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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之人,5

小说: 2025-08-22 15:40 5hhhhh 4430 ℃

  ——秦·王二仙人·《闲人闲语·篇十五》:启明平昆剌,欲择昆剌美姬一百入后宫。秘书监贾任曰:陛下岂忘故江南总督之事乎?遂罢。美姬皆磔死。

  

  七、光宗耀祖

  

  016

  

  清晨。

  今早送来的是白面馒头,还有一碗排骨汤,味道都不错。

  有个骑士来问今早是否启程。夏守恪正盘算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阵号响。

  号声急促刺耳,让人听了从心底下烦躁起来。

  这正是飞龙骑的集结号。

  骑士夺门而出。夏守恪掀翻桌子,灵活地钻进摆在炕头的胸甲,双手在身后一拉绳结,将四十多斤的铁甲牢牢地绑在身上。胳肘撑起身体,左手摸起长刀,右手抄起手枪。他奔出门外的同时,已将两把武器的锁扣挂在腰带上。临出门,顺手抓起挂在墙上的头盔。

  当他来到院子里,系上了头盔的带子,刚刚那位骑士正好牵来了他的马。

  从听到号声,到穿戴装备、跨上战马,还不到打一个哈欠的时间。

  王涛率领五百骑兵都赶来了。他手里还拿着短号。

  “什么事?”

  “杨之道的军队已经出营,正在坡下集结!”

  “走,去看看。”

  骑兵鱼贯而出,赶往营前。

  一路上,只见元昭士兵也在往营前赶。虽然脚步匆忙,却不见慌乱。

  元昭和几个军官已经在营前,举着望远镜观望。士兵各就各位,躲进木墙和战壕后面。

  见夏守恪率骑兵赶来,元昭笑着招呼道:“大将军,你果然还是来帮我了。”

  夏守恪道:“我可没说要帮你,只是来看看!”

  对面,杨之道的士兵团团聚集,一眼望去约有两三千人。军官们吆喝着,士兵松散地列成了队,正好站在元昭军的射程之外。

  他们队型松垮,步伐散漫,个个畏缩不前,像是怕多走一步就迈进火坑。

  夏守恪嘲笑道:“我听闻守卫阳城的军队个个都是精锐,没想到在杨之道的手里调教成这个样子。”

  元昭道:“不要小瞧他。他虽然是个屠夫,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她指着对面的阵列。

  “他们只出动了三千多人,四周也没有发现伏兵,不像是全力进攻的样子;队列松散,人人之间都隔着空,估计是担心我的炮击;军官们不盯着这边,反而时不时往身后看,这是随时准备撤退。”

  夏守恪定睛望去,果然都如元昭所言。

  元昭道:“这是佯攻。无论他们搞什么鬼,我们都不能主动出击,你们懂了吗?”

  黑山炮等人答道:“是。”

  对面的军队观望了一会儿,见元昭军没有动静,似是放了心。只见队伍中钻出一群身着大红猩袍、手持砍刀的大汉,押着一群囚犯到了阵前。

  这群囚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约有百八十人,都用绳索绑了,被喝令着跪下。

  未及细看,刽子手拖出其中一人,大刀挥舞,那人便当场人头落地。

  谁也猜不透杨之道在干什么。

  一人从对面队列中走出。他披麻戴孝,缓缓举步走来。

  元昭军举枪对准他,他却视而不见,径直走入营垒。

  他独自一人,且没带武器,于是元昭便放他过来了。

  他走来的这段路上,对面阵前又砍了几个囚犯。

  “我要找耀庭。耀庭在哪?”这人叫喊着。

  张光祖上前。他的脸上始终是青石板一样凝重。

  “你是谁。找我何事?”

  “多年不见,连老朋友都忘了?”

  “你莫非是……中效?”

  “就是我。”

  “你变化太大。”

  “你也是。”

  贾中效拍拍身上的素白的孝服,抖落沾染的灰尘的碎叶。

  任何一个人看见他这副打扮,都会好奇地问问是怎么回事。

  但张光祖不问。好像他说一句话,就会折一年阳寿一样。

  贾中效感叹一声,道:“贤弟莫怪。家里出了丧事,因此披麻戴孝而已。哦,我这一路走来,口中有些渴了,你这里可有茶水没有?”

  马上就有士兵去准备了。摆上一张小桌,端上一壶浊酒,几样小菜。

  这阵功夫,对面又砍了几颗人头,囚犯们哭嚎阵阵。

  贾中效倒不见外,坐下便是一顿吃喝。

  两边军队正剑拔弩张,一群囚犯正在挨个掉脑袋,元昭一众军官围着他,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

  元昭先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贾中效头也不抬:“在下姓贾名任,字中效。现在杨之道手下幕僚。”

  “来此贵干?”

  “劝降。”贾中效豪饮一口,“但我不打算劝你们降,因为张耀庭是我至交好友,我知道他是铁石心肠,劝不动的。所以我也不劝。”

  元昭转向张光祖。他点头“嗯”一声。

  他的意思就是这个人没有说谎。

  元昭道:“既然是你的故友,你去跟他谈。”

  张光祖这才走过去,坐在贾中效对面,像个木头人一样。

  贾中效扯开一块面饼,塞进嘴里,然后憋住一口气,强咽下去。

  “耀庭别笑……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张光祖本来就没有笑。他的脸仿佛永远都是紧绷着。

  “你这个人虽然不苟言笑,但最讲义气、明大理,常怀拯救苍生万民之志,我是知道的。所以当初家父才会收你为徒……”

  张光祖道:“恩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现在他还健在……”贾中效说着,又倒上一杯。

  “那你这……”

  “这酒有点苦……”贾中效一饮而尽,“但他老人家马上就要去世了,所以我才披麻戴孝,准备沮丧守灵。”

  “怎么回事?”张光祖神色焦虑,“他老人家是得了重病吗……”

  贾中效摇摇头:“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你急什么,你看我都不急。”贾中效夹起一根咸菜,细细品味。

  “你快说。”

  “这菜腌得久了,要煮一下才好吃,”贾中效吐掉咸菜渣滓,“跟你说了也没用。”

  张光祖霍然站起:“少在这儿废话,快告诉我,恩师怎么了!”

  “哎呀,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家父不是说过你很多次,”贾中效拉他坐下,“没什么大事。”

  他给张光祖倒上酒。

  “你看见那些人了吗?”贾中效指着对面那群囚犯。

  “他们是谁?”

  “哎,没什么,就是我的全家老小。哦,家父也在里边。”

  全场肃然。

  张光祖紧紧地握着酒杯。浑浊的酒在杯中翻滚着,米粒在杯底打着转。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砸,却是稳稳地落下,一滴都没有撒出来。

  贾中效痛饮一杯,道:“杨之道派我来做说客,以一个时辰为限,我全家老少连带奴仆丫鬟共九十二口,如果说不成功,就都杀个干净。”

  话音刚落,那边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那个人是梁师傅,我家的大厨。对了耀庭,你也吃过他做的红烧猪蹄,那味道还记得吗?”

  张光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盯着手中的酒。

  “耀庭,看开点,别想那么多。前面杀得这些,都是家里的仆人婢女什么的,他们的命也不值钱,死了再买就是。等到后边……哎,再说……”

  贾中效接着道:“我今天绝对不是要请你出兵救援的,我知道你救不了。杨之道军队数倍于你,务必坚守不出,决不可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来,喝酒……”

  张光祖凝神半晌,忽然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中效说得对……我真的没什么办法。既然如此,你我还是好好喝酒,不要再去管那些事。”

  “对,喝。”

  二人碰杯,各自饮尽。

  

  ——《秦史·列传·列传第三十一·贾任 魏治民 阮春》:贾任,字中效,兖州敦礼县人也。少阅览群书,有出仕报国之志。初随杨之道,闻帝有威德之名,遂投奔焉。

  ——无名氏·《世间无罪人·第三十回·崔灵子降咒妖风翻沉船 张光祖围城苦战终得胜》:再看那些个兵卒,已然东倒西歪,胳膊腿儿瘦得像麻杆,一口牙掉个精光,别说火枪,连个筷子都拿不起来了。一番清点,城中原有人口五万,如今只剩着两千残兵败卒而已。参军禀道:围城三月有余,城中饥荒,守军先是杀妇女,再杀老幼,最后抓阄抽杀,靠吃人肉苟活至今。副将娄广议道:可怜其凄惨至此,不然且放他们归家去,量他们也翻不起风浪。张光祖道:前已有言,三日不降则屠四一,十日不降则屠其半,过月不降则尽屠,岂能失信?乃下令,仍是将两千残兵尽数斩了。可叹交坡古城,遍地白骨露野,竟为一座鬼城。

  

  017

  

  远处有女人在惨叫求饶。

  看来对面已经厌烦了这种单调的砍头游戏,或者是对贾任谈判进展感到不满,他们要玩儿点新花样。

  他们脱光了女人的衣服,让她跪在地上,然后一刀砍在她的臀上。

  女人哭嚎,在地上匍匐着。一刀接着一刀,割开她的后背和双腿。

  大刀故意割得不深,只是浅浅划开她的皮肤。女人在地上翻滚着,却怎么也躲不开四面八方包围她的刀刃。士兵们欢笑着,又是踢又是砍,欣赏着女人在血泥中的扭动和挣扎。

  “那是我姑妈……”贾中效还是微笑,脸上却有些惨白。

  “喝酒。”张光祖给他倒上。

  “奴仆杀完了,然后就是……”贾中效咽下杯中苦酒,“算了不要理他们,耀庭,我以后就跟着你,咱们一起打天下。”

  “嗯,好。”

  贾中效道:“我知道你救不了我全家,救不了你恩师的。你的兵少,如果主动出击,虽然有点胜算,但不大,没必要冒那个风险。”

  张光祖道:“是,我救不了,也不打算救。来,喝。”

  “喝。”

  众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喝酒。

  夏守恪瞥了一眼元昭,以为她会说点什么。可没想到,元昭根本就不在乎这里。

  她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着对面。

  她在笑。正如昨日那场食人宴会一般,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可怜的女人终于断气了。对面的士兵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狼,一不做二不休,拖出几个年轻女人,当场剥光了衣服,摁在地上开始奸淫。

  男人的怒骂,女人的哭泣,传在他们的耳中都变成了喝彩。士兵们欢呼着,争先恐后地挤上前去,脱了裤子,把自己的阳物往那几个女人身上怼去。

  挤在前面的,能幸运地触到她们的腰间、臀部或胳膊,只需要两三下摩擦,饥渴的阳物就喷出了浊液,溅在女人身上;堆在外边的,也能摸到她们的手或脚,把浊液抹上去,在她们的肌肤涂上黏糊糊的一层;落在最外边的,就只能接过同伴传来的一片衣服碎片,包裹在阳物上,听着女人的声声惨叫聊以自慰。

  这是一幅何等诡异的人间奇景。

  上千个赤裸下身的男人前呼后拥,一根根阳物充盈挺立,开展这一场前无古人的盛大狂欢。

  从来没有人能同时看到这么多男人的阳物,更没有哪个女人同时被这么多阳物淫辱和轮奸。

  年轻女子不够用了,他们又抓出几个黄面少妇;少妇也不够分,再剥光那些稚嫩少女;少女也安排不过来,就抓那些白发老妪。

  到最后,他们甚至把先前几个无头尸体都用上了。

  贾中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耀庭,不要去管他们了,咱们……继续喝。”

  张光祖仍是面无表情,也端起杯。

  “我本来就没有管。来,喝。”

  贾中效脸色有些变了,问道:“耀庭,你真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恩师家人惨遭屠戮吗?”

  张光祖冷道:“我早就说过,我军绝不会主动出击。”

  “啊……你竟然……”

  “怎么,中效,你刚才不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吗?别管他们,咱们继续喝。”

  贾中效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真是岂有此理。”

  夏守恪怒道。

  “一群懦夫!现在敌军乱成一团,正是进攻的大好机会,你们还在等什么?”

  各军官都沉默不语。

  贾中效望去,只见此人威风凛凛、银甲红袍,眼睛一转,表现出十分诧异的样子。

  “这位将军,你说的是真……真能救我全家老小一命?”

  夏守恪道:“敌军本就没有战意,只要出击,必然撤退,你们都没看见吗?”

  贾中效忽然冲上去,在他面前跪下。

  “将军……求求你,下令进攻吧,若能救下我老父,我愿为将军呕心沥血、犬马驱驰……”

  他声泪俱下,这位将军却没有回应他。

  他还发现,周围的那些军官一个都没有动静。

  张光祖道:“中效,你求错人了。这位将军不是我们的人,我们不归他管。”

  贾中效红着脸,忽然大吼一声,扑向了张光祖。

  “你……必须要去!我父母的性命危在旦夕,你却不管不顾!你若不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张光祖把他推开。

  “杀你全家的人在对面,你却要来恨我!”

  

  ——《秦史·本纪·本纪第一·启明皇帝中》:三月戊申,内阁议宁、漳二州改稻为桑,尚书省表二州行之。夏四月,岭南饥,发府库赈焉,给种粮,免灾地赋二年。甲寅,江南总督张光祖遇刺于宁州,帝亲吊慰。

  ——《秦史·列传·列传第四·张光祖》:光祖曰:漳平郡,吾之故乡也。改稻为桑,国之大计,漳平当为两州之先。乃赴宁州,捕民不从者三千,论死八百,乡民家饿死不敢藏稻。将归,有逆民伏与官舍,刺杀之。薨年四十九岁。赠太师、一等上将军、一等光禄大夫。

  光祖出将入相,文武两全。帝置百官,欲以为宰相。光祖曰:江南未定,吾心忧虑,待天下安宁,吾可为相。固让之,遂为江南总督。光祖为人平素清俭,壹心奉上,独居总督府中,更无田舍产业、妻妾侍婢,遗物唯衣服书卷而已,见者皆愧服。其为政常有严苛,帝时时戒之,然亦无改,竟为贼人所害矣。

  018

  

  “胡闹,胡闹!”这边还在纠缠,夏守恪已上马。

  “一群懦夫,废物。你们不去,我去。”

  夏守恪带着飞龙铁骑,从阵地中快速钻出。

  杨之道的军队见到骑兵出动,本来就乱的队伍立刻更乱了。

  他们纷纷拔出阳物,停下手上的活计,丢下已经不省人事的女人,仓惶乱窜。褪了裤子的,两腿迈不开步,连滚带爬往后跑;还有胆量拿起枪的,也不顾上穿裤子,端着枪边走边退。

  “吁——停!”

  离敌军还有一百步远,夏守恪叫住骑兵队伍。

  骑兵冲锋起来,可是止不住的。他生怕手下人当了真,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他只是想把对面吓跑。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而且,他已经看到,在那些不穿裤子、正在慌乱撤退的军队后边,还有杨之道的另一股队伍。他们早就摆成了紧密的阵型,躲在乱军后边,就等着贸然深追的军队落入圈套。

  乱军退了。他们丢下一地无头的尸体,还有在残喘着的赤裸女人。

  有几个骑马的军官没退。其中一个穿红袍的,冷冷地看着接近的飞龙铁骑。

  “你是谁?”那军官问道。

  “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跟逆贼在一起,就是逆贼。”那人的声音尖锐刺耳。

  “少废话,快滚!”王涛骂道。

  一名随从凑到那人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那人道:“不用你说,我也能知道你是谁。”

  确实如此。当今天下,能穿银甲、戴红缨的将军,只要回京城一打听,看谁最近出了京、在外活动的,不费什么功夫就能查到。

  夏守恪道:“但我要告诉你一点,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只是路过此地,不忍见你们残害无辜而已。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干。”

  那人道:“这样就好。你既不妨碍我,我也就且放过。”

  “撤——”他一声令下,队列向后一转,整齐地往回走去了。

  

  ——《秦史·列传·列传第四·张光祖》:韩文龙既灭,余党入山为盗者千余人,郡县不宁。光祖传书诸村镇集市,令贼自缚于衙门。五日而出者,罪止贼人;十日而出者,乡邻连坐,与贼人同;逾十日者,举村皆下狱。获贼二万,皆斩于市。荆州遂定。

  ——无名氏·《世间无罪人·第六十回·贞烈妇舍命鸩杀张总督 憨学士寓言义谏韦主席》:张光祖饮了茶,正思索除贼之事,忽觉腹中绞痛如刀割,四肢抽搐不止,口吐片片白沫。于是大惊,察觉茶中竟有毒物。正待呼救时,一妇人款款走进房内,正是刚刚送茶的婢子。妇人冷眼道:张阁老,妾身的茶何如?张光祖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本督下毒?妇人道:我本是村中草头百姓,过得是本分日子,难得饥一顿饱一顿,但求活命而已。我的丈夫被你征派修水坝,竟活活累死;我的三个儿子尚未成年,就被你的兵拉了壮丁,先后战死异乡;没了活命的路,我的两个女儿只得卖身为妓,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不久都让人折磨死了。仅剩我寡妇一人,陪流氓无赖睡了半年,终于攒够银子买下这点砒霜,总算有机会进来,亲手送你吃下。张光祖双目圆瞪,口齿不清,连呼道:逆贼,逆贼!妇人道:我已了无牵挂,宁可舍得千刀万剐,定要与你鱼死网破。一边拿来剪刀,直刺张光祖额头。外面侍僮听见动静,忙冲进来,把那妇人拉开。再看张光祖,已然扑在地上,嘴啃泥土,一动不动了。侍僮大骇,连连喊道:张阁老死了!张阁老死了……

  且说大理寺卿吴法平将案卷送启明皇帝看了。皇帝见拟判犯妇严氏凌迟处死,问道:于法何据?吴法平道:张阁老开国功臣,犯妇挟私报复,刺杀内阁一品大员,罪当严惩。皇帝道:前年咨议院定法,唯造反谋逆者凌迟,岂能适用于此?吴法平道:臣亦知晓,然依咨议院所定法律,谋杀者仅斩首而已,实在太便宜了这犯妇也,故臣定夺,将此贼破格凌迟。皇帝骂道:胡闹!定法而不行,法用何处!吴法平吓得跪道:臣知错、知错,马上回去改正。遂改判了严氏斩首。吴法平不得意,暗中关照属下对严氏严加对待。故严氏在天牢中,亦不免受了多些法外私刑,铁钩穿锁骨,挑断手脚筋,拶手指、夹腿棍、烧乳房,不一而足。再加日夜轮奸,待秋后斩首时,已折磨得几乎没了人气,全身没见一块好的皮肉。虽然一刀下去干净利落,倘若算上牢中饱受的私刑,也跟千刀万剐差不多了。

  019

  

  蓬头污面的女人们呻吟、哭泣着,勉力从地上爬起。

  白浊的精,鲜红的血,从她们的胯下汩汩流出。她们的身上也都沾满了不可言说的污秽。

  她们站起来,没有去找她们的衣裳,而是捡起退军丢下的枪。

  她们倒拿着枪,把枪托顶在地上,把冰凉的刺刀对准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身体向下一扑。

  “唔……”

  白刀进,红刀出。锋利的刺刀穿透她们的胸膛,从后背冒出尖来。女人们痛苦地尖叫一声,呕出鲜血,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却是轻松和释然。

  她们挣扎着站起,就是为了死。

  有几个身材较矮的女人,胸口够不到刺刀,就把枪托放在元昭军挖的陷马坑里,再把身体扎上去。

  陷马坑很深,枪杆又长,扎在上面也不会倒。于是这几个女人直到死的时候都是站着。

  还有几个被折磨得没有力气的,光着身子,像泥鳅一样在血染的污泥中蠕动着,抓着刺刀,一遍一遍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捅。

  虽然敌军撤退,她们得救了。

  但她们的结局仍然是死。

  经历过如此非人的凌辱,不管她们自己愿不愿意,她们都不能再用这副肮脏的身体苟活在世上。

  “快……把这些女子的姓氏都记下来,”一个长须男子挣脱了绑缚,高呼着说道。

  “到时候立个牌坊,光宗耀祖……”

  她们死了,比她们活着更有用。

  “相公……快救我……”

  一个女人虚弱地睁开眼睛,向一旁的男人求救着。

  回应她的,却是他丈夫的刺刀。

  “秀,你我虽然恩爱,但你已经脏了……”男人眼含热泪。

  “不……我不想……”女人惊恐地喊着。

  男人一刀刺进她的心脏,合上她死不瞑目的双眼。

  “大家走吧……”长须男子招呼道,“回去禀告县令大人,要把这些烈女写进县志……”

  男人们扶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缓缓苏醒,看了看眼前的惨象,从嘴里咬出几个字。

  “那个……畜生,在哪……”

  男人答道:“他去当说客了,现在还没回来。”

  “咳咳……”

  老者缓了好一会儿,才硬生生地说道:“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当官,居然把全家送给当人质……”

  “叔父,别提了,就当没他这个人。”众人忙劝着。

  他们生怕老者活活气死过去。

  “不,要提,一定要提,”老人恢复了平静,“一定要把他干的这些大逆不道的事记下来,要写进家谱里,刻在碑上,永世咒骂……”

  众人背着老者,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贾任干过的龌龊事,互相搀扶着走了。

  

  ——秦·王二仙人·《闲人闲语·篇十》:各州上计册,帝亲阅览之。兖州牧孔令厚于册中言州内多增贞洁烈女,其事如夫死事舅姑、或守寡养子、或以死守节云云,造立贞洁牌坊五十处。帝曰:蠢极,愚极。立一牌坊,足杀十人,男子收名利,女子做冤魂。谕各州不得再评烈女,并拆一切贞洁牌坊。

  

  020

  

  目送着贾家人离开,夏守恪也回师撤退。

  从贾家人的议论中,他知道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贾中效为了在杨之道面前表忠心,竟是自己把全家老小送给杨之道做人质,还提出了不成功就杀人这个计策。

  为了升官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但像贾中效这样,贡献出父母性命的,还是第一次见。

  吃过了午饭,夏守恪告诉王涛,让大家整理行装。

  他们必须要走了。

  杨之道很快就会查出他的身份。杜崇儒对夏氏皇族不满,欲除之而后快,只愁找不到把柄。若是查实夏守恪离开阳城后竟跟叛贼混在一块,有不少人都会受到牵连。

  应该跟元昭道个别。毕竟这两天吃了她不少的饭。

  出门一拐,竟迎面撞见了贾中效。

  他抛弃了孝服,换上了一身鲜亮的青袍,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看见夏守恪,他连忙收起窃笑,正脸道:“侯爷。”

  “你在这儿干什么?”

  “刚拜会了韦权大人。”

  “然后呢,回阳城?”

  “回侯爷,在下已不用回去了。”

  夏守恪冷笑道:“是。你也没有脸面回去了。”

  贾中效却不在意道:“我不用回去。韦权大人和耀庭兄弟已荐我留在此地,暂且担任文书一职。元昭都督也同意了。”

  “你怎么还能留在这儿?”

  夏守恪惊奇的是,为什么元昭会留下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人。

  贾中效略带得意,微笑道:“在下自幼饱读圣贤经书,精通礼法纲常之道,因此幸得赏识。”

  他皮肤白皙,样貌清俊。夏守恪横看竖看,都像是个戏台上沾白粉的小丑。

  “有人说你为了做官,把全家献出去当人质,可有此事?”

  贾中效并不隐瞒:“正是。”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你把你的老父亲害得多惨!”

  贾中效茫然道:“我为何羞耻?家父从小就教导,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如今我确实做了官,他老人家应高兴才是。”

  “我要把你的事告诉韦权去!”夏守恪推开他。

  “我早就跟他说过。”

  看着夏守恪怒气冲冲地远去,贾中效费解不已。

  “反正我已经做了官,还要什么爹娘。从今以后,我就是人上之人、百姓青天,岂不美哉?”

  

  ——《秦史·列传·列传第三十一·贾任 魏治民 阮春》:……二年,除秘书丞……七年,擢秘书监……

  十三年,上疏乞骸骨,辞曰:臣侍陛下整十五年矣,别无他求,唯请陛下赐还乡归土。帝嘉其忠谨,厚赐金帛,使荣归故里。及归乡,重金求购田宅家仆,无所应,乃暂居馆驿。亲族无与见,路人常有指背诽谤者。居二年,渐生忧郁,乃乘罗氏之商船奔亚墨利加,后无所踪。出海时年五十二岁。

  

  八、骗子

  

  021

  

  韦权的住所不大,却是最讲究的。大门上擦得干净,没有一点泥水。前厅是从别处挖来的青石板,以防脚上沾了泥土。

  农家常见的锄头铁镐、簸箕扫帚之类的杂物,当然全都清走,扔得远远的。

  老爷家需要的是琴棋书画、鼎铛椒兰,容不得这些没用的东西。

  门口摆着一架轿子,两个轿夫低头蹲着。窗下,四五个奴婢靠墙站成一排,随时听候吩咐。

  里里外外,仆人加起来有十多个。这个疯癫书生竟如此受重,享着连元昭都没有的待遇。

  院子另一边,却是一排木桩,上面都用麻绳绑着个人在上边,其中有男有女,男人只有一块破布遮住下身,女人都是裸体,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带伤。

  “这些是什么人,是抓来的俘虏吗?”夏守恪问守卫道。

  “不是。这都是充劳役的百姓,不好好干活,绑在这儿惩罚示众的。”

  夏守恪问道:“怎么回事?”

  守卫答道:“这几个壮丁,都是偷奸耍滑,想要逃跑的,本来应该打断腿,但现在干活的人不够,老爷宽宏大量,暂且饿他两天。”

  绑着的有两个女人,一个脸颊肿得像馒头,嘴角流着血;一个膝骨淤紫,小腿不正常地弯折,已成了残废。

  两人都是裸体绑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守卫道:“这个女人,是个长舌的,竟敢在背地里骂老爷,本来是要割舌的,老爷君子不计小人过,只是掌几个大嘴巴了事;这个女人是个手痒的,竟敢偷拿老爷的针线,本来是要砍手的,但砍了手就干不了活,老爷慈悲为怀,只是打断了腿,让她还能缝补,在这儿混口饭吃。”

  守卫一口一个“老爷”,让夏守恪听得心烦。

  “军营里都是‘大人’‘将军’,怎么来了一个‘老爷’?”

  “因为老爷是个做学问的人,读的书多。”

  “做学问的人应当宽怀天下,怎地如此严苛残酷?”

  “老百姓犯错,该罚。”

  夏守恪打量守卫一眼。

  “你不是老百姓?”

  守卫笑道:“我以前是,但现在不是。”

  夏守恪嘲笑道:“笑话。你一个小小的士卒,连个伙长都不是,眼睛就长到头顶了?”

  守卫道:“大人息怒。但小的说此话确有来源。韦老爷说了,只要我们当了兵,跟元昭都督干,今后打了天下,我们就封爵当‘士’,跟‘民’不一样了……”

  “滚一边去……”

  守卫被斥得不敢出声,红脸低头。

  夏守恪不管他,径直推开门。

  “我看看是谁在这儿妄自托大,竟然自居起‘老爷’来了。”

  紫烟缭绕,芬香沁人。桌上、柜上、台上、榻上,到处都是成堆摆放的书卷。窗下,几株黄菊迎光盛放,喜若迎春。

  窗户没开,室内却日光通明。踏进门槛,竟如一步从寒秋步入暖春。

  因为窗框上安的不是窗户纸,而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玻璃。

  这东西能挡风,能遮雨,还能透光。安在窗户上,看书就不用点灯。

  可惜就是贵。夏守恪的父亲有一个玻璃杯,平时都用布一层层地包上,锁在箱子底下,根本不敢拿来喝酒,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韦权放下手中的书本,先是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然后摸起手边的玻璃眼镜,戴在鼻子上。

  “哦,原来是大将军。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我来给先生正名。有人说先生的到处宣讲外门邪道,称先生为疯子。我看不是。”

  “哦,”韦权一听,乐道,“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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