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您是——新加坡邢氏集团的总裁邢先生吧，久仰了。”

亲自镇守在“新西贡”号船尾的登船处，年轻的田中健藏在烈日下也依旧身着正装，一丝不苟地欢迎每一位登船的宾客。凡遇到年长较多的，他一概躬身行礼，以一个小辈的姿态尽最大限度地表达敬意。

“对，是我，有什么事？我看你——您是日本来的田中先生吧？哎呀呀，失敬，失敬！我刚才还以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别见外，老弟，哦不，田中先生千万包涵啊，我现在眼神没以前好使了，走近了一瞧就才发现是个俊杰……”

这些年，“船宴”的安保越发严格。除了搜身、相片对照，这次还动用了最新式的金属探测装置，导致登船时间比往年长了许多。加上今年偏偏气候不佳，整个东南亚都热得异乎寻常，拥堵在登船口的黑道大小头目早就怨声载道。

但抱怨归抱怨，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太造次。

“船宴”年年举办，十数个年头过去，自然有些规矩沿袭下来。

比如，位于船头和船尾的两个登船入口。

船头的入口，接待的往往都是世界级特大黑道组织的干部们；而船尾接待的人士，档次就差了不少，多是中小黑帮和一些地方黑道势力的头目。

相比起那些自恃资历老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年轻气盛的小辈们聚在一起时，气氛往往更加“活络”，各种意料之外的麻烦也是层出不穷。因此，每一届的船宴，被安排在船尾负责接待的人士，不是“船宴”举办者所倚重的心腹，就是临时请来的德高望重的前辈。

人们如何也想不到，老板今年在船尾安排的协助者竟然会是田中健藏。

说起来，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田中健藏真是个黑道界的异类。

简单来说，就是他拥有的权力与他的资历（年纪）未免太不成比——实在是叫人羡慕不已。

屈指可数的数年前，这个名为田中的男人还不过是一个喜欢留长发的不良少年。那个时候，生在日本西部乡下的他，大抵也就是那种喜欢让披散的头发像旗帜般飘扬在脑后，骑着减震糟糕得一塌糊涂（如果真的有安装减震器的话）的机车，大肆喧嚣地穿过街区的九流混混。

对比其此后的人生和这两年的成就，人们无不感叹大阪联合的前任总长目光之独到。

有这样堪为年轻一辈偶像的人物坐镇，有些年岁稍比田中虚长些的人物也不自觉收敛起跋扈的戾气，甘愿与他平起平坐——不过田中倒是客气得过分，日式的谦卑在他的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叫人买账之余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再三俯首回敬。

邢氏集团是新加坡的一个颇有名气的老牌财团，内部成分十分复杂，且历史悠久。其最大的股东，便是新加坡的邢家。

邢氏一族发家于二战时期从中国大陆流亡来的军队，其势力强大，手脚伸展得也广，自然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再加上一系列机缘，久而久之竟成了新加坡最大的地下势力。数十年来，邢家的传人将这份“殊荣”一直传承至今。

邢家的这一代传人，邢裘，道上人称邢老大或邢总，邢氏集团的总裁，今年45岁，资历与实力俱已达到顶峰，连这样的人物也对田中客气再三，其他人自然就安分了许多。

原本搡乱的局面就这样安顿下来，邢与田中相视一笑，各自心领了对方的好意。

虽然势力上有所差距，但考虑到年纪上的差异，邢老大也不客气，和田中勾着肩搭着背，步向船舱——身后还跟着他新近得到的一件宝贝。

那是一个任谁也不得不艳羡的倾城佳人。她的面容无须细品，虽然顶着一只白色的宽边遮阳帽，又戴着黑色的墨镜，可还是掩不住她那张融合了东西方女性美貌特征且五官精致的脸庞。身材修长的她，披着一件完全遮掩不住其火辣身段的半透明纱衣。海风拂过，纱巾微微扬起，火红色的比基尼下衬着洁白的肌肤，流畅有致的身体线条饱览无余，丰硕浑圆的乳房大半暴露在尺码偏小的胸罩之外，下身细窄的丁字内裤更是叫人不住遐想。她的步姿轻盈灵巧，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久经风月场的女人，反倒有几分富贵人家大小姐的气质。每一步迈出，纤纤细足抵在地面，然后是笔直的长腿从薄纱的下摆中探出。紧致的小腿腹挺得笔直，牵动着健美的大腿从腰胯下延展出来——弯曲，伸直；放松；绷紧，两条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的玉腿交替支撑着毫无赘肉的身体，既轻又柔地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周而复始。浪花溅起，飞扬起的海水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皮肤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点缀着她堪比绝景的身姿。从走下游艇的第一步，到登上船头，她的举手投足间无不释放着稀罕又勾人的风情，撩动着在场男人们的心。

“田中先生，你看这妞儿如何？”邢老大冲田中使使眼色。

“哈哈，邢老大真是好眼力，哪里得来这样一个佳人儿。”田中略侧过身，冲紧跟在他俩身后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自个儿送上门儿的。”

“哈哈，天下竟有这般好事。邢老大的风范不减当年，一点儿也不输给我那边的前辈们啊，我以后称呼您邢大哥可好？”

“哎哟，折煞我了，那……好，这个老弟我认了，够痛快！今天咱哥俩可得好好喝几杯。”邢老大仰天大笑，“老弟，这妞儿要不要试试，销魂得紧——”

“怎可，大哥不要说笑。”田中的言语毫不做作，淡然且态度坚决。

“哦……也是，大哥我，唐突了。”眼见田中不像是出于礼节性地假意推让，邢老大也就不强求。

“哈哈，不怕大哥笑话，这船上有几个尾巴跟着，难办得很呢。”这时，田中凑近小声说道。

“什么？哪里来的不怕死的……”邢老大一时大惊，但看到田中把手指竖在唇前，他急忙收声凑近过去。

“拙荆是个谨慎的人。”田中悄悄地露出苦笑。

“哦——这样啊。老弟啊，你可真是——要我说啊，这么早结婚有什么好的——不过家里有个好老婆，大哥我可是羡慕得很呢。”

邢老大一直没有娶妻，其为人风流好色，在性癖的方面又嗜虐如命，东南亚黑道人尽皆知。眼见田中的这副窘迫相，他不禁感慨起来。

“小弟还要招呼其他来客，大哥不妨先行入住，接下来的路我会安排专人指引，大哥一路风尘，请好好休息。”田中大幅度地屈身，向邢老大再次鞠躬致意。

邢老大也跟着回礼，不过鞠躬的姿态不甚标准——大概也就四五十度的样子吧。这一番来往，邢老大看了个明白，田中的这份与他地位极不相称的年轻，反倒成了他的优势。道上的体面人对这样一个谦卑而又懂得审度的年轻人，自己作为长辈，是又得了面子，又得了实惠——等到这次“船宴”结束，与日本黑道总长称兄道弟的风头散播出去，自己在东南亚的名望地位只会水涨船高。

这个田中啊，真是个玲珑人。

回头再瞧瞧美人，邢老大抚了抚下巴。

“刚才那个男人，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莫馨绮望向田中远去的方向，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看什么呢？”邢老大一巴掌扇向莫馨绮的屁股，“回头，今天晚上把那位兄弟伺候好，要把她当你的老公那样伺候，懂吗？当成每天夜里把你操翻的亲老公！他满意了，我绝不亏待你。要是伺候得不好，我让你下半辈子连个能被男人插的洞都找不着，听懂了吗？”

“知道了！”莫馨绮回过神来，赶忙点头。

此行之前，莫馨绮看过不少资料。那个年轻男人，是现如今日本黑道的新头目，从那人的年纪和出身推断，他应该不是自己的仇人之一。

——但这又有什么区别？这些人统统都应该去死。

急于摆脱酷热的人们，争相涌上甲板，走进新西贡号的腹地。他们或大声嚷嚷，或低调不语，但所有人的内心都激动不已。

邢老大的步速不快，不时有较年轻的帮派头目路过他的身旁。打招呼之余，不免仔细端详他身边的美人，这叫邢老大很是得意。

“邢老大，这么正的妞，上船是不是可惜了？”一个胆大的年轻干部问道。

“放屁！这妞儿不‘上台’！”邢老大嬉笑着一脚把这个年轻人踹走。

“刑总，今年的选美冠军怎么没带来。去年我就追过她，谁知道这娘们儿心气儿高着呢，居然把玫瑰花砸我脸上——”一个和邢老大平日熟络的男人凑过来开玩笑。

“没娘们儿就活不下去了？瞧瞧你的德行！”邢老大伸手拍了拍那人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圈的肚子。“我要是个妞儿也看不上你，滚蛋——回头我叫人把那娘们儿打包送你家里。”

“那可谢邢总了！”男人大喜过望。

“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那小娘儿们这阵子可没少被人‘折腾’，到时候你可别嫌不趁手。”

“不会，我就好这口。这种玩儿烂了的操起来才带劲，反正落在我手里的妞儿迟早也是要——嘿嘿。”

一路上，主动和邢老大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这足以说明邢老大的特殊地位——虽然无法跻身一线顶级的黑道圈内，但邢老大无疑是东南亚中小黑帮的魁首人物。

莫馨绮不禁庆幸，自己胡乱之中的投靠竟歪打正着。大型帮派的首脑难以接近，可若是傍在过于弱小的黑道人物身边，自己的姿色未免又太过显眼了——莫馨绮于这一点当然有所自觉。

“你知道什么叫‘上台’吗？”邢老大用一块早就湿透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突然问道。

莫馨绮摇摇头——她隐约记得五年前听到过这个词，但对“船宴”上的女人而言，上台和不上台她并不觉得有太大区别。

“我的小美人，你该感到幸运，因为你用不着‘上台’——正戏要等到明天，不过今天晚上也是有些‘节目’的，到时候我带你看看‘上台’的女人都是干什么的。”

“谢谢邢大哥。”

“好，嘴儿真甜，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大哥，哈哈哈哈。”

邢裘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他揽着莫馨绮的腰，豪爽地大笑。周围的人们非但没有觉得古怪而对其投以另类目光，反而受其感染一同纵情欢笑。

形形色色的嘈杂喧闹充斥着船内的走道，回响在钢铁四壁之间，震耳欲聋而又叫人激昂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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