这不前几天，我就带着肥料出发了。结果等我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被路人告知不久前山上刚起了场山火，漫山遍野的树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整座山只剩下一片焦土。而我们圈养在山上的肉芝，全部……都被烧光了。”

向天打飞机菊苣，三年前跟沈清秋谈好合作条件，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无数个日日夜夜苦苦思索、绞尽脑汁，为了想起这么点内容真是豁出了老命。脑袋里翻江倒海倒腾许久，终于灵光一闪，在地图上勾了个地方出来——白露林，露芝洞。

沈清秋见了地图，一拍桌子，当机立断，催他立刻出发。

尚清华长吁短叹，心酸至极。

作为作者，原先拼命把尚清华往极品贱人方向塑造的向天打飞机菊苣，终于体会到了角色的痛。

搞后勤真的没前途，人人把他当保姆！原装尚清华不择手段想要上位，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太理解了！

可毕竟事关身家性命，向天打飞机菊苣总算是靠谱了一会。他一段路吃喝，一段路玩乐，一段路御剑，一段路行车，吭哧吭哧几个月后，不负众望地带回了几十根白嫩嫩的小肉芝，很小，长得跟豆芽菜似的。

沈清秋早就画好了法阵，算好了各地坐标，进行远程操作。根据计算，他们在花月城最高建筑的地底设下传送阵法，在日光最盛之时，在苍穹山上再设一个推送阵法，一旦魂魄离体，就会被传送到早就埋在边境深山的成熟露芝之中。

三个地点，三个法阵，直线连起来就是一个最稳定的等边三角形，理应绝对稳定，绝对靠谱。

他们在边境深山里找了个灵气充沛风水上佳的地方，按照计划把豆芽菜养大。可露华芝不是大白菜，浇点粪水也能养活。沈清秋种废了好几株肉芝的幼苗，才种出了一棵没长歪的，好容易才养大了一棵。算算日子，离洛冰河回归只剩下两年了，沈清秋他们还没来得及采用，就全被烧了？

谁干的？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自脊梁骨慢慢升起，沈清秋沉吟道：“菊苣，你当年去取露华芝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尚清华装傻憨笑30秒，脑门顶灯泡一亮，犹犹豫豫了许久，终于心一横，回道：“左思右想，真的是一切顺利，只不过在最后的一环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在露水湖采肉芝的时候，我被一个恐怖魔物袭击过。”

沈清秋心中一紧：“恐怖魔物？”

尚清华似是仍然惊魂未定：“其实也难以判断是不是魔物，但形貌邪异，不像正常的人界生物。”

沈清秋挑眉：“再恐怖的东西也是你自己写的，怕什么！你自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吗？”

尚清华询问的眼神望向沈清秋：“我不记得我写过……那东西毛茸茸的，头发一团团，后面还有张大白脸，在地上像条蛇一样哧溜哧溜爬来爬去的……话说我有写过这种东西吗？”

沈清秋：“……应该没有。如果你对它的描述超过十个字，没道理我会不记得。”

尚清华喃喃：“那就奇了怪了。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这个东西，它一直跟了我一路，最后在我拔肉芝的时候，突然跳起来偷袭我！肉芝差一点就被它抢走了！咳咳，其实……其实……好吧好吧，有一棵确实是被它给抢走了！喂喂喂瓜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别拿枕头摔我呀！瓜兄！”

……果然。

我就说嘛，这么靠谱的计划，理应毫无瑕疵才对，原来唯一的瑕疵在这里！

向天打飞机菊苣真的是太靠谱了。

这种人，你不监督他他就会变着法子给你偷工减料偷奸耍滑！

沈清秋义正言辞，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没有时刻监督尚清华是因为他自己都干什么去了……

顿了顿，尚清华又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都说了叫你一起去吧？现在好了，好端端的保命符就这么没了！”

沈清秋面带微笑，嘴唇几乎没动，皮笑肉不笑道：“菊苣，你闭嘴，行吗？”

沈清秋目如蛇蝎，尚清华立刻闭嘴，冷汗流了一背。

沈清秋长叹了口气，撑着太阳穴的那只手似乎厌了，换了另一只，恨不得把坑爹的向天打飞机爆个一万遍。爆灵体还是后庭花都随便。

尚清华委委屈屈地嗫嚅道：“所以瓜兄，你觉得是那个奇异生物怀恨在心，所以三年以后来报复我们了？”

沈清秋冷冷看着尚清华：“信息不足，我们连这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鬼知道啊。”

半响，尚清华忽然道：“让我说句。其实，这事儿也未必一定就是那个恐怖魔物干的。毕竟咱们每个月都要去边境深山给灵芝浇水施肥，万一是有人暗地里跟踪我们呢？人心险恶，周围人也不可不防啊！”

沈清秋阴恻恻地眯起眼睛，犹豫着要不要用一道雷火诀把飞机菊苣给劈了，免得祸害人间。

“那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跟任何人提到过肉芝？你说的‘周围人’，是不是你自己？”

“没……我没有啊……”尚清华觉得眼前的黄瓜老兄实在有点可怕，连连退回到安全地带，小心翼翼辩解道，“瓜兄，此事事关你我二人性命，你觉得我会故意走漏风声吗？”

……也对。沈清秋无言以对。

尚清华拿来使唤使唤打打杂倒还可以，拿来打怪却是没啥大用。如果真是那个恐怖魔物的报复，还真怪不到他头上。

要怪……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能跟着，把这个什么魔物及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尚清华一直察言观色，见沈清秋表情松动，立即笑逐颜开，从桌子下钻出个头，打蛇随棍上：“瓜兄，肉芝没了咱们再找，实在不行还可以想别的法子嘛！反正还有时间，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罢，双手摆在身前，比了个“没问题，交给我”的手势。

沈清秋倒吸了一口气，心中翻涌着要不要将这个人直接杀人灭口的冲动。考虑到可信性以及后续处理的麻烦程度，他还是忍住了：“菊苣，烧露芝的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尚清华又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确实。狗。狗腿。狗腿得无以复加。

然而，纵使表面再如何狗腿，向天打飞机菊苣的内心却是云淡风轻的。他一向坚信：

①男儿下膝有黄金（顺序没错）；

②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不弹何时弹。

这两大人生准则告诉他，必要的时候，狗腿一点没什么所谓的！

沈清秋叹了口气。

仿佛是一种讽刺，明明向天打飞机菊苣自身是个沙雕到完全没正形的人，可他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作为保命王牌圈养着的日月露华芝没了，没有肉身承载，魂魄转移只能是空中楼阁。

一计不成，只好再想它法。

心中有了其它烦恼，柳清歌的事倒也被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继魅妖事件之后，露芝被烧的消息仿佛一缕不详的幽灵，不兴波澜却挥之不去，暗自蛰伏，就像山雨欲来之时的满楼狂风。

或许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

啊呸！

沈清秋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刻将它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话不能乱说，flag更不能乱立。尤其是他们修士，一言一行都有因果产生，自己也算吃了不少苦头了，这点教训还是要记住的。

算算时间，距洛冰河从无间地狱重返人界，还有两年，还有时间让他们另想办法，不出意外绝对够保命了。

沈清秋心里补充了三个字，大概吧……

然而，沈清秋忘了《狂傲仙魔途》是一部什么尿性的奇文。如果小说的剧情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不出意外，那就一定不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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