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想起之前她和着糖果包裹自己手指时甜味与温暖柔软交错的恍惚感，在她身体进出时却只有温度和热度，差了点甜味。“我的冰淇淋还没吃。”她对素世说，素世睁开眼睛也挣开睦的手，“我可没那种爱好……”“想吃掉soyo。”“都说这样已经算是完整吃过了……”不轻易融化的抹茶冰淇淋被抹在了大腿根部，手指快速进出时溅出的汁液沾染了睦正舔着的那部分，这下似乎对了，吃完最后一点冰淇淋后睦吻了吻和花蕾类似的花蒂，“吃掉了。”

　　“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方式吃掉我？”一起换掉床单洗净烘干后素世问呆坐在床上的人，刚才帮忙洗澡时就有点呆呆的了，也没听说过做完这种事会变傻啊，“我让小睦难受了？应该没有吧，我……”“因为soyo是属于我的东西。”“噗……首先，我不是东西。其次，我也不属于小睦，我只属于我自己……就像小睦也属于小睦一样……你怎么了？”

　　素世把说着要一路照顾素世却在大晚上不盖被子装酷的家伙抱进怀里盖好被子，上半身难以言说的某处被摩擦时还有些微微的痒意。“我不属于我自己。”素世听见她说。“小睦当然属于小睦。”“我属于若叶家……”素世沉默了，她轻轻拍着睦的背说时间太晚了，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

　　“soyo只属于我，和若叶没有关系。”“……”素世没再反驳，从行李箱翻出自己的厚外套递给睦，她还提上了一个小包裹和那袋没吃完的面包，“我们出去玩，反正睡不着。”

　　原来袋子里是鱼线和鱼钩，睦曾经和父亲一起上过亲子节目，在钓鱼环节被嘲笑除了耐性什么也没有。袋子里没有鱼竿，素世将长长的鱼线拿在手里，给鱼钩挂上一小块儿面包。鱼线坠进墨色的海里，她倚在睦的身上看海也看月亮，她跟睦解释这样做的原理，老手只需要根据手这端鱼线的颤抖就能想象出鱼儿在另一端的重量和逃跑方向。睦说很厉害。“小睦以为我在骗你吗？是真的哦，我小时候每天都留下一片吐司钓鱼，至少也钓到过七条……”她越说声音越小。“soyo的手在抖，要拉起来吗？。”“那是风在动。”睦握住她提着鱼线的那只手，难得没有比自己热上多少，她们身上还罩了披风，是当初睦递给素世的那件，如今又和那天晚上一样作了二人的隐形斗篷，也算是二人为数不多的安居屋。

　　“但小睦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是老手，小睦小时候上过钓鱼节目吧。”“是亲子节目。”“那样啊，小睦在那里面的表现都要比我好，我没钱买钓鱼用具，去祖母家里时翻到的这圈鱼线和几个鱼钩，我没想到妈妈会把它们带来东京。”“soyo没有坚持钓鱼？”“我本来也没有对钓鱼多感兴趣，只是想找点有意思的东西，值得我喜欢的东西，值得我期待的东西，不然那个岛上该多无聊多难熬。我每天都告诉自己钓鱼很有趣，只要快点睡着明天就又能钓鱼了，后来我就信了。”“嗯。”“小睦也会这样告诉自己吗？”“弹吉他很有趣。”“要弹小睦喜欢的曲子才有趣吧，钢琴也是，不过小睦至少是真心喜欢呢，比我这种连自己都要欺骗的人好。”“……”

　　那天晚上她们在甲板呆了大半夜，一条鱼没钓上来面包倒是全喂了鱼。包裹不住的手在睦的手心轻轻颤动过无数次，“我一直没把自己当成过钓鱼的人，我想象自己是那条鱼，只要鱼钩上的诱饵足够诱人，我就欺骗自己咬下去，我骗自己鱼钩上的诱惑足够动人。”素世收起空空的鱼钩交给睦，“我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懂，将自己完全交给小睦，小睦能把我拉起来养在池子里么？”

　　睦把她拉回了床上，除了必要的集合必要的停留她们几乎都在床上，岛上长大的长崎同学晕船，好人缘的她一直被大家关心着。睦默默看着她床前的人，也假装看不见她每次偷偷看向自己的眼，那双眼里的戏谑要比害怕多的多。晚上会加倍报复回去，如果她不推开自己的话。睦抓紧了衣领，在外人看过来时她低下了头，领口下肯定干干净净，虽然她不敢跟任何神明发誓。

　　到素世老家的那天素世没有下船，她给睦描述着属于她的家乡。

　　她说山腰有比睦还高的草，她小时候会跑上去躺下，和着露水入眠，厚厚的雾就像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她再也没盖过比那更好的被子。睦听完那话趴在了素世身上，尽量展开自己牢牢实实盖住素世，虽然不像鹅也像一床鹅绒被，就是短了些，笨蛋被子偶尔还会被当成垫子。

　　她谈起那家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商超，商超主人温柔大方，每次都给她折扣。她又说起面包店，她小的时候垂涎于每个金灿灿的现烤面包，每次却只能买一小袋惨白的吐司。一共三片，她自己吃一片，给鸽子喂一片，钓鱼再用一片，也许是吃得少的缘故，她一直觉得那个蓝色塑料袋子里的吐司很美味，除了有点干巴。

　　睦也觉得她递过来的每片吐司都很美味，不过美味的前提是那时睦正被她注视着，被她虚假的幻觉一样的拥抱包围着，或是只是单纯缠在睦的记忆不让睦逃离时。那时那块干巴甜腻的面包会沾上她的香气她的味道甚至于她的柔软她的湿润，睦从头到尾都只想要吃下一块儿面包。一块儿只属于睦的，和若叶毫无关系的，绝对美味的面包。

　　“所以你们算是确定关系了？”立希问写个作业都要帮忙检查手指的贝斯手。贝斯手没吭声，睦点了点头，“嗯，soyo是我的。”“别说这么肉麻的话，祥子那家伙在办音乐会，票价不是很贵……”

　　她们一起去观看了祥子的钢琴独奏，素世在喝彩声中悄悄看向边上人的脸，生怕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向往。

　　“小睦不是不喜欢明星的工作吗？”“嗯。”“为什么还是要去艺术大学呢，和我一起出国好不好？”“……”睦说爸爸妈妈不会答应，素世意料之中，“那小睦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努力让小睦做上喜欢的事。”素世确信自己给出了足够的诱饵，假期里不分昼夜的欢爱也让她基本确信自己这袋廉价吐司很合睦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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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完全没有呢。”素世提起鱼线，将小小的鱼儿放进桶中，她刚下班，她如今的职业是面包店的学徒。

　　熬完最后一年恶心的经济学后素世拿到了硕士学位，异国他乡留学实在痛苦，饮食冲突人际冲突甚至连审美都冲突。好在她遇上了一个同样来自日本的乐天派留学生，虽然素世能看出那个叫千早爱音的家伙并不是如她表现得一样那么乐观。那家伙说她高中开始就在这里艰难度日，每天都数着日子盼望回国。“那为什么不念完本科就回去？”“来都来了嘛……再说都吃这么多年苦了，再苦两年就毕业了。”“……”

　　母亲交给她的工作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她一时觉得自己在海外念的几年书像是个笑话。在第三次在岗位上晕倒时母亲建议她去散散心，比如去喜欢的家乡，“可以慢慢考虑，不用做讨厌的事，妈妈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小soyo可以有选择的机会。”“……”

　　可素世不止想要自己拥有选择的机会，她也想让睦自己选择货架上的面包，是现烤的贵价物还是塑料袋子里的廉价品，不管睦想要哪个或是想成为哪个，她都希望睦能自己选择。

　　她没有通知睦就提着轻便的行李回了家乡，那时睦正尝试在森女士的电影里出演配角，听说难度不是很大但戏份却不少。偶尔素世会觉得五年异地恋下来她们不就不够深厚的感情被磨灭得差不多了，厚厚的一叠机票被她藏进了保险柜，连同恋爱合约和结婚申请书一起。

　　她抱着睦入睡时会努力驱散掉这些消极的想法。等睦去工作后她又会自顾自重复加深，她最擅长欺骗自己，哪怕是欺骗自己爱人其实没那么爱你。

　　被负罪感和失信的背弃感彻底淹没后素世拿枕头捂住脸，她的确对母亲的事业提不起兴趣，她的确没有能力隔着蓝色塑料袋将货架上被暖光灯烤着的爱人摘下来。她给出的诱饵不仅不诱人，还将尖尖的鱼钩打磨得更锋利。

　　第七条鱼轻松上钩时素世感到可笑，她不再往鱼钩上添饵，但鱼还是咬了上来，素世记住这条鱼红红的嘴亮绿色的鳞。真是条傻鱼，素世把其他鱼放回海里，把桶完全留给它一个人做窝。

　　她提着桶回了母亲为她修缮好的家，适合一人独居的家，这间房子两面通透，虽然比起东京的家要小上许多但却有足够的空间养养花种种菜，毕竟那些空闲地方素世完全没有侵占的欲望，哪怕睦不会来她还是妄想给睦保存一点点适合睦的地方。素世看好时间准备早些休息第二天再去面包店报道，她不要工资只求消磨时间顺便学点东西占据头脑，店主说年轻真好。

　　“孩子们放假了，生意就不好了，小素世也早些回家吧。”“没关系，我帮您看着。”回去也没什么有意思的，看着手机就害怕，也生怕电视台突然开始播放和睦相关的节目，她不介意鱼儿重新回到大海深处，她只是害怕傻鱼被其他比她还劣质的面包钓走。

　　“回去吧，这些拿回去吃。”店主将剩下的三个现烤巧克力螺和一袋工厂吐司递给她，“我要出去休假了。”“……”

　　居然又无处可去了，素世开始埋怨儿时的自己为什么不多和同龄的孩子交流而是跑去喂鸟钓鱼玩草。她取出一片巧克力味的吐司揪下一大块儿安在鱼钩上，今天的运气就完全不如昨天，阳光也越来越热，说不定晚上还能在海滩上捡到几条被太阳烤干的鱼。

　　她没有捡到鱼，快被太阳烤干时被带着湿冷气的人捡到了。

　　“我一条鱼也没钓到。”她对戴着浅绿色帽子的人说，那人坐下来依在她身边靠着她的肩，将手放上她抓着鱼线的手。

　　“手动了。”睦带着素世的手把鱼钩提上来，只抓到一尾尾指长的鱼，素世把它扔回去，也把被水泡发的面包块儿扔掉，空无一物的鱼钩被扔进浅蓝色的海里。“您要哪种面包？”她问睦。

　　睦把插好吸管的芒果汁递给嘴唇开裂的人，她就着睦的手吸了一口，睦取走她用来钓鱼的那袋吐司，“都可以，我已经吃过最好吃的面包。”

　　“不拍戏了吗？”“告诉了妈妈我不喜欢。”“小睦不是一直不喜欢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告诉阿姨，阿姨很难办吧？”“她知道我做不好，早就找了备选。”“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素世展开手指给她看，“只有比食指大一点儿的一条鱼属于我，小睦确定要继续？”

　　“鱼线动了。”素世说这傻鱼好像不小，两人一起废了点劲儿才提上来，把它放进桶里时溅出来的水还沾湿了睦的脸，睦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现在soyo有这么大的鱼了。”

　　“可鱼钩上什么也没有。”睦把帽子放在她头上，“那条鱼喜欢钓鱼的人，那条鱼什么都有。”

　　“小睦在说大话。”素世把鱼线递给睦，躺在她腿上用帽子遮住眼睛，她明明知道睦不会说谎，可她还是想要自私地探寻意料之中的真相。

　　“soyo出国后我和爸爸妈妈签了合约。”睦把过膝短裤裤兜里的卡贴在她的脸上，也用指背替她降温“他们说在soyo回家前赚到足够的钱就随便我。”“赚到了？”

　　睦掀开她的帽子，吻上她被芒果汁浸过的唇，“赚到了。”她还是吃到了芒果菠萝包，果然和素世当初刻意描述的口感味道一模一样，她没再理会被海鸥叼走的所谓贵价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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