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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旅】牧·牧的七日梦怪诞,14

小说:千年之旅合集 2025-08-26 14:18 5hhhhh 1780 ℃

  “别担心,听起来有些危险,但那好歹是你的一部分。我相信你能控制住她。”白牧看出了我的心思,代替我摇开门把手,让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卧室出现在我的眼前,床铺上的棉被已经被整体地铺开在软棉花垫上,等待着它的主人使用,而那张床边硕大的落地玻璃窗旁,一个孤单的身影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潦倒地靠在窗户上。

  和白牧相对的,她长着一头深红的秀发,右眼是和左眼一样的红黄色,她拥有两只被称作“尽头”的眼睛,一般人只要粗略地看上一眼就会被这双瞳孔里蕴含的威严征服得精神崩溃,而现在这双恶瞳只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我察觉不到她内心有任何的波动。

  纵使白牧开门的动静已经尽可能地降低到了最轻,门轴发出的噪音还是让窗前那个身影抖了抖自己两只檀木红的耳朵,视线转移到我和白牧的身上,看见我的那一刻,灵魂在一瞬间回到她的心智里,那双眼睛再次有了光芒,只不过那点光芒很快就因为她闭眼被遮盖。她紧蹙着眉犹疑片刻后,居然主动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我的面前,把一只手重重地搭上我的肩,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的手捏得我的肩有些疼,不过我没有制止她,她看起来有着很凝重的心事,以及想要和我诉说的请求。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她摩擦着牙齿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因为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听起来是在埋怨。

  “我……我来找饲主大人。”

  “你找饲主大人找到这里来,就说明你已经找不到饲主大人了……”她说着竟要把我往门外推。

  “喂喂,牧,冷静一点,难道你连她都不相信吗?”白牧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挽着我的腰,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光是接受眼前这两个和我长得相像的角色就快要耗光我的脑细胞,更听不懂她们嘴里念叨的话背后的含义。“你已经坐在窗前郁闷五天了!不管怎么说,能让你再见到饲主大人的,只有她不是吗?”

  白牧指了指我,另一个我有些冷静下来,她把我迎入卧室,自己又坐回那个窗台。

  “不管怎么说,我得给你取一个外号来区分我们三个人。”

  “……”

  “既然她叫‘白牧’……那叫你‘克克洛斯’怎么样?”

  “那是什么意思?”白牧好奇地问我。

  “是某个异界里代表‘红色’的词语。”

  “哼。”坐在窗台的人冷笑一声。

  我对她这种出了奇的冷淡有些感到意外,于是转头问白牧:

  “她一直这么不苟言笑吗?”

  “这得问你。”

  “我?”我被这反将一军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扣上主要犯人的名片,“啊啊啊,不管怎么样,你就叫‘克克洛斯’了!”

  “能不能少在这种无关寻找饲主大人的话题上浪费精力。”克克洛斯没对这名字有什么意见,我便默认她接受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饲主大人?你也不能这样咄咄逼人。”白牧在帮我说话,“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带你去对岸看一看。”

  “我睡这张床的话,那你们睡哪?”嘴上这么说着,我钻进被窝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墨迹。

  “我们不需要位置,你睡着之后,我们会一起睡着。”

  我闭上眼睛,在双眼停止接收外界新的信息之后,我的脑袋终于得以减轻它运行的压力,时不时触发的微弱头痛也逐渐消失。从我走进这个卧室之前,克克洛斯就一直以一种想要逐客的冷漠态度对待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是我哪里得罪了她一样,说得那些话也令我一知半解。这里是哪里?眼前的两人究竟是谁?饲主大人会不会存在于这个地方?就算存在又是真是假?我疑惑,我迷茫,但更疲惫,我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那一夜无梦,柔软的床铺让我全身都深陷进去,只记得我的手臂,我的腰肢,我的双腿分散了开来,连接着它们的只有一根单薄却顽强的神经,身下的垫子宛如一片温暖的沙滩,棉花组成的海浪从岸边翻涌上来拍打在我的身上,带给我身上阵阵麻痒,心在下坠,情在增生。

  这张床似乎有些神奇的魔力,它能带给我之前我睡过的所有床铺所无法带来的熟悉感,要不是眼前有两个奇怪的我在,我一定会认为现在就处于真实的世界当中,我躺在它的怀抱里,没有任何的排斥,它就是那个陪伴了我几千个年月的老相识。

  得益于这张床,我醒来的时候感到前一天的疲倦与纠结被挥洒一空,我睁眼的那一刻,白牧和克克洛斯也同时睁开了她们的眼睛,一双深灰和一双深红一齐向我投来目光,老实说,我被吓了一跳。

  “你们昨天就这样睡着了?”我看着靠在窗台的克克洛斯,和趴在地上像一只小狗的白牧。

  “嗯……确切地说,是我们维持这个姿态的时候你睡着了,所以我们也这样睡着了。”白牧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一大早就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今天我要带你去对岸,或许去了那里你就什么都懂了。”

  我看向克克洛斯,她还是一脸事不关己地望着窗外,我又看向窗外,除了悬崖峭壁和上面关着灯的房子,什么都看不见。

  “在找回饲主大人之前她是不会走出这扇门了,还是让我带你去吧,不过在那之前……”她牵起我的手引导我走出圣殿,“你应该吃点早餐,不然脑子会转不过来的。”

  以往都是马恩或是别的魔女将早餐送货上门,我很少有机会亲自下楼寻找一家自己心仪的早餐铺,所以现在这个村子中的店铺我都只是有点印象,并不能分辨它们究竟哪家更胜一筹,何况家家都摆着花枝招展的招牌,拿出自己的拿手好戏招揽着经过的路人,我实在好奇白牧口中的“对岸”到底蕴藏了什么,所以挑了一家距离近的走了进去。

  这家店主营面食,我浏览一遍菜单,刚找了个位置入座,老板就端着一碟黄金玉米烧麦放到我的餐桌上,我正想点这个,可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审判长大人进我们店的时候,几乎只点这盘菜啊。欸,今天审判长大人怎么……”老板擦了擦自己因为蒸汽而沾满汗水的额头,看着我和白牧,发出和昨天那些人一样的疑惑。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建议你当作没看见。”白牧替我打发这些问题。

  “啊……是是,既然是审判长大人的要求……”老板退回了他的厨房。

  我夹起一个烧麦放进嘴里,软糯的口感很是似曾相识,白牧坐在对面看着我对着盘里的珍馐大快朵颐却不为所动。

  “你怎么不吃?我们要不要给克克洛斯带点回去?”

  “你吃饱了我们也就饱了。”

  我知道解释不清,于是没再追问,我选择安静地吃着烧麦。这一盘可可爱爱的小玩意根本经不起我品尝,我把手伸向口袋打算支付这次的消费,却看见店家墙上的菜单没有标记菜品的价格。

  “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想象力付费吧?”白牧抓着我的手就要走出饭店,从来不吃霸王餐的我心有余悸,但老板没有追上来,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般丝滑。

  白牧带领我向通往对岸的方向走去,我抬起头,仅剩的蓝天让我看见自己的位置在朝心尖那条细长的通道移动,山峦留下了一道口子,而那个口子的对面就是白牧想要带我去的地方。

  她带着我走到一处悬崖站定,那位置正好是通道的一端,通道的两侧山崖被镂空成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着大大小小无论新旧的书,明明书架是向下倾斜的,书却不会滑下来,像被牢牢固定在书架里一样。

  而悬崖前是一条由熔岩构成的河流,里面滚烫的岩浆还在翻滚着泡沫,热气从下方涌上来直逼我的脚踝。

  “我们要过去。”白牧指着悬崖对面,那里也有一处悬崖在迎接我们。

  “过去?怎么过去?这里原来是不是有一座桥?”我吃惊地望着脚底下的熔岩,心想任何生物掉进去一定会在一瞬间熔化成灰。

  “直接走过去,这池熔岩是你设下的,所以只有你能过去。”白牧朝着悬崖边的虚空迈脚,我赶忙从背后拎住她后背的衣领,要是迈下去了,等待她的一定只有落空,然后像一颗石子一样落入滚烫的熔岩里。

  她没有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反过来嘲笑我这些年疑心越来越重。

  “你要试着迈足,你要试着接受,你要试着直面。”

  她跳到我身后,用力地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喂!”我因没有防备被她一爪子推到在地,重心向那翻腾着火舌的熔岩倒去,我胡乱伸手,山崖构成的书架离我很远,所以我抓不到任何可以供我攀附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落入这潭黏稠的红水里。

  就在我确信自己会成为灰烬的时候,我的手在空中摸到一块看不见的东西,它们承载着我的身体阻止我的下落,然后那块看不见的东西从我的掌心开始晕开一片土色,延伸到我身后的悬崖——我的脚下突现了一条隐藏的道路。

  “嘶——哈——嘶——呼……你这家伙。”惊魂未定的我能感到全身都在向外冒着冷汗,它们浸透我的长裙,又被身下滚烫的熔岩所散发出的高温烘干,我双手伏地半跪着,牙齿还在打颤,怒视着白牧却说不出责怪她的话语,看见她的脸,我消极的情感就会被封闭。

  “现在能自己走过去了吗?”白牧伸手将我扶起,她所踏过的地方也都显现出新的路面。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这条路上,只有‘牧’是安全的,就连饲主大人想要进入都得经过你的允许。”她满脸自信地为我带路,我则跟在她脚下新生的土地上。

  这条路的正上方所露出的蓝天正是那条细长的通道,我看见这个通道连通了村子上方的那颗爱心,还有对岸一模一样的一颗爱心,我在脑中会演了一番,思来想去觉得这整片蓝天的形状应该是根骨头。

  除了头顶的蓝天和脚底的熔岩,能看的也就两侧的书架了,我将手伸向一本相对比较新的书,它就失去固定,顺着重力滑下,然后飞进我的手里,书的封面没有任何字或是图案,只能看见作为材料的羊皮掺杂了些许杂质。

  我翻开几页,每一页上面只有寥寥一行。

  “第七纪元2147483646.12.21,计划一下今年有关冬雪节的日程安排。”

  “第七纪元2147483646.12.30,新年的事务也不能落下。”

  “第七纪元2147483647.3.14,今天要多做一些工作,好让明天的生日稍微空闲些。”

  这本书记载着我最近的日子所有的公务事。我一松手,这本书就飞回书架上属于它的位置,“咔嚓”一声就被固定,回到我来前的样子,取下另一本,上面记录了一些我害怕遗忘的事情,这本书成为了一本备忘录。

  或许是因为我看得太投入,还来不及取下第三本,白牧把手在认真阅读的我眼前挥了挥,示意我们走到了路的尽头。

  “到了到了。走进去看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什么时候看够了再出来都行,我会在外面等你。”她朝我露出那个标志性的微笑。

  我走进这个神秘的领域,几棵健壮的柳树随心所欲地从土地里拔地而起,根筋比我的大腿还要粗壮,而纤细的柳叶从枝头垂下,像一位刚出浴的少女享受着拂面的微风,而发梢也随风飘荡迷乱所见的人。

  树梢上挂满了一块块小木牌,用一根红线系在柳叶上,我取下一块,上面用很小的字写着“不想加班”。

  “想和饲主大人玩会儿魔女棋”“想和饲主大人一起睡午觉”“想让饲主大人在平时多关注关注我”“想拉着饲主大人出去冒险”

  “想找回饲主大人”

  这些木牌写满了我的愿望,有一些还没有实现,有一些实现了我却仍觉得有些不满足,所以它们还存在于此。我把它们挂回枝头,它们便又随着风悠扬起来,这样的树有很多棵,无一不挂满这样的小木牌,浅黄的游鱼在翠绿的波浪中翻滚,等待着被打捞起的那天。

  再往里走,柳树越发的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的石碑,它们有一些已经被青苔沾染,有一些倒还高傲地反射着光,上面深刻着血红的字,红得显眼,红得突出,没有人会见到这般红而不走上去一探究竟。

  “这里的时间是假的,时间没有意义,脚步才有。”

  “天堂不存在,它是唯心的。”

  “米伦也是假的,它在诱惑我进去。”

  “木屋是假的,但它不会对我造成威胁,我可以信任它,以及信任里面的主人和饲主大人。”

  “深渊必须摧毁,它会逐渐令我无法自拔,赶在堕落之前反抗它。”

  “渔船是真的?不要紧,它们只是我上岸的工具,不要多虑。不要多虑。多虑没有好处。”

  “‘门’是唯心的,但它是真的。”

  我看着这一连串类似规则的字句,想起来它们是我亲手镌刻的,为了防止我对眼下的场景进行误判,为了防止我在路上进入癫狂。

  更深处不见光,我也没有继续往里走的打算,于是在这里回头走到悬崖边,和等待着我的白牧会合。

  “哦——出来得比我想象得快,理清楚了?”

  “嗯。”

  “那我是你的谁?”她弯腰看着低着头沉思的我,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你是我……内心向阳的,乐观的那一部分。”

  “嗯!不愧是我的主人,那想必你也知道克克洛斯是哪一部分了。”白牧喜笑颜开地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如释重负地带着我沿着原路走回村子。

  “难怪她这么消沉。”

  我抬头望向骨头形状的蓝天,再看向胸前那颗绿色的铃铛,想起来我有很多愿望,千千万万个愿望,我正要把它们全都实现。

  我认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它是我的”门“,它是我的心扉。

  

  

  “这就是为什么路上的人见了我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原来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那阵火也是因为我才燃起来的,就凭我在那一刻想了那么一下?”我坐在卧室里和她们两个人复盘之前的经过。

  “嗯,就是这样,毕竟这里就是你的内心,你的思想时时刻刻影响这里的动态。”白牧顺手从我那袋小零食里挑出一个小面包放进嘴里。

  “这里的一切也是我潜意识所建造的?”

  “唔姆唔姆……嗯~味道真不错。啊,说到哪里来着……那个……这里你所遇见的一切都是潜藏在你记忆里的,或许有一些你还记得,有一些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它们还藏在你的潜意识里。”

  “难怪之前那个小女孩总觉得眼熟又记不起在哪见过……但这些对于我们找到饲主大人有什么帮助?”

  卧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嘴里还嚼着半块小蛋糕的白牧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无比,她看看我又看看克克洛斯,简单的咀嚼动作在此刻一下子变得艰难,她把那块蛋糕在口腔里从左边送到右边,又从右边送回左边,等蛋糕完全失去原本的模样成为一团浆糊之后才躲闪着我的眼神咽下去。

  “你可以把饲主大人叫来。”克克洛斯盘腿坐在地毯上,满眼严肃地看着我,“但那不是真的,你应该明白。”

  她那双眼睛不像在开玩笑,我深知内心的她从来不爱开玩笑,自始至终对谁都是一种冷漠的态度,大部分时间她都把白牧护在身后,只有在面对饲主大人的时候,她才会淡出我的视线。我明白她口中所说的究竟是谁,那是只存在于我心中的,想象出来的,完美的饲主大人,他就在这里,他从未离去,无论哪天都是一样。

  我靠着床头沉思,迟疑到底该不该和心中的饲主大人见上一面,虽然他是我的日思夜想,可我从来没有过和他面对面谈话的机会,几千年来永远是我单方面地向他诉说,而他也仅仅报以我微笑,从不与我说上一句话。眼下直面内心的机会近在眼前,我只需一睁眼就可以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但这种绝无仅有的机会让我感到无比沉重,沉重到我抬不起我的眼睑,他出现之后,我应该说什么?

  “我能听见你的想法,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克克洛斯在一旁催促,“你又不是金鱼,见过一次就忘了。”

  “是啊是啊,不管怎么说,先见上一面,许多事可以慢慢聊嘛。”

  她们在我耳边回荡,我找不到理由回绝她们,所以只能直面我的内心。长呼出一口气之后,我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望着卧室的门,而门外应约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门外的人利索地打开房门,不带有任何的犹豫,我看见那个脑海中的饲主大人站在门外,像等候我多时一般跨着豪迈的脚步走到我的面前。

  克克洛斯往那个专属的狗窝钻了进去,我把头向饲主大人靠近,他就立刻心领神会地伸出他的手抚摸我的脑袋,手心传来的温热厚实的触感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致,是我最喜欢的触感,每次他这样摸我,我总觉得回味无穷,常常死皮赖脸地讨要着更多的抚摸,却总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继续分开开始各自的忙碌。在我享受饲主大人的抚摸的时候,白牧居然开始在床上翻滚起来,丝毫不留意自己的表情管理,嘴里还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通过我的内心感受到了饲主大人的抚摸。

  不知贪婪地索求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头顶的毛发都蓬大了一圈,一旁的白牧也笑得失去了力气,饲主大人这才把手拿开。

  “想和我聊些什么?”他眼神流露出的优雅比屋外的阳光的还要耀眼。

  “我……我找不到饲主大人了……”

  “你害怕他不会回来?”他把我搂进他的怀里,我便顺势倒在他的膝枕上,眼神紧紧地盯着他起伏有序的小腹,而他的手开始摩挲我的脸颊。“他会回来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回来。”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他。”我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呜咽,虽然隔着饲主大人的身体看不见白牧怎么样,但我能感觉到穿透过来的沉闷,狗窝里一阵骚动,克克洛斯在探着头望向这里。

  “那就暂时缓下你的脚步。你的心太急,世界会离你远去。

  “你现在很累,需要休息。兜兜转转止步不前的时候,停下自己躁动的心才能看见未曾发现的秘密。

  “你该好好睡上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去考虑那些飘渺的东西,好吗?”

  他的手转移到我的背后,对着那里像哄着婴儿入睡那样轻轻拍着。我看到一点阳光洒了进来,降落在他的脸上,那张充满威严却又温文尔雅的脸变成了接纳我全身一切的温柔乡,我感到疲倦,看着那张脸,我会不自觉地陷入他给予我的爱意之中。

  “不要……离开。呼……”

  “我答应你哪里也不会去,你睡醒后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他用手心演奏出一首夜曲,混合着我的心跳萦绕在我的耳边,闭上眼后,我看见一片安静的黑,那些四处跳跃的混乱线条不再出现。等“门”沉寂之后,我看到自己从身体里飞出来,飞到卧室的天花板上,看着床前正安慰着我的饲主大人和酣然入梦的我,他的呼吸略过我的胸膛,像微风拂过湖面,撩人心弦又惹人沉醉。

  克克洛斯蜷缩在狗窝里睡着了,似乎还紧皱着眉头,抖动着的耳朵还在提防身边的风吹草动,白牧倒是靠在饲主大人的后背上,还在不自觉地向她的所爱之人靠拢。我打开窗,从窗口飞出圣殿,今日的太阳没有以往的锋芒,灿烂的金黄色雨滴慷慨地向我奉献它的柔情,“门”被笼罩上一层暖阳滤镜,让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蔼可亲。

  我听见时间的脚步声变慢了,它不再火急火燎地催促着我向前走,我可以心无顾虑地停下来好好欣赏这些被我埋葬起来的记忆,这个由我心相组成的空间里一定隐藏着很多我已经忘却的东西。

  门口的那片草坪里,露珠还没有完全消失,晶莹剔透的水滴挂在柔弱的叶片上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被我追赶的脚步踩碎。那是我和饲主大人在玩抛接球,每天晚上,要是工作完成地早且没什么别的要事,我就会邀请饲主大人来陪我到这片草坪玩抛接球,我喜欢这种听从被信任的人的指挥前往某处,回来时他一定会不负期待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的日子,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在某个地点会合,就像诗人一定会找到属于他的那晚月光一样。

  路过一家工坊,里面摆着各种五颜六色眼花缭乱的颜料桶,印象里是生产颜料和香料的,我不太喜欢这股味道,每每和饲主大人路过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他发现了没。很多人喜欢在这里为他们的爱人买瓶香水或是带着香气的装饰,虽然我没有权利制止他们,但我总觉得这样的产品包含了太多刻意制作的情意,它们粉饰上的爱意终究会被时间冲淡抹去,而那之后那些人又会买上一盒新的,用来填补消失的情感。我从不依靠这些,饲主大人身上最纯朴的气味就是我最爱的零食,不管是待在厨房还是在外出行任务,身边混杂着米香肉香还是魔物令人作呕的气息,我的嗅觉总能捕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那股淡淡的成熟气味,那时我就能知道他站在我附近,能给我带来无比真实的安全感。

  “唔……这件看上去好像有点幼稚……”我听见一家服装店里有耳熟的声音,居然是律在里面挑选新衣,因为“门”里不用工作,所以这里的魔女们大概都在按我记忆中的刻板印象生活。我看着她手里拎着一件近似童装的连衣裙在镜子前摆弄来摆弄去,凹姿势凹了好久也不觉得满意,略显失望地把那件衣服挂回衣架上,再取下一件过于成熟的,老实说,她的眼光的确有些过于跳脱了。其实我也很想有空的时候拉着饲主大人来店里优哉游哉地挑选上心仪的衣服一番,但那件黑色的风衣我是精心为饲主大人挑选的,要是他真的选中新的衣服,我似乎会觉得有些可惜,我已经习惯看那身沾满了尘埃的黑大衣,上面有些奇形怪状的污渍已经洗不净了,那是我和饲主大人在某一晚玩过头的证据,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不美观,但他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从来没人对着那些痕迹指点迷津,就算有,我也会用咳嗽声提醒他们不要越界。

  闲逛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太阳还有要下山的意思。我看见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背后传来几下快速的拍击。我知道这是饲主大人在尝试叫醒我,于是连忙飞回躺在饲主大人怀里的身体中,灵魂再次躺下的一刹那,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如约地看见那坚实的身躯遮挡在我的面前,而手上的动作从未有过停歇。

  “睡醒了?亲爱的审判长。”

  我似乎没睡醒,全然没有起床的欲望,反而更想把脸深深地钻进他的大腿里去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想要撒娇?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想怎么撒娇都可以。”他没有拒绝,主动解开自己的大衣纽扣好让我把脑袋钻进去,“偶尔你也会需要像这样被允许放纵一下。”

  “毕竟是饲主大人的小狗,会做出这种举动也不奇怪嘛。”白牧从身后匍匐在饲主大人的背上。两只狗一前一后夹着饲主大人让他动弹不得。

  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那块肌肉发出的铿锵有力的悦动占据了这个世界最主要的声音,每一次浑厚的扩张与收缩都像一鼎坐落于山峰的铜钟被用力敲击,发出无限回荡充满生机的回响,我听着这有节奏的鼓动入了迷,身体不自觉地瘫软在他的怀里。

  “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是没有睡好?”他用手轻轻捏着我的脸颊,我的脸尤其温热,它一定早就涨得通红,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刹那,就连呼吸也没办法再保持平稳。

  “不……我睡得很香……在饲主大人的膝枕上。”我意识到自己眼神闪躲,看起来一定像在说谎,但那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和他交换眼神的准备,“能再摸摸我的头吗?”

  他向来很乐意做这件事情,当然这次也不例外,每次他抚摸我脑袋的时候都会顺带帮我理顺毛发,阵阵充满爱意的痒让我觉得上瘾,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享受,所以为了让饲主大人摸得舒服,我会经常护理自己的头发,让它们日复一日保持顺滑。

  “咕噜咕噜咕噜——嘿嘿,饲主大人摸起来好舒服。”白牧抢先一步发出代表享受的声音,厚重而雪白的长发划过饲主大人的侧脸,其中一根发丝蹭过他的鼻尖。

  “啊嘁。”他赶忙用自己的手捂住自己嘴,以免让那些充满细菌的液滴洒落在我身上。他的一举一动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展现他细腻的内心,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在意料之外的片刻间对他心生敬意。“你的头发好像又变长了,来,站起来让我看看。”

  我在离开他身前最后使劲蹭了蹭他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满满都是他气味的空气,然后挺直了腰板站在他面前,像是在定制衣装前即将被裁缝量取三围。他伸出手从那根绑扎着我白色马尾辫的发带开始,一路缓慢地由上至下抚摸下来,我感觉后腰经过一束电流抽走双腿支撑身体的力气,又因为饲主大人的要求而不得不咬紧牙关忍耐这种酥麻,直到他的手终于到达那束长发的末梢。

  “多么美丽动人的及腰白发,我想这世界里任谁精心装扮也比不上你不经意间落下的一撇。”他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向他,我就顺其自然地坐回他的大腿上,只不过背对着他。“长发及腰的少女是不是该思考何时出嫁?”

  “什么?!我,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身为审判长,每日要顾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有些措手不及去回答这个问题,浅浅叹了一口气,他听见我叹气,从背后抓住我躁动不安的手,来回按摩我的手指来平息我的慌乱。

  “现在你就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

  “这种问题的答案……很显而易见吧……”

  “哦?会是谁呢?能不能告诉我?”他一脸得逞的样子,从身后向我轻压下来,不管是身体还是言语都把我逼上一个死胡同。

  “这种事情的对象……只能是……只能是饲主大人了。饲主大人坏心眼!怎么能问这么涉及隐私的问题!”我气鼓鼓地看向他,结果他的手开始揉捏起我的脸颊来。

  “生气了吗?白牧可是把你的心思暴露的一干二净哦。”他指了指身后躺在床上打滚,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白牧,她作为我的内心,让我完全没办法对着饲主大人掩盖自己的情绪。

  他虽然笑着,目光却变得坚毅。

  “答应我,你找到他之后,也能像刚才那样鼓起勇气,把这个愿望向他说出来。”

  “我……就算我说出来了,饲主大人会同意么……”我没有那样的信心,这种事不成功便成仁,一声拒绝就能将我和他成为永世的路人。

  “你又在想那些莫须有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你在码头下定的决心?”克克洛斯从她的狗窝里探出头,语气恶劣地指责我优柔寡断,“你就是把他抓来关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神谕司司主也没权利对审判长有任何的说三道四,掐死那只塞壬变幻成的泡影时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现在反倒扭扭捏捏了?完全不像是掌管暴力机构所该有的样子。”

  “你批评起自己来还真是毫不留情啊。虽然很难断言,但我相信你能选择一条不让自己后悔的道路。”他最后捏了捏我的脸就把我放开,从床上站起来活动筋骨,他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以及证明他来过的印痕。

  “你要走了吗?”我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角,突如其来的拉扯让他上半身舒展的动作停顿了一会会儿。

  “哈哈,我怎么会走?除非你把我忘了。”他的表情像在嘲笑我多愁善感,让我想起来自己还存在于“门”里,“我只是在想,在房间里坐了这么久,我们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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