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失路之人

“那家伙竟然敢无视灯？”立希拍案而起。

然而，她看到坚定地噙住眼泪的灯，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嘛……但既然主公是在侍所遇到她……她应该和我们有着相同的打算。”

立希转过身去：“千早爱音，她在做她自己的努力吧。”

“立希……”灯的嘴角颤动了一下，跪坐在榻榻米上。

擦干眼泪，她们在做着性命攸关的事，一切的软弱，亦只能由彼此分享。

“用歌声来掀动一揆，以前我可是从来不敢想的呢。但如果是和主公一起……我感觉能做得到。”立希摊开京都的地图，灯演唱过的地方标出红圈，隐隐地，像是一个环绕着漫向侍所的漩涡。

丰臣政权的治世带着两面，一面是蒸蒸日上的胜利，无数的财富和战功让人们欢欣鼓舞，如同逐火的蛾子一样扑进绚烂的浮华之世。这是京都近年繁盛的根源。

然而另一面是血腥残酷的失败，毫无收获的征朝之战，不断加大税赋，虚耗民力，内部猜疑、撕裂、倾轧。这些征兆，连椎名立希这样低微的人也能感到。

因为关白一家的血，已敲响了这荒唐治世的丧钟。

站在时代的分歧点上，这时的人们迷茫驻足。靠武艺博取功勋的时代似乎已逝，提携艺术家的关白秀次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天下最繁华的近畿，人们便迷惘着，不知该在这注定结束的治世里去往何方。

灯的歌声，似乎能将这些人的心灵感召，怦然宣告他们的愤懑与无助。至于之后有什么后果……

高松灯不会在意。

椎名立希便也不在意。

在喧嚣中，京都的守备力量势必分散，而她们就要在素世被处刑之前的某一日，趁机突入牢中，将人救出。

在初华的激励后，灯把这大胆的计划向立希和盘托出。立希亦没有盲从于灯的询问，而是认真，认真地考量，更试图通过姐姐打探到素世的具体所在。

这样的准备实在太过粗疏……她们必须，也只能信任一个神出鬼没的新伙伴。

“铁炮，情报，带回来了。”要乐奈推开门，一下就挤到两人中间，在地图上划了几道痕迹后，便朝着二人蹭了起来。

“很好很好。”立希挠起了乐奈的头发，而灯亦握住乐奈的小手，认真地盯着她。

乐奈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满足的忍者啊。”立希都不禁吐槽。

“哼哼。”乐奈如有尾巴，一定已翘到了天上。

“啊，还有，凛凛子的回信。”乐奈递书出来。

“演出很有趣，作为答谢，游行的花车已备好。”

有花车相助，移动着演出就更能集聚人群。顺利的连立希都感到不可思议：“喂，乐奈……你们该不会都是，内府的忍者？”

战国之世，诸大名一般都要重视忍者，然而环绕着甲信二州幸存下来的大名，更是被武田信玄卷出了新的高度。时至如今，内大臣德川家康，尊称为内府的，可说是世上最会用忍者的人了。

乐奈的动作习惯，明显是忍者不提。而她和酒屋的凛凛子十分相熟的模样，也让立希怀疑，于是做了这样的问话。

“家康？不是啊，凛凛子是外婆的人。”乐奈坦诚地，似乎泄露了一些都筑家的机密，急得立希都赶紧捂住她的嘴：“这种事情——就算我们问你，你也不该说！”

乐奈无辜地歪头：“因为……你们没有坏心思，我才说的。”

立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各地的大名或许都在躁动了吧。姐姐想处刑素世，为的是安定人心……而就算诸大名还要谨言慎行，他们手下的家臣，或许也主动地、被动地，在做一些危险的试探了。

而为了我们自己的目的……灯将成为棋子。

考量下来，这已经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案，京都毕竟不是大阪、伏见那样，丰臣家的核心所在，而是鱼龙混杂的公卿都市，警备力量天生不足，只要躲入近畿的山中，一切就大功告成。

手上一刻不停地撸着猫，立希只是头疼一点：人手不足。

要三人突入监牢已不容易，外面若无人接应的话，更是容易一头撞上回援的椎名真希……能聚集来发泄不满的一揆众，哪一个任务都不可能托付。

“立希，走神了。”乐奈不满地起身，凑过去，亲了灯一下，旋即躲开立希的致命铁爪。

“哈？”立希腾然起身，追着逃跑的猫冲出门去。

却在客舍前站住。

“是的，睦君，这里就是我说的，可以信任的朋友所在的地方。”

海铃正把一个立希也很眼熟的少女，抱着，送了过来：“喔，她已出来了——早安，立希君。”

“谁要在这时候跟你说早安啦！”

嘴上很硬，立希的身体却一步不停地凑了上去。

如果立希有尾巴，一定摇得很欢快，聪明的乐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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