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芙羅倫斯勾起戲謔的微笑，「我想想，大家是怎麼說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真是謝了喔，芙羅倫斯。」卡爾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顯然他絕對是我親生的。」

「噢，一定是。這你完全不用擔心～」芙羅倫斯笑彎的眼帶著一分真摯，「還有，叫我芙羅就好。」

卡爾笑了出來，「那我就安心了，芙羅。」

＊＊＊

「⋯⋯這白啤真的很好喝，哪一牌的啊？」沃夫岡喝了一口卡爾遞給他的啤酒，一臉驚喜。

「噢，我有個好友老家是開啤酒花園的。這是他們家自己釀的。」

「啤酒花園？」沃夫岡眨了眨眼，有點猶豫地問，「在⋯⋯休士頓？」

卡爾搖搖頭，「在慕尼黑。」

「⋯⋯你為了我們從慕尼黑運啤酒來？？？」克勞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舉杯對他敬了一下，「我覺得自己要愛上你了，長官。」

卡爾迸出大笑，颯爽的笑聲在這個悠閒的午後聽來格外有渲染力。頓時氣氛變得既輕鬆又愉快，彷彿他們不是第一次聚會，而是一群相識多年的老友。

「芙羅！妳說的是真的欸，這起司牛奶口味的冰淇淋配啤酒超剛好的！」隼和一臉興奮地說。

「對吧？？？」芙羅倫斯笑著說：「剛好白啤很清爽，這天氣吃更適合～」

隼和盤腿坐在院子草地上，邊吃加了啤酒進去的冰淇淋，邊撫著丹丹的背。說也奇怪，丹丹不知為何特別喜歡他，頭就靠在他腿上邊曬太陽邊打瞌睡。隼和根本捨不得離開，直說：「丹丹好可愛喔～」

「丹丹是最棒的！」瑞吉爾吃飽喝足也窩了過來，靠在隼和身旁一起摸著丹丹。黑色拉布拉多舒服地哼了兩聲，尾巴輕晃著打在瑞吉爾的腿上。

「最棒的！」琳西也開心地附和，整個人毫不客氣地躺在丹丹身上。

吉姆忍不住勾起微笑，「卡爾，你不是總說這兩個孩子能好好出生都是丹丹的功勞嗎？我覺得是個很棒的故事，大家應該要聽聽看。」

「蛤？！真的要講？？？」卡爾有點難為情，但突然發現原本默默坐在一旁的波里斯，居然回頭看向他，似乎有點興致的樣子。

「像忠犬萊西那種故事嗎？？？」隼和眨了眨眼，有點擔心地說：「我會不會聽到哭出來啊？？？」

大夥兒對看一眼，突然一起笑了。

「沒那麼神啦！」卡爾笑了一陣後，才開始說起當年漢娜在紐約，懷了瑞吉爾自己不知道，讓丹丹在旁邊空擔心的事。以及漢娜跟著他來到休士頓後，懷上琳西又帶著瑞吉爾，結果比預期的還早破水，痛到差點沒力氣去醫院，「⋯⋯這時候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要登場了！」卡爾笑嘻嘻地說：「丹丹非常清楚該找誰求救。這次牠一出門就去找每天會固定出來慢跑的拜倫，」他頓了頓，伸手捏了捏吉姆的肩膀，「這傢伙的老公。」

吉姆嘴角笑意漸深。

「然後多虧了拜倫的善良，不但帶著瑞吉爾一路陪漢娜到醫院，還等在那裡直到琳西出生，我兄弟也到醫院接手為止。」他看向吉姆，一臉感激地說：「我必須說，老兄，你選了個很棒的男人。」

吉姆輕笑了一聲，然而眼神莫名有點黯淡，「我知道。」

「⋯⋯總之，」卡爾留意到他的神情，但沒特別表示什麼，而是繼續把故事講完，「丹丹成了大功臣。牠是我們家最盡責的成員，比我這個當爸的都還盡責。」

「噢～～～」最認真聽的隼和低下頭，雙手揉了揉拉布拉多的臉，「你怎麼這麼棒？？？丹丹，你超棒的！」丹丹瞇起眼舔了舔隼和的手，一副得意的樣子，「應該要頒個諾貝爾獎給你呢，你說是不是啊丹丹～～～」隼和愉快地說。

卡爾不禁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著笑了。

他們就這樣聊到傍晚時分才散會。

「卡爾。」克勞德咧開笑容給了他一個擁抱，「我今天過得很愉快，謝了。」

「哈哈，我也是，謝謝你們願意來。」

沃夫岡也露出慵懶的微笑，拍了拍卡爾的肩膀，「也許之後我們每週都該這樣聚聚。下次帶我們去看看休士頓的酒吧怎麼樣？」

「我很樂意。」

「謝謝你囉，卡爾～」芙羅倫斯抱了抱他還有漢娜，彎身摸了摸小孩們的頭，「也謝謝你們的招待唷。」

「別客氣，隨時歡迎你們來喔！」漢娜一臉燦笑。

波里斯雖然眼神溫和許多，但態度依然很疏離，客氣地對他們一家致意後便先行離開。

結果最依依不捨的是隼和，只不過對象不是卡爾他們，「改天再來找你玩喔，丹丹。」他蹲在拉布拉多面前多搓揉了幾下才甘願起身跟漢斯康一家道別。

吉姆幫忙收拾了環境，還被留下來吃了晚餐。

「要再喝一點嗎？」卡爾示意了手上剛壓出來的啤酒，「剩不多了，想說就喝一喝吧。」他對著客廳喊了一聲，「老婆，妳要喝嗎？啤酒。」

「好呀。」漢娜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爸爸，為什麼小孩不能喝酒？？？」瑞吉爾晃進廚房，一臉好奇地問。

「哼嗯⋯⋯」卡爾思考著該怎麼解釋，「酒會影響小孩長大。大人覺得小孩健康長大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能給小孩喝。」

「噢⋯⋯」瑞吉爾眨了眨眼，「所以長大就能喝了嗎？？？」

「理論上是啦。」

「但是喝多也不好喔。」吉姆微微一笑，幫忙補充說明，「以目前研究來說，酒精成癮的嚴重度比起其他藥物都來得高，如果長大了，卻沒控制喝的量，還是不健康。」

瑞吉爾歪了歪頭，「⋯⋯酒精成癮？？？」

「酒類裡都含有酒精成分，數字越高就越危險。所以喝的時候要小心，不要一次喝太多。太常喝就很容易變得沒有酒不行，會影響日常生活。」

「喔～～～」瑞吉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你們今天都是慢慢喝？？？」

「對。」卡爾一臉好笑地說：「慢慢喝～才不會影響生活。」他壓好啤酒，和吉姆一起走向客廳。

瑞吉爾繼續黏著他們問東問西，直到被漢娜趕去洗澡睡覺為止。

「經過這週後，你覺得如何？這個小組。」吉姆臨走前站在院子問了一句。

卡爾沉思了一會兒，「⋯⋯挺好的。」他回想著下午的狀況，笑了出來，「克勞德很熱情友善；隼和沒什麼心眼；芙羅只是刀子口⋯⋯」他頓了頓，「沃夫岡看起來很隨興，但意外地謹慎；至於波里斯⋯⋯總覺得他是刻意的，刻意讓自己離大家很遠。但他人不壞，我是這樣覺得。」卡爾看向吉姆，「你說呢？」

吉姆微微一笑，「我覺得你是個好指揮官。」他挑起眉毛，調侃了一下，「所以囉，你看你是不是白緊張了？」

卡爾不禁迸出笑聲，伸手抱住他，「你這傢伙真是最爛的夥伴了。」

「我就當作是『你愛我』的意思了。」吉姆半開玩笑地回敬他，跟著抱住卡爾拍了拍他的背。

兩人放開彼此相視一笑。

「⋯⋯謝了，吉姆。」卡爾真誠地說：「我說真的。謝謝你和拜倫為我們做的一切，尤其是拜倫，瑞吉爾和琳西很愛他。」

「嘿，他們是很棒的孩子。」吉姆笑了笑，「我們也很愛他們。」

「⋯⋯你知道的⋯⋯」卡爾猶豫了一下，「你可以跟我說任何事。任何事。」他強調了兩次，「我一定會聽你說。」

吉姆的微笑變得有點苦澀，「⋯⋯我知道。我會的，卡爾。」

卡爾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沒再繼續追問，「再次謝謝了。週一見，吉姆。」

「晚安，卡爾。」

「⋯⋯晚安。」

＊＊＊

經過這次聚會後，接下來的週五晚上都成了貝蘿納一號七人小組的談心之夜。

一個月下來，卡爾越來越了解大家的個性，同時也無法繼續假裝沒看到吉姆與拜倫的心事重重。

好不容易讓吉姆重振精神回去跟拜倫談談，卻遲遲沒聽他說跟拜倫的後續。說實在的，卡爾很在意。畢竟從奧蘭多回來，開始正式訓練已經過了三週。吉姆顯然心情好很多，卻完全沒有跟自己分享的打算，這讓卡爾有點小小的沮喪。感覺就像吉姆還不夠信任自己似的。

轉眼又過了兩週，這天週五吉姆平淡地跟卡爾說：「抱歉，卡爾，我今天就不跟你們去喝了。」

「啊？？？怎麼了嗎？？？」

「呃⋯⋯」吉姆的表情有點困窘，「⋯⋯有點事。」

卡爾看著難得臉頰泛紅的吉姆，露出覺得有趣的笑容，挑了挑眉，「⋯⋯有點『事』是嗎。」

「對。」抹了抹臉，吉姆嘆了一口氣，「為了能讓拜倫安心，我得努力留個孩子給他。」

卡爾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留個⋯⋯孩子？？？意思是，你們決定要⋯⋯做人工受孕？？？」

「對。」吉姆微微一笑，「祝我好運吧。」

「老天，吉姆！！！太棒了！」卡爾咧嘴一笑，伸手緊抱了他一下，「你絕對沒問題的！你們的孩子一定很棒！」

「謝囉，卡爾。」吉姆放開他，「我得走了，預約不等人。」

「祝好運～」卡爾笑嘻嘻地對他比了個讚。

＊＊＊

隔年五月，貝蘿納一號意氣風發地衝出地球，前往火星了。

七人小組一時成了全球性的話題，掀起一波關於火星的特別節目和討論，連科幻電影節都規劃了太空主題影展。所有人都對他們這趟冒險旅程抱有高度期待，包含他們自己。

卡爾看著觀景窗外的深邃星空，飛行器穩穩地順著地球的既定軌道前往切換點，到時候會再發動一次引擎往太陽軌道去。然後就能一路飛到火星了。

老天，我真的要去火星了。卡爾的眼中映照著點點星光，內心難掩興奮之情。

「噢，早啊，卡爾。」隼和盥洗完畢經過觀景窗，正要前往廚房區。

「早安，隼和。」

「你吃過了？」

「還沒，我跟你一起去吧。」

兩人一起來到廚房區。

剛吃完白煮蛋跟鮮奶麥片，吉姆擦了擦嘴露出微笑，「早啊，兩位。」

大口嚼著三明治的克勞德則對他們笑了笑，手上還拿著一包柳橙汁。

芙羅倫斯手中的馬鈴薯沙拉剛吃到一半，看到兩人就揮了揮手打招呼。

早早用過早餐，只是來喝杯黑咖啡的波里斯對兩人點了點頭示意。

沃夫岡正在加熱火腿可頌，轉頭微笑問他們要吃什麼。

「烤鮭魚片和白飯，」隼和打開冰箱，取出自己的食物真空包和罐頭，「還有海帶味噌湯。」

「你還真是喜歡味噌湯欸。」沃夫岡一臉有趣地看著他。

隼和不以為意地說：「你也很喜歡火腿啊。」

「有道理。」

卡爾默默站在入口看著他們六個有說有笑的身影，想著這樣的光景會不會是兩年後他最想念的一幕？

大夥兒聊了一陣才注意到他還站在原地。

「⋯⋯卡爾？？？」吉姆有點困惑地看著他，「怎麼了嗎？」

卡爾回過神，迎向六對眼睛投來的視線，露出了向來颯爽的笑容，「沒什麼。」他伸了伸懶腰走向他的夥伴們，「嗚啊～好餓喔～」

「哼嗯⋯⋯很高興知道你的生理運作是正常的。」吉姆挑了挑眉，調侃了一下。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現在才剛開始呢。卡爾心想著，不論如何，我都要讓他們六個能平安回家。

＊＊＊

「⋯⋯我們這邊的追蹤結果無誤，跟你們計算出來一樣在誤差範圍內，跟原定路徑一致。」羅傑沉著的聲音從視窗傳來，「做得好，貝蘿納一號。看起來軌道順利切換過去了。」

「收到。」卡爾對著通訊器回應，「那麼，計畫正式邁入第二階段了，是嗎？」

等了幾分鐘，羅傑的聲音再次出現，「是的。確認無誤。」

「了解。貝蘿納一號繼續前進，通話結束。」

又過了幾分鐘，「收到，貝蘿納一號。祝好運（God Speed），通話結束。」

掛回通訊器，卡爾揚起颯爽的笑容，「好啦，大家都聽到了吧。」他拿出自己的平板，「也就是說⋯⋯現階段任務就是確保前往火星的路一切順暢。到了之後跟火星特快車五號取得聯繫，拿到最新資訊之後，再選個良辰吉日登陸。」

「⋯⋯聽起來真輕鬆呢。」克勞德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地說。

「只要外頭持續安定下去的話當然沒問題。」沃夫岡邊說邊看著機上AI開始執行每四小時一次的外圍環境掃描，這份資料也會同時傳回地面控制室。而他的工作之一就是判讀探測儀上的各項數據，確保這一路上不會遇到像是被整群微流星體高速撞擊之類的事。

「好吧，有誰需要咖啡的？」芙羅倫斯挑了挑眉，不改戲謔地說：「喝完好上工囉。」

「⋯⋯我絕對需要。」波里斯平淡地說。

吉姆輕笑一聲，起身走向廚房區，「看來不是只有我需要呢。」

「那麼，我也來幫忙吧。」隼和笑著跟上吉姆。

＊＊＊

越接近火星，就代表他們離地球越遠，相對的，需要的通訊時間也會越長。剛出發時都還算即時，現在光對話一次恐怕就要花上半小時，更別說聯絡感情用的視訊通話了。

如今只能以預錄方式壓縮檔案後，隨著觀測資料一起送回去給家人，然後再由地面控制室幫忙轉傳給對方。反過來也是一樣，感覺就像是在等飛鴿傳書一般。

「⋯⋯路徑在誤差值內、系統運作正常、實驗室環境穩定⋯⋯」卡爾對著手上的平板喃喃自語，一一核對貝蘿納一號的整體狀況。這是他每天醒來的第一項任務，「⋯⋯好了⋯⋯來看看今天有哪些事情要做吧～」他按下確認完成的按鍵，來到了聯絡室。

「嗨，檔案解到哪？」

每天負責跟地面控制室確認傳輸資料的吉姆微微一笑，「剛解完實驗說明與步驟，已經更新在系統裡了。行事曆也完成同步，備忘錄也列好接下來一個月的準備工作了，你再看一下。」

「沒問題～」卡爾斜倚在聯絡室門邊，低頭在自己的平板上點開系統查閱著，「⋯⋯大家狀況如何？」

「一樣穩定。」吉姆邊忙著手上的工作，邊回答著卡爾每天的例行詢問，「說實在的，大家的身心狀況比我所預期的還要好。包含你，卡爾。」

卡爾挑了挑眉，「⋯⋯我可以問一下，你是怎麼預期我的嗎？」

「這個嘛⋯⋯」吉姆看了他一眼，半開玩笑地說：「我原本預期你最多只能乖三個月，接下來我們都得被迫聽你講一年九個月的漢娜。」

卡爾迸出大笑，「那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失望？？？」

「免了，漢斯康。」吉姆輕笑了起來，「我很樂意多失望一點。」

「別這樣嘛～不然作為交換，我可以讓你講講拜倫啊。」卡爾勾起欠揍的笑容，促狹地說。

吉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不必。」

卡爾瞬間笑到站不直，「小氣欸，醫生～」

「閉嘴。少學他講話！」吉姆半瞇起眼睛不想理他，看向系統畫面，「噢。」他微微一笑，「看看是誰有新訊息來啦。」

「嗯？」卡爾嘴角還帶著笑意，從平板前抬起頭看向螢幕，馬上咧開了笑容。

吉姆笑了笑，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出了聯絡室，「看完再叫我啊。」

卡爾愉快地點開了漢娜傳來的訊息，眼神透著滿滿期待與思念。

「哈囉，親愛的。」看到螢幕出現一臉燦笑的漢娜，卡爾的表情都變溫柔了。

「爸爸！！！」瑞吉爾和琳西也開心地揮著手，不知道在興奮什麼，「今天有特別來賓喔～」兩個小孩往畫面外招手，嘻嘻哈哈地說。

卡爾挑了挑眉，好奇地等著看是怎麼回事。

「卡爾！」一道身影跳進畫面內，卡爾眨了眨眼才發覺是諾瑪，不禁笑了出來。只見這個跟瑞吉爾同年的小女孩眨著閃亮的雙眼問，「火星好玩嗎？？？有遇到火星人嗎？？？」

「沒有火星人好不好！」瑞吉爾大笑推了她一下。

「欸，我又不是問你！！！」諾瑪做了個鬼臉，推了回去。

「好了，諾瑪，小心點。不要弄壞設備，我賠不起。」喬斯無奈的聲音響起，跟著坐進畫面內，微笑打了招呼，「嘿，兄弟。我跟里昂剛好有個空檔，就過來看一下漢娜他們，這樣你有沒有放心一點？」

「齁！喬斯討厭鬼！」漢娜馬上在他身後抗議。里昂的笑聲也隨之傳出，顯然就站在旁邊吧。

卡爾笑意加深，能看到久違的好友兼家人讓他現在心情非常之好。

「里昂，你也來露個面吧？」漢娜往旁邊移動了一下，拉了拉里昂的手。

「嗨～卡爾，我們確認過了，小公主目前為止還沒發生什麼離譜的事。」里昂戲謔地挑了挑眉，臉上依舊帶著不羈的笑容，「既沒懷孕也沒生病，活蹦亂跳得很。你就安心地去火星出差吧～」

卡爾忍不住爆笑出聲。

畫面中的喬斯整個人笑倒在里昂肩上，小朋友們則是因為大人在笑，就不知所以地跟著笑。整個影片流露著歡快的氣氛。

「里昂最討厭！！！你出去啦！！！」漢娜作勢生氣，捶了里昂幾下。

「好啦好啦，我們走吧，寶貝。」里昂摟著還在笑不停的喬斯，調侃了一下，「我們趕快出去讓妳跟他說悄悄話總行吧～」他伸出另一隻手，「小搗蛋～要去投販賣機嗎？」

諾瑪開心地牽上里昂的手，「要！！！」離開前還不忘對著鏡頭綻開笑容，「掰掰～卡爾～」

等喬斯他們一離開，瑞吉爾馬上快樂地宣佈，「爸爸！我跟你說！老師要帶大家去洛杉磯比賽喔！五天四夜喔！！！」

想來這是瑞吉爾第一次自己出遠門，興奮之餘完全沒說要比什麼。卡爾不禁一陣失笑。

「爸爸～～～我學會轉圈圈了！！！」不等瑞吉爾講完，琳西也急著報告自己的事。然而到底轉的是什麼圈圈，卡爾也一頭霧水。

等他們一陣嘰哩呱啦各自講完，就聽到諾瑪的聲音，「瑞吉～琳西～爹地買了冰棒你們要吃嗎？？？」

「啊！」兩個小孩猶豫地看了鏡頭又看向漢娜。

「記得跟爸爸說掰掰喔。」漢娜一臉好笑地說。

「爸爸掰掰！我愛你！！！」瑞吉爾迅速地給了一個飛吻就跑掉了。

「掰掰，爸爸～琳西愛你～」琳西也急忙跟上哥哥，拋出飛吻後以一個小跳步離開。

漢娜無奈地笑了笑，「喬斯他們一來，三個小朋友簡直是玩到無法無天。」她這才好好地把小孩講不清楚的事情補充完，「瑞吉爾被老師選上，要代表學校去比校際科學競賽。除了他，還有兩個同年級的和三個高年級生吧。有沒有覺得跟誰很像啊？」漢娜揚起眉毛半開玩笑地說。

卡爾不禁露出自豪的微笑。

「琳西好像很喜歡溜冰。帶他們去玩了幾次之後，她開始學我的動作，試著教了她轉圈，學得還蠻快的。我在考慮幫她報個短期課程上上看⋯⋯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我只覺得跟『誰』挺像的啊。卡爾在心裡回答著，臉上的微笑更加驕傲了。

「⋯⋯還是很不習慣你不在身邊。」漢娜低下了頭，看著一旁，「我想我永遠都不會習慣吧。」

卡爾嘆了一口氣，伸手摸向螢幕裡的漢娜，非常希望自己能給她一個擁抱。

「我很想你，卡爾。」漢娜抬起頭綻開向來燦爛的笑容，「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好嗎？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她覆蓋了個飛吻在螢幕上，「我愛你。」

影片至此結束。卡爾的心情介於快樂和內疚之間⋯⋯他覺得自己也永遠不會習慣離開他們這麼久吧。

「⋯⋯全宇宙我最愛妳⋯⋯」卡爾對著結束的影片畫面喃喃說著，默默關掉檔案。

當他離開聯絡室，來到共用空間就聽到吉姆正在跟其他人討論接下來的任務。看到他走進來便紛紛打了招呼。

吉姆看了看他的表情，微微一笑，「⋯⋯家裡一切都好，是嗎？」

「嗯。」卡爾颯爽一笑，「我們還是快來討論工作吧，不然你所預期的事就要發生了。」

吉姆忍不住笑了出來，「⋯⋯果真是沒救的浪漫主義者。」

「什麼什麼？？？」隼和眨了眨眼，天真地問，「吉姆預期了什麼？？？」

「拜託不要問，你會後悔的。」吉姆舉起手做出『無可奉告』的動作，惹得卡爾笑得更大聲。

＊＊＊

「諾瑪！妳那是作弊！！！」瑞吉爾不滿地跑去籃框下撈回籃球，邊運球邊抗議。

「我哪有！那明明是假動作～～～」諾瑪聳聳肩，毫不在乎地反駁。

「妳剛剛騙我後面有人欸！！！」

「那不叫騙，叫做戰術！」諾瑪得意洋洋地站到發球區等他，一點都沒有反省的意思。

「那叫做犯規！」

諾瑪挑了挑眉，「你到底還要不要打，還是說⋯⋯」她勾起挑釁的微笑，「你想認輸了？？？」

「我才不會認輸！」瑞吉爾半瞇起眼睛，再度開了球。

上午錄完給卡爾的影片，再吃過午餐後，兩人趁著琳西午睡時間，溜出家門去打籃球。

瑞吉爾看著面前身手俐落的短髮女孩，回想起初次見面的事。

距今大約四年前，瑞吉爾剛上小學沒多久，那年暑假爸爸媽媽帶著他和琳西去了趟奧蘭多，參加了大人們口中的『魯蛇團聚日』。

那次跟著大人一起來的小孩，除了從小就認識的托比和薩迪這對雙胞胎兄弟、和琳西同年的格溫以外，就是諾瑪了。對於她，瑞吉爾知道的不多，頂多就是她跟自己還有雙胞胎同年，是喬斯和里昂收養的女兒，和兩人沒有血緣關係。

一開始認識時，諾瑪顯得很拘謹客氣，總是待在格溫身邊陪他玩。對雙胞胎和自己都保持了一段距離，只有琳西一臉燦笑說些什麼她終於有姊姊了的傻話，才讓諾瑪稍微鬆懈了心防。

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像這樣一起打籃球啊。瑞吉爾有點分神地想著，閃躲的速度慢了一些，但還是沒讓諾瑪得逞。

「妳打手了，諾瑪！」

「嘿！我是要正正當當地抄球，是你手來給我打的！」

「屁咧～」瑞吉爾一個箭步閃過她身邊打算直接上籃，結果諾瑪冷不防對他的腰搔了癢，害他一笑沒了力量，「諾瑪！！！住手！哈哈哈～～～」

「誰叫你亂誣賴我！！！白癡瑞吉！！！」

「嘎啊！！！好了啦住手住手住手！！！」瑞吉爾轉身抓住她的手腕試圖牽制她，反過來搔了回去。

「呀啊哈哈哈～瑞吉！！！你真的輸不得欸！！！」

「妳才是！！！」

兩個人邊互相攻擊邊笑到喘不過氣，僵持不下之際突然天空傳來一陣巨大聲響。兩人停在互抓著衣角和手腕的姿勢，一起抬頭看著兩台戰鬥機飛過社區，往太空中心的方向而去。

瑞吉爾目送著飛機遠去，沉默了很久。

「⋯⋯瑞吉？你還好嗎？」敏銳的諾瑪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表情，輕聲問。

瑞吉爾回頭看向她，淡然地說：「⋯⋯應該是詹米的媽媽回來了吧。」

「⋯⋯什麼意思？？？」

「會這麼做的太空人沒幾個。」瑞吉爾指了指天空，「爸爸以前也會這樣。結訓回來的時候都會把飛機開這麼低，告訴我們他回來了。」

「噢⋯⋯」諾瑪想了一下，「⋯⋯就像⋯⋯爸比殺青後回到家也會花式敲門一樣？」

瑞吉爾眨了眨眼，突然發覺諾瑪搞不好是最清楚這種感覺的人。

「⋯⋯里昂去拍電影的時候，妳會想他嗎？」

諾瑪一臉『你在說什麼廢話』的表情，「當然會啊。」她垂下眼簾，「爸比常常一拍就是好幾個月不在家⋯⋯很多時候人都在國外。」

「⋯⋯那妳⋯⋯不寂寞嗎？」

諾瑪抬眼望向面前這個神情有點脆弱的金髮少年，點了點頭柔聲說：「很寂寞。」她微微一笑，「但是我還有爹地、格溫、喬治和席艾菈在啊。」諾瑪看著瑞吉爾認真地說：「真的、真的很寂寞的時候，他們都很樂意給我一個擁抱。只要我開口的話。」

「⋯⋯這樣啊。」瑞吉爾別開了視線，低著頭一陣沉默。

「瑞吉⋯⋯」

「嗯？」

諾瑪張開了雙臂，綻開笑容，「你需要來個抱抱嗎？」她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了一下，「需要的話，要說啊！」

瑞吉爾瞬間紅了眼眶，點頭的同時掉了眼淚。諾瑪立刻上前緊緊抱住他。

「⋯⋯我們施了魔法，記得嗎？」諾瑪在他耳邊柔聲說。

瑞吉爾也緊抱著她，在她懷裡低聲啜泣著，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卡爾一定會回來！」諾瑪堅定地說：「聽到沒？」

「嗯⋯⋯」

「瑞吉！要有信心！」諾瑪放開他，用手抹掉他的淚痕，「難道你想認輸了嗎？」

瑞吉爾咬了咬牙，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淚，「才不要。」

諾瑪滿意地笑了笑，「這才對嘛～」

瑞吉爾轉身去撿回籃球，遠遠投向諾瑪。

籃球在球場地面反彈了一下，順順地落進諾瑪的手中，她接住球露出真誠的微笑，「別忘了喔，瑞吉，我們發過誓了。」她運了兩下球，投向瑞吉爾準備開球，「即使我人不在這裡，你還是隨時可以找我，我會陪著你的。」

接起反彈球，瑞吉爾也對她咧開燦笑，「⋯⋯謝了，諾瑪。」

＊＊＊

「⋯⋯貝蘿納一號，你們可以執行第三階段了。軌道角度及座標已確認無誤，交由指揮官做最後決定。」羅傑的聲音雖然沉穩，但難掩一絲緊張，「祝好運（God Speed），通話結束。」

「收到，通話結束。」卡爾掛回通訊器，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紅褐色星球好一會兒。

他們來到火星後已在軌道上繞了大約一週的時間，跟通訊衛星及觀測衛星進行了連線，彙集最新資訊後，將計算結果傳回地面控制室做驗證，好確定第三階段——也就是實際降落到火星上，不會有其他差錯。

在近一年來的相處後，小組成員們已經習慣了卡爾的突然沉默。這是他進行慎重決斷時的思考模式。狀況允許的話，他會花上好一段時間把所有的可能性考慮一遍，再做出最終決定。

「OK，各位。」卡爾轉過身面對所有人，「準備好了嗎？」

「當然囉，長官。」克勞德率先回應，咧開笑容一臉興奮。

大家紛紛露出微笑，給了卡爾肯定的答案。

「很好。」卡爾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進行最終檢查吧各位，四小時後準備登陸。」

＊＊＊

漢娜守在地面控制室等著消息，難掩焦慮地環抱著自己，頻頻望向忙碌的NASA人員。羅傑不時會抬頭給她個微笑，示意她別緊張。她相信卡爾，這是一定的，但她就是無法不提心吊膽。

畢竟，那是火星耶。

從來沒有人類到過的地方，而現在卡爾他們不但到了火星，還要進行登陸。光是訊號會消失七分鐘就夠漢娜害怕了。

「哈囉～午安，漢娜。」

一聽到拜倫的聲音，漢娜忍不住將自己投入他的懷抱，一句話都沒說。

「有新消息嗎？」拜倫溫柔地拍拍她的背，輕聲問道。

漢娜搖搖頭，「羅傑已經授權了登陸行動，現在大家在等貝蘿納一號回報。」

「⋯⋯要等多久？」

「⋯⋯不知道。要看卡爾怎麼決定⋯⋯」她囁嚅著。

拜倫抿了抿唇，摟緊漢娜低聲說：「嘿，不會有事的。妳總是那麼相信他不是嗎？」

「可是⋯⋯」漢娜開了口，卻無法將她矛盾的心情說清楚。

「來吧，我們去喝點東西。」拜倫搭著她的肩膀，微笑著說：「說不定喝完回來就有好消息了。」

漢娜抬頭看著他好一會兒，點了點頭跟著微笑。

兩人來到休憩區，漢娜沖了一包即溶熱可可，拜倫則泡了杯熱綠茶。

漢娜低頭看著手中的深褐色液體，沉默不語。

很少看到漢娜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拜倫輕啜了一口茶之後，試著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瑞吉爾跟我說他上個月去洛杉磯參加了個比賽，好像玩得很開心的樣子。」

「噢。」漢娜眨了眨眼，抬起頭看向他，總算綻出點笑容，「他是。雖然最後他們小隊沒拿到前三名，但他設計的星際移住基地得到了讚賞，被頒了個特別獎回來。」

「聽起來超厲害的。」拜倫輕笑著，「卡爾一定也很自豪。」

「嗯。」漢娜笑了笑，喝了幾口熱可可，淡然地說：「他很替瑞吉爾高興。要我帶著他們去慶祝慶祝⋯⋯」

「一定要的啊！瑞吉爾為了比賽也很努力吧。」

「是啊⋯⋯」

「妳也很努力喔。」

聽到拜倫這麼說，漢娜有點茫然地抬起頭看向他，「⋯⋯什麼？？？」

「我說，」拜倫直視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妳也很努力。」拜倫溫和地笑了笑，「妳看嘛，妳一肩扛起了這麼多事情欸。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妳在旁邊鼓勵著他，他今天才會去火星啊。」

漢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有點困惑，「⋯⋯你怎麼⋯⋯知道？？？」

拜倫忍不住笑了出來，「誰不知道啊！卡爾簡直逢人就說吧，把他家老婆捧得跟神一樣。」

漢娜臉頰微微泛起紅暈，「齁，拜倫少亂講！」

「所以說，妳也值得慶祝慶祝啊～」拜倫眨了眨眼，半開玩笑地說：「不如等他們確定登陸成功後，我們晚點一起慶祝一下？」

漢娜終於揚起向來燦爛的笑容，點了點頭，「謝謝你，拜倫。」

等他們回到地面控制室時，螢幕上方顯示了個正在計時中的碼表，看起來是從貝蘿納一號訊號消失後開始算起的。三分鐘、五分鐘、七分鐘⋯⋯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都屏息以待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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