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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熒】正機之神的小嬌妻(R),4

小说:散熒|單篇完結甜文散熒|單篇完結甜文 2025-08-20 21:29 5hhhhh 1850 ℃

  兩人越來越習慣有彼此的體溫作伴。

  沙漠的夜晚很安靜,沒有雨林那樣豐富的生態,只有呼嘯風聲和蜥蜴鳴叫。而今晚,則多了纏綿的喘息和水聲。熒昏昏欲睡時,微弱如搖籃曲的歌謠在耳畔響起。是散兵在哼歌,她沒有打斷他,閉上眼沉入了黑甜夢鄉。

  海芭夏小屋門口的的金薔薇,在月光下為了誰人而靜靜綻放。

  日出後,遠方地平線上揚起沙塵,教令院的傭兵終究還是追查到這裡了。熒和散兵收拾好行囊,離開阿如村,往杳無人煙的沙海奔跑。

  然而雙腳難敵四腿,他們很快就被騎著馬的傭兵們團團包圍。

  這個場景,都在兩人的意料之中。

  熒和散兵將背後交給彼此,一人舉劍劈砍,一人落雷橫掃,與不斷湧上的傭兵們周旋。刀光劍影中,兩人腳邊躺了不少具屍體,有幾次為了替散兵擋刀,熒的背脊上綻開幾條可怕的傷痕,鮮血順著腰際染紅了裙擺。

  這次教令院和愚人眾聯手,目標自然是要把散兵帶回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的體質特殊,不論生死都能成為研究材料。

  嗡!

  一陣耳鳴奪走散兵的聽力,他的世界陡然安靜,剩下一片黑白雜訊。

  「……唔,偏偏挑在此時發作……」

  熒踢開一名傭兵,見情況不妙,帶著散兵勾上四葉印,直接盪到半山腰的風蝕洞裡,洞口的灌木叢能暫時提供庇護,但傭兵們窮追不捨,很快就會追殺過來。

  散兵知道自己神力所剩不多,他本來就只是容器,透過多托雷和教令院的研究,依靠儀器增幅,才能引出神之心的完整力量。

  熒撕下飄帶包紮傷口,她會狼狽至此,有一部份原因自然是被他封印了元素力所致,她卻沒有責怪散兵半分。

  「過來。」

  散兵把她拉進懷裡,輕貼她的額頭,解封了熒的元素力。風、岩、雷、草……四種元素依序回到她身上。她胸口的寶石發亮,現在與散兵眼睛一樣,呈現故鄉鳴草的紫。

  「你怎麼……突然將力量還我?」

  「妳那雙眼睛要是沒瞎的話,應該不難看出我為什麼要解除封印。」

  散兵的眸光越來越黯淡,熒喉頭一哽,怪罪那個信徒精神暗示又開始作祟。

  散兵現在的狀況,連站立都有困難,更別說逃跑或戰鬥。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熒跳下風蝕洞窟,使用重回體內的元素力打出連擊,岩元素造成荒星作為盾牌,風元素吹起沙粒遮蔽視線,雷元素和草元素打出激化造成巨大傷害。

  散兵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那以一擋百的氣勢,怪不得能在冒險家協會中備受禮遇。

  可笑。

  擁有了力量為什麼還不走?

  如今他人已經離開須彌城這麼遠了,這一帶除了沙子以外還是沙子,就算神明的死真的會帶來巨大災害,也影響不到人類。

  他之所以還給她元素力,是要她逃走,不是跟那些殺不完的傭兵作戰。

  不管是帶著他逃出來、還是保護他活下去,都不是她的目的。

  熒真正的目的是神之心。

  散兵明知道,熒只是為了神之心而接近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想要逗弄她。

  這份生長在錯誤環境,荒謬而多餘的情感,注定不會得到回應。

  她得到神之心後,還會看他這個無用的容器一眼嗎?

  散兵想知道答案。

  「太慢了。」

  這句輕喃不曉得是在對誰說,散兵使用殘餘的神力撐起身子,招來一片烏雲壟罩住此地,落雷橫空劈下,將數百名傭兵跟愚人眾士兵劈得焦黑,連遺言都來不及說,地面塌陷出一個巨大窟窿,黃沙不斷傾瀉流下。

  宛如末日般的景象。

  散兵從空中慢慢一步步踱步而下,就像熒第一次在淨琉璃工坊看到他一樣,神明即使瀕死,也擁有絕對的威壓。

  少年走到熒面前,對著呆滯的旅行者歪頭輕鬆一笑。

  「不用再演了,不是要我的心嗎?那就拿去吧。」

  散兵握住她的手,將神力分給她。

  「散兵,你--」

  「我的神力不多,妳最好把握機會。」

  熒不敢置信,但散兵的目光炙熱瘋狂,他是認真要她把神之心給挖出來。

  散兵說神之心的位置跟心臟差不多,再更下方一點。有了散兵的神力,加上他的引導下,熒的右手插進他胸口,緩緩伸展指尖,順利碰觸到了「神之心」。

  「找到了嗎?」

  「……找到了。」

  在他的左胸口,鎖骨往下第二根肋骨的位置,握起來小小的,形狀不太規則,包覆著一層柔軟的膜,就像剛出生的幼貓一樣。

  散兵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握住過「心」。

  這曾是他畢生所求,但他甘願交付給眼前誓言要殺死他的少女。

  散兵嗓音淡而柔和,「那就扯出來,不要猶豫,當然,如果妳想凌遲我,藉機報仇的話,也可以慢慢扯,我沒意見。」

  熒神色複雜,但她選擇速戰速決,果斷俐落地挖出了神之心。散兵因為反作用力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失去了神之心,他的身型似乎比剛才要更單薄一些。

  棋子形狀的神之心終於落入掌心,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接下來的追兵,我一個人就夠了。」散兵扯了扯嘴角,「給妳十秒,逃得越遠越好。」

  熟悉的逐客令。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即使是假裝的也沒關係,至少到他闔上眼睛神識消散為止,都不要背棄他。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成漩渦狀。熒這才隱隱明白,散兵打從跟著她離開淨琉璃工坊起,就沒打算回去爭奪神位。

  見到海芭夏後,更是讓他堅定了死意。

  散兵要用自己的死,讓這些追兵陪葬於此,作為正機之神盛大的謝幕。

  讓這一場鬧劇歸於平靜。

  他不後悔進行了這場演出,可笑嗎?徒勞嗎?在旁人眼中或許吧。但熒給他編織的花環、兩人一起種下的金薔薇,那些都真實存在過。

  散兵的身體慢慢滑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遲來的悔恨不甘像煮沸的水咕咚湧上,他想把她留下,再看一眼,再說一句話,便伸出手去抓她的飄帶,卻因為視線模糊,只有抓到空氣。

  反悔了?散兵說不上自己現在的心境為何。

  會在意她的傷口、會想回應她的請求、會想獨佔她的視線、想將最好的日出、月光和運氣留給她……

  原來,他還能像人類一樣擁有這種情緒。

  把「神之心」給熒,只有用這種方式讓她收下了自己的「心」,才能實現他至今才肯承認的微小私願。

  他是人偶,就算失去了神之心,被砍下頭顱,也不會馬上死去,他還可以多沉浸在這種虛假的自我滿足中幾分鐘。

  四肢末梢開始冰冷,他感覺到意識正在慢慢潰散,地脈因為他的消亡開始震顫,遠方的傭兵對即將來臨的神罰一無所知。

  死吧,這個世界。

  死吧,渴望心渴望愛,卻什麼都得不到的自己。

  身體一輕,他被擁入一個溫暖懷抱中,熟悉的花香撲鼻而來。他愣愣地問了聲熒,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吻住他的唇,急切的焦慮的,又帶有一絲珍惜。

  好溫暖。

  他有多久沒被人這樣擁抱了?

  「散兵,等我。」熒嗓音低啞。

  等?

  他失去神之心後,他這副殘破軀體在神明罐裝知識的侵蝕下,支撐不了多久,還能有多少時間?神明死去之後,這裡也許會被夷為平地,屍骨無存,變成寸草不生的荒土。

  都拿到神之心了,她還想做什麼?

  世界上的謊言何其多,他信了好幾個,如今也不差這一個。

  散兵靠在她的肩上,唇邊綻開一抹純淨的笑。

  「好啊,我等妳。」

  

  

  

  

  

  

  

  

04-流浪

  

  得到神之心後,夢境開始崩毀。

  熒抱住失去意識的「散兵」,握緊無鋒劍,劈開夢境的邊界。她知道這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夢境,是假的,這裡發生的一切,醒來之後會漸漸淡忘。

  夢境過於真實,胸口難以自抑地抽痛起來。

  視野被淚水模糊,「散兵」的身體消散成點點黃沙,被風吹入了空中。

  「熒?」

  熒回過神,眼前的小吉祥草王擔憂地望著她。場景的變化之快,讓她一瞬間頭暈目眩。此刻身處淨琉璃工坊,與正機之神的決戰才剛剛開始

  「妳還好嗎?」

  派蒙一問,熒回過神趕忙擦去淚水,「嗯……只是風把沙子吹進眼裡了。」

  智慧之神用草元素編織出夢之牆,將正機之神困在循環往復的上百個夢境裡。納西妲利用這些夢境蒐集數據,分析他的弱點,並用虛空統合須彌子民們的智慧,集結成打敗他的助力。

  無論過程如何,每個夢境的結局總是以散兵的落敗收尾,他沒有一次真正擊垮過熒和納西妲。漂浮在駕駛艙的偽神,得知自己遭受矇騙後,眸底滿滿都是冰冷如霜的恨意。

  散兵經歷了168次夢境輪迴,納西妲從中獲取濃縮後的戰鬥經驗罐裝知識,交給熒投放使用。當中不知哪裡出了差錯,讓熒親自經歷了那場與正機之神一起逃亡的夢境。

  敵人、朋友、逃亡……

  儘管夢中的經歷再真實,都改變不了他們現在劍拔弩張的局面。

  他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如今熒是布耶爾的「最初的賢者」。

  熒轉頭向納西妲露出笑容。

  「我沒事,我知道我現在該做什麼。」

  少女喚出無鋒劍來,向前踏出一步。一閉上眼,腦海中便能描摹出機甲構造、弱點破綻,以及散兵安放神之心的位置。

  熒深知自己所經歷的那場夢,絕非徒勞。

  

  

  

  

  她要擊敗他,然後去愛他。

  

  

  

  

  正機之神駕駛艙門破碎,散兵眼睜睜看著納西妲取走神之心。

  沒了神之心的正機之神,不過就是個空殼子,散兵背後的輸液管脆弱無比,他一往前傾,管線便開始拉長變形斷裂。

  散兵從正機之神上墜落,砰地一聲揚起大片灰塵,納西妲捧著雷神之心緩緩落地,逕自走向熒跟派蒙,對身後的偽神不聞不問。

  「熒?」

  「就這樣不管他了嗎?我是說……」

  看到他躺在碎石中的殘破身影,熒的頭腦一陣鈍痛,原本在意散兵的話語瞬間吞了回去。她必須回到現實,將那場夢與意識分離開來。

  散兵還是那個散兵,她與他之間,沒有其他關聯。

  「散兵他不會有事,我比較擔心妳的狀況,看來讓妳使用濃縮的罐裝知識,出現了後遺症,抱歉,是我思慮不周,給土壤施肥過度,對植物並不是一件好事……熒,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呢?」

  「不用,我們走吧,要爭取時間。」

  旅行者眨掉眼底的水氣,與智慧之神一起進入了世界樹。

  在那裡,熒親眼見證了大慈樹王犧牲自己,為須彌人民獻上美夢。

  如同散兵在夢中所說,魔鱗病源自禁忌知識,將受到汙染的大慈樹王本身刪除,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散兵注定會失敗。

  成神的妄念如同泡沫般破碎,像午後的夢一樣消散得無影無蹤。

  熒和納西妲集結眾人知識,順利打敗正機之神後,為了避免教令院和愚人眾殘黨節外生枝,納西妲將散兵藏了起來,但最近教令院有許多會議,像春天的嫩芽一樣不斷冒出來,她分身乏術,於是找來了熒跟派蒙協助看顧。

  「萬一他醒來之後,想要逃跑該怎麼辦?」派蒙問。

  「依我對他精神狀態的了解,逃跑不會是他目前的最優解。況且,我想熒也不希望看到他被關起來喔,對吧?」

  納西妲像是已經察覺什麼端倪,熒只是笑了笑。

  「只是關起來,還太便宜他了。」

  深夜時分,只有凈善宮外的暝彩鳥還醒著,注視著金髮旅行者獨自一人走進關押散兵的房間。

  散兵披著長袍,側躺在軟榻上,直到現在都還沒醒來,頸背上的傷口也始終未見好轉,殘血浸濕外袍布料。

  散兵的身軀以坎瑞亞技術製而成,又因為長年行走於人類社會,身上的人偶關節已經漸漸消失,外表看起來跟人類沒兩樣。

  眉間始終緊皺,似乎陷於一場醒不來的夢境。

  熒靜靜注視他,手上滋地纏繞起翠綠草元素,加上雷元素紫光流轉,引發激化元素反應,深入血肉活化他的細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導管留下的傷口。

  幸虧他睡得很熟,萬一他像夢中一樣疼得顫抖,咬牙忍著劇痛,熒沒把握自己還有辦法繼續下去。

  從夢中醒來之後,她全部都記得。

  散兵他還會記得那個夢嗎?

  她在握住無鋒劍刺向散兵的那一刻,就意識到那是一場夢了,所以後來的種種試探,都是她刻意為之。

  她想知道,在散兵得償所願之後,那樣的光景是否會讓他感到滿足。

  教令院的貪婪程度遠超乎散兵的想像,對海芭夏強行抽取罐裝知識後的流放、用熒製作神明罐裝知識的計畫,是他產生動搖的導火線。

  散兵眼皮輕顫,映入眼簾的是凈善宮的天花板,甫一睜眼,淚水便滾出眼眶,沿著臉頰滾落到床單上。如同他被雷神創造出來後第一次甦醒的場景,那時純白人偶的淚水被視為殘缺,但如今已經沒有人會去評判這一點了。

  散兵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罪人也有做夢的權利嗎?

  熒本想去叫納西妲來,見他哭成這樣又打消了念頭。

  「妳都看到了?」

  散兵的聲音帶著些微嘶啞,一副要是熒敢說有,就要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的狠戾語氣。但因為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就像奶貓示威一樣,凶狠卻無力。

  熒低頭,「沒有,我在看書。」

  「那妳跟著哭什麼勁?」

  熒經他這一說,才發覺書頁上落了幾滴水,是她的眼淚。也許是夢境殘留的精神聯繫過於深刻,使她與落淚的散兵共感了。

  「是輕小說太好看了。」她不著痕跡地拭去眼角淚水。

  散兵瞥向她手上的書籍,封面寫著《旅行者病得不輕》。

  「什麼破書,不過,倒是很符合我現在對妳的印象。」

  「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借你,續集剛出,叫作《流浪者也病得不輕》。」

  「這種書竟然還有續集?」

  還能跟她互懟,看起來是沒大礙了。熒拿了條毛巾給散兵擦臉,「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手是手,腳是腳,沒什麼特別的……我還以為妳們會砍掉我的手腳,做實驗或囚禁起來,對我這個罪犯偽神仁慈可不是件好事。」

  「艾爾海森也說過一樣的話,但納西妲沒有採用他的建議。你背上的傷口很嚴重,關起來放著不管,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所以才由我們親自看管。」

  「我背上的傷口……多托雷扎下的那些孔,是怎麼治好的?」

  「……我夢到的。」

  「妳如果不想認真回答,可以不用說話。」

  散兵沒有糾正熒,從表情也看不出他到底記不記得。

  貿然詢問的話,也只會被當成瘋子吧?

  熒定了定心神,說出準備好的答案,「我參考了多托雷留下的實驗筆記,還寫信問了雷電影,要如何修復人偶傷口。」

  散兵看著熒,剛哭過的眼睛還染著紅意,他輕笑一聲。

  「原來如此,妳修復得可真是無微不至,以後也不怕失業了。」

  熟悉的話語讓熒眼皮一跳。

  有可能嗎?

  那場荒唐的夢境。駕駛艙內的殘忍暴行、荒漠上的金薔薇、星夜下的搖籃曲、以及剜出神之心的吻和約定……他能在眾多夢境中,記得這一場特別的夢?

  如果他還記得,為何能如此平靜?

  熒說不上這種複雜情緒是什麼,她其實最好應該要忘掉,但她捨不得。那名寧可瘋魔也要護著自己的信徒,甚至將神之心剖出來的正機之神……

  她不曾忘記,也不想忘記。

  「散兵,我是說如果--」

  「嗯?」

  「如果你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甚至可能跟現實混淆,你怎麼看待它?」

  「妳這問題,應該拿去諮詢小吉祥草王,她才擁有夢的權柄。不過看在妳替我治好傷口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回答--不管是什麼夢,我都建議妳放下。因為與現實不符,為只有自己沉溺其中的幻覺傷神,沒有意義。」

  熒緩緩應了一聲。

  他的立場,她明白了。

  是啊,這種答覆才是他本人的風格。夢境源於人的潛意識,由諸多巧合構成的,就算跟他提起那個正機之神的夢,也只會被當成無稽之談。

  甚至被恥笑,一個夢也能讓她對敵人產生感情。

  夢裡的散兵明明有許多機會可以殺他,但從來沒有。他成為神明之後,顧忌的事情反而變多,甚至縱容她一次次的試探。

  她始終惦記著那場夢,散兵給她的金薔薇和神之心。

  原來散兵也會有這般柔軟的一面。

  夢醒之後,散兵沒有成為神明,也沒有因為離開神座而死去。不服輸是熒自認的優點,她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了解他。

  熒整理好心情,闔上書頁,去叫醒了納西妲跟派蒙。

  散兵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後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天之後,散兵的刻薄態度一如往常,在街上遇到熒跟派蒙,也沒少冷嘲熱諷個幾句。偶爾會感覺到他若有所思的注視,但當熒追尋過去時,他卻又馬上將視線轉移開。

  在納西妲的安排下,散兵成為熒和派蒙走入世界樹的引路人。他像個克盡職守的嚮導,提點著注意事項,要他們好好跟上。斗笠帽簾下的身形飄忽不定,彷彿是世界樹空間裡的一抹幽魂。

  獲取了所需的情報後,散兵以一句「現在是私人時間」展開了屏障。

  散兵把熒拽入只有他們兩人能交談的空間。

  「告訴我,這世界上是否存在『改變歷史』這樣的事?」

  熒睜大雙眼,關於大慈樹王和禁忌知識一事,連納西妲都被抹去了相關記憶,只殘留一點餘溫,為什麼散兵會有所察覺?

  散兵捕捉到熒這片刻的遲疑,笑出聲。

  「妳這種驚慌失措的模樣,真教人懷念,看妳的反應,我明白了。正機之神要是能夠從妳的記憶中消失,對妳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散兵解除了屏障,獨自一人往世界樹走去。

  「從今往後,散兵、傾奇者或是正機之神,都將不復存在。」

  什麼意思?!

  散兵身影瞬移,熒一個箭步衝向前,無視派蒙的擔心叫喊,扳住浮浪人的肩膀往後一扯。

  「你--你明明一直都記得那個夢,是不是?」

  「想要逃避痛苦的記憶,是人之常情,難為妳竟然一直記到現在,不過,從今天過後,妳就不會再被那個夢困擾了。」

  他不是不記得,只是那種記憶對他們的立場而言,或許捨棄了會比較好。

  散兵覆住她的手,紫眸垂下,「這時候靠近我,可不是明智之舉,世界樹的資訊很複雜,回去吧。」

  「散兵!」

  散兵施力一推,白光如火焰般捲上他的身軀。

  熒被這道結界逼退,無法繼續靠近。

  她眼睜睜看著散兵被世界樹的資訊洪流吞噬。

  再一次看著他消失。

  這一次,並不是夢境。

  「散兵」這個人,徹徹底底從提瓦特大陸上消失了。

  熒去了稻妻一趟,神里家和踏鞴砂一帶都沒有這號人物的記載;就連雷電影也說不曾聽過「國崩」這個名字。熒失魂落魄地回到須彌城,納西妲縱然想安慰她,也因不記得散兵這個人,而不知道從何開口。

  散兵在她的生命裡,相處時間不長,卻留下了足以銘記一生的刻痕。為什麼只有她還記得?降臨者的身分,讓熒無比痛苦。

  這個世界找不到任何他留下過的足跡。

  熒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執著於只有她知道的名字。

  他就像一場午後醒來的夢一樣,只存在於她的記憶裡。

  

  

  

  

  

  

  

  

  熒又一次夢見那片鏽蝕的屍山血海。

  不管場景有多麼光怪陸離,能見到他一面總是好的。

  「散兵」跪坐著,一身白色狩衣被染得墨紅,他還是拿著斷劍在刻墓碑,花紋已經雕好七八成,名字卻是空白的。熒看著他的背影許久,數了數,旁邊的墓碑和屍體數量一對一剛剛好。

  「你這墓碑,是給誰的?」熒問。

  散兵拂去石碑表面的碎屑,輕聲道,「我自己。」

  「那也給我做一個吧,我叫作熒,弱小光芒的熒。」

  熒拉過「散兵」的手,在他手上一筆一畫寫上自己的名字。「散兵」握住掌心上的觸感,抿了抿唇,堇紫瞳眸難以置信。

  「妳也會跟他們一樣,被我害死嗎?」

  「我很能打,認識很多神明跟朋友,沒這麼容易死。」

  「但是,許多人因為我死去了。」

  「活著才能贖罪,死了的話,就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熒把「散兵」抱進懷裡,埋在他肩上,這回是她的淚水濕了對方的衣襟。少年有些無措,但還是出於本能拍撫著熒的背脊。

  「別哭,我幫妳做就是了。」

  「你不只要幫我做墓碑,還要負責把我埋好,要活得比我夠久,知道嗎?」

  「……好。」少年只能乖巧地答應。

  熒用力抱緊了懷裡的幻影。

  他不能真的消失,他們明明約好了,他會等她回來,到頭來失約的反而是他……跟哥哥一樣,最後都離開了她。

  她會恨他一輩子的。

  

  

  

  

  

  

  

  

  那是一個與平日無異的午後。

  熒和派蒙為了散心,經過大巴扎的水果攤,聽見熟悉的嗓音。

  「--先生,剛才的帳似乎有些問題,您看看……」

  這聲音就算化成灰她都不會忘。

  他們走過去時,看見一名修驗者少年,正在跟水果攤老闆討論事情。明明打扮氣質都與散兵判若兩人,但熒卻無比肯定他就是散兵。

  這一次熒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不願再放開。

  熒曾想像過很多次重逢的場面,要跟他釐清誤會,把夢境裡未能說開的情緒解釋清楚。

  熒和派蒙跟蹤他來到城外,卻被少年識破。

  「看妳的眼神,妳認識我?」

  熒欲言又止,「……原因很複雜,總之我確實認識你。」

  散兵再也不是散兵了,他失去了所有記憶。

  她所有的情感,頓時無處宣洩。

  她們把少年帶回淨善宮,了解了來龍去脈後,散兵為接受自己過去的罪業,向納西妲提出取回記憶的請求。

  只有這樣,散兵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他們進入了凈琉璃工坊幻境。

  這裡一如熒所熟悉的冰冷森寒,說是神殿更像是囚籠。

  散兵被取回記憶帶來的衝擊震得後退一步,跪在正機之神面前,與過去的自我進行對談,他把自己剖開無數次,面對了罪與業。

  宏偉的正機之神降臨在他們面前,發起攻擊,熒手執無鋒劍,砍碎了空中落下的巨大冰塊,這個幻境裡的「正機之神」源自散兵自身的罪,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真正對他造成傷害。如果散兵再不想起來,也許連熒都自身難保。

  散兵在幻覺裡,看到了所有的過去,被捨棄、被接納、被欺瞞、被背叛,他封閉了內心走入風雪,直到那抹燦金躍入眼簾。

  「散兵!」

  熒的呼喚拉住了他沉淪的意識。

  散兵不解,抹除了自身存在後,為什麼熒還執意要找回他?

  明明是敵對關係,卻也是這樣的敵人,幫助他找回了自我。

  一個突兀的畫面映入眼前,是那168個幻覺夢境中其中一個,熒從他胸口扯出神之心,又將他按進懷裡。

  他那時因瀕死眼前一片黑暗,沒看到熒的淚水落在神之心上。

  真受不了,明明已經拿到了神之心,為什麼她還要哭?

  散兵感受到胸口一陣灼燙,翠綠華光在胸口纏繞成寶石。

  就在「正機之神」射出激光時,一道蒼翠清風阻擋了攻勢。

  散兵握住神之眼,目露凶光,向「正機之神」宣判了死刑。

  他親眼目睹並體驗了自己的諸惡。

  如今的他,不會再被任何過去束縛跟定義。

  激戰過後他們回到淨善宮,但氣氛卻和納西妲所期待的有所落差。熒沒有主動和散兵說過一句話,尷尬得連派蒙都不知道怎麼插話。

  「你想起了多少?」納西妲詢問散兵。

  「多虧教令院和妳的備份,沒有一個細節是落下的,那168次的花神誕祭、淨琉璃工坊的夢境、所有罪業我都一清二楚。」

  言下之意,包括那場熒帶著正機之神逃跑的夢,他全都記起來了。

  散兵轉頭看向熒,「真是可惜,沒想到世界樹對歷史的修正,在妳身上不起作用,到頭來妳卻成了唯一記得我的人。」

  沉默了許久的熒,總算第一次正眼看向散兵。

  「散兵,你真的希望我把你忘記?」

  「呵,原來妳有這麼在乎我這個罪人啊,也是,我身上的罪名罄竹難書,既然妳都記得,那就拿來一條條審判我吧。」

  納西妲及時緩頰,「說到這個,你不如先幫自己取個新名字吧,這次熒跟派蒙幫了你不少忙,如果無法決定要叫什麼名字,可以問問他們的意見。」

  「取名?他巴不得我忘了他,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肩負這個重責大任,讓派蒙給他起個難聽的綽號就好。」

  「哦?在市集找到我、把我扯回這個塵世的人,怎麼會沒有資格?次次主動招惹我的人,不就是妳嗎?妳是該為我的人生負起責任,我沒說錯吧。」

  「是啊,我吃飽沒事去招惹你,而你呢,想消失就消失,根本不用顧慮我。」

  派蒙和納西妲為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感到疑惑跟憂慮。

  「有什麼事,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再慢慢談?」納西妲緩頰道。

  「我、我的茶要加兩顆糖!」派蒙舉手。

  熒第一次對著重生後的散兵笑了,眼底卻沒有笑意。

  「不用了,妳們喝吧,我跟他去壺裡談談,派蒙你就別跟過來了。」

  熒拽著散兵的衣領,把他扯進了塵歌壺內,速度快到連阿圓都來不及打招呼。

  熒甩上房門,把散兵摁到牆上,少年反握住她的手臂推開,熒又用膝蓋往他腹部一踢,兩人一往一來,糾纏滾成一團,撞倒了房內許多家具。

  沒了納西妲跟派蒙,他們總算把壓抑的怒火宣洩出來。

  人偶之身的散兵下手力道始終留帶著保留,甚至連元素力都沒用上。但熒卻趁隙喚出無鋒劍,蓄上了雷電,毫不猶豫朝散兵腹部狠狠刺入。

  「唔……」

  肉體被刺穿發出沉悶聲響,鮮血迅速染紅的他的鈴懸衣,散兵腦袋一片空白。

  她下手一點也不留情。

  「你以為我想忘記你?『散兵』這個罪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所有人都會高興?真有你的,什麼都不用問,就擅自為我做好了打算。只可惜你錯了,你失蹤的那段時間,全提瓦特只有我記得你。我四處打聽你的事情,派蒙還以為我中邪了。」

  熒刺得很深,兩人身體相貼,幾乎與他鼻尖碰著鼻尖,鮮血泊泊流出,散兵臉色蒼白,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到床上。

  人偶之身耐打,但不代表不會痛,更何況她還用上了元素力。

  這畫面似曾相識,只是那時,熒對他還會不忍,急著把無鋒劍拔出來。

  如今真的是被他氣瘋了吧。

  散兵覆上她的手一起握住劍柄,低聲一笑,「如今我並未消失,對那些雷電五傳被我影響的受害者們確實不公平,他們如果知情,大可來捅我胸膛一刀,我不介意。而照妳所說的,妳後來成了世界上唯一記得我的人,這情況是我沒料到的,如果這樣讓妳感到困擾,妳捅我這一刀也很合理。」

  散兵在他掌中凝聚風刃,將無鋒劍直接切斷,劍柄那端框啷 一聲掉在地上,劍刃那端還卡在他的身體裡,散兵徒手將之拔了出來,扔去一旁,割得掌心鮮血淋漓,鮮血在地毯上濺了幾尺遠。

  「如何?我們索性就此兩清。」

  熒按住他的肩膀,將他狠狠壓在床上。

  「兩清?我找了你這麼久,你想起記憶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兩清,散兵,你以為我沒有脾氣嗎?我可以刺你一劍,自然也可以幫你把傷口治好。一報還一報,你真覺得我們會有兩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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