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踏出門外時天已全黑，他早就習慣暗夜無星的景色；以前是由於光害、現在則是源自濃霧，曼哈頓島總將波光粼粼的銀河拒於千里之外。今晚他難得不是最後負責關燈的人：雷歐納德和克勞斯還在樓上打著電玩，而史蒂芬得趕去見剛認識幾天的情報源、共進晚餐。少年上個月新增的打工地點離辦公室不遠，每當碰上兩份兼差間隔不夠回家好好休息，便改來這兒消磨時間，這兩三週差不多是在辦公室扎營了。體諒雷歐納德艱困的家計，克勞斯如果沒有應酬也會刻意留晚一些，讓吉爾貝爾特多準備幾人份的餐點。出於奇妙的補償心理，現在戀人和他獨處的頻率變得有些極端；發情期前後克勞斯會接連數天待在史蒂芬家裡、足不出戶，除此之外則幾乎不再來訪。對此他沒什麼立場抱怨，但也稱不上滿意。

走過兩個街區後史蒂芬瞧見了熟悉的銀髮：札布斜靠著路燈燈桿，蛾群於燈泡下方舞動，將陰影灑在高挺的鼻樑上，與雪茄盡頭的火光一同閃爍。他好一陣子沒見到對方抽菸了———大概跟雷歐納德進駐辦公室同樣久？

「您終於下班啦，史蒂芬先生。」

「差不多。」

札布率先打了招呼，目光在他身上流連幾回，笑容迅速自殷勤轉成意有所指，順帶翹起小指頭、對史蒂芬擠眉弄眼。

「原來您晚上還得繼續「工作」呀。」

「抽菸就抽菸，哪來這麼多廢話。你和雷歐去拿回診報告了嗎？」

「噢…」

「趕快去拿。順便作個性病檢查也好，這次讓你報公帳。」

對方還來不及反駁，電子鈴聲突然自兩人的口袋裡接連響起：他的約會對象臨時放了史蒂芬鴿子，札布則似乎狀況相反，正對著手機螢幕無聲地握拳叫好。

「那我忙完馬上就去拿報告，再見啦、史蒂芬先生。」

銀髮男子話沒說完就開始小跑步，不一會兒便消失至夜色彼端。他開始衡量要折回辦公室加班或直接開車回家，後來想起雷歐納德再過不久就要一路打工到明天早上，想知道辦公室裡唯二的α健康狀況如何，還是由史蒂芬親自跑一趟醫院最快。

◆◆◆

他用兩手分別接過信封，對左邊那份上頭夾著的幾排藥丸皺起眉頭。

「沃奇先生的健康狀況還不錯，可以再多攝取點蔬菜水果。雷夫洛先生這邊也都是小毛病，雖然會接觸傳染，但連續吃個兩三天抗生素就能徹底治好囉。」

「…這傢伙果然帶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回來。」

「放心吧、藥物治療很可靠的，史塔菲斯先生。頂多適時提醒他安全性行為跟固定性伴侶很重要就行。」

「由您替他動個前額葉切除手術更有效啊。」

露西安娜格格笑著塞了本為青少年編寫的性教育手冊給他，雲淡風輕地拋出另一串醫囑。

「有位雄性Ω決定要在這裡做剖腹手術了，預產期早萊茵赫茲先生一個多月，有先例參考你們應該會比較安心，再好好想想吧。」

虛張聲勢已經是史蒂芬的本能反應之一，於是他依舊守著毫無破綻的笑，不讓動搖滲進話語間。

「謝謝您。我們會盡快和您商量後續怎麼做…期限是胚胎發育足三個月前沒錯吧？」

「越早越好囉。」

「他說手術沒太大風險，但我還是有點擔心。沒想到「剖腹產」聽起來可以這麼駭人。」

「身為醫療人員我沒辦法向你打包票絕對沒問題，只能說風險相對小、可以建議你們嘗試…萊茵赫茲先生身上太多例外啦。不過再怎麼說，你們每天過的日子可比這危險多了，擔心這個還不如勸他戰鬥時謹慎一點。」

三天前的作戰會議上，克勞斯一如既往主動承攬了突擊目標與近身肉搏的工作，只答應讓札布在確保雷歐納德順利撤退後，繼續留在前線支援；史蒂芬的提議最終派上了用場。然而那根本不該是個備案。

「…記得您提過有些α對Ω的激素變化格外敏銳，也許找個α看著他比較好？」

「的確有那種案例沒錯…但我想不需要特別做什麼，有你陪著就夠了。外人反而靠不住啊。」

史蒂芬曖昧附和對方的話，同時憶起幾週前他向克勞斯問起回診結果的景況：紅髮男子輕聲告訴史蒂芬「一切都好」，神情帶著莫名歉意。他這段時間已見慣了那副模樣———克勞斯至今仍學不會說謊，於是「不主動提不想談的事」變得特別有效。因為所言皆是事實，沒人想得到要去質疑那些話間的餘白。

札布大概不會順著克勞斯專斷獨行，但史蒂芬需要更保險的對策。

◆◆◆

「晚上來我家吧。」

克勞斯半跪在螢幕前，東西收到一半，手裡還握著搖桿，對他突如其來的邀約滿臉驚訝。雷歐納德和吉爾貝爾特正在茶水間裡打包剩下的茶點，好讓少年帶回去當宵夜；再過半小時雷歐納德就會離開、準備兼差，但史蒂芬不想再拖了。

「…還要再過兩三天才會開始，史蒂芬。」

還要兩三天才會是下一次的『發情期』，而那將不會有任何徵狀。克勞斯在等什麼呢？他讓私設部隊保持在不被察覺的距離，盡力監視了紅髮男子兩週卻毫無進展。或許史蒂芬該重新確認露西安娜的行程表。

「嗯、我知道。只是想約你看個電影…就當作是提早過來陪我？」

腳步聲於長廊對側響起，克勞斯終於停止猶豫、點了點頭，又轉身回去整理地上的電視遊樂器線材。雷歐納德捧著保鮮盒興高采烈地向他們告別後，紅髮男子簡短宣布了今晚的臨時行程，讓吉爾貝爾特先行離開；史蒂芬家裡常備有對方的換洗衣物等等，克勞斯不特地回去一趟也無妨。

戀人把他的藉口當真了，回程路上便專注研究起串流平台新增的片單，好奇地問是哪部作品讓他這麼感興趣，於是史蒂芬隨手點了首頁裡片長最久的一部交差。

等待他梳洗期間克勞斯切了些起司當宵夜；因應發情期間的採買問題，現在史蒂芬家裡儲備糧食變得充足許多，他早先失手多買的圍裙亦有了用武之地。史蒂芬回到客廳時，對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動播放的預告片，他緊貼著克勞斯坐下，順勢將頭靠至戀人左肩。紅髮男子在預告片結束後便把畫面切回主選單，點進了稍早他唸過的陌生標題；劇情簡介看上去是文藝片，但實際內容怎樣都行，史蒂芬對此沒有絲毫關心。電影開場的十幾分鐘全是平淡的長鏡頭，樂音與人聲被壓在最低限度，正合他意。

「———札布是什麼味道？」

「像肉桂跟黑胡椒混在一起…」

「雷歐呢？」

「巧克力。」

「都很好聞？」

「札布聞起來有點嗆人…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最初幾個問題克勞斯答得心不在焉，此刻才轉頭正視史蒂芬。他將手伸進對方睡衣裡側，指尖滑過結實依舊的腹肌，在克勞斯開口抗議時直接關掉電視、坐進紅髮男子懷裡。

「我也想在發情期以外的日子抱你。」

『來史蒂芬的家過夜』本身即是應允；在這兒戀人從未拒絕他的求歡，眼下卻遲遲不願點頭。史蒂芬輕咬對方鼻尖，兩手圈上厚實的蝴蝶骨，無聲地催促。

「…我得花點時間準備。」

「沒關係、交給我就好———我一直想這麼做。」

◆◆◆

克勞斯和他初次肌膚相親也是在這個公寓，那時吉爾貝爾特仍在濃霧另一端、尚未來到異變後的紐約，而遮光窗簾和雙人床是史蒂芬僅有的傢俱，由行李箱權充餐桌和衣櫃。彼時他和克勞斯才剛搬進去各自承租的房間，紅髮男子甚至連行李箱也沒有，只買了張勉強夠長的床墊，名副其實地家徒四壁。當克勞斯主動提議要和史蒂芬做愛、告訴他洗淨擴張等事前準備都已經完成時，感覺像是晴天霹靂：史蒂芬很清楚對方學習新知的效率如何，但有部分的他就算聽到克勞斯說「嬰兒都是由送子鳥帶來的」也會點頭如搗蒜。

K．K說他聰明在該蠢的地方，反之亦然。

想像戀人獨自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反覆練習、只為了和史蒂芬交合，每每都令他胸口一緊。在那之後克勞斯總是自行處理完畢後才爬上他的床；知道對方和自己同樣熱切固然開心，史蒂芬仍會遺憾當初沒能親手教過克勞斯每個步驟。或許是潛意識覺得該彌補這點，爾後他與戀人共寢時才越來越蠻橫。

「———已經可以了、史蒂芬。」

克勞斯在第三根手指完全沒入體內時開了口，眉間微蹙。這比史蒂芬預想的更花時間；他覺得還不是時候，但對方沒等史蒂芬接話便將手伸向他跨間。

發情時的克勞斯不需要額外準備，變得柔軟濕潤的粘膜能輕易接納史蒂芬所有慾望，神經也遠比平時敏銳，單調的插入就能讓紅髮男子止不住地震顫。Ω迎合肉慾的本能極其誘人，然而他無法忽略其中齟齬；清醒時的克勞斯不會自顧自地追求快感，更不可能大清早就來書齋替史蒂芬吹簫。發情期間凝縮成吃飯睡覺做愛的糜爛作息，像場異常真實的性幻想，由某個徒具戀人外貌的形象擔綱。α完全勃起的肉結就算是Ω也難以承受，但與α交媾的滿足感會讓Ω樂於妥協———他曾在酒吧裡聽見某個不知名的α得意洋洋地如此吹噓。如同所有酒酣耳熱時的猥談，毫無意義、聽過即忘，此刻卻又重回史蒂芬耳畔。

他以指腹輕按兩人相連的部位，仍在調整呼吸的克勞斯瞬時屏息，詫異地望向史蒂芬。他直直看著對方眼睛，將中指沿著自身硬挺的性器緩慢插進狹窄的體腔；紅髮男子淺而急促地喘著氣，遲疑卻沒有出聲制止史蒂芬，保持視線與他相對，水氣悄悄覆上綠色瞳孔。壓迫感雖同樣令史蒂芬咬緊牙關，他仍持續撫弄脆弱的粘膜，被難以言喻的焦躁感煽動著將無名指指尖一併推向腸壁。克勞斯兩頰褪去了些血色，陰莖疲乏地垂在下腹部，即便如此依舊沒別過眼睛，目光澄澈地接納了他。

轉瞬間耳根燙得像著了火，羞愧與興奮與滿足爭相擠著史蒂芬胸口。他抽回手、自戀人體內退出，隨後拽過克勞斯的腰，自對方背後將硬得發疼的性器重新頂入。克勞斯偏好能看見彼此表情的體位，但這相對陌生的角度能讓史蒂芬每個動作皆緊緊抵著戀人的前列腺，精準撐開更裏側的生殖腔口。略微凹陷的入口不若發情期時那般殷切回應他，在史蒂芬執拗地挺進腰身幾次後才逐漸敞開，包覆著他的陰莖前端向內斷斷續續地收縮。呻吟於史蒂芬喉間逕自竄出，而克勞斯在喘息間慌亂喊著他的名字；這是紅髮男子初次在完全清醒時被如此蹂躪新增的性感帶。前幾回史蒂芬這麼做時，克勞斯都僅是恍惚地任他擺佈，隨史蒂芬抽插的頻率一陣一陣地淌著幾近透明的精液。

他輕輕握住戀人完全勃起了的性器，將不斷湧出的前液揉回鈴口。一反稍早安靜承受痛楚的模樣，眼下克勞斯唇間哭腔與嬌喘連綿不斷，乞求史蒂芬的每個字都帶著濃厚鼻音：在無力抵抗的快感面前仍緊守約定，完全屬於他的克勞斯。

「可以喔。」

汗珠於戀人反向弓起的背流淌，紅髮男子頸椎底側的肌理落進了史蒂芬視野中央；他的血在那之下化成細針，將克勞斯的命運縫死在戰場，也將克勞斯與史蒂芬緊緊相繫，是詛咒亦是祝福。

他咬上那處白皙肌膚，於腸壁急促縮緊的感觸間射精；克勞斯還沈浸在高潮餘韻的鈴口在史蒂芬指尖微微開闔，他持續以齒列鉗著戀人後頸，直到對方緩緩推開了史蒂芬的手。

清晰的齒痕上未留有血漬，但需要好些時候才會消散———假如他選擇更高一點的位置，顎骨更用力一點，讓克勞斯不管穿哪件襯衫都遮掩不住，史蒂芬將不再煩惱萊布拉的贊助商們第二性徵到底如何；他會親自領著紅髮男子向賓客一一敬酒，確保所有人都能看見克勞斯頸後青黑色的咬痕。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你有打算告訴我嗎？

腦內啡讓史蒂芬即時嚥下更傷人的話，他選這個時機開口倒還算正確。史蒂芬扶著對方肩膀，讓克勞斯側躺進自己懷中，在戀人蜷縮起身體時輕吻方才落下的齒痕。克勞斯回答時字尾皆仍帶著情事餘韻，與平鋪直敘的內容不怎麼協調。

「即使保留一定的血液供給胚胎，我依舊能正常使用血鬥術，後續注意監控血壓跟血紅素就沒問題。如果胚胎發育速度夠快，也可以請艾斯特薇斯醫生提早動手術…我無法全力作戰的時間大概能壓在兩個多月。」

他壓根不喜歡這個提案，沈默只是想姑且讓對方把話說完。

「———亞伯拉姆老師提議要做實驗時，我其實覺得那會失敗；然而他成功了，而你也願意來見我，讓我不必擔心自己會再傷害同伴。」

「為什麼我會不想見你？」

「…你知道那幾天發生了什麼。」

「沒人知道那幾天發生了什麼，克勞斯。所有第一時間與伯爵對峙的人都死了，而你沒有那段記憶；報告書內容過半都只是臆測。」

克勞斯對這指正不置可否，停頓幾秒才接話。

「我覺得這是天命：我運用這個能力持續戰鬥，於是你跟著我一起來到HL，雷歐也跟著加入，一切都變得更好…然而現在我想要更多。」

靜寂逐刻延伸，史蒂芬再次將唇瓣抵上紫紅色的瘀痕，左手在對方肩頭輕輕摩挲。

「薇蒂特說她的朋友能成為Ω是種祝福，我想相信這點。」

紅髮男子的音量漸趨微弱，話語大半消溶成他唇下的震動，然而史蒂芬清楚聽見了每個詞。

「我想要你的孩子。」

即使必須違背天命，背棄責任義務、否定構成克勞斯．V．萊茵赫茲的骨幹，也想得到的事物。

他謹慎地想著該如何措辭，挑來揀去，最後餘下的卻是不怎麼婉轉的說法。

「『死人開不了口，要是不甘心就想辦法活下來、之後想怎麼罵都行』———在你加入之前所有人都信奉這點，現在也沒有改變。牙狩與血界眷屬纏鬥了幾十年，不會因爲你暫時離開就退縮，交給我們吧。」

能上檯面的理由說完了，接下來只能是真心話，越簡單明瞭越好。史蒂芬將鼻尖埋進戀人耳後，低聲開口。

「我想要你和我的孩子。」

懷裡的人依舊背向著他，但四肢終於不再緊繃，於是史蒂芬緩緩補上但書。

「我們得先調整作戰時的人員配置，早點讓你適應做後勤，不能拖到最後一刻。抓兩個月太少了。」

克勞斯沒有反駁；假如後續紅髮男子提出異議，他會攏絡吉爾貝爾特、一同反對到底。

「———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發情期。」

「這很重要嗎…？」

各種細小的不協調感隨那唐突的話浮上意識表層；樂觀向來不是史蒂芬熟悉的領域，讓他總刻意忽略最淺顯的解答。K．K確實摸透了他。

「你來這兒不需要有特別理由，克勞斯。我喜歡和你無所事事、頹廢地過上幾天，發情與否都無所謂———我想要你住進來、無聊或有趣的日子都和我一起過。」

◆◆◆

K．K拎著全罩式安全帽踏進辦公室時，離史蒂芬傳完訊息才過了不到十五分鐘。金髮美女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在場後就直直走向他的座位，切入正題。

「你想談什麼？」

「之後我會讓克勞斯從前線退下來，改當後方支援。還不確定需要多久才能恢復正常。」

「…小克勞受傷了嗎？」

「不是那樣。這是我和他的私事…但我不打算改變計畫。少了克勞斯當主戰力，後續作戰會變得更危險，如果妳想提早帶家人離開HL也沒關係。雖然我希望妳能留幾個月緩衝期，訓練他使用長程武器。」

驚訝僅在對方臉上停留幾秒，旋即被慍怒取代。那是史蒂芬曾經再熟稔不過的表情；很久以前他也是同個模樣，渾身是刺、不曉得除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還能怎麼活。

「———你覺得我會因為沒人擋在前頭就嚇得夾著尾巴逃走嗎？少瞧不起人了，傷疤臉。」

「…我就是跟克勞斯這麼說的啊。」

比起史蒂芬慣用的苦笑，搬出克勞斯的名字更加有用；K．K又瞪了他幾眼後，憤憤坐上辦公桌、自上而下瞧向史蒂芬。

「你未免太冷靜了吧。真令人不爽。」

「我快嚇死啦。克勞斯什麼都不跟我商量，老是自己胡來。」

「你有資格嫌人家嗎。」

「…這倒沒有。」

「對吧。」

兩人靜靜坐了一陣後，K．K忽然想到了什麼，朝他咧嘴一笑。

「真想聽聽那些被你糟蹋的姑娘們知道這事後會怎麼說。」

「肯定是『原來你比我想像的還沒自知之明』啊。」

金髮美女重新開口時表情更顯圓滑，不若平常斥責他那樣有稜有角。

「『不是挺好的嗎；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麼長歪成今天這副德性，終於有機會見識了』———沒想到我能把這話原封不動地甩回你臉上啊，史蒂芬老師。」

數年前史蒂芬拙劣的安慰再次響起，他瞪大眼睛，許久才擠出回答。

「妳恐怕得失望囉；克勞斯的孩子絕對會是跟他一模一樣的小天使。」

K．K向史蒂芬豎起中指、格格笑了；類似的神情他遇過不下百次，歲月更迭，每個新見到的版本都悄悄多了點令他欽羨又不曾奢望的幸福餘韻。史蒂芬不再需要煩惱樂園是否風雨飄搖，今後他能自行建造想待的地方，一磚一瓦皆由克勞斯與他共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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