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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三盘双六，平间重助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芹泽把他哄上床后试了试护臂，很是合身。此前他没有佩戴护臂的习惯，但吉田东洋的礼物为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今晚不适合佩戴这样的东西，他将护臂放进木盒中，向记忆中吉田宅邸的后门快步走去。新年前夕没有降雪，原来的积雪也消融大半，正巧便于芹泽隐藏行踪。

「今晚来找我。」

他回想着字条上的字句，吉田这么说，显然不会打开大门迎接自己的到来。

自己的住处距离吉田宅邸所在的屋敷町很近，他走至宅邸后门，伸手敲了三次，门便被打开了。

“中村先生？”

“老爷吩咐了我在这里等您，请跟我来。”中村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领着芹泽走入错综复杂的迷宫。芹泽这次记下了路线，下一次他决定直接翻墙而入，不惊动其他任何人。

“吉田老爷，芹泽先生来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中村为芹泽打开纸门，鞠躬行礼后径直离开。芹泽没有对吉田行礼的习惯，但他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他和吉田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不知道吉田叫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那件事……芹泽这么想着，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烫。

他脱下草鞋，步入和室之中，一抬眼便撞上了吉田的目光。他的心跳蓦然加快，条件反射般地躲开男人的视线，向一旁看去。

和室两侧放满一人高的书柜，那里面被书挤得满满当当，芹泽一眼扫去，其中的大部分他甚至根本没有听说过。吉田身后的墙壁上饰有龙与虎的水墨挂画，角落里还摆着芹泽从未见过的瓷器。

男人原本正俯首写着什么，见他来了便坐直身体，等待他的靠近。

与吉田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芹泽贴近他坐下，等着他开口。

“重助还好吗？”

“还好，多谢你给他找的私塾。”

“他年纪还小，先在外面学一些基础，等年纪大了我会把他安排进我的牵牛子塾。”吉田放下笔，仔细地打量芹泽，“道场怎么样？”

“不太好。”芹泽无法躲避他热切的目光，只能垂下眼帘，“我还没有找到门生。”

“不要紧，慢慢来就好。如果资金不够了就跟我说。”

“怎么能每次都麻烦你？”芹泽皱眉，并不赞同他说的话。

“礼物喜欢吗？是不是不合身，所以今天没带来？”

“不是的，很合适，我也很喜欢。”芹泽摇摇头，吉田的手正伸入他的袷衣内，抚摸他的腰间。他的腰部很是敏感，但现在只能默默忍耐，“你最近很辛苦吧？就连今天都在办公……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吗？”

“正好，有一件事我要对你说。”吉田的手从他腰间离开，抚平了桌案上的和纸，“过去我和你说过我的计划，现在我要你为我做几件事，开启计划的第一步。”

“怎么做？”吉田的手骤然离开让芹泽有些失落，但依旧尽力跟随他的思路。

“涩泽助右卫门、甲斐彦五郎和高岛直助是土佐三位保守派家老，他们是阻碍我们计划的三块巨石，我要你为我把他们一一除去。”

芹泽还记得这三个姓氏，在吉田遭受第二次刺杀时，他就提到了他们。

“所以先从谁下手？我应该怎么做？”

“这是涩泽宅邸的地形图，就从他开始动手。”吉田从案边的卷缸中抽出了一幅卷轴，在桌上展开，“书斋和正厅是他经常在的地方，你可以从这两个地点入手。对了，他也经常会在夜间光顾茶屋，但具体在哪里动手需要你自己决定。”

芹泽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卷轴，将涩泽宅邸的地形烙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卷轴给你。”

“不用，我已经记住了。”芹泽将卷轴收起，“这样的东西，应该烧了。”

“那是当然，我一会儿就让中村去处理。”

“你最近也要小心，毕竟……我不在你身边。”

“我这里人手足够，不会像在外藩时那样。”吉田笑了笑，“今天留下来陪我吧？”

芹泽正要顺口答应，却立刻想到了一件要紧事：“你的妻子……”

“她不在意这些，这个时间她已经睡下了。”吉田揽过芹泽的肩膀，轻轻啃咬他的嘴唇，“我们回去睡觉吧。”

芹泽鸭不可能拒绝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体越来越热。芹泽一边与吉田不断接吻，一边跌跌撞撞地回到男人的寝间。

他还是想留在吉田东洋的身边。

大约是半个月不见，吉田的动作有些急切，疼痛与快感在他的体内交织，芹泽就这么度过了新年的第一个夜晚。

“要去看看重助吗？他很想你。”翌日清晨，芹泽在床褥间翻了个身，向他发出了邀请。室外的光线照了进来，芹泽借着日光打量吉田的寝间——昨晚他根本无暇顾及——感叹屋内陈设之精美。榻榻米左侧的厨子棚表面印有樱花图案，架上依旧摆着不少书籍，右侧则被饰有金箔的木屏风隔开。

“好啊，我也很久都没有见他了。”吉田叫来中村，“之前让你准备的衣服怎么样了？”

芹泽不是很习惯在只有他与吉田的空间里看见中村，但中村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听到吉田的问话后，中村答道：“准备好了。”

“一会儿把衣服拿过来，我去芹泽那一趟，你不用跟来。”

“可是，您的安全……”

“有芹泽在，你还不放心吗？”

“是，我明白了。”中村正对二人退了出去，为他们合上了纸门。

“怎么还买了衣服？”

“新年嘛，当然要穿新衣服。我也给你买了两件，回去你试试合不合身。”芹泽依然穿着初来水户时的那套黑绿色袷衣与千岁茶羽织，显然这半个月间他并没有想到要去置办新衣。

中村拿来一个包袱，吉田将包袱挎在臂弯与芹泽一同从后门离开，不多时便到了他的住处。二人关好门走上二楼，平间重助依然睡着，还没有醒来。

“重助，醒醒，看谁来了？”芹泽推了推重助，习武的孩子生来浅眠，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吉田先生？！我没有在做梦吧？”重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您终于来看我了，我都以为您把我们忘了呢。”

“怎么会，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新衣服，快换上看看。”吉田在榻榻米旁解开包袱，拿出四套新衣。重助欢天喜地地拿起新衣，到一旁更换去了。

吉田东洋为芹泽鸭买了一件岩井茶色小格子纹袷衣与一件仙斋茶色大格子纹的单衣，芹泽都只是披在身上试了试便收了下来。

“这样沉稳的颜色很衬你。”吉田的眼神亮了亮。

“太让你费心了。”芹泽跪坐在一旁，收好新衣，不料吉田又从包袱中拿出一双木屐。

“木屐总也要置办一双，穿草鞋是很方便，但偶尔也要换换花样嘛。”

芹泽在吉田面前换上了木屐，他不常穿木屐，要稍加练习才能习惯。

“师父，吉田先生，你们看我怎么样？”一旁的平间兴奋而急切，他穿着亚麻色的袷衣，领口和腰带乱七八糟的，显然是自己太过匆忙来不及打理。

“很不错。”吉田伸手为他抚平领口，系好腰带——就像在水户时吉田为他做的那样。

“那我们来玩双六好不好？”

“重助。”芹泽打了打他的手背，“吉田先生很忙，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真的吗？”重助的声音一下小了下去。

吉田摸摸他的头：“我陪你玩两盘再走好吗？这一阵实在是太忙了，我以后一定常来。”

“好！吉田先生是男子汉，要说话算话！”

芹泽鸭原以为吉田东洋不会把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但令人意外的是，吉田在年后几乎每晚都会光顾自己的住处。虽然他一般在夜深后、重助入睡前到来，但孩子看见他总是很高兴。

吉田来时会抽查重助的功课，也会哄着他直到入睡，这让芹泽有了家的错觉。当然，孩子睡去后吉田便会来找他，此时的男人似乎比在水户时还要热烈，芹泽自然也很高兴。

他相信自己跟随吉田来到水户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日间，芹泽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道场依然没有招收到学生，这与他自己不擅宣传有关，芹泽明白这个道理，索性暂时关闭了道场。

吉田交代他做的事，他必须完成得又快又好。

他开始在涩泽宅邸附近蹲守。

芹泽选择把自己伪装成乞丐，穿着破烂的衣衫、戴着斗笠在宅邸周围徘徊。好几次他都遭到了宅邸守卫的驱赶，但他相信没人把他放在心上。

正是因此，他掌握了涩泽出行的规律。涩泽已经上了年纪，冬日寒冷，他通常会在午间出行——这与吉田给他的信息不符，但并无大碍。芹泽曾想过在夜间潜入宅邸一探究竟，奈何守卫森严，他没有掌握守卫轮换的信息，不敢打草惊蛇。

不过很快，他就想出了一个不需要潜入的计划。这个计划有些大胆，甚至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吉田并没有嘱咐他在暗中行动，芹泽自认这么做并没有违背吉田的本意。

“东洋，我有事想对你说。”入夜后，芹泽翻身面对男人。

“怎么了？”吉田东洋仰面躺在榻榻米上，伸手揽着他的肩头。

“明天你不要来找我了。”

“你要动手了？”吉田看向他的视线，即便在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对。这件事他们最先怀疑的必定是你，你必须从现在起和我撇清干系。”

“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真正的关系。每次过来我都会注意有没有人跟踪，中村也会跟着我。”

“那中村先生去哪了？”入夜后，芹泽鸭从未见过中村与吉田一同在他的住处出现，不由有些疑惑。

“他的住处也在这附近，送我到这里之后就休息去了，明早我再同他一起回去，你放心吧。”吉田翻身在他耳边道，“那么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等事件平息之后再说。”

“好。”

芹泽顺利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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