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入夜的海面，无云的天际沥下皓洁月光和带着咸腥味的空气，墨绿色的海水拍打着“新西贡”号的船身，制造出阵阵轰鸣，和不时涌上的海水一道，将甲板上的客人们朝着船内驱赶。

即便如此，风浪最急的船首附近，甲板的围栏旁边依旧出现了人影。

头天的晚宴即将开始，以上厕所为借口好不容易才从邢老大身边脱身的莫馨绮正在利用这来之不易的短暂时间，小心翼翼地查探船上的地形。

和五年前相比，船上的变化不大，这不可避免地勾起她的回忆。那不堪回顾的往事——那些曾施加在自己肉体上的痛楚，和所有曾侵入自己深处的肮脏不堪的东西忽然一股脑儿地重现，占据了她大脑中的每一丝缝隙。

“唔——”一股呕吐感涌上喉头，她急忙扶稳了栏杆，作势把身子朝外探去。

本想左右环顾一番的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有人正在靠近，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莫馨绮索性保持着这副窘迫不堪的样子，伏在栏杆边缘，等候对方接近——在船上，一个正在晕船呕吐的女人总能让人放松警惕。同时，也不会有比将“麻烦”丢进大海更便利又隐蔽的处理手段。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馨绮收敛心神，作好了准备——

“莫小姐好雅兴，这般天气却有欣赏月色的雅致。”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说的还是腔调古怪的中文。

暴露了，怎么会——沮丧和绝望同时袭来，莫馨绮攥紧了栏杆，双臂与肩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奉劝小姐还是不要有跳海的念头为好。自五年前你跳海脱身，每届“船宴”都会安排不少小船紧随附近，他们的工作就是专门打捞那些不小心落水的贵客。”

莫馨绮缓缓地回身望去，同时悄悄拔出了藏在大腿内侧的餐刀。其实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逃离的意思——这一次，她不会再逃了。

“莫小姐，我想要救一个人，不知可否助我？如若不能，那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说服您呢？请务必告知在下，拜托了！”

籍着月光，莫馨绮满怀疑惑地望着这个正在躬身行礼的男子。当他抬起头，莫馨绮看清这男人的面容时，她不由更加犹疑了。

“请放心，此事绝无他人知晓。在下亟待答复，请务于此刻告知，如若不然，或将采取备用方案。”男人语态诚恳，话音里却透着一丝凄凉，“备用方案于我，虽可明哲保身，成事却难。况且，此中没有莫小姐存在的必要。”

大致意思就是说，如果莫馨绮不答应，他现在就不得不将莫馨绮灭口。

没花太多时间，莫馨绮就作出了判断，把刀插回了原处——其实她别无选择。

“我愿意合作，条件是你也要帮我救一个人。我要你保护那个人的安全，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公平交易，乐意之至。”毫不在意席卷来的风浪，浑身被打湿的田中立在原地，再次深鞠一躬。

“……”

“怎么了？啊，请勿见怪，在下的母语——”

“日语，我能听出来，我还知道你是谁，田中健藏。”莫馨绮以纯熟的日语作答。

“如此甚好，若在旁人面前，您最好称呼我——”田中依旧操着那口别扭的中文。

“田中先生。”

“完美的开始，莫小姐。吾等携手，必能成事，。”

“闲话少说，我的时间不多。”

“若是邢先生问起，小姐不妨推脱于我，便说偶遇在下，欲与小姐共度良宵即可——邢先生只怕早有此意吧。”

莫馨绮思索了一下，田中猜得没错，邢老大确实有把自己赠与田中的意思，这个借口应该可行。

“如此，请小姐移步客房。在下保证，吾之计谋远胜刀刃——这边请。”田中半俯上身，摊开手掌，就像是邀请女伴步入舞池共舞般，将莫馨绮揽到了身边。

在回去的路上，田中毫不忌讳地搂着莫馨绮的腰，用最叫旁人羡慕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位绝色佳人拥入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位于船舱四层的豪华套间内，田中为莫馨绮和自己倒了两杯红酒，又在其中一杯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之后他滔滔不绝地为莫馨绮讲述了一个离奇而残酷，却又让她无法拒绝的计划。

和盘托出之后，田中忍不住问了一件事。

“……一切依计进行，嗯——”田中的神情十分平静，但考虑到他刚刚提出的那自私又大胆的计划，也许现在的他只是在故作轻松，“——在下的中文，真的很糟糕吗？”

“……还好，只是——”莫馨绮将没有放安眠药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只是在我的国家像这样讲话，会被人当作病人的。”

“是吗……也许我该换个中文老师？”田中苦笑着，仰头将另外一杯酒一口气喝掉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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