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委托

苦涩的茶汤在舌尖沸腾。

沈以霜呼气，放下滚烫茶杯，一旁的侍女立刻续上。她对嘴里火烧火燎的痛似浑然不觉，唯有心里惴惴不安，挂念着张希云的安危。

此刻她身处二楼一处开阔的雅座上，与寻常梨园那种高踞的观众席类似，四下昏暗没有掌灯，向一楼俯瞰，只见台面上点着高矮不一的许多蜡烛，烛光忽明忽暗，与黑暗交织成一圈圈边缘模糊的光晕，搧动着，游移着，仿佛无数只悄然窥伺的怪眼。

楼上楼下除了袜底摩擦地板的沙沙走动声，再没有其他声响，配合上跳动的烛光，实在说不出的暧昧诡异。

沈以霜用食指指尖“哆哆”敲着座椅扶手，摇摇头，她强迫自己将思绪从张希云身上收回，转而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她已不是第一次坐在这里，这次却察觉到许多之前忽略的细节：

整个大厅做了收音设计。二楼的观众席两两之间设有隔挡，除非将耳朵贴在隔板上，否则绝难听清隔壁在说什么。可自观众席传出的议论与动静，台上人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同理，自二楼的观众席向下俯瞰，一览无余，可从台上向外看，却是黑魆魆什么都看不见。而这，无疑会给台上的“演员”施加许多压力。

她正思索着，只听身边脚步声渐近，座椅微挪。“沈姑娘久侯。”庆掌柜一手扶着肚子，气喘吁吁，挤坐在她相邻的座位上。

沈以霜忧心忡忡，强捺下一句“他怎么样了？”不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哼一声。

庆掌柜知道她忧心张希云，也不点破，笑得：“之所以挽留姑娘，是想与姑娘再谈一桩生意。”

“什么生意？”沈以霜心里对庆掌柜厌恶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庆掌柜道：“姑娘可曾听说过仙人塚？”

沈以霜摇头。

“相传几百年前，有几名化神境的仙人算得大限将近，为避天劫，相约于莽莽昆仑山中坐化，遗留法宝及法诀无数。”庆掌柜娓娓道来，“此消息自藏地传至中原，江湖人士无不趋之若鹜，称其名为‘仙人塚’。可惜这数百年来，一直无人有幸探得秘宝，因这消息葬身昆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再无人相信这秘宝真实存在，而‘仙人塚’的传说也终被埋没在武林长河之中。”

沈以霜嗤笑道：“没想到庆掌柜一个势利的生意人，也会相信这些鬼神传说。”

“沈姑娘见笑了。鄙人只是醉心于收罗天下武功秘籍，这沈姑娘也是知道的。”庆掌柜摇摇头，“这次是想委托沈姑娘，假借天墉城弟子身份前往西域的飞白剑宗，为我商会打听收集与昆仑仙人塚相关的轶事传说。”

沈以霜纤眉颦起，疑心大起——搜集传说故事？这在当地随便找个路人就行，何必委托自己千里奔波？况且只是探听消息，又何必要自己假借天墉城弟子的身份？只怕这任务不简单，其中另有隐秘。

庆掌柜看她没有当即应下，端茶盏小饮一口，抛出了报酬：“任务期间，我商会将暂停债款利息的计算。并且，只要姑娘能探得仙人塚的隐秘，七千五百两白银鄙人双手奉上。”

七千五百两...！沈以霜咬住下唇，心头一跳。

庆掌柜搁下茶盏，又丢出一个钩子：“若姑娘能顺手将仙人塚中的东西带出，我商会还另有酬谢。”

沈以霜心跳都快了几分。庆掌柜口中的“另有酬谢”向来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允许对方提出一个要求——

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娇姬美妾，庆掌柜都会为其兑现。

也不是没有人提出匪夷所思的要求，比如说要“当皇帝”，或者“长生不老”，但这些人的下场都很惨。用庆掌柜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可他们就是不知分寸。

沈以霜知道分寸，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清偿自己欠下的债务。

“让诸位贵客久候。”一楼台上烛光齐齐一晃，一个身着黑色长裙、面具遮着上半张脸的女子风情万种步上台来，温声道：“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光顾，妾身先行谢过。”她手持一柄羽毛绒扇，倾身裣裾行礼，她丰腴双唇上涂着鲜红的口脂，在一片漆黑色调中格外醒目，几乎要滴下血来。

“这次为向各位贵客答谢，我商会特意奉上除歌舞外另一种表演形式。”她嗓音醇透，稍带点沙哑，说不出的醉人，“现在，就请我们的小演员登台吧。”

烛火摇晃，两个壮妇肩扛一根杆儿登上台来。杆儿上四马攒蹄捆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童。男童被双手双脚并捆在身后，身子呈弓形向前，也亏他年纪小肢体柔韧，否则单走这几步路的功夫就足以把他痛死。

“你说说你自己，”主持女子在他肉嘟嘟脸蛋上掐一下，柔声教训道：“明明还只是个孩子，竟敢跑到这里来赌。学人出千，还不上债，只能拿身子抵偿。”又捏着他下巴左右转转，笑道：“相貌倒生得不错。将来长开了，未必不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那孩子四肢向后缚吊在杆上，小脸儿涨的通红，咬牙切齿骂道：“恶女人！你有本事放开我，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主持女子笑道：“你这孩子，口气真是不小。放心，姐姐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依照江湖规矩......”她话锋一转，掰开男孩嫩笋般的手指，“出千被抓了现行，是要被切一根手指的。即使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能例外。”

她白羽扇倒持，拨开衣襟，露出两团绵软的雪白，探指自乳沟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快刀，另一只手扳起男孩的小手指就要切下。孩子被她几句话一吓，肌肤感受到锋利的刀气，再没法逞强，惊声哭喊道：“不要！不要切我的指头！凭什么切我的指头！妈妈，妈妈，放我回家，我要妈妈！”

“住手！”沈以霜看不下去，将手中茶盏向台上女子后背用力掷去。那主持女子耳朵微动，听得风声，也不转头去看，一步向侧后踏出，同时手臂舒展，手掌五指绽开，正轻轻巧巧将茶盏接下。

沈以霜心里一惊，就要拍案站起。却听身边庆掌柜一声叹息，他一只修长厚实的手掌按在桌面上，沈以霜只觉得一股陷空之力自桌椅传至身上，空晃晃再站不起来。

庆掌柜低声劝道：“请沈姑娘且消消气。”

沈以霜掩去慌乱，娇声怒喝道：“我只当你们财神会做事是有底线的，没想也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庆掌柜收力叹道：“沈女侠可莫要被他蒙骗了。你只见这孩子可怜，却没见他赢钱之后作威作福的模样。”

沈以霜冷笑：“怎么，你们开赌场的，还见不惯客人赢钱吗？况且这孩子年纪尚弱，懵懵懂懂，为何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庆掌柜端起茶盏，道：“姑娘此言谬矣。年龄绝不该是为人脱罪的借口。他是个孩子不假，可做错了事，理应受罚，这才是公平。”他喝一口茶，忽然扬声道：“也请各位贵客评判，对这种不听话的孩子，是应该略施惩戒，还是该放之任之。”

其余二楼的客人议论一阵，有人道：“出千受罚，天经地义。”也有人骂道：“这臭小子赢了我不少银子，肯定也是弄鬼！”便是有些许反对之声，也很快淹没在群情激愤之中。

庆掌柜闻言拱手，议论渐止。只听他道：“既如此，也请各位一并做个见证。对这孩子的一切处置，并非是我商会仗势欺人，而是遂了江湖的规矩。”

“等等。”沈以霜支吾道：“若是其他刑罚我也认了。可挥刀断指，致使这孩子终身残疾，未免太过。”

庆掌柜挑眉，道：“那按沈姑娘的意思呢？”

沈以霜低声道：“只要他诚心认错，也就罢了。”

“也罢。”庆掌柜搁下茶盏，向楼下主持女子道：“你也听到沈以霜姑娘的话了，就这样办吧。”

主持女子听得吩咐，却不气馁，反而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松开男孩手指，刀片的银光在指间翻转，跃入口中，贴在舌尖打转儿。她闭口再张口，锋利的刀片已不知所踪。她以白羽扇掩口，摸摸男孩的头，笑道：“你要记住，是沈以霜姐姐下令这样罚你的。你要报恩也好，报仇也罢，去找她总没错。”

男孩正垂着头，盯着地面惊魂未定，交叠在上的左脚忽然一凉，鞋子被不知什么人摘走。男孩惊慌抬头，头上却忽然一沉，耳边听得主持女子叮嘱道：“不许掉了，否则罚你。”然后左脚脚底被什么极尖极细的东西一触，奇痒彻体，男孩受激，双腿紧夹，芸豆似的五颗脚趾球顿时蜷在一处。

“你错了吗？”女子漫不经心发问，躲在男孩的视线死角，右手拇指与食指屈起，抵在他脚底的嫩肉上，自脚跟向脚趾抚摸，一寸一寸地丈量着，不放过他脚底的每个角落，

男孩憋着笑，脚趾张开又蜷起，脚掌左右微晃，就是摆脱不去她附骨之疽一般的指腹。

女子听他不回答，恼道：“真是坏孩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玉指翘起，指甲陡然抵在他脚心窝里最娇嫩也最敏感的那处痒痒肉上，飞快地搔挠起来。男孩“妈呀”惊叫出声，接着便是停不住的痴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认不认错？”女子一手托着他脚背，手指在他脚心搔挠的频率更快。

二楼的一位客人似乎也对挠痒颇有心得，见状浅笑道：“真是够狠的，这小孩家家脚心软的和豆腐似的，如何遭得住这般狠挠？”另一位客人点头称是，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男孩不仅忍住了这暴风骤雨般的呵痒，甚至还主动舒展脚趾，摇头晃脑向女子挑衅。女子蹙眉喝道：“你认不认错？认不认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呵呵呵...嘻嘻嘻，我...呵呵呵我不！我就不！”男孩的笑音渐抑，只觉得对方的搔挠远不及最初几下难受，说话也硬气起来。　　

“哦？”女子闻言，主动停下了手指的动作，鲜艳红唇在他耳后一吻，留下个梅花似的印子，啊呜咬住他耳垂，含糊说道：“嗯，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小英雄呢。”男孩被她含住耳垂，牙齿厮磨，她说话时，暖烘烘的气息一半直向耳洞中涌入，咕噜咕噜如醍醐醉人，另一半则在脖颈锁骨徘徊，仿佛无数小舌头舔过，酥麻难当。

“你...你干什么？”男孩羞得全身滚烫，偏偏动弹不得，更不想动弹。就在这时，冰凉的脚底挨着女子温暖的掌心，然后，颠撅狂飙的剧痒自脚趾根部爆发开来！

女子一边“嘶哈嘶哈”猛力吮吸着他的耳垂，一边用尖锐指甲在他脚趾与脚掌的交界猛抠，霎时间，男孩嫩白的脚掌已留下四道血色惨淡的抓痕！“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怎么哈哈突然变痒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吊着男孩的竹竿吱呀作响。男孩被从未感受过的痒感自脚心扩散全身，他双脚狂颤，身子直颠，心里的倔强荡然无存，求饶的话语掺在更迭渐高的笑声中，几不可闻：“呵呵呵哈哈，哈我哈错了错了呀，我改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姐姐别挠了哈哈哈哈哈！饶了我吧哈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哈我改还不行吗哈哈哈哈！”

“你不是骨头很硬吗，小弟弟。”女子松开他的耳垂，温柔笑道：“怎么脚丫子这么软呀？明明只是被姐姐玩弄一下小脚趾，就受不了啦？唉，真不像话，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现在后悔也晚了。接下来呢，姐姐我还有好多、好多玩法，就从这双小脚丫开始，咱们慢慢玩。”她声音低沉迷人，平时不苟言笑惯了，此刻一字一字引出如此撩拨露骨的话语，简直说不出的妩媚。沈以霜在二楼观众席上听得分明，她尚有定力，也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酥软。她斜觑一旁的侍女，早双腿夹紧，呼吸也浑浊了。

小说相关章节：少侠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