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大名 ...

正午，夏阳，街上刮来暖风。

“若麦亲？再弄一碗面给你吃？”女孩歪着头，粉色的发缕在风中摇曳。沉默的女人垂着头，双肘撑在干净的面碗旁边。

“是为了吃面吗？”祐天寺若麦咬牙切齿地说，“我去陪她睡了一早上，就为了吃你这一碗面吗？”

“但若麦亲还不是自己答应得很开心？”

若麦双手握拳，胡乱摆动，欲语先噎：“你……可不管怎么说，居士被那女人绑起来虐待的时候，你这家伙一定在趁机亵玩从前高高在上的主公吧！看到你这么爽简直比居士被侮辱还难受呀！”

千早爱音，露出完全抑制不住，傻乎乎的笑容。

付了面钱，她们继续上路，盛夏的京都热情高涨，歌舞声即在正午也袅绕不绝，一切奔赴这繁华而来的人们，都竭力地将自己如柴薪般投入烈火。

“如果专心乐队的话……能不能出人头地呢？”爱音忍不住分心去想。

不过还是不太可能吧，这股潮流其实已经衰颓了，内府信雄、关白秀次慷慨解囊赞助艺术的日子……终究是结束了。

“换句话来说，小爱音是备战乱世战国的第一批人哟。”

“哎哟，谢天谢地了……我现在连吃口饭都靠椎名大人，我们能不能先把出仕的基本概念搞懂哇。”

“今天的调查不是挺贵的吗？如果我们现在扔下你的素世大人跑路，别的不说，起码过一两个月的日子没问题哟？”

“邀请美少女私奔才没有那么简单。”

悠扬着青春的辩白，爱音与若麦斗着嘴，终于走向今天的目的地。

“浪人八幡海铃，会津国人，有称她是芦名家之女，不过证据不足。她在京都的落脚点如下……主要踢馆如下……然后——”

椎名真希当时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停顿，但千早爱音能捕捉到。

“她在游廊有一个姘居的情妇，宿弥太夫中的初华。”

现在，爱音和若麦就来到了这疏懒的场所之前。午后，正是游廊的休息时间，何况在这样的夏日？面临这不速之客的扰攘，游廊的打手们顿时出动——

然后对着爱音给的赏金千恩万谢，直呼有眼不识浅间山。姬武士大人的面相这样好，将来定是可以做大名夫人的！

“喂！”若麦试图咬她耳朵，“你还真给啊……”

爱音只是往里面走，说明来意。

“哎呀真是不巧啦，宿弥太夫都不在呀……”

“不在？”发现这异状的时候，若麦的眼神也眯了起来。

“初华小姐……去哪里了？”不用她说，爱音也摔打起手中的金判。

——

“做好准备，初华。”祥子低声吩咐，“不要有任何担心，不许有任何质疑，不能有任何反对。不管我出了什么事，只要你还能离开，绝对不要管我，明白了吗？”

低垂着头，祥子看不到初华的表情，只能当作她同意。

于是她们继续向前。

迎面，掀开帘幕，是一方神秘肃穆的能乐台。鼓乐交织，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带着狰狞的能面，形如鬼魔。

没打扰任何人，祥子和初华就在侧方坐下，欣赏这诡奇阴森的演出。舞台中心的人同时身兼仕方与狂言的职位，且舞且歌，教人感到说不出的惊恐震怖，宛如在直面一位屠戮无数的魔王。

一曲歌罢，魔气依然萦绕，仕方未摘面具，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于是场上的协方、乐师，伴着观众席的众人纷纷退下。随后，魔王般的人，踏着颇显疲惫的步伐，走到她们面前。

“余先前以为，是宿弥太夫有意来做余的协方，由青春少女来衬托余的老迈丑态，倒也有趣。”

“只是现在看来……有事的应当是你？报上名来。”

“丰川……祥子。丰乐之丰，河川之川。斗胆，向织田大人献宝。”

“无名之辈，退下吧。”

“那请容小女子再作通禀，丰臣之丰，德川之川。我是丰臣秀次的长女。”

一阵沉默。伏在席上，初华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探入肉里，可她什么也不能说……

若非因为眼前的男人醉心能剧，初华还能拿出自己的太夫头衔作为敲门砖，她根本不配陪着祥子来的。

身边的祥子却能一动不动，宛如磐石……她是怎么做到的？

“哼。”男人终于说话，“你倒有胆识，余百万石的领地，可算是被你父亲夺去……你便说说吧，方才的剧目如何？”

“好。很好。”丰川祥子诚挚地说，“只是舞台恨小。若要展现这出剧目的魅力，纵然不能再点燃比叡山，也该点燃大阪才是。”

“要赞助这出剧目……余恐怕力有不逮。”

“能看到秀次之女丑陋挣扎，丰臣之世轰然崩塌，难道不值得这个价钱么，[内府]大人？”

魔王之子，前任内大臣，曾经坐拥尾美二国的百万石大名，丰臣政权的二三号角色，织田信雄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起他已经记忆模糊的父亲。

“谢谢。”信雄叹息着，似乎看到……他曾经奋发锐志，想要夺回织田信长基业时的模样。

——

“要做到我想要的事，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已来不及……必须去争取别人的赞助。”

“那……小祥要选择谁？”

“太高的我们接触不到，而且我们没有价值……最好是找到那些曾经身居高位，然后因为智力欠缺而跌落的人吧。我们……狠狠地骗他一票，他还要对我们说谢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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